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建立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是许诺一直秉持的观念。
他自己无所谓。
主要是圆圆和她妈妈，也就是司沫言之间，现在是没有任何情感基础的。
司沫言或许会把这个故事当真，但是谁知道呢？
许诺给圆圆带了早餐回去，一开门就看到许愿整个人窝在沙发里。
“爸爸，其实妈妈一直都在旁边，对吧？”
许诺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许愿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小口小口地吮吸着。
许诺换了身衣服挨着她坐下，小女孩顺势依偎在他的身侧。
对于许诺来说，许愿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小女孩。
“爸爸今天不上课吗？”
“今天周日。”
在许诺的视角里，女儿的脸肉嘟嘟的，透着浅浅的粉红色。
“爸爸，”许愿咬下一口肉包，“你跟妈妈都说了什么呀？”
“你妈妈觉得我们在演戏。”
许诺如实相告。
“本来就是的吖，你不老是说你是我哥哥嘛。”
许愿嘟起嘴，满脸写着不服气。
许诺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是因为根本没有这么年轻的爸爸么？
“我告诉你妈妈，你也喜欢吃手指头。”
一听这话，许愿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爸爸真坏！圆圆不理你了。”
她撇过头去，小声嘀咕着：
“还是妈妈好……”
许诺：“？”
司沫言：“！”
司沫言在家门口刚站定，就打了个喷嚏，由于戴着口罩，呛得她晕头转向。
“阿嚏！”
她扭头一看，两只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从兜里掉出来了，吊在两边晃地扎眼，浅黄色的衣装在灰黑的水泥地板上尤其醒目。
难怪他一路跑回来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在盯着看。
不过时间太早了，街上大多数都是老年人，看到她的时候无非就是愣一下，摇摇头，再叹口气。
司沫言已经能想象出他们将要念叨什么。
“这么年轻的女娃子……”
那都是常态了。
等到人脸识别成功后，司沫言抬起脚勾住冰冷的门把手拉开的一刹那，正对上她妈妈文静惊愕的眼神。
文静虽然名为文静，实际上一点也不文静，反而老是咋咋呼呼的。
“哎呀！”
文静的惊呼吓得司沫言连退两步，虽然她已经预见了妈妈会这样。
但每一次都会给司沫言新的惊吓体验。
“乖乖，你咋个跑出去了哦！这么早出去干啥子嘛！”
带着浓重锦城乡音的话回荡在狭小的楼道里面。
“我还说待会去喊你起床的嘛！”
接着，文静揽住司沫言的腰肢一把把她拉了进来，取下她的口罩和帽子，用手背在脸上碰了碰。
“咋这么凉哟！袖子咋个也掉出来了嘛！没吓到别个吧？”
司沫言说了一句“我不冷”，接着就像个电量耗尽的机器人一样任文静摆弄。
文静蹲下身把她的鞋子脱下，二话不说就把同样冰冷的脚捂在自己暖和的衣服里。
“妈妈不是说了不要一个人出去的嘛，咋又不听！”
“我只是睡不着想出去走走而已啦。”
文静脱下女儿的外套，给她披上一件更加厚实的睡衣。
司沫言不喜欢这件衣服，虽然暖和，但是袖子太重了，穿在身上老是感觉把她的上半身往两边扯。
再者，她也没觉得有脚多冷，可能是长期不穿袜子，习惯了吧。
出门在外，若是把仅剩的双脚再束缚住，那她就真的什么也干不了了。
但是文静说她冷，那司沫言就冷。
脚摸起来跟个冰块似的，还说不冷？
好在餐桌上冒着热气的杂粮粥率先催动了司沫言的步伐，她坐到椅子上把双脚从棉拖鞋里拿出来搓了搓。
然后等着文静给她端水过来洗脚。
卫生还是很重要的。
但文静径直钻进女儿的卧室里翻箱倒柜地取出了一双……白袜子？
“乖乖，脚这么冷，这顿饭不准你自己吃了。”
文静不由分说地把袜子给司沫言套上。
这下好了，唯一能用的地方也没了。
司沫言只好双腿并在一起，像个犯人一样垂着头坐着，脚趾头蒙在袜子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十分别扭。
她抬头看了看客厅里的挂钟，正正好八点整，文静的闹钟也响了。
是叫她起床的时间。
文静捧着一碗粥，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吃。
司沫言看着文静两鬓的白发，好像她很久没这么给自己喂过饭吃了。
自从司沫言练会了自己夹勺子和筷子之后，她就不让文静喂自己吃饭了。
现在都十九岁了，吃饭居然还要妈妈喂。
挺不好意思的。
但……也挺幸福的。
司沫言不禁咂了咂嘴，虽然妈妈有时候是烦了点，但她毕竟是妈妈。
嗯，有妈妈真好。
“你笑啥？”
文静舀的一勺粥轻轻抵在司沫言紧闭的嘴唇上。
司沫言看着文静近在咫尺的脸，还是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又是干啥？”
文静已经被女儿搞晕了，这出趟门怎么还大变样了呢？
“没啥，”司沫言眨眨眼，“就是想亲你一口。”
文静扯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嘴：
“都这么大了，还当你是小娃娃呢。”
等到一碗粥吃完，文静收拾起餐具往厨房里走的时候，转头一看司沫言咬着剩下的一只碗小跑着跟过来，头发散落着几乎把整张脸全挡住了。
“乖乖，你等妈妈来收拾嘛！”
文静替她把头发分开揽到耳朵后面。
司沫言屈膝把碗放在灶台上，下巴顶着墙上的水龙头开关顺时针一拧，“哗哗”的热水瞬间倾泻而下。
她有些不服气，忍不住为自己辩护道：
“我又不是什么都干不了。”
文静抬手捏了捏女儿鼓起来的脸蛋。
“该说不说，有个乖女还是挺好的。”
司沫言舔舔嘴唇，眼前忽而又闪过许愿的小脸。
“儿子不好吗？”
“没得女儿好，你二舅说表弟天天在屋头乱整，把他头都搞大了。”
深秋时分的阳光是慢热型的，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气温才升上来。
这时文静才准许女儿把袜子脱掉。
在这之前，司沫言都是咬着一根带软头的小棍子翻着书看。
又或者，刷刷视频。
然后，她就又刷到了学校学生会的官号“海大学生之家”，首页第三个视频就是司沫言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的发言。
她要吐了。
这本来就是演给领导看的，不知道为什么学生会的官号会帮着推送。
要不是学校的相关负责人软磨硬泡地在她耳边像催命似的一直请求，她才不会答应。
主要就是怕出现不可预见的情况。
尤其是那个刺目的标题《她失去了双臂，她屹立在山顶》。
不可否认，海城大学是个好学校，全国前列的那种。
但这跟司沫言反感这个视频没有任何关系。
她就是主观上觉得学校在消费她。
文静也告诫过女儿不要去看，想来学校的人也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
但压不住司沫言的好奇心。
视频下面，评论区那叫一个多姿多彩，不忍直视。
有悲观论，说她手都没了上什么大学，纯浪费时间的；
有挑事情，说她的衣服领口太低了，像卖的，活该残疾；
还有恶心人，说她的没有手所以脚一定很好看，想吃的。
权当给司沫言锻炼心理承受能力了。
不过这次当司沫言打开倒序浏览的时候，顶上一个id名为“一句诺言予你”发的评论，让她有些忍不住了。
忍不住哭了。
那是短短的五个字：
“妈妈最棒了！” 看在我这么勤更的份上，多要一点评论没问题吧？ 支持:lol 好看好看好看 楼主加油，楼主最棒了。 好看好看！期待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