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原来的帖子(新人文,剧情向)(第十章已完)
本帖最后由 花重isn 于 2020-4-17 17:24 编辑1.保持更新,剧情为主(下个月复课,以后更新会更慢)
2.目前很清淡,之后可能会有重口
3.原来那个帖子发了不少,这次事故从第五章开始全丢了,那就重开帖子吧……
(开学前估计南越的主线还完结不了)
(另:我把这篇文的前四个章节的那个帖子放这儿吧:
http://www.mucanzhan.com/thread-41634-1-1.html)
五.沐血归
房顶上,街上,巷口,零零散散站着十几个血红色的身影,手中剑直逼向欺霜二人。
“血衣……”欺霜的目光扫视这些人一圈,“是谁指使你们来的?南越王吗?”说罢,她又细细地观察了一番:“七个血煞,五个血罗刹,不是南越王了,他没这手笔。看来你们知道我们是谁?”
对面,其中一个血衣人沙哑着声音说:“月蚀的欺霜剑主,杏林山庄的二代首席,我等如此阵容,倒也对得起二位的身份。”
听得这话,南宫玉不由得多看了欺霜一眼,欺霜只是点了点头,承认了那番话,南宫玉紧握手中的鞭子,对着血衣人们冷喝一声:“你血衣伤我师傅几乎只留半口气方且不说,今日欲在此杀我二人,果真不怕月蚀与杏林山庄的报复不成?”
闻言,欺霜有些无奈,这傻姑娘,真当这伙人是能威胁得了的吗?果不其然,那为首之血衣人“嘎嘎”地怪笑一声:“小女娃,你身旁这位欺霜剑主,在月蚀的地位不算低,这不假;但终究不过一介刺客而已,月蚀断没有为了一个欺霜报复血衣的道理,顶多就是以后多杀几个血衣的人作为回敬罢了。至于你杏林山庄,”血衣人顿了顿,“我们要是怕人找上门来报复,也就不必做这门杀人的勾当了。”
闻言,南宫玉的脸不由得青白交加,有些焦急地看了欺霜一眼,欺霜并未理她,双眸微眯,一边扫视着诸血衣人,一边思索着先破阵的方法。
她是听闻过血衣的特点的。血衣总是好几个人出动,造一个阵法困住目标,完成之后立刻撤阵离开。布置的阵法,如不是修炼者根本发现不了,即使修炼者,想要从外界破阵也得花一番工夫。如此做的好处,那自然是一出必行,十分稳妥,只是这多人的阵势也容易被发现,杀人容易,想要离开可就不容易了。
而血衣的迷阵,一经布下就与外界隔绝,只留一人掌控这迷阵的阵眼,以免迷阵崩溃,因此血衣行动之时,总会有一人不参与,留在原地掌控阵眼,只需找到那人,一举杀之,迷阵自可破开,到那时……
欺霜冷眼注视那五个血罗刹。她有理由相信,掌握迷阵的人,必定在这五个实力较强的血罗刹中,只是如今,南宫玉的实力只能自保,她一人是单丝不线,孤掌难鸣……罢了!只能先发制人了。她如此思忖,转身对南宫玉低声说:“保护好自己,异时这迷阵一破,你便立刻逃出,往羊城大营去搬救兵。”说罢,也不管南宫玉,自己转身对着血衣诸人,“七个血煞,五个血罗刹,你们真觉得,能制住我?”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血衣的行动受诸多限制,因此出动的人定是远远强过目标的实力的,说这话不过为了迷惑对方。于此时心里却暗自思量,她最多能制住那五个血罗刹,但是那七个血煞……
对面的血衣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血罗刹面色一寒,刚要开口反驳,欺霜忽而长剑一挥,直直斩向面前离她最近的那个血煞。
“出如虹!”那一剑的名字,就叫出如虹,似裹挟天风海雨,气贯长虹,刺向那血煞。
血衣人们均是面色一变。 当中,一个血罗刹大喝一声:“动手!”当即众血衣纷纷提起手中短剑向欺霜攻去,那被锁定的血煞情知这一剑是躲不过去,只好横起短剑,体内迸发出几乎与生全部的内力,挡向欺霜的剑势。他不过也就是开灵境的大成,对上眼前的欺霜毫无胜算,只求这一剑不会让他直接毙命。
流光飞转,顷刻之间欺霜剑便已来到那血煞的面前,血煞感受到一股近乎让他窒息的寒意迎面压了上来。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闭眼大喝一声,迎上欺霜那一击。可下一刻,欺霜的举动竟让所有的人都惊了。
