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好呀，夏小白同学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邂逅许久的薄云深处闯出，零零落落地洒到夏泠月熟睡的小脸上，顿时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浅浅的温暖。她吐了口气，吹开了横在嘴唇上的发丝，冥冥之中赶在闹钟响起的前一刻睁开了眼睛。
“叮铃铃～”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连带着床垫一起振动起来，夏泠月一个起身，晃了晃逐渐清醒的脑袋，猛地眨了眨眼。
一个抬脚踢开被子，再伸了个懒腰，把脑袋转向窗外，床帘的格纱里隐隐透露着湛蓝里透着金光的天穹，和小白毛的心情一样，美好而闪亮。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六点过一分，对于夏泠月来说，从起床到穿好鞋子出门要花上很长时间，所以，这个点对于她来说并不算早。
再加上，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她想下去给林枫买早餐。
夏泠月觉得，自己还是得替林枫分担些什么，自己失去双臂的事实早晚会成为学校里人人皆知的事情，不如就借出去买早饭的时间，浅浅地面对一下？
后来发生的事情说明她想多了。
对面房间的人还在安详地熟睡着，不知做着什么美梦，而夏泠月这边早就忙得不可开交。
她的双脚撑在床上，用力一顶，柔软的身躯像抽了骨头一样软乎乎地顺着床板坐起来，稍微有些厚重的毛绒睡衣袖子耷在身旁，显得有些多余，但毫无办法。
夏泠月脚趾翻动，解开了腹部的结，脚趾贴在脸上温热了些许时间，又晃了晃上身和肩头，原本披在身上的睡衣自然垂了下去，只留下一件单薄的短袖内衣。
幸好卧室里还开着空调，夏泠月从梳妆台上方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极了冬日的暖阳。
她不由得咧嘴一笑。
若是林枫看到这一幕，八成是要被迷住了。
夏泠月的头发有些散乱，眼神却显得十分澄澈。她左腿盘着，右脚伸到耳廓，趾间勾起一束发带揽到耳后，顺了顺泛起褶皱的短袖口。
她光着脚站在实木地板上。
林枫不在的时候，她还是不习惯穿着鞋子。
或者说，林枫的某些担忧是不必要的。因为这十二年来，小白毛的脚底对于温度的耐受性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期。
一根尾端带着弯钩的细长棍子倚在墙角，她先打开了衣柜门，取出一件毛衣和薄外套，再从下面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裤子中夹出最上面的一条摊在床上。
然后，夏泠月用脑袋和肩膀夹住钩子，“嗖”地一下跳到床上，勾起裤子的一边，自己踩了进去，随着控制着钩子的一伸一缩，裤子在一点一点慢慢地往上提，最终完成了这个看似漫长实则一点都不短的过程。
每天如此，她早已习惯。
又是如法炮制着手脚并用穿好了两件衣服，夏泠月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眼睛。
至于为什么是手脚并用，她剩下的手臂，能多多少少起到一个撑开衣服的作用，总比一点都不剩下好。
“还是……浅浅地画个妆吧。”思忖半晌，夏泠月还是决定，稍微给自己染点粉晕，既然在身体上已经无法胜过她人，那在容貌上，她更乐意胜之半分。
她不可不想成为素面朝天的一员，在小白毛的思想里，女孩子，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不是刻意地去搽脂抹粉。
当然她也有过，是高中的时候在酒吧里驻唱赚钱，夏泠月画了非常夸张的妆容，让听众们只敢觊觎她的声音而对于她这张隐藏在浓厚粉黛之下貌若天仙的脸蛋提不起一丁点兴趣。
更何况，这驻场的还是个没有手的残疾人。
说是驻唱，换个话讲，卖唱更为合适。
把自己在酒吧的经历像投影仪一般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夏泠月夹起梳子，开始一寸一分地划过自己头上泛起的雪白涟漪。
她的头发很柔很顺，不需要编成辫子或者扎起来，就这样讲让它们自然地披着，走起路来或是迎面吹来一股风，都能奏出一段独属于她的和弦。
所以，夏泠月翻出了一枚音符形状的发卡，通体泛着银白色光泽，埋着脑袋别到头上。
做完这些，小白毛识趣地围上了蓝白相间的小围巾。
她不傻，天气预报已经挂出了大风黄色预警。
她没有手，所以体会不到手背在大风中被吹得干涩皲裂的滋味。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幸运吗？
除此之外，她还剩下一张脸和脖子露在外面，能遮一点是一点吧。
半蹲在房间门口，伸出小短臂压下了门把手，夏泠月回头一看，拖鞋正安静地躺在床边。
还是回去穿上吧，不能让林枫担心。
穿好拖鞋的小白毛吧嗒吧嗒走到屋子门口，脚趾一摁往鞋子里喷了点清新剂，另一只脚趾勾住后跟穿上大一码的板鞋，脑袋蹭到玄关的钩子上取下一个小挎包，从右肩一直斜到腰上。
