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jh 发表于 2024-2-8 12:40:06

2月3日 天气小小小小雨
这个天气状况的记录看似有些奇怪,但事实就是这样,准确来说已经不能称之为下雨,因为雨滴已经被稀释成了薄雾低低地沉甸在地面上空,空中有极细小的雨点缓缓飘落,使远处的亭台楼阁变得朦朦胧胧隐隐约约,颇具几分幻境的美感。
八点半安小姐的电话就响了,这次我戴了蓝牙耳机,就不用费劲周折将腿屈曲上来够屏幕,只需轻轻地喊一声“接听电话”就省去了一众繁琐的步骤。
安小姐先是在电话里打了个哈欠:“秦小姐,起来没有?”
“醒着呢。”我懒洋洋地答道。
“衣服记得穿好看一点,要拍照呢。”她特地叮嘱道。
“你不是顶尖摄影师嘛,”我在电话里打趣道,“按理说不是我穿什么衣服,你都应该拍得出来我想要的感觉吧。”
“小芷曦啊,”她哭笑不得,“你就不要给我上难度了。”
“可是我已经给你上难度了。”我说。
“什么意思?”她不解道。
“你可别忘了,我没有手喔,”我坐了起来,动了动两边的残臂,在冬日里她们皮肤的颜色似乎看起来更洁白了,“这难道还不是一种挑战?”
“唔嗯……”她沉默了下,“小意思,这可难不倒我。快下来吧,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行吧,期待你的表现和惊喜。”我笑着挂了电话。
我现在和安诗晴的关系就是这样,别看我们相差了二十来岁,其实有很多共同语言可聊。之前每天我们都要煲很久的电话粥,无所不谈,而且我发现我们在相同的事物上,她总有更加新颖的见解,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旅居国外开阔的眼界所锻炼出来的。
我把李妈叫了进来帮忙挑选衣物。
两个人翻来倒去也没找到什么适合在冬天拍照的衣物组合,最后我用右脚夹起了一条黑色的长裤,上面有贯穿到底的白色条纹,李妈诧异道:“这不是运动裤吗?”
“对,先留着,”我说着用双脚把这件长裤叠起来,“到时候可能会换。”
“那该有多冷。”李妈担心道,但还是帮我打包了起来。
她也知道,对于我来说,这种轻薄的、具有一定柔韧性的运动裤才能最好地辅助我做一些腿上的动作。
然后上身就很简单,一件粉红色的卫衣,一件雪白的羽绒服,带了一个镶嵌着雪白羽绒的帽子。
但是这卫衣的袖子可有大学问,母上大人为了我的方便,去拜托裁缝在我残肢长度的位置做了两个环形的拉链,在我觉得袖子很沉或者是残肢需要透气的时候,可以拉开拉链将两个长袖去掉,让这件卫衣瞬间变成短袖。
妆自然也是自己用脚化了,很淡,但却像冬日的暖阳一般散发出阵阵的温暖。
秦芷月常说我这张脸就适合化淡妆,我自然是合理地采纳了她的意见。
早上,外面结的霜还没有化,空气十分地冰寒,我先用脚撑开了一只口罩,才发觉昨晚睡觉时小脚上出了不少的汗,生了些许味道,于是便又折回去喷了喷茉莉花香水。
坐电梯下到地下一层,安小姐开着她酒红色的小轿车已经在等我了。
轿车的前窗禁闭,后窗却开着,赵扬晨坐在里面,正戴着耳机美滋滋地刷着短视频。
不知是由于他看得太过认真,还是因为我戴着一只小熊口罩遮住了半张脸,总之他就是一直没注意到我。
我微微俯下身去,大半个脑袋已经探进车窗了,那家伙居然还是在自顾自地刷着视频。
于是,我右边的残臂抖了抖,把羽绒服的长袖从口袋里晃悠了出来,一转身子,袖口就直接抽到了他的脸上。
“嘶——”他捂着脸,抬起头来正面对着我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就这么傻傻地盯着我,半晌,他问道:“美女你谁?”
差点没把我气晕过去。
安小姐也从后视镜中发现了我,她喝道:“蠢蛋,这是芷曦啊,快去给人家开门!”
“嗯……啊?”他惊道,“抱歉抱歉,我没认出来。”
我一歪屁股坐了进去,和他并排坐在汽车的后排上。
我脱掉鞋子,盘着腿坐在他旁边,把两只脚藏在了羽绒服里面,没办法,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我向打开的车门努努嘴。
赵扬晨越过我把用手车门关上,看着我这个奇怪的坐姿,接着便直接掀开了我的羽绒服,看到了我冻得发白的两只脚。
“哎呀,”我把两只脚往里缩了缩,“放下去。”
“你这样不穿袜子,真的不冷么?”他问道,接着用鼻子嗅了嗅,“车里怎么有茉莉花的味道?”
我看出他想来帮我捂捂脚,被我一脚踹了回去。
拜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冷了!
我明明都缩在位置上了啊喂!