欺霜竟是将刺向血煞的剑势硬生生制住,在强行终止一招所导致的气息凝滞中轻盈一跃,一脚踩在血煞刺来的剑上,左手又在其肩上一撑,一个漂亮的空翻,衣袂飘飞,带起呼呼的风声,却是剑指自行动一开始就站在后方一动不动的一个血罗刹。
“不好!”几乎所有血衣,心里同一时刻都冒出了这一想法,纷纷杀招尽出,对着欺霜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攻去。
几乎是电光石火,那一剑便已距那血罗刹不到半步之遥。那血罗刹竟不去用剑去挡,只是目色中流露着惊恐。他左手执剑在身后,空出一只右手来,体内内力尽数流向右手,在右手上凝出一簇簇的金光,一掌拍向欺霜的剑。
“试试我这见血封喉吧……”她嗜血地一笑,眸色透着疯狂与血红,剑刃与那手掌相撞时竟发出金石一般的响声。只是剑锋稍稍滞了一下,便继续推进,破开金光的防御直接从他手心中横穿而过。金光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放肆流淌的血色。血罗刹一声惨叫,在最后的一刹那将执在身后的短剑抽出,向欺霜的手腕斩来。
这一下可倒好,这血罗刹的气息不稳,欺霜直觉似有一阵阵风从面前刮过,她心下一振,就见眼前的街景变得模糊起来,似有一股股雾气在凝聚,。而远处街头,却能看到稀疏的人在走动。“跑!”她当即喝道,就见南宫玉挥鞭抽向阻拦着她的一个血煞,且战且退,往迷雾的尽头退去。
而与此同时,四个血罗刹,五个血煞的攻势齐刷刷的重击在她后背、手臂上。欺霜只感觉背后血肉横飞,似乎连骨头都要被连带着斩下来。她哇得猛吐了几大口血,血气溅在剑锋上,剑身发出不祥的轻鸣,血光大盛,嵌在那血罗刹手掌中就迸发出一道劲气,生生震开血罗刹手上的短剑,而后一推,血罗刹双眼猛地瞪圆,而颈间,此刻也就多了一道血痕。
欺霜猛地抽出剑来,回身踉跄着后退,感觉到背上的血肉中寒意刺骨,似乎要将她的血液冻结了去。而当她试着用内力逼出那股子寒意,受到内力激发的它又瞬间变得灼热起来。
“血毒?真狠呀……”
她冷眼看着形成包围圈的血衣诸人。其中一个血罗刹已经拾起了地上那把被欺霜剑罡气震退的短剑。擦了擦,又用剑刃划开掌心,鲜血汩汩流出却尽数被剑刃吸收。血罗刹握紧短剑,便见眼前的迷雾散去,而远处街上的真实景象也渐渐地淡化。
此时,南宫玉已逃出了迷阵范围,回头去看,却只见一大片迷雾遮在路口,迷雾中的人形影影绰绰。她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却见那迷雾逐渐散去,阳光再次透过雾气照射过来时,那里却已空空荡荡,再无其他。
南宫玉的眼睛“刷”一下就红了,她抽了抽鼻子,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哭出来,用上几乎自己全部的内力,加了速向城中大营跑去。 再看阵中,此刻欺霜攥紧手中的剑,做好防御的姿势。现在,她只盼着自己能多撑一段时间,只要南宫玉带了羊城的驻兵过来,那血衣就不敢再行动了。
血衣们也是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们的攻势近乎癫狂,欺霜一时竟毫无抵挡之力,挡住这一剑,就不得不硬受下另外一边的一招一式。
欺霜也是刺客,与天下所有的刺客一样,所学的招数都是凌厉狠辣,以期一击制敌的,因此她倒是善攻,却不善守。若是全盛之期,她有把握几招之内给这十多个人狠狠扒一层皮,但是现在,她却是只剩下守的能力。
不过还好,她自己心里安慰,至少你要杀的人从未失手,这一次,也是如此。
她忽注意到,一个血煞在进攻的空当稍稍缓了一下没有参与诸人的交手,显然像是在蓄势待发,想给欺霜来一记狠的。欺霜微微挑起一个冷笑,抓紧一瞬间的破绽,欺霜剑斩开虚空,以锐不可当的气势扑向那血煞:“出水潜龙!”一剑就将他刺了个对过。
一转身,略带威胁地向那掌阵的血罗刹面前逼近两步,立即便有几个血衣挡在面前,而其他的血衣紧随其后,又将欺霜困了起来。
掌阵的血罗刹气得大呼:“都别给我留着了!一剑一剑熬死她!”
