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隔天早上──我睡过头了。
「……嗯……啊……七点半了？？」
糟糕，太糟糕了。
七点半──是女儿出门上学的时间啊！
「……怎么办、怎么办？先做早餐，还有……不对，应该先叫欣雨起床才……哎呀！」
「──啊。妈妈，你没事吧？」
「没事，不小心滑倒了，没事的。」
竟然慌乱中摔倒了，欣雨正好从客厅小跳着出来。
「……欣雨，我马上去做早餐……」
「不用啦，我已经吃过了。」
仔细一看，欣雨已经换上制服，发型也已梳理整齐，背着学校书包准备出门的模样，嘴里还叼着一片面包。
「妈，你真的没事？」
「嗯，妈自己能起来，你去上学吧。」
「哦，不过妈妈会睡过头还真稀奇，你昨天和唐吉喝了多少？」
「……！」
一听到唐吉的名字，我顿时全身僵硬，差一点就能站起来了，却又凄惨的摔倒在地上。
「这、这个嘛……好好、好像也还好……」
声音颤抖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眼神也不住游移。
其实我们并没有喝太多，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太晚，只是──我完全睡不着。
──我喜欢的人是沈绫阿姨。
唐吉的告白一直在我脑中盘旋不去──
「……妈妈，你怎么了？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院？我去叫唐吉哥帮忙……」
「不用，我没事，你快去上学吧，要迟到了。」
我急忙触碰脸颊，发现脸烫得连自己都吓一跳。
「该不会是发烧了吧？要我去拿体温计吗？」
「我、我没事！真的不要紧！」
「没事就好──」
原本陷在昨夜的混乱中的脑袋瞬间回过神来。门铃在不知不觉间响起，女儿的青梅竹马似乎一如往常地来接她了。
「早啊，欣雨。」
随后，唐吉面向我。
「……早、早安，沈绫阿姨。」
「啊！唐吉，早安～」
他的语气显然十分紧张，表情也有些僵硬。不知道是觉得尴尬，还是觉得难为情？
然后我也──体会到脑袋一片空白的滋味。明明是几乎每天都会见到的面孔，如今却无法直视那张脸。
想起我此刻的模样，只穿了简单的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凄惨的坐在地板上，一粗一细一长一短的两条废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面前，拖鞋也甩飞了！
想逃，可越是慌张就越用不上力气，直到我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您的脚肿得好厉害，扭伤了吗？让我看看。」
「不，不用，休息一下就好了。」
急忙把两条残腿拉拽到身下，扯着裙角把它们全都遮掩起来。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反应？
废腿被唐吉看到司空见惯，即便小脚丫被他揉捏玩弄也不会感觉羞耻。
可是今天，简直就像……
我突然把唐吉当成男人看待了──
「……妈妈，你在慌什么啊？唐吉小时候不是经常看见你这个样子的吗？还捉着妈妈的小脚丫玩呢。」
「──欣雨！」
「我有些话想跟沈绫阿姨说。」唐吉这么说。
「嗯？」
尽管露出狐疑的表情，欣雨却没有特地追问，独自走出玄关，把门关上了。
只剩下我俩独处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充斥现场。
唐吉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和昨天一样，认真到令人害怕的眼神。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
「沈绫阿姨，我──」
「没、没关系！我明白，我全都明白！」
我无意识地拉高音量。
像是要打断对方的话──拒绝让他再说下去一样。
「昨天的事情，我会当作没听过的！所以……唐吉你也一点都不用放在心上。是、是那个对吧？是因为喝醉的关系吧？所以你才会……对不对？我懂……我全都懂。」
「沈绫阿姨……我……」
「忘、忘了吧。我们彼此都把昨天的事情全部忘了吧。没事的、没事的……阿姨我已经是一把年纪了，不会把醉话当真的──」
「沈绫阿姨！」
态度强硬的巨大声量令我不禁浑身一颤。
唐吉──一脸遗憾，露出好像在生气，又仿佛感到悲伤的那种表情。
「昨天，我……确实有点喝醉了，但是我说的全是事实！」
「……！」
「我一直都很喜欢沈绫阿姨，一直都是……虽然好几次我都想过要放弃……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唐吉……」
「你不用现在马上答覆我……如果你愿意考虑一下，我会非常高兴。」
语毕，他转身出门。
「……他是认真的。」
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但是说实在话，我还是希望那不是真的。
然而……
他的诚恳、他的热情──不允许我狡猾地逃避。
「……我、我该怎么办啊？？？」
那一天，我完全无心工作。
即使试着集中精神，想把一切给忘了，那件事却怎么也不肯从我脑中消失。唐吉的告白反复在我脑中浮现，什么都无法思考。
我究竟有多少年没被男人告白了呢？
虽然我在学生时代的确曾被告白过几次──都是无聊的恶作剧而已。
那么认真严肃的告白，在我的人生里还是头一次遇到。
「我回来了～妈妈，今天晚餐吃什──咦？妈妈，你怎么了？摔断腿了吗？」
「没有，妈妈没……啊……已经这么晚了。」
欣雨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在她眼里除了摔断腿，似乎没什么事情能让我如此绝望。
瘫在沙发上的我挣扎着勉强站起来。
「晚餐吃方便面可以吗？」
「好是好……不过你真的没事吧，妈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啦，真的没什么……」