我吐了口热气:“帮我把口罩摘掉。”
他伸过手来替我摘掉了口罩,一只鼻子却十分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游走,企图找到这股味道的源头。
他从上嗅到下,又把我的衣服掀起来了。
“脚!”他像证明题做通了,“你在脚上喷香水!”
“嗯,怎么,你有意见?”我反问道,旋即把脚抽了出来,左腿屈膝,右脚放到了左膝盖上,凑近鼻子闻了闻,“还好喷的不是很多。正因为没有了手,我的脚才慢慢地演变得像手一样灵活,自然香水的待遇也是一视同仁的。”
我发觉这家伙纯粹是没事找事,他一定是觉得太尴尬了,才开始找话说,毕竟我在脚上喷香水也不是一遍两遍了。
我开始在车里寻找让他尴尬的源头。
安小姐转过来看着我:“小美女,你在找什么呀。”
“等一下,”我伸出左脚拍掉了赵扬晨的手机,按下了车顶灯的开关。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的,黑乎乎一片,我之前几乎啥也看不清。
直到灯一亮,我才发现原来副驾驶上还坐了一个人。
她缓缓转过头来,伴随着让我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曦曦。”
“妈妈?”我大为震惊。
“叶阿姨,你总算说话了,”赵扬晨长舒一口气,“我都快急死了。”
我左脚撑着脑袋,看向安小姐:“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不是吗?”她眨眨眼,“我都有能力把你亲爱的叶小姐从公司里翘出来了,你不得感谢我?”
“行了安安。”母上大人,或者说叶小姐向我摆摆手道,“你别听她胡说,你老爹听说安安回来了,特地给我放了一天假让我陪着你去拍照。你看嘛,我一大早就下来了,饭都没吃。”
“是么,”我满脸怀疑地盯着她,紧接着伸出左脚拇趾抹去了她嘴角的一粒米,“那这是什么?”
“嗯……”叶小姐结巴了。
“行了行了,”赵扬晨插嘴道,“别说这个了先,话说你们三个女人出来拍照,硬要把我拖上干什么?”
“你负责物资运输。”我笑道,“总有一个人还要帮着提包、拿衣服的是吧?”
“啊?”赵扬晨故作惊讶道,“合着我是跑腿的呗?”
“不然呢,”我看着自己两侧的残臂,搓着脚掌心,“难道我还能拎包不成?”
“差不多得了臭小子,”安小姐发话了,“给三个大美女服务,是你求之不得的荣幸。”
“是是是。”赵扬晨点点头,表示服从。
我看着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又笑了,这又导致他满脸通红,哀求道:“秦芷曦我求求你别笑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管的你哦。”我天真地摇摇头,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因为尴尬而脸红的。
车子开进了人民公园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下。
我们四个人倒不需要过于地掩饰自己的身份,一个无人知晓的大小姐,一个几乎不会露面公司事物的叶小姐,一个营造高冷人设的花花公子,和一个常年混迹国外的摄影师。
除了我走起路晃荡的两条空空的袖子以外(我故意把它们抖出来了),我们这一行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安小姐倒是兴奋的很,估计是很久没回国了,人都还没开始拍呢,就已经对着这景致咔咔拍了一堆。
“太美了,”她充满享受地说,“这种烟雨朦胧的感觉,我的天,噢!”
这种时候,赵扬晨那不老实的嘴是一定要出来败两句兴的:“妈咪,你又来了。”
然后就是最经典的环节。
“滚!”
“好嘞!”
不得不说,雾蒙蒙的感觉确实很舒服。
我抬起头,任凭这极细小的雨珠轻轻地落在脸庞上,我静静地感受着这股细腻而魔幻的触感。
母上大人也学着我的样子,发出了自己的感慨:“下雨的时候,空气是最清甜的。”
安小姐发现了一片树林,每棵树上光秃秃地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腊梅?成片都是。
她示意我站到中间去。
我穿着拖鞋踩在柔软的土壤上,一脚深一脚浅,仿佛此刻我便与这广袤的大地融为了一体。
但是土壤实在是太松软了,没有双臂的我一摇一晃,根本站不稳。
母上大人见状也踩了进来,一只手扶着我的腰。
我们把头伸到了腊梅丛之间。
安小姐很快完成了她的拍摄。
