rangwolai 发表于 2025-12-2 17:23:00

劳模:lol

swing 发表于 2025-12-2 17:31:31

第十三章:往昔之痕

集团庆功宴的喧嚣终于散去,像是一场退潮的海啸,只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令人窒息的空虚。
别墅那巨大的水晶吊灯熄灭了一半,只留下几盏昏黄的壁灯,在墙面上投射出拉长的、摇曳的影子,宛如鬼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奢靡过后的颓废气息,混合着昂贵红酒的酸涩、雪茄的辛辣,以及男人们留下的汗味。
楚峰没有回房。
他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领口微敞,露出一截泛红的皮肤。他的脚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手中还晃动着半杯如血液般粘稠的红酒。今晚他喝了很多,酒精溶解了他平日里那层儒雅的伪装,露出了底下那层深藏的、病态的底色。
嘉莉静静地跪坐在他身侧的阴影里。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真丝短袖上衣,这种颜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沉,像是一团凝固的血。她刚用脚收拾完茶几上的残局,赤着的双脚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和精细动作而微微发麻。但她依然挺直着脊背,像一杆被折断过却倔强生长的竹子。
这是她最近刚刚确立的“人设”——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低头顺从的宠物,而是一个经历过死亡、拥有独立意志的幸存者。
“惠。”楚峰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酒气,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阴沉。
“先生。”嘉莉微微侧头,声音清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楚峰缓缓转过头,目光并没有落在她的脸上,而是直直地、贪婪地盯着她那两截空荡荡的袖管。
因为是宽大的短袖设计,那两处袖口显得格外空旷。在那层薄薄的丝绸之下,只有空气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那两个黑漆漆的袖口,像是两个永远无法被填满的黑洞,无声地吞噬着周围昏暗的光线。
“你知道吗?今天那个新来的‘耗子’看着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鬼。”楚峰轻笑了一声,但这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扭曲的快意,“他们都怕你。以前他们只是把你当个花瓶,觉得你离了我什么都不是。但现在……他们怕你。”
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迷恋的轻柔,触碰到了嘉莉左侧空荡的袖口。
他的手指并没有伸进去,而是隔着那层酒红色的丝绸,轻轻捏住了袖口下方那截短短的虚空。虽然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仿佛能通过布料的塌陷,触摸到那个残酷的残肢形状。
那种触碰,就像是一条冰冷湿滑的毒蛇缠上了嘉莉的灵魂。
幻肢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她仿佛感觉到了根本不存在的手指正在被烈火烧灼,神经末梢传递着尖锐的幻觉。但她强行控制住了肌肉的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楚峰,没有躲闪,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乱。
“怕我,是因为先生给了我权力。”她平静地回答,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不,不仅仅是权力。”楚峰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有些狂热。他猛地发力,一把将嘉莉拉近自己。嘉莉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被迫跪行两步,紧紧贴靠在他的膝盖旁。
“是因为你身上的……‘美’。”楚峰盯着她的眼睛,透过那层伪装的冷漠,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一种只有经历过彻底的毁灭,才能诞生的美。”
他举起酒杯,透过猩红的酒液看着嘉莉变形的脸,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声音也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潮湿的、血腥的气息。
“三年前那个晚上……雨下得比今天还要大,雷声震得房子都在抖……”
随着楚峰的低语,嘉莉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那些在沉浸室里反复观看过无数遍的虚拟影像,以及姐姐曾经亲口描述过的梦魇场景,此刻在酒精氛围和极度恐惧的催化下,开始与眼前的现实惊悚地重叠。