随着交手时间的变长,她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她的双眼都被不知道是自己还是那些血衣的血染红。她逐渐发现,这些血衣出招都不敢和她正面相对,往往给自己身上多增一处伤,便会立马躲开,等着其他人的进攻,瞅准机会再来一剑。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胆身先士卒的牵制自己,但自己完全是被动的防守。
心下看明情况,欺霜猛地收回剑去,“拼一把吧!”体内剩余的内力尽数爆发,形成银色的气场在周身扩散。
“霜杀诀——”剑锋舞起,竟带起丝丝霜气,空中的水汽在剑锋周围凝结,缓缓落下。欺霜也不废话,抬步一跃就剑指面前一血罗刹,“白露为霜!”长剑就像在空中搅起了一汪海水,逼着血罗刹节节后退。周围的其他人,竟是一时愣住,不敢上前。
“愣着干什么?快多给她几下!”那血罗刹大呼,手中短剑左支右绌,终是被一剑震开,踉跄三两步喷出一口血来。欺霜却也不再追杀他,转身堪堪挡住攻势,又咬死了另一个血罗刹疯狂的进攻。
局势再一次僵持。欺霜逼退一人,立马就收剑去追着另一人狠狠追杀。这期间,竟还杀了两个一时无路可退的血煞。
掌阵的血罗刹看着杀红了眼的欺霜,咬咬牙,终是拿起那柄短剑再度划开另一只手,仿佛不要钱一般疯狂吸收的他的鲜血,不过片刻,他便面如金纸,对着那边还在乱杀的欺霜冷冷一笑,:“不愧是欺霜剑主,这都能让你找到机会——不过,就到这吧!”说罢就催动了那短剑。这短剑乃是迷阵阵眼所在,与这一方天地联合,经血罗刹的催动,天地间的灵气似乎有了目标一般,朝着欺霜挤压而去。
一股无法抗拒的压力压在欺霜血肉模糊的脊背上,压得她几近昏死,她死死撑着,依然用剑去挡众血衣的攻击,终是没有撑住,“扑通”一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忽而掌阵的血衣猛喷出一口血,仰面向后倒去。天地洞开,阵中的人都感受到强烈的震动,一个血罗刹本将洞穿欺霜心口的一剑不稳,从她的左肩上刺了过去。欺霜冷冷一笑,反手也回敬他一剑,这一剑却倒准,斜刺里插入血罗刹的心口。
大阵已破,空间清明之时已不再有雾气散发,南宫玉焦急地跑了进来,打眼便见几近一个血人的欺霜,摇摇欲坠。
欺霜见是她来,勉强一笑,有气无力地问道:“南宫,我的妆花了没有?”说着,便直直地向着南宫玉怀里栽倒过去。 ……
混混沌沌的,好疼……
欺霜直觉自己浑身都火烧火燎一般疼痛,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躺在黑暗中,黑暗宛如海洋一般浸泡着她。她挥动双臂,却发现难以动弹,转头,才看到自己的三肢都短了一大截,和残存的右腿一样长了,上面还缠着厚厚的白纱……
“呃!”她几乎是尖叫着醒来,抬眼入目的不再是黑暗,却是雕花紫檀香木的床顶。自己被一床桃红色鸳鸯锦被盖着,身上包满白纱布,使得丰满的胸口显得更加高挺。她连忙去试探四肢的感觉,还好除了右腿只是在被子上顶出一道痕迹外,另三肢都还做出了完整的指令。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南宫玉充满担忧地跑进来,看见醒着的欺霜的一瞬间才松了一口气:“欺霜姐,你醒啦?”