我们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我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戴望舒的《雨巷》。
这跟这条巷子是极其地相似,都是青石板路,两边的青苔顺着古老的墙壁蔓延上去,不知道记录了多少无声的岁月。
安小姐两眼放光,她也找到了这种感觉。
“等一下。”她说着便跑没影了。
不一会她回来了,手里捏了一把油纸伞。
“哦,这你也有?”母上大人表示诧异,她看着我,眼里露出了期冀的神情。
赵扬晨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也是跑到了我面前,抓着我的空袖子说:“秦芷曦,我说,你真的可以试试,这tm……呸!真的太……”
安小姐也望着我,她的眼睛也止不住的在发光:“芷曦,试试吗?”
这时巷子里的游人并不少,我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呼——”我长舒了一口气,“试试吧!”
“万岁!”赵扬晨振臂高呼,但看到我似乎有点不情愿的表情,他又把手收了回去。
“嗯,”安小姐看着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像在看一件艺术品,“开始吧。”
我正准备向前走去,母上大人却拉住我的袖子,道:“走啊,换衣服去。”
“啊?”我不置可否地被拉走了。
母上大人把我拉进了一间茶馆,原来,已经有人等在那儿了。
我一进门,就看到一间青色的汉服静静地躺在木桌上。
“这才是,你们给我准备的惊喜?”
叶小姐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回到了巷子里。
我如释重负地看着他俩。
虽然我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却还是倍感全身的轻盈。
这青色的长裙正如薄雾一般,又好似天空中轻盈的云彩,面料如小桥流水般顺滑,上面的刺绣和扎染工艺仿佛锦上添花,将古代独具一格的美上升了一大档次。
我化着精致的妆容,宛若古代大家的小姐般端庄、典雅、唯美,如从画中慢慢地走出来。
脚踩小布鞋,正如踏足一叶轻舟之泛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赵扬晨早就看傻了,他还不信地揉了揉眼睛。
“我的天,我的天,秦芷曦,你真的太美了……”他喃喃道。
不少游人也看了过来。
我一下子,成为了雨巷最美的风景。
“脱掉吗?”叶小姐问道。
“嗯。”我咬着嘴唇说。
她把披在我身上的羽绒服拿掉了。
一瞬间,又是相同的感觉,很多双眼睛不由分说地看向我。
我低着头,看向自己永不复存在的双手。
只因,这件汉服的两袖,是极其薄的透明轻纱,本意就是展现女子手臂极致的曲线美。
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晃了晃身体,轻纱随风起舞,我一时有些失神。
仿佛这一刻,轻纱不再是用来遮盖手臂的工具,而是,
点缀于我身侧轻盈的流苏。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异样的目光。
安小姐把油纸伞撑开交给我,我却不知道怎么接。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把左侧的残臂微微张开,让她给我放到了腋窝处,然后我再紧紧地夹住。
我感到残臂正在不断地颤抖,生怕伞被吹走。油纸伞虽然轻,但是巷子里刮着风,虽然温度不似刚起来的时候那么冷了。
安小姐示意我自然地往前走。
我缓缓地走着,每一步像是落下千斤重,我的双耳开始自觉屏蔽游人对我双手的指指点点。
一身青色的我,早已融入这美丽的水墨画中。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林花著雨胭脂湿。
忽然听到母上大人说:“曦曦,转头!”
我慢慢地别过头去,三千青丝在清风吹拂下如瀑布一般散开。
我回头笑了笑,百媚横生,尽最大的努力感受着丁香姑娘的韵味,和望舒欲见不见的落寞与惆怅。
“绝美!”赵扬晨竖着大拇指跑了过来,将羽绒服重新披在了我身上。
“这就拍完了?”我有些意犹未尽。
“拍完了,”安小姐说,“不要觉得我会多拍正面,那样根本没感觉。”
“所以,让我刚刚往前走的时候 你就已经拍了很多张了?”我恍然大悟,残臂一张,油纸伞落在了她手里。
“正是,”她信誓旦旦的说,“在这种情景和构思之下,不经意间的自然美,才是最美的。”