她并没有那晚的记忆,但此刻,她的大脑为了应对这种高压,强行构建出了那幅画面,逼真得如同亲历。
恍惚间,地毯变成了满是机油和灰尘的水泥地。冰冷的雨点似乎穿透了天花板,砸在她的脸上。
那是三年前的林嘉惠。
那个十八岁的少女,像一只折翼的鸟,被两名壮汉死死按住。她已经不再是初入黑帮时那个懵懂的十五岁孩子,三年的卧底生涯让她变得坚韧而早熟,但也让她此刻的绝望显得更加深沉。
她的身份刚刚被揭穿。一部用于单线联系的旧手机从她外套的内衬暗袋里被搜了出来,那冰冷的金属机身就像是一块无法辩驳的铁证,瞬间砸碎了她所有的伪装。
楚峰站在她面前,手里提着那把沉重的、闪着寒光的消防斧。
“手伸得太长了,惠。”那个声音穿过三年的时光,与此刻楚峰的低语重叠在一起,“既然这双手背叛了我,那就别要了。”
他高高举起了斧头。
那一刻,嘉莉仿佛真的听到了风声。
噗——!
第一斧落下。左臂断裂。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楚峰的脸。嘉惠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力猛地一抖,像是被狂风摧折的树苗,但她紧咬牙关,硬是在下一秒稳住了身形,没有瘫软下去。
噗——!
紧接着是第二斧。右臂分离。
剧痛让十八岁的嘉惠身体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但她死死咬住早已咬破的嘴唇,硬生生将那声惨叫咽了回去。
直到痛昏过去的前一秒,她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楚峰,像两颗不灭的星辰。
就在那一瞬间,楚峰的视线仿佛穿越了时空。
他看着回忆中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女,又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眼神冷漠的女人。两双眼睛重叠在了一起——那是同一种倔强,同一种即便肉体毁灭也绝不屈服的高贵。
这种眼神,像一道刺目的闪电,瞬间击穿了楚峰内心深处某种扭曲的审美开关。
他举起的斧头停在了半空。他原本要砍下的第三斧——那是对准脖子的——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失去了双臂却依然像一尊破碎神像般的少女,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那是一种亲手毁灭美好事物的快感,更是一种想要将这种“不屈”据为己有的疯狂占有欲。
杀了她太可惜了。死了,她就只是一具尸体。活着,残缺地活着,她将永远是他最完美的杰作,是他权力的永恒图腾。
“……那时候的你,就像一只怎么也驯不服的野猫。”
楚峰的声音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嘉莉猛地从那血腥的幻觉中拽回现实。
她大口喘息着,冷汗顺着鬓角流下。虽然那一切没有发生在她身上,但此刻,幻肢的剧痛在心理暗示下达到了顶峰,仿佛那把斧头刚刚才从她的肩膀上移开。
楚峰放下了酒杯,眼神中带着一种回味无穷的陶醉,仿佛刚才那段血腥的回忆是他珍藏的佳酿。“所有人都求我杀了你。但我没有。”
“知道为什么吗?”他突然伸手,捏住了嘉莉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那双充满了压迫感的眼睛。
嘉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在她的视野里,楚峰的脸与想象中那个满脸是血的魔鬼不断重合。
而在她身旁的虚空中,她仿佛看到了姐姐林嘉惠——那个十八岁的幽灵,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双臂已经消失了,断口处还在滴着鲜血,在地毯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红。她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这一幕,无声地注视着妹妹。
杀了他……脑海深处,一个声音在尖叫。
忍住……另一个声音在低语,那是姐姐的教导。
嘉莉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压下那种想要呕吐的生理冲动。她没有回避楚峰的目光,而是微微扬起下巴——那是她为了在这个魔窟生存,最近才学会的姿态——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却危险。
“因为您是个变态。”
她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响。
楚峰愣了一下。这个回答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冒犯。在那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杀意。
但随即,他爆发出一阵大笑。这笑声不再是之前的阴沉,而是带着一种被取悦的畅快。
“哈哈哈哈!对!你说得对!”楚峰松开手,指着嘉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三年前你只会咬牙硬撑,像块石头。现在……你像把刀子。虽然断了,但更锋利了。”