走到楼下，单元门外的青草地上空起了薄薄的一层雾气，正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消散。
夏泠月吸了一口这来自初秋清爽的空气，沁人心脾，残存的睡意也随之消失地无影无踪。
老远就看见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儿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小区门口跑去，那锃亮的天灵盖上就没几根头发，夏泠月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想着他到底会不会冷，谁知小老头儿竟径直朝她跑了过来。
看着愈来愈近的人，夏泠月才记起来，他不就是林枫的导师么？而且这个小区就是教师公寓。
“哟，小白，一个人啊。”小老头儿往手心哈了口气，乐呵呵地说。
“小……小白？”夏泠月左看右看，周围除了他俩，别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对啊，染成白的不叫小白，叫什么？”照他这个逻辑，夏泠月如果把头发染回去，就应该叫小黑么？
“老师，我叫夏泠月。”她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好嘛，夏小白。”夹杂着一股风声，小老头儿只听清楚了她姓什么，“起这么早，干嘛去？”
“给林……买早餐。”她想说给林枫，但又转念一想，这可是林枫的导师，她要维护学长的光辉形象。
“林枫那臭小子，舍得让你出来买早饭吃？”小老头儿有些生气，不过在小白毛听起来着实有些怪怪的。
什么叫“舍得”？她是林枫的什么吗？
夏泠月的脸上飘过一抹红晕，虽然现在学长对自己的残疾看起来并不排斥，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在那之前，夏泠月会好好问问他。
尽管她觉得林枫值得更好的人，但小白毛始终坚信自己的力量。
小老头儿不知道身旁的女孩又开始胡思乱想，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像慈爱的爷爷看着自己的孙女。
“你买了饭怎么提？让我给你提回去吧。”小老头儿一边走一边说，内心早就把林枫呼唤了无数遍。
他到底是怎么舍得让一个手都没有的姑娘出来买早餐的？！
“啊……谢谢老师，不用不用……我能用嘴巴咬袋子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的早餐店。
这里已经有很多学生了，店门口架着个大蒸笼，正突突地冒着热气。
“吃啥？”小老头儿问她。
“嗯……”夏泠月回想着林枫昨天早上给她带的早餐，“两根油条一个肉包，再来两杯豆浆吧。”
她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直到小老头儿把东西拎在手里，朝她晃了晃手机。
夏泠月十分自然地找了个凳子，正准备脱下鞋子去取手机，小老头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请你吃了，这顿，走吧。”
“啊？”小白毛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下次让林枫自己出来买，不然你出来一次，我请你一次。”
小老头儿有些酸涩地看着她的空袖子，默念了一声“可怜的孩子”，但是他不会明说，他知道，夏泠月需要得到足够平等的尊重。
若是夏泠月现在坐着用脚把手机取出来自己付钱，也可以，但是他既然来了，就不用那么麻烦。
一顿饭钱而已，顺便教育了林枫。
小白毛也不强求，很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老师。”
在这里吃饭的学生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没办法，一个侧颜和正脸都绝美的白毛，没人不喜欢的。
甚至有人想上来要微信号，被小老头儿凶神恶煞地瞪了回去。
笑话，想挖我宝贝徒弟的墙角？
门都没有！
说起来那混蛋居然还睡得着。
小老头儿当机立断地给林枫发了个消息，顺便捶了个电话把他叫醒。
跟着夏泠月，小老头儿总算直到林枫住哪儿了。
以前遇到那么多次，林枫死活不肯告诉他自己住哪儿。
就跟着夏小白一次，嘿，解决了。
小老头儿把袋子放到餐桌上，又嘱咐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刷完牙的林枫才从厕所里冲了出来，看到餐桌旁用双脚正在分发早餐的夏泠月。
他“咚”地一手捶在桌面上，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学着夏泠月前天晚上桀骜不驯的样子，伸手在她脸上轻飘飘划了一下。
“你好呀，夏小白同学。” 江挽月 发表于 2024-12-15 02:36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邂逅许久的薄云深处闯出，零零落落地洒到夏泠月熟睡的小脸上，顿时让她感受到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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