赵扬晨却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好啦好啦,”安小姐道,“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脸都看红了。”
赵扬晨也不尴尬地说:“怎么的,画了好看的妆,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是是是。”我学着他的样子,唯唯诺诺地说。
后面一行人也拍了许多照片,叶小姐的脸也十分适合出镜,我们俩也一起拍了很多合影。
安小姐翻看着照片,美滋滋地说:“一大一小,两个美女。”
她提出要给我的脚来一张特写。
“芷曦啊,你知道你的脚在我看来是堪称艺术品的嘛。”她请求道。
“准确的说,她们是我的‘手’。”我指正道。
“可以吗。”她摇着我的轻纱,像个小女孩子一样渴求着。
“当然,亲爱的安小姐。”我当然不会拒绝她。
我们漫步在林荫小道上。
安小姐的眼睛在四处搜寻着。
突然,她发现了掉在地上的一截腊梅树枝,便小跑过去捡了起来。
“找个凳子。”安小姐说。
好巧不巧,这公园最近在翻新,将旧凳子撤掉了。
但是安小姐执意要在这林荫小道上拍,她说这背景透视的感觉很好。
“我来吧,”赵扬晨把包包递给母上大人,走过来自然的蹲了下去,“坐我背上。”
我愣了一下。
安小姐道:“你小子今天居然还懂得呵护别人了?”她示意我坐过去。
于是,我慢慢地坐在了赵扬晨的背上。
我的心扑通直跳,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在也微微地颤抖。
“老实点。”我轻喝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完我自己的脸也微微发红。
“是,我尊敬的小姐。”他说。
   赵扬晨的背部很坚实,也许是长期健身的缘故,我坐在上面有了久违的安全感。
“臭小子,先帮芷曦把鞋和袜子脱掉。”安小姐催促道。
“这……我……”他顿时手足无措了。
“脱!”她命令道。
我站起身来,将右脚伸到他的面前。
赵扬晨颤抖着帮我脱下鞋子,又去慢慢地褪下米色的短袜。
我感受着他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足背,用着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这是你求而不得的事吗?”
“是的,我的小姐。”
脱下来的袜子被他拎在手上,轻飘飘地像一面旗帜。
他托着我白嫩的小脚,细细地端详着:“芷曦,你的脚真美。”
我无声地笑了。
我再次坐到他背上,安小姐让我把脚提到接近下巴的位置,她将腊梅树枝放到了我的虎口里。
我轻轻的夹着,但是由于一只脚悬空,另一只脚踩在地上,加上没有双手保持平衡,我摇摇欲坠,好似一位即将陨落的仙女。
谁知道赵扬晨反过手来一把握住了我的脚腕,顿时吓得我一激灵。
“稳些了吗。”
“嗯。”
“嗯嗯,就是这样。”安小姐道,“现在,你闭上眼,试试闻闻看腊梅的花香。”
我照做了。
过了好一会我才睁开眼:“我有一种冬的感觉。”
被我坐着的赵扬晨:“我有一种累的感觉。”
我低下头:“你怎么老是败兴?”
“我是真实的感受。”此时我的袜子还被他捏在手里。
“怎么,为本小姐服务,你还不乐意了?”
“荣幸之至。”
“呸,下头男,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想闻闻我的袜子。”
“秦小姐,家丑不可外扬,知道吗?”
“知道了,赵先生。”我浅浅一笑。
此刻,我们的心脏似乎都多跳了一拍,
正好补上了初次相遇那遗失的一次悸动。
晚上回到家,安小姐把最后那张修好的照片发给了我。
构图很美,背景是虚化的林荫小道,左侧是我闭着眼睛的脸,睫毛上挂着的雨珠清晰可见。
右侧是我的脚,五趾修长,足背弯曲着,光滑洁白,纤尘不染。
指甲上涂着浅粉色的指甲油,在烟雨朦胧中格外显眼。
我的虎口夹着腊梅树枝,闭上眼睛享受着腊梅的清香。
腊梅树枝横在中间,像一座桥梁一般连接着我的脸和脚。
双肩的轻纱随着若隐若现的风摇摆着,隐约能看见我那短小的残臂。
很美,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美。
但是令我更加惊喜的是,我和赵扬晨这二十年来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终于在今天,有了一丝丝的进展。
2月3日
秦芷曦