他重新靠回沙发,眼神变得深邃而危险,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打磨出锋芒的兵器:“惠,在里面关了一年,你想通了吗?恨我吗?”
这是一个死亡陷阱。
如果说“不恨”,太假,不符合她现在“带刺”的人设,更不符合人性的逻辑,甚至会让楚峰觉得她在撒谎。如果说“恨”,又可能会激怒他,引来杀身之祸。
嘉莉看着他,脑海中姐姐那个滴血的幽灵依然在注视着她。她想起了手术室里那撕心裂肺的痛,想起了康复训练时每一次摔倒的屈辱。那份恨意是真实的,如岩浆般滚烫。
她决定利用这份真实的恨意。
“恨。”嘉莉毫不犹豫地吐出这个字,眼神冰冷如刀,没有任何掩饰。
楚峰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等待着下文。
“但我更恨那个曾经软弱的自己。”嘉莉话锋一转,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她缓缓地站起身。虽然没有手臂维持平衡,起身这个动作对她来说依然有些吃力,但她做得极稳,身姿挺拔得令人心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楚峰,那空荡荡的袖管在灯光下轻轻晃动,显得有些凄厉,却又充满力量。
“三年前的林嘉惠,虽然在您身边待了三年,却依然天真、愚蠢,以为凭借一腔热血就能改变什么。是您,那两斧头,杀死了那个愚蠢的女孩。”
嘉莉向前迈了一步,逼近楚峰,用一种近乎剖析的冷静语调说道:
“您摧毁了我,但也重塑了我。现在的我,没有手,但我比任何有手的人都更清楚该怎么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活下去。恨?那是弱者的情绪。强者只在乎生存和控制。”
她看着楚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您留我一条命,不就是为了看我怎么在泥潭里挣扎着活出个人样吗?现在,我做到了。我是您最完美的作品,不是吗?”
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真的是她对命运残酷的感悟,假的是她对他的“认同”。
楚峰看着眼前的女人。此时此刻,她残缺的身体不再显得可怜,反而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破碎的美感和力量感。这种力量感,正是他这个控制狂最渴望征服、却又最欣赏的东西。
这不再是他那个只会顺从的宠物了。这是一朵从血泊里开出来的、带着剧毒的黑玫瑰。
“说得好……”楚峰喃喃自语,眼中的醉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赤裸裸的欣赏和欲望,“最完美的作品……没错,你是。”
他突然伸手,一把揽住嘉莉的腰。因为没有手臂支撑,嘉莉无法保持平衡,直接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先生!”嘉莉惊呼一声,本能地想要挣扎,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
“别动。”楚峰的声音低沉,带着警告,也带着一种诡异的安抚。
他并没有进一步的猥亵举动,只是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她身上那种从死亡边缘带回来的生命力。
“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
那个在黑道上呼风唤雨、杀人如麻的教父,此刻竟然像个疲惫的孩子,在一个被他亲手致残的女人身上寻找着安宁。这画面是如此的荒诞,又如此的现实。
嘉莉僵硬地坐在那里,任由那个恶魔靠着自己。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皮肤上,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提醒她,她的复仇对象就在咫尺之间。
她的目光穿过客厅昏暗的光线,看向虚空中的那个“姐姐”。
幻觉中的十八岁少女依然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慢慢地,幻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凉的苦笑,那种神情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活下去的代价。”然后,幻影缓缓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嘉莉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这把刀,终于插进了敌人的心脏旁边。她用一种更加扭曲、更加深刻的羁绊,将自己和这个魔鬼锁在了一起。她成功地成为了他灵魂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再是随时可弃的玩物,而是他引以为傲的、独一无二的“镜子”。
但这胜利的滋味,比那杯红酒还要苦涩千倍。
“我会看着你死的,楚峰。”她在心里无声地说道,像是一个誓言,也像是一句诅咒,“我会亲眼看着你,从这个王座上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窗外,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客厅照得惨白。紧接着,滚滚雷声碾过天际,震得窗棂嗡嗡作响,预示着风暴的临近。