“这里……是哪?”
这屋子的格局和摆设,分明就是那钟鸣鼎食之家才能有的气度。单看这鸳鸯锦上勾勒着的金丝、房中摆的错金博山炉和那炉中氤氲的海沉香便可略略窥知一二。
南宫玉答道“欺霜姐,这是南越王府,王妃的居室。”
南越王府?欺霜猛地一怔,挣扎着就想坐起,却被南宫玉一把搂住,逼着她躺下,“姐姐,你都成这样了,还玩命不成?”
欺霜问:“我问你,南越王知道我在这儿不?他知道那天南洞街上是谁被刺杀了?”
南宫玉一笑:“我就猜你会问这个!我那天是从王府后门进的王府,直接把你托付给王妃了,王妃可是个好人,”她接着说,“南越王知道那天南洞街的事,本要查个明白,但因目击之人甚少,那天跟我来的几个士兵也都未看清你的脸,更不知我与你的关系。且王妃封了看见你的下人的口,因此南越王倒也不知道,还有个人躲在王府中养伤。”
"我这几天都是深居简出,日日来为王妃诊病,诊完就离开,倒是不见血衣的人再有举动。"她甜甜一笑,"总之,欺霜姐醒了就好!这几天可把我担心死!"
欺霜不答,过了一会才问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月蚀的欺霜剑主啊!怎么了?"南宫玉问。
"你既知道这个,就也该知道,我,和要刺杀我们的那些人,其实是一样的。"
有些事情,有些人,一旦做过就被打下深深的烙印。
"我也杀过人,你杏林山庄救人,而我却只能杀人,只会杀人。我杀的人,比那几个血衣加在一起还要多。"欺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但她心里却装着忐忑。忐忑什么?她是在怕……
怕南宫玉会因她的身份避开她吗?不,不会的。她们不过萍水相逢,她如何会有这样的情感。
她自己都未察觉到,心中腾起的一丝丝柔软,消融着心头的寒冷。
南宫玉一愣,片刻后,她笑了,“欺霜姐,原来是为了这个。”
欺霜忽然有些不敢去听南宫玉的话。她怕的是……失望。
“是欺霜姐救了我的命,不论欺霜姐是不是真的……杀人如麻,但欺霜姐在我面前,那就是过命的,”南宫玉直视着欺霜的双眼,将那两个字重重砸在欺霜心头,“姐妹!”
欺霜也望着她,忽而笑了,“是的,姐妹!”
门再度被推开,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大腹便便的女子走了进来。欺霜抬眼看去,那女子生得面容姣好,水盈盈的杏眼里透着和善与亲切,只是眼袋略有些厚重,面色苍白间隐隐还透着不健康的青色,和她挺着的大肚子来比,显得她那尖尖的下巴和清癯的脸庞格外消瘦。女子头上挽着华美的朝云髻,身穿大红的宫裙,小腹部的衣料被撑起老高。欺霜眼眸流转,落在女子空荡荡垂落在两边的衣袖上,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女子,莫非……
女子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笑盈盈地说:“不错,说来,你我倒是同病相怜了。”目光便落在欺霜被子下那原本应是右腿的瘪处。
南宫玉也把目光投过来,却透着心疼的神色。她走上前来,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一片干瘪,转而笑着对王妃笑道:“王妃姐姐,你看你,欺霜姐刚醒,就给她提这些败兴的事情!”