hjh 发表于 2024-2-8 12:40:52

年前最后一更,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Zsj48 发表于 2024-2-8 12:57:06

hjh 发表于 2024-2-8 05:40
年前最后一更,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山呼:赞!赞!赞!

双子峡谷的风 发表于 2024-2-8 12:57:10

太好看了\(//∇//)\

hjh 发表于 2024-2-8 13:47:52

Zsj48 发表于 2024-2-8 12:57
山呼:赞!赞!赞!

你写的也很棒喔

冀西 发表于 2024-2-8 20:33:35

注定是神作

双子峡谷的风 发表于 2024-2-10 13:40:07

期待后续呀

hjh 发表于 2024-2-14 00:14:24

7.

2月5日天气晴
我曾坠入深渊,有幸邂逅星辰。
自从前几日赵扬晨隐晦地向我表明了他的态度之后,我失眠了。我十分清楚地记得,这是我完全恢复以来的第一次失眠。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们之间的交流和过往的岁月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我的脑海中徐徐展开。
我并不清楚自己该如何正视这一段并不算出彩的情感,而赵扬晨也同样十分清楚他所面对的是一位失去的双臂的残疾女孩。我确实和常人不一样,尽管我这张脸有时候是令一般的女孩所羡慕不已的。但是,至少从身体层面上来说,我并不能够自理,也就是说,我并不能够成为其他人看来的“贤内助”,默默地站在背后给予自己所爱的男生一些尽可能的支持。
在昨天,我向赵扬晨坦白了我自己的想法,我很担心,甚至我很害怕赵扬晨是所谓的慕残者,对于我们这一类残疾的躯体有着特殊的癖好,我怕,我很怕他只是玩玩而已。
“秦芷曦,你看着我的脸。”他握住我的脚,以从来没有过的严肃神情说道。
我十分专注地盯着他的脸。
不得不说,赵扬晨的脸也是真帅,一双眼睛透彻深邃,轮廓棱角分明。
“你觉得,我喜欢你什么?”
“是你美丽的小脸蛋?是你灵巧精致的一双小脚?是你盖在袖子下面若隐若现的小残臂?不,都不是。”
“我不是喜欢你,我是爱你。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爱的是叫秦芷曦的这个人,我爱了她整整二十一年。对了,你叫秦芷曦,是么?”
“就凭我们在娘胎里面就开始慢慢培养的情感,你就得听我说两句。”
不等他开始说,岁月的丝线早已穿过我的脑海,缓缓地把我带入了过往的时空。
二十一年前,秦氏降临了第一位小公主,那就是我,秦芷曦。
秦氏作为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由秦林海,也就是老老爷子,和一帮兄弟共同成立了第一代秦氏,其业务涵盖范围之广,这里不做赘述。
到了秦安国和秦如风父子俩这一代,也就是爷爷和老爹,秦氏的发展如日中天,蒸蒸日上。
自然,我从小接触的东西,也比较地广泛,就连上的学校,也是普通人口中所谓的贵族学校。贵族学校里面的孩子们的父母,无一不是商界或是政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而然,所谓的勾心斗角也是少不了的。
本来,照这样慢慢地发展下去,我和秦芷月会健康快乐地长大,但是直到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某一天下午,命运的齿轮才真正开始转动。
我本是极其不愿回忆起这一段独属于自己的黑历史的,但是我曾经说过,虽然黑夜如期降临,但天空中依然有闪耀的星辰。
就是一个看似稀松平常的傍晚,我照例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虽然暗中肯定有保镖保护,但是他们并不是万能的。我高了秦芷月两个年级,自然我放学的时间也比她晚。当时的秦氏的庄园不如现在这般庞大,我也习惯了一蹦一跳地走回家去。
回家有两条路,一条是宽阔的大路,而一条是有点黑的小巷子。我们班上的同学习惯把附近流浪的猫猫狗狗背着家长同志们偷偷地养在小巷子里,当然我们偶尔也会带一些猫粮狗粮之类的到小巷子里,那里俨然成为了我们的秘密基地。
这一天我因为作业的问题被老师留了很久,解放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晚了,但是由于同学们事先将食物交给了我,我又被老师留了下来,这些间接导致了我放学之后需要一个人承担着去味这些猫猫狗狗的重任。
就在我拐进巷子里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道极强的亮光,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后来听母上大人说,他们是在城外的一处小路旁的草地里找到我的。我当时倒在草地里的一根电线杆子旁边,双臂烧得焦黑,电线脱落在地上,变压器还不断地往外冒着火星,发出“嘶嘶嘶”的响声。
我的意识就停留在了拐进巷子的那一刻,然后醒来便是在医院里了。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第一眼看到了的便是叶小姐早已哭肿了的双眼和医院里发白的天花板。
“妈妈……”我声若游丝。
叶小姐用两只手掌捧着我的脸,“曦曦,你终于……醒了……”
后来我才知道,叶小姐在医院里守了我五天,期间没有睡一次觉。
我把头偏向左边,看到了老爹在故作坚强地捂着脸,但是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紧接着,我就感受到了双臂传来了火辣辣的痛,那种痛楚如同万针穿心一般,仿佛要将我撕裂开来。
我尝试动了动自己的手,却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被子下面,只看到肩膀的位置微微抽动了两下,双臂其他的位置,则是软软地塌在床上。
“妈妈……我的……手呢?”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忍着疼痛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我的手了?”
叶小姐听到这里,没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被老爹抱住拖了出去,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带着哭腔在床上喘气发愣。