18102432581 发表于 2025-12-2 20:34:03

好看好看,但是怎么有一点点ai的感觉(狗头保命

swing 发表于 2025-12-2 21:56:38

18102432581 发表于 2025-12-2 20:34
好看好看,但是怎么有一点点ai的感觉(狗头保命

拿AI填充细节和精修的啊,我自己码字可搞不了这么圆润:L

sunfro 发表于 2025-12-2 23:39:12

感谢楼主高产,都快追不上了。

swing 发表于 2025-12-3 09:00:58

sunfro 发表于 2025-12-2 23:39
感谢楼主高产,都快追不上了。

因为其实在开贴之前就已经写完初稿了:L现在主要是得花时间精修一下每个章节,确保剧情尽量没bug,细节到位之类的,花的时间肯定没重新写要长

swing 发表于 2025-12-3 19:12:07

第十四章:深夜的电波

时间在楚峰的别墅里,不再以小时或分钟计算,而是以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戴上面具与卸下面具的轮回为刻度。
三个月。九十个日夜。
对于外界来说,这只是季节的更替,是从万物复苏的暖春走向闷热潮湿的初夏。但对于林嘉莉来说,这三个月漫长得如同整整一生。
她已经完全嵌入了“林嘉惠”的躯壳里。
现在的她,走路时不再有丝毫的声响,倒茶时水温永远精准,面对楚峰喜怒无常的暴戾时,她能做到连眼皮都不跳一下。别墅里的每一个手下见到她,都会毕恭毕敬地弯腰叫一声“惠姐”,眼神里满是敬畏。
她在白天是一件完美的、冰冷的艺术品,是楚峰权力的延伸。
然而,只有在深夜,当那扇厚重的红木房门落锁,当她独自一人蜷缩在宽大的床上时,那个名为“林嘉莉”的灵魂,才会从这具残缺躯壳的缝隙中,鲜血淋漓地爬出来,大口喘息。
噩梦变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具体。
起初,她只是梦见图书馆的大火。后来,梦境变成了无尽的镜子迷宫。而最近,她开始梦见自己正在被吞噬。
梦里,姐姐林嘉惠变成了一团黑色的淤泥,一点点地包裹住她的脚、她的腿、她的躯干,最后捂住她的口鼻。她在窒息中挣扎,想喊“我是嘉莉”,但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姐姐那冷漠的声音:“没用的,世上再也没有嘉莉了。”
她开始频繁地在半夜惊醒,浑身湿透,喉咙里卡着无声的尖叫。
她最恐惧的不是梦里的怪物,而是自己在梦中说胡话。万一她在梦呓中喊出了“张队”,喊出了“救命”,或者喊出了“姐姐”,那么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
幸运的是,楚峰虽然控制欲极强,但他对“失而复得”的嘉惠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加上嘉莉之前表现出的“喜静”和冷漠,楚峰特意吩咐下去:除了他本人,没有惠小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她的房间,连打扫卫生的阿香也不行。
这道命令成了嘉莉的一道护身符,但也让她陷入了更深的、绝对的孤立。
这三个月里,她像一只勤勉的工蚁,利用一切机会——给花浇水的时间、在露台发呆的时间、甚至是在卫生间的片刻——通过左耳那枚伪装成耳钉的骨传导通讯器,向外发送着情报。
哒。哒哒。哒。
那是她控制肩膀肌肉,轻轻撞击耳垂的声音。
别墅的人员变动、每一笔大额资金的流向、楚峰接见的每一个神秘客人的特征……无数条信息被转化为枯燥的单向摩斯电码,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因为是静默模式的单向通讯,她就像是一个站在荒岛上,不断向大海扔漂流瓶的人。瓶子扔出去了,被海浪卷走了,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不知道张伟收到了没有。
她不知道这些情报是否有价值。
她甚至不知道,那边的接收器是否还开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可怕的猜想像毒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我是不是已经被放弃了?
也许警方觉得只要她在里面稳住楚峰,不再让他制造大的混乱就够了?也许他们根本没打算收网?也许……他们觉得一个残废的卧底,最终的宿命就是死在这里,成为一个悲壮的注脚?
“弃子”。
这个词一旦出现在脑海里,就再也挥之不去。每当她在深夜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孤独感,比幻肢痛更让她痛不欲生。
又是一个雷雨夜。
初夏的雷雨来势汹汹,带着令人窒息的闷热和压抑。
嘉莉再次从噩梦中惊醒。
这一次,她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身后是步步紧逼的楚峰和他的狼群。而悬崖对面,站着张伟。
她拼命地向他呼喊,向他展示自己断掉的手臂,求他带自己回家。
但张伟只是冷漠地看着她,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已经报废的工具。他手里拿着那个接收器,当着她的面,转身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峡谷,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要——!”