“对对,是姐姐失言了,”王妃莞尔一笑,对欺霜说,“欺霜姑娘,本妃便是这南越王府的侧妃,归清宁。” 六.烽烟起
欺霜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作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了。
这一场重伤,她竟熬了一个月才好。她心里明白,那些血衣的攻击,虽看着可怕,但却绝对不至于让她养伤一个多月,这其中,多半还有那侵入身体的血毒的效果。
在这期间,她一直就宿在王妃的院内养着。当她稍稍好了一些,坚持要搬出去时,王妃始终不同意,不仅留她在府上,还将南宫玉也接了进来。
王妃对她说:“欺霜,本妃托大,在你面前自称一声姐姐。你是有功力在身的,这不假。但如今你伤势还未愈,若是搬出去养着,万一被那血衣的人再盯上可是不好。”
“再者,王府中一应尽有,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我说就是,也省的跑出去买了不是?”
“姐姐在这府里闷了好久,第一眼见到你和南宫便觉是个投缘的,陪姐姐在这府里说说话,解解闷,可好?”
欺霜沉默了。她看到了归清宁眼中的真诚,和善,还有那么一点点……寂寥?
她忽然觉得,一切推辞和拒绝的话,都梗在了喉间说不出口。末了,才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
这一天清晨,欺霜在归清宁的院里练剑。
秋日的院内隐隐透着萧索,树叶更加萎黄,大片大片地掉下来,在凉风中飘飞,有一些落在菡萏枯死的池塘里,水波兴起就随波漂流,在那一陂秋水里,仿佛倒映着的是一整个江南。
另一些飘落,落在树下厚厚地积了一层,还有的向树的四周飘飞,在欺霜灵动的步伐间舞动,还有的落在欺霜肩头,还未落稳就又被欺霜抖落。
“刷——”欺霜一剑刺出,带起空气中的劲风,一片秋叶被拦腰斩开,化作两小片跌落在地上。但在跌落的过程中,那剑上的剑意,竟在叶上凝作一层白霜,跌在地上,四分五裂。
“好!”南宫玉看到欺霜在舞剑,兴奋地大赞。一旁被侍女搀扶着的归清宁,也目光含笑地看着欺霜。
忽而院门被推开,一个侍女上前来报:“王妃,王爷来了。”
欺霜当即面色一变,剑一收转身就打算走,但时间已经晚了。锦袍博冠的男人大踏步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园中执剑的欺霜。那剑透着凛冽的寒光,一眼便知是柄杀伐之器。
南越王面色一变:“什么人?在王妃的院子里还敢拿武器?”说着起身上前,手一挥就想去擒欺霜。
“王爷不可!”归清宁急声止道,“这是我新买到的一个护卫,身上有点功夫的,您可千万别把自己伤着!”
因着欺霜此时已经摘了面罩,卸了妆,那一道深深的疤破坏了整张脸的绝美。南越王倒是没有认出她还是南宫玉的“侍女”,听到归清宁的话,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收回手去,转身问一个侍女:“王妃最近出过府?”
“……”侍女哪里敢欺瞒南越王,呆呆地看着他,也不敢说话。
“王爷,这孩子是人牙子前些天送来的,身上有些功夫,我看着讨喜,就收到身边来做个伴儿。”
南越王的目光深深地落在归清宁身上,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归清宁的声音冷了下来,其中似夹着丝丝怨怼:“王爷只知道一天天忙自己的事情,虽说是妾身有孕在身,您是为了妾身好才不到妾身院里来歇着,可这都快一个月了,您连来看妾身一眼都没有,妾身这屋里冷冷清清的……”
闻言,南越王这才放下审视,缓和了一些对着归清宁笑道:“瞧爱妃这话!爱妃莫不是以为我不相信你?只是近日这要忙的事情越来越多,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来看看爱妃,可不是本王心中没有宁儿你!”说着上前将归清宁拥入怀中,手在归清宁肩上的断臂处轻轻抚摸。
归清宁脸色变得有些潮红,倚在南越王怀里,闷闷地说:“王爷做一个清闲的富贵王爷不好吗,干甚去管那些劳什子事情!”