叶小姐这副状态让我很是不解,我起初以为自己的手只是麻了,于是我紧接着想舒展一下五指,但是被子里却没有任何反应。
在体感慢慢地恢复之后,我感觉到胸口和两肩上缠绕了许多层的绷带,勒得我有些难受。我再一次试着抬了抬自己的手,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被子里只有两个肩头微微地往上翘了翘。
于是,我不得不承认,也必须面对的一个事实是,我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双手了。
当这个信号传到我的大脑的时候,它已经宕机了。我整个人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傻傻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妈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反应了过来。带着哭腔,沙哑着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吼道,“我的手没有了!我的手没有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开始用仅剩的双腿疯狂地踢着被子,同时不断地摇着脑袋想把连在头上的各种仪器管子甩掉。
那一刹那,我真的很想离开这个无情的世界。
叶小姐和老爹冲了进来。
她哭着一把抱住我,老爹则把踢散开的被子重新替我盖上,他死死地按住我的腿:“曦曦宝贝,你听爸爸说——”
“啊啊啊啊!”我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呜呜呜——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
于是那一天我又哭又叫了整整一个晚上,弄得一层楼的人都几乎没睡好觉,直到最后吼得声嘶力竭了,才累得睡着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梦里的我被绑在一个柱子上,有人活生生地把我的两条手臂扯了下来。画面一转,我一边哭一边向前跑着,两条空空的袖子向后面飘飞着。一群人挥舞着我焦黑的手臂在后面不断地追逐着我,他们像是拿着战利品一般。眼看着我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我惊醒了。
我看着趴在自己两侧床上睡着的老爸老妈,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那时候我才三年级,有些事情的确是想不到的。
我尝试动了动自己的肩头,没有注意到被子被父母压着,被纱布包裹的残端直接抵到了绷直的被子上,紧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向我袭来。
“嘶——”我长吸一口气,把父母吵醒了。
叶小姐醒了,她一脸担忧地望着我,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脸上躺着一条又一条的泪痕。她显然害怕我再像之前那样闹,但显然,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除了第一次闹了一晚上之后,我一反常态,躺在床上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
叶小姐后来说,她当时觉得我安静得可怕 。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第一次坐了起来。护士进来给我换衣服,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一个布料织成的圆筒。老爹和叶小姐为了照顾我的情绪,不让我再次发疯,从来没有把被子掀开过,就连给我擦身体什么的,都是用手直接拿着抹布伸进去。护士一来,直接把我上半身的被子揭掉了,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截肢过后的身体。
我的双臂仅剩的部分极短,但是经过后面的体验发现,还是能夹住东西的。此时,她们被从我胸口和后背绕过的纱布紧紧地捆绑在我的躯体上,我只能把她们微微向上抬,但是不能左右张开,残肢的端口微微泛红,想来是渗出来的血已经干了许久了。我的胸口以上没有穿衣服,而是缠着一圈一圈的纱布。胸口以下到腰的位置,则是一件类似于卷筒的衣服把我裸露的身躯紧紧地包裹住。
我终究得直面这具残缺的身躯了,因为她是属于我的。
我清楚的记得护士把被子掀开的那一刻,我直接愣住了。
而叶小姐也没忍住,直接冲出去哭了,想来她之前也没有仔细的观察过我这个残缺的样子。
就是这种状态,浑浑噩噩的过了许久,我也开始学会慢慢的接受自己这个样子,因为以后也永远只能是这个样子了。
我为自己感到悲哀,悲哀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无情地夺去了我的双臂。同时我也为自己感到幸运,幸运的是,上天还大发慈悲地保留了我这一条命。
后面就是漫长的康复过程,我也学着坐起来,慢慢地下床走走,因为失去了双臂不久,我走路并不是很稳,摇摇晃晃的,需要老爹把住我的腰(原来他能是牵着我的手的,唉),才能勉勉强强走几步。
就在刚拆掉绷带和纱布不久,赵叔叔带着和我同班的赵扬晨来看望我了。
我穿着短袖躺在病床上,被子把我的上半身遮住了,两只小脚伸了出去,母上大人坐在床尾,帮我揉着脚。
赵扬晨眨着他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秦芷曦,爸比说你生病了,是怎么回事啊?”
“……”我无言地看着他。
“诶?叶阿姨在帮你揉脚,是腿出问题了吗?”
“你怎么躺着不说话呀?”
到最后,他干脆把脸贴到我的脸面前,我们四目相对,他说:“奇了怪了,你在学校里不是挺能说吗?”
赵叔叔扯了扯他的衣领:“晨晨,芷曦累了,你坐爸爸这来,让她休息休息。”
确实,我平时在学校里就属于自来熟这种性格,一个人本来就不是很多的贵族学校,一大半都和我认识,就连高年级的孩子都知道三年级有一个超级社牛。
直到他问出那句话,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突然少了好多。
也许少的那部分话,和我的双臂一样,飞走了吧?