嘉莉猛地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吞噬着潮湿的空气。现实的黑暗像潮水一样压过来,让她分不清哪里是梦,哪里是真。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崩溃。她的理智这根弦,已经绷到了极限,发出了即将断裂的哀鸣。
我撑不住了……我真的撑不住了……
她在心里哭喊着。她需要确认自己还活着,确认自己还是“林嘉莉”,确认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她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雷声滚滚,暴雨如注,掩盖了世间的一切声音。
在这个绝望的瞬间,她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她侧过头,将左肩高高耸起,死死地抵住了左耳垂上的那枚耳钉。
张伟在那天临别时的告诫,像警钟一样在她脑海里回响:
“第二种是‘双向通话模式’……一旦开启,信号特征非常明显,极容易被楚峰的安保系统或反窃听设备捕捉到。”
“不到万不得已的紧要关头,或者生命受到直接威胁的危急时刻,万万不要使用双向通话。”
理智在尖叫着让她停下,这可能会害死她,会毁了所有人的努力。但此时此刻,她的精神生命已经濒临死亡。如果不打这个电话,她觉得自己今晚就会疯掉,或者会忍不住冲出去杀了楚峰然后自杀。
哪怕只有一秒……让我听听人的声音……
她闭上眼,用力按压了下去。一秒,两秒,三秒。
微弱的电流声在耳骨中响起,紧接着是“嘟——嘟——”的等待音。
……
城市的另一端,警方秘密基地,指挥室。
凌晨三点。这里依旧灯火通明,但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轮休,只有几个值班员在监控数据。
张伟趴在桌子上,刚刚进入浅睡眠。这三个月来,他几乎把家搬到了这里。
突然,一阵刺耳的、红色的警报声撕裂了宁静。
“双向通讯请求!双向通讯请求!”
技术员惊恐的声音让张伟瞬间弹了起来,连椅子都被带翻了。他扑到控制台前,看到那个代表嘉莉的信号源正在疯狂闪烁。
“怎么回事?是误触吗?”
“不是!是长按三秒的主动呼叫!信号特征峰值很高,非常危险!”
张伟的脸瞬间煞白,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碎了。
万不得已……危急时刻……
这是他和嘉莉的约定。难道她暴露了?难道楚峰发现了?难道她现在正面临死亡?
无数个恐怖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起通讯麦克风,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接通键,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嘶哑变调:
“嘉莉?!嘉莉是你吗?!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暴露了?告诉我位置!我们立刻行动!坚持住!”
指挥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林嘉惠闻声冲了进来,死死地盯着那个扩音器,脸色惨白,那是作为姐姐对妹妹安危的本能恐惧。
然而,耳机里没有枪声,没有惨叫,也没有楚峰的咆哮。
只有一片令人心碎的、压抑的沉默。
背景音里,只有窗外沉闷的雷声,和……一个女孩极力压抑、却因为崩溃而破碎的哭声。
“……张……张队……”
那一声呼唤,带着无尽的委屈、恐惧和依赖,穿过冰冷的雨夜,穿过复杂的加密线路,直直地撞进了张伟的心里。
张伟愣住了。他挥手示意技术员切断警报声,让整个指挥室安静下来。
他听出了那哭声中的绝望。那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那是面对虚无的崩溃。
“我在。我在听。”他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从一个指挥官,变成了一个守护者,“嘉莉,别怕,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我……我只是……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嘉莉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抽泣,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传递情报时的冷静与条理。此时此刻,她不是那个智斗黑帮的卧底,不是那个冷艳的“惠姐”,她只是一个被砍断了双臂、被丢进狼群里吓坏了的二十一岁女孩。
“我每天……每天都在发消息……可是没有人理我……这里好黑……我好怕……”
“我快要忘了我是谁了……镜子里那个人……我不认识她……我想回家……我想姐姐……我想我的手……”
她哭诉着,语无伦次。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割在张伟,也在角落里姐姐嘉惠的心上。
嘉惠猛地侧过身,将脸颊死死地抵在自己耸起的肩膀上,利用身体的挤压来堵住喉咙里破碎的呜咽,眼泪无声地流淌。她想冲上去说话,想告诉妹妹姐姐在这里,但她忍住了。这时候,嘉莉需要的不是另一个受害者的安慰,而是一个强大的、能带她回家的力量。
张伟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这才意识到,这三个月的“静默”,对这个女孩来说是何等的残忍。他以为那是为了安全,其实那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他紧紧握着麦克风,指节泛白,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打断了她的哭诉:
“嘉莉,听着。听我说。”
“我们没有不要你。从来没有。”
“你的每一条消息,每一个字,我都收到了。我就坐在这里,这三个月,我哪儿都没去,我就守在这个屏幕前,等着你的信号。你发的每一条情报,都是我们在黑暗里唯一的眼睛。你救了很多人,你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你不是弃子。你是英雄。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电话那头的哭声渐渐小了一些,变成了急促的喘息。
“可是……我好累……我觉得我快死在这里了……我不想死……”嘉莉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疲惫。
张伟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她空荡荡的袖管和倔强的眼神。那一刻,所有的纪律、所有的顾虑都被抛到了脑后。
他不仅仅是在对一个卧底说话,他是在对一个他用生命去在乎的女人说话。在长期的监视与守望中,那个坚强又脆弱的灵魂,早已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你不会死的。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在那里。”
张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通过骨传导,震动着嘉莉的耳膜,也震动着她的灵魂。
“嘉莉,撑下去。再坚持一下。等到这一切结束……等到那一天……”
他停顿了一下,那个在心里埋藏了许久的念头,终于冲破了堤坝。
“如果你愿意……换我来守护你。我会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不管未来有多难,我都会是你的手,你的依靠。绝不食言。”
指挥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张伟。这已经严重违反了通讯纪律,甚至违反了警队规定。连最严厉的督察员此刻也不在这里,但即使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恐怕也会选择沉默。嘉惠抬起头,看着张伟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激。
电话那头,嘉莉的呼吸停滞了片刻。
那句承诺,像一道光,刺破了她周围浓重的黑暗。
她愣住了。照顾一辈子?
在这个朝不保夕的魔窟里,这几个字听起来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不真实,像是一个濒死之人在幻觉中听到的天籁。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不敢去想这是否是爱情。但在这一刻,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是她能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真的……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像是一个怕梦醒的孩子。
“真的。”张伟斩钉截铁地回答,“张伟从不骗林嘉莉。”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耳机里传来了嘉莉深深的吸气声。
那不再是崩溃的哭泣,而是一种重新找回力量后的呼吸。
“好。”
她的声音虽然还带着鼻音,却恢复了一丝冷静和坚定,“我记住了。你欠我一辈子。”
“我欠你一辈子。”张伟重复道。
“有人来了……我挂了。”
没有任何告别,通讯戛然而止。信号灯熄灭,一切重归寂静。
张伟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像是虚脱了一样。他看着黑掉的屏幕,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知道,刚才那短短的三分钟,是一场刀尖上的行走。如果楚峰截获了信号,一切都完了。
但他不后悔。
因为他知道,那通电话救回来的,不仅仅是林嘉莉的命,更是她快要熄灭的灵魂。从这一刻起,支撑她在地狱里走下去的,不再仅仅是恨,还有一份关于未来的、沉甸甸的希望。

Zsj48 发表于 2025-12-4 00:07:25

很期待嘉莉结束任务后回学校的生活

swing 发表于 2025-12-4 00:10:09

Zsj48 发表于 2025-12-4 00:07
很期待嘉莉结束任务后回学校的生活

计划中是没有准备这部分剧情的,不过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等主线完结之后写番外

sunfro 发表于 2025-12-4 07:39:17

swing 发表于 2025-12-4 00:10
计划中是没有准备这部分剧情的,不过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等主线完结之后写番外 ...

很期待屠龙骑士,变成恶龙,再变成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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