南越王并未答话。欺霜偷偷抬头,看了抱着归清宁的他一眼。他的眼神,幽深有如一汪潭水,看不到何处是边缘。
…… 自那以后,归清宁俨然真得把欺霜当做了自己人,日日要她跟在自己身边,晚上更是让她在自己房中入寝。
欺霜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总是归清宁尚未诞下这一胎,自己护着她也能好一点。然而归清宁与她说的那些悄悄话,让她再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觉。
这位南越王侧妃,潮州总兵归云海的女儿,确实是整整小了南越王二十岁的。
“我第一次见到王爷的时候,才七八岁,王爷当时已经将近而立了,那时他就……”
一来二去,中间少女怀春,情愫萌动,欺霜自是明了,也并未多问,只是听到归清宁含糊的解释与闪着情意的目光,心中还是不由感叹不已。
她做的刺客这一行,心中的热度早已被看过的生死浇凉了一半,可每次看到别人的情爱,心中不免还是有些触动。思及此,她又问,“你与王爷差了整整二十岁,若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王爷定是不会迎你入府吧,即便你是总兵之女也不行。”
归清宁笑了,耸耸瘦削的肩膀,示意欺霜去解她身上的上衣。
欺霜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理智告诉她,还是不要做这等出格的事情。归青宁无奈,而此时房中只有她们二人,南宫玉去了城中的药行。不管王府中多少药材,南宫玉却总有上药行亲自购药的习惯。归清宁只好自己去解,只见她耸起肩来,一口用牙咬住身上衣裙的一角,叼着褪去一截,再用下巴去推,露出了里面丝质的白色里衣,被她以同样方法褪了下去,整个过程不过片刻,欺霜看得有些目瞪口呆,看到她露出了因怀孕而变得有些丰腴的圆润肩头。
肩头在本应是手臂延伸的地方有些突出,欺霜一看便知,那应该肩膀的骨头。一条长长的疤痕覆盖过去,挡住手臂曾经存在的痕迹。疤痕周围的皮肤看着坑坑洼洼的,欺霜不禁用手摸了上去,肤质并不如她身上的皮肤那么光洁细腻。触及,归清宁轻轻晃了晃肩膀,似是在对已不存在的胳膊做什么指令,欺霜直感觉那残端抽了抽。
他有些呆呆地听着归清宁的讲解:“我十七岁,也就是王爷三十七岁时珠江那边海匪闹得凶,王爷和我父亲一起去清匪。当时,我也是有修为在身的,就偷偷跟着,当然也是为了看看王爷。”
“可是王爷在一次战役里被海匪们在陆上擒住带回了船上,想要要挟父亲。殊不知那是父亲和王爷的欲擒故纵,只是要麻烦了王爷冒点风险。”
“我却是不知道的,当时也是年轻气盛,做事情想前不顾后的,叫了几个身边的暗卫就去船上救王爷。”
“人是救出来了,可是王爷和父亲的反攻计划也同时定在了我救王爷的那天晚上。我一不慎反被抓住,匪首恼羞成怒,就拿刀砍了我的双臂,最后……”归清宁的声音淡淡地,“把一条手臂当着我的面烧掉,另一条甚至做成了肉羹送给了王爷和我父亲。”
“王爷后来就觉得非常对不起我,当时王爷的正妃新殁,索性丧期一过,就下了聘书娶我做了侧妃,我就这么进了南越王府的大门。”
欺霜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感慨,有幸福,有深情缱绻,唯独没有的是……后悔?
她忍不住问:“王妃……您就没有后悔过?”
“我现在是王爷的女人,王爷很爱我。”
归清宁很平淡的回答。
欺霜点头,透过归清宁的目光,其实她早已有理由相信,她不会后悔。只是……南越王真的爱她?她不免斟酌着这个问题。
可她忽然想到自己的任务:给南越王下上一剂断子绝孙的猛药,再将……再将面前这个女子腹中可能是男胎的婴儿偷出。只有真当要这么做的时候,她才感受到了这其中的不堪与困难。
面前的女子是这么纯洁这么剔透,欺霜霎时觉得自己即使存着一丝一毫做那事的心思都是一种亵渎。她……
她该怎么办?