“诶?”他并不买账,又突然发现了什么,“秦芷曦,你头发咋剪的这么短?”
母上大人说,我被找到的时候,头发都电得焦脆,一碰就化成黑渣了。
“你少管。”我罕见地说话了,这令叶小姐有些惊喜。
但是他看到输液管插在我的脚背上时,我就知道八成是瞒不住了。
“诶,怎么插在脚上?”他走到我的脚跟前,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叶小姐,“叶阿姨,不应该插在手上吗?”
“这……”叶小姐苦笑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难不成是你的手出问题了!”他开始像个福尔摩斯一样围着我的床转圈圈,因为被子很厚,他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最好他一巴掌拍在被子上我手的位置。
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诶?”他开始在被子上摸索着我的手,旁边看着的两个大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他直接一把将被子掀开,看到了我的两只小残臂。
“啊啊啊!”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眼睛一下子就湿了,然后扑在赵叔叔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爸比,秦芷曦的手……呜呜呜,手没有了……呜呜呜”
赵叔叔担心地看着我,他生怕赵扬晨又把我感染了,但是好在没有。
我木然地看着他们。
“这……手……呜呜呜……”他指着我,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我,“手呢?手呢?”
   “手没有啦!”我受不了他一直在这哭哭啼啼的,大吼了一声。
赵扬晨一下子就止住了,他伸出小手擦擦泪 ,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到了我跟前。
“这……”他仔细地观察着我的残端,缝合的很圆润,除了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疤之外,其余的地方甚至光滑得有些不正常。
“我能摸摸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应了一声,虽然我想哭,但是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伸出小手掌,盖在了我的残肢上。小手掌刚好能够覆盖我整个残端,他试探性地捏了捏,软软的没有骨头。
“好软。”我记得顾小涵也这么说过,“这就是,你的手吗?”
“我的手现在在这,”我把脚抬了起来,五个脚趾往外张了张,我努努嘴,示意他往床尾看,“这是我的手。”
“这不是你的脚吗?”
“对,现在也是我的手。”
不知不觉间,就是跟赵扬晨说的这几句话的工夫,已经超过了我过去两周说的所有话的总和。
叶小姐很高兴,果然只有孩子跟孩子在一起才有话说。
“噢。”他不说话了,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搬着凳子坐到了床尾,伸出两只手,学着叶小姐的样子帮我按摩着另一只脚。
“既然这是你的手,那就要好好爱护它噢。”我感受着赵扬晨的手按摩在我的脚底和足背上,他的手法过于生疏,挠的我想笑。
赵叔叔看出来了我在憋笑,他扯了扯自己的宝贝儿子:“你别挠人家芷曦呀。”
谁知听到这个话,他真就挠得更起劲了。
我没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看,你还是会笑的嘛。”他又走到床头,“多笑笑,你是乖孩子,对吧?”
此刻,他成熟的不像一个三年级的孩子。
叶小姐看到我笑了,她又哭了。
之前无论她怎么挠我的脚底,我总是能憋住,这令她很苦恼。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摸摸我的头:“以后,我来做你的手。”
我一时间愣住了,我吸了吸鼻子,想哭。
这句话,在十几年后,真就成真了。
至于我和赵扬晨之间的关系,在二十年里都是处于一团乱麻的状态。
关于安小姐和叶小姐怀孕之后就经常在一起养胎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可以说,我们两个从出生就开始,一直玩到现在。
幼儿园,我们是拉着小手过马路的那一种;
小学,我们是坐在一起上课打瞌睡的那一种;
初中,我们是挨着学习,几乎形影不离的那一种;
高中,我们是经常开着玩笑,最终考到了同一所大学的那种。
那一天,赵扬晨陪了我很久很久,他没有再刻意关注着我的残肢,我们之间说了很多话,像小孩子打闹一样,谁都没有在意。
“秦芷曦,你知道吗,”而现在他坐在我对面,我把拖鞋脱掉,两只白净的小脚搭到他面前,他像以前那样耐心而又细致的帮我按摩着。
从每一个脚趾的拉伸,到足底,再到足背,再到脚踝,不得不说,比以前进步了不少。
“有进步,小子。”我夸道。
“你不知道,为了帮你按摩脚,我专门去按摩店找人学了许久。”
是的,我不知道。
我很感动。
“就在我第一次到医院看你回去的路上,”他接着说道,“我碰到了你妹妹。”
“赵扬晨哥哥,你也是去看大坏蛋的嘛?”秦芷月当时很不待见我,但是我并不知道,她居然是这么对赵扬晨说的。
“不许说你姐姐是大坏蛋!”他生气了。
赵扬晨比秦芷月高了一个头,他挥舞着拳头,“再说你姐姐是大坏蛋,我就不跟你玩了!哼!”
说完,他拉着赵叔叔头也不回的跑了。
也难怪,秦芷月那天来看我的时候,罕见地叫一声姐姐,搞得我很不适应。
“初中的时候,你已经能用脚写字了,”他接着回忆到,“但是桌子太高,我就去找人把桌腿锯了,让你踩在上面更好写字。秦芷曦,或许是你没有手的缘故,你的双腿看起来比别人更加的修长和美丽。”
“我到现在都记着自我介绍的时候,你用右脚夹着粉笔在黑板上颤颤巍巍的写出你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同学们都发出了惊呼。”
“你回到了我旁边,用脚趾从包里夹了一张湿巾纸撕开,仔细地擦拭着脚,那动作熟练得像天生就在用脚做事一样。”
“你也知道,除了上厕所我没法帮你之外,其他的事情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缺席。”
确实,赵扬晨的性格像赵叔叔,有求必应,何况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位失去了双手的残疾女孩。