…… 时光还是飞快,转眼间自欺霜来到南越起已有一月光阴。她的身子骨也完全好了。
这天一早,她和归清宁的侍女说了一声,出了王府去刘家杂货铺。
已和组织断了联系有将近一个月了,自己得去问问,叫来的帮手到了没。
这一次她提了十二分的警惕,可刚一出府,街上的街景便让她瞬时惊了。
街上熙熙攘攘,但却透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肃杀的气氛。因为面前行进在街上的不是普通的行人,而是……
一队一队高头大马,金戈铁甲,马蹄磕在地上的“嘚嘚”声不绝,金铁摩擦会有清脆的“嘶嘶”声,昏暗晨光里,士兵们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步兵夹着骑兵,弓兵簇着步兵,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她不由得心中一凛,提起剑,鬼魅一般在街巷间潜行,跟上士兵们的脚步来到城门。
城门外,同样已有无数的士兵,正装待发,南越王身上穿着的已不是平日里华贵的锦袍,却是银盔金甲,即使在数千军中,也分外瞩目。
“杨卓,另外几个城有消息了吗?”
“回王爷,今早寅时的消息,惠城、梅城、江门几个城的布政使和都传使都已控制起来了,您看是……”
“潮州那边,有岳丈看着,应该不会出大问题。朝廷前年才和北魏打了一仗,此刻还恢复元气呢,我韬光养晦了十多年,该让他们尝尝一败涂地的感觉了……”南越王微微冷笑。一整个南越之力,首当其冲,湘江省定是能拿下。
……
千里内外,晨光一点点大亮,日出云开,洒在南越的每一寸平原和丘陵上,越过南岭,在湘江的水面上点缀上粼粼的金光。
山岗之上,三道修长的身影站着,正中的那人问另两人:“怎么样?南越可有消息了?”
“回公子,一早的消息,南越有重兵把守的城都已经落到南越王手里了。城中的布政使和都传使,要么附庸南越王,要么,就都被处理掉了。”
“他的动作倒也快。”那公子洒然一笑,“这五岭的地形图,也绘好了吧?”
“这也好了,若非我用上了颇为高级的测地秘术,再多有走访山民,估计再来个把月,它也完不成的。”
“行,”公子点点头,“既是事情完了,那我们就回湘城,这南越王,此次并不好对付。”
其中一人忽而问:“七皇子,您这般私下调查,也不予皇上说一说这事,就不怕皇上到时候怪罪?”
“我私下办成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最多不就是挨顿骂而已。很多事情,他没了我,怕还要费不少周折呢!”年轻公子毫不在意,转身,向山岗下走去。
景和十八年腊月,南越王李纯安,假“清君侧”之名,举南越三十万兵马,反。南越四镇,旦日皆入其手。叛军出五岭,直指湘江。
……
消息在那一天的清晨就传到羊城中,当然,给羊城城民的说法里可没有“造反”两个字。
羊城的居民自是不会管他们的南越王是不是造反的。对于他们来说,生活还得继续,入了腊月,马上就是小年,年货得办,年也得过。再者,南越王即使造反,也和他们毫无关联,充其量,只是换了一个对于他们只是生活在概念中的皇帝,其实并无什么所谓。 外界风平浪静,而王府诸人,却有些无所适从。
欺霜坐在榻前,对着榻上眼睛直愣愣盯着天顶的归清宁,满是担忧地说:“王妃,好歹吃一点吧,就当是为孩子考虑……”
归清宁只是发愣,南宫玉推门进来,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在桌上,看到前一碗已经凉透的药膳,对上欺霜的眼,叹了口气,端起那凉的一碗出了门。
欺霜再不说话,静静地坐在归清宁身边陪着她,心里却琢磨着,实在不行将她弄晕强行灌点吃的进去,再给她输点内力养一养。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归清宁因沉寂了三天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安于现状的平凡王爷。”
欺霜不答,心里却在叹息。男人们怎么可能会安于现状,更何况,他是天家的男人,心里流着的是野心的血液。
“我想着,虽然我是侧妃,但我们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算是琴瑟和鸣,等这一胎诞下,王府也算是更有生气了一点,我们一辈子在这南越做这夫妻也好,”归清宁的声音渐渐清明,却也渐渐激动,“他就算是有那样的想法,也要为我们考虑考虑啊!他有没有想过,事情成不了会是什么后果?是,我大不了舍了这条命陪着他就是,但是孩子呢?孩子该怎么办?”归清宁激动无以复加,腾地一下坐起来,她此刻已泪流满面,靠紧欺霜,大声嘶吼过后却只换来了低声的抽泣。
欺霜只能抱着她,轻拍她的背,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许久,她才悠悠地说:“吃点东西吧,不然孩子不仅没有一个关心它的父亲,更连疼爱它的母亲都没有了。”
归清宁算是接受了欺霜的说法,欺霜拿起丝帕,细心地为她拭去泪痕,端起桌上的药膳,就要喂她吃。一边喂,她心里一边自嘲地想:干刺客一行这么多年,自己还是第一次为了完成任务给人当佣仆的。
可一想到任务,归清宁腹中那个马上要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她的心中便一再地泛起不该有的柔软和犹豫。
忽而归清宁面色一变,极为煞白,因没有双臂的肩拼命耸动,似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欺霜急急地问。
“肚……肚子,似是刚才动了……”归清宁疼得直想打滚,欺霜赶忙摁住她,手忙脚乱地就要去喊南宫玉。门“砰”得被推开,南宫玉面色焦急地走进来,看到床上归清宁一瞬就走上前去:“别动!我给你看看。”说着抬头,好看的柳叶眉在眉心蹙起,“外面有人找王妃,你去看看吧,这儿有我。”
欺霜点点头,起身出了房子。 院内站着一个军校打扮的人,长得尖嘴猴腮,眼睛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旁边陪着的是府里的下人,见到欺霜急忙上前问候——因着王妃主子对这姑娘的看重,府内下人倒也不敢冒犯她。欺霜点了点头就算是回应,那下人连忙又为她介绍:“这位,是王爷身边的小校,特来送个口信的。”
欺霜不答,直直地看着那军校:“说吧,王爷行军,到哪里了?”她一眼就看出他不过开灵境初期的实力,倒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王爷一天时间就打下彬城来了,现在就屯兵在彬城,”他话锋一转,“如今已是入了冬,转眼就是小年了,王爷甚是想念王妃,特来让我接王妃到彬城去。”他的声音也并没有很低 ,屋里的人也都能听见。
欺霜一阵冷笑:“王爷倒是情根深种……他可知王妃现在的身子根本没法劳顿半点?”
“王爷说了,特来请南宫医仙一起去,王爷许诺,此番大事一成,杏林山庄将有无穷的……”
“行了,”欺霜冷冷打断,“王爷的心思,也莫说我不知道。若是王妃一人在后方,王爷终究是害怕她成了别人对付自己的筹码吧,”你回去就上报王爷,“王妃身体不便,就不上前线给王爷添麻烦了。”
那军校面色微微不虞,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位姑娘倒是大气,这么快就能替王妃做了决定,不知你是……”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记住,人,你今天带不走,你们王爷亲自回羊城来都不行。”
欺霜的心里满是嘲讽。呵,这南越王,为了自己的大事,连自己女人的死活都不管了,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还偏偏找了如此一个冠冕的理由,真是当了**还要立牌坊。
南宫玉走出来,气愤地说:“告诉你们王爷,前线我是不可能去的,休想把我们杏林山庄掺和进去!”
军校丝毫不让,三人就这么僵持在了一起。
忽而归清宁的声音从欺霜身后响起:“欺霜,算了吧,我去。”
欺霜简直不可置信地回头,归清宁就靠在门框上,苍白的脸对着众人:“你是王爷身边的人吧,今日你在这府中歇一晚,明日我们就动身出发,那时还多劳为我们带路。”
小校被下人领着出了院子。院中只剩下三人,相对静默而立。
“为什么?”欺霜静静地问。
归清宁不答,对着南宫玉说,“南宫,你想要的东西,我想一定在王府的库房里,此番一取,你就可以走了,莫要将杏林山庄牵扯进来。”说罢,她才转眼回答欺霜的质问,“无论王爷究竟什么目的,他心里,总归是有我的,单此一点,便值了。”
“我……只是不愿让他为难。”
天外寒风呼呼地吹,擦过欺霜的脸,却丝毫比不上,她心中升腾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