刚上初中的时候,因为班上的人不一样了,我又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而赵扬晨却是一如既往的话唠。
自从截肢之后,我就一直坐在他旁边。因为他能想到的,比女生更多。
他知道,我的脚会经常出汗,所以包里常备湿巾纸;
他知道,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个特殊的日子,所以一个男生的抽屉里,无时无刻不放着几片卫生巾;
他知道,有时候我的脚会抽筋,他会毫不害臊的,甚至在夏天忍着有些臭味,为我细致入微地按摩。
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秦芷曦,”他又说,“我高考的分比你高,我本可以去更好的大学。”
“但是,我发现离开了你之后,我的生命好像缺失了一部分,你离不开我,我也同样离不开你了,所以我和你报了同一所大学。”
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他亲自说出来,却别有一番感觉。
“可是,你适合更好的女孩,我这一身,配不上你。”我有些失落。
“秦芷曦!”他突然起身震声说道,吓了我一大跳,“我照顾了你十三年!整整十三年!”
“我把我的青春都给了你!”
“你觉得还有哪个女孩,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觉得你还能跑得掉?!我对你的恩情,你得拿一辈子来还!”他发觉把我吓到了,又重新坐了下来,缓缓地抚摸着我的足背。
“秦芷曦,我想做你的手,过去,现在,将来,直到永远。”
“也只有我,能做你的手,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可以吗?”
我的眼睛红了,我把脚收了回来,用拇趾和食趾夹了一张纸,曲着腿想擦擦眼。
“我来。”他几乎是不由分说地从我的趾缝里把纸撕开来,走到我面前,替我擦拭着眼泪。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
是感动?还是幸福?
“我不是废物,”我把脚抬起来,想从他手里抢过纸,“这点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他重新坐了回去,两只手支撑在下巴下面,静静地看着我。
“考虑好了吗?秦小姐。”
这一瞬间,无数回忆再次闪过我的脑海,我却只抓住了一瞬,那一瞬里,充满了人,一个人。
他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吹着天台的风,在一个没人的角落,一跃而下,化为黄土。
我曾坠入深渊,有幸邂逅星辰。
谢谢你,照亮了我的人生。
今后,请拜托你,继续照顾我,我们一起,走下去吧。
“好的,赵先生。”
他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我也想用手抱抱他,可是再也不可能了。我只能尽可能的伸直两只残臂,紧紧的靠住他。
“呜呜呜……”他颤抖着哭了。
他从不哭的,为了我,他哭了,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他第一次看到我这个样子的时候。
“曦曦,”他连称呼都变了,“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整整二十一年吗。”
“我发现,我再也离不开你了。”我哽咽着说。
他抱着我哭了很久,这个时候我却像个大姐姐一样(我的确比他大了半个月),用残臂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如果能够到的话)。
这下,我真的再也离不开他了。
晚上我们不舍地告别,刚刚回到卧室里,我就收到了安小姐的电话:“曦曦啊,那个没用的东西就这样把你拿下了?”
我俏皮地回答道:“是的呀。”
“果然是恋爱脑的女孩子,三两句就哄到手了。”她酸溜溜地说。
“安小姐,我们现在也分不开咯,”我继续打趣道,“你不介意吧?”
“呵,瞧你说的。以我和你妈妈的关系,这又咋样?毕竟我本来就是把你当女儿养的嘛。”
“胡说,当女儿养的,二十年了才见我第一面。”
“你才胡说!”
“呵,女人。”
“我这是工作问题,你以为我想一直在国外啊。”
“呵呵。”我留下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微信响了起来。
晨光如故(赵先生):曦曦宝贝,我妈咪要给你打电话,你千万别接!
听曦浅语(秦小姐):来晚了,我刚刚才挂了她的电话。还有别用这肉麻的称呼,我不习惯
晨光如故(赵先生):迟早会习惯的,她没有说什么吧?
听曦浅语(秦小姐):她说你是个没用的东西(微笑.jpg)
晨光如故(赵先生):什么,我哪里没用了!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听曦浅语(秦小姐):行行行,祝你一切顺利,我的赵先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他俩拌嘴完了,赵扬晨又发过来一句话,短短的五个字:
晚安,秦小姐
我本来已经睡下了,看到这五个字,却又来了精神,我直接坐了起来,用脚趾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我用脚趾把手机夹到小桌板上,身体往前倾着,两只残臂也撑在桌板上,对着麦克风轻轻地说着:
晚安,赵先生。
说完,我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我如释重负地躺了下去,这次,我双脚合十不再是为了祈求百花仙子的光临与否,而是希望这世间能为电话那头的他寂静一刹。
晚安,做个好梦吧。
2月5日
秦芷曦

双子峡谷的风 发表于 2024-2-14 06:3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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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子峡谷的风 发表于 2024-2-16 08:3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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