「……你是不是和唐吉发生什么事了？」
「咦？……你、你、你怎么会……？」
「因为我看你们两人今天早上都怪怪的……」
「什、什什、什么也没发生！怎么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啊哈哈，你这孩子说话好奇怪喔……啊哈、啊哈哈～」
紧张和焦虑让喉咙干得不得了。
「该不会──他向你告白了吧？」欣雨以稀松平常的口吻投出了重磅炸弹。
「──好痛！」
因为过于慌张，膝盖突然一软就摔了。
「好痛……」
「果然是这样。」
「不、不不、不是、不是的！我不是──」
「这样啊，他终于告白啦。你坐着别动，我去帮你拿药酒。」
「没关系，我自己能站起来。」
「脚都肿成馒头了，还硬撑。我出去买些吃的当晚餐，妈你好好躺着就好。」
整天心不在焉，摔了五跤，脚踝扭伤了三次，左脚两次，右脚一次，不算刚才这一次的话……
不过欣雨那副冷静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惊讶？
难不成──
「……你早就知道了？」
「你是指……唐吉喜欢你这件事？」
「嗯……」
好丢脸！尤其那句话是出自女儿之口！
欣雨一边熟练的在我的脚踝涂上药酒轻轻按摩，一边波澜不惊的回答。
「与其说我早就知道，应该说很难不发现吧？唐吉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不过你这个当事人好像完全没有察觉，还误会唐吉喜欢我，真是当局者迷啊……」
「……！」
「真是的，真不知该说你是纯情，还是傻。」
「可、可是……我和唐吉的年纪差了十几岁？我以为在他眼里……我……我只是一个住在隔壁的瘸腿老阿姨……」
……讲着讲着，我自己都不禁感到悲哀。
不过这是事实。
所以──我作梦也没想到。
自己居然会成为比我小十几岁的男生的心仪对象。
「这个嘛，妈妈说的也没有错，但看在唐吉眼里似乎并非如此。」
欣雨的这番话似乎在安慰人，又好像没有。
「就算年龄有差距，只要有爱就不成问题，不是吗？」
「这……」
这句话我也和唐吉说过，没想到居然会反过来刺中自己。
「……我一直以为唐吉喜欢的人是欣雨。」
「我说过好几遍，那是妈妈你误会了。」
「可是唐吉每天都来接你……」
「是因为他想见妈妈吧。」
「他还非常热心地指导你考试升学……」
「是因为妈妈你拜托他吧。」
「……我感冒发烧的时候，他还为了减轻你的负担来照顾我……」
「那不管怎么想，都是为了妈妈吧。」
「…………」
被女儿语气淡然地这么一说，我只能沉默。
为什么？我还是不明白。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和唐吉交往？还是不要？」
「我也不知道……」
「我先说喔，你不需要顾虑我。」欣雨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我已经十五岁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妈妈跟谁交往凭自己的心意就好。真要说的话，我支持你们。」
「支持？」
「没错。你要是跟唐吉结婚，我会很开心。」
「结婚？你、你在说什么啊！」
结婚。
我和唐吉结婚……嘿嘿……
不行、不行，不可以去想那种事！
不顾心慌意乱的我，欣雨以莫名愉悦的语气不断说出荒唐的话来。
「因为我还满喜欢唐吉的。尽管他不是我喜欢的男人类型，但是我很喜欢他这个人，觉得他确实有值得尊敬的地方。如果是唐吉，我应该愿意喊他『爸爸』喔。有那么年轻的爸爸，似乎也不错。」
「讨厌！」
「我都是真心的。妈妈为了我，把自己的好时光都浪费了。像妈妈这样的美人一直没嫁，都是我害的吧？」
「──欣雨，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顿时屏息，有种心脏被紧紧揪住的疼痛感。
刚才那番话，我必须语气强硬的予以否定。
「我才没有浪费人生，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感觉泪水就快夺眶而出。「欣雨……你还记得吗？还记得你第一次叫我『妈妈』吗？」
「啊～可以了、可以了。那种事情就不要提了。」欣雨神情烦闷地挥手。「我不想听那种老套的感人故事。」
「你说什么？」
什么叫做老套的感人故事？
亏我刚才还想说出超级令人动容的话来！亏我本来还预计要用最美好的回忆故事掀起感动的风暴，最后再以母女热烈的拥抱收场！
「谁教你只要一喝酒，就会哭哭啼啼地提起那件事嘛，我都已经听腻了。」
「唔……」
「不过，或许是我用词不当。即使没有那么严重，妈妈应该也因为我的缘故放弃了很多吧？」
「这个……」
说实话，的确是有。
我虽然我腿不好，走路需要拄拐杖，可自认长得还算漂亮，其他各方面条件也都不差，想要把自己嫁掉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自从有了欣雨……
如果欣雨是健康的或许还好，娶一个残废老婆，还带着一个残废拖油瓶，就……
幸好我也没有急着把自己嫁掉，欣雨的存在反而裹足不前的理由。
「妈妈，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真正的妈妈喔。妈妈你也把我当成真正的女儿对吧？」
「是啊！」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明白吧？就跟你『希望我能够幸福』一样，我也『希望妈妈能够幸福』。」
「…………」
「我很高兴你总是优先替我着想。不过，现在到你为自己的人生着想的时候了。」
「…………」
我什么也说不出口。
十五岁，女儿的成长超乎我的想象。
想想自己十五岁的时候……
唉，算了，往事不堪回首！
SP1 沈绫阿姨和高跟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沈绫也不例外。
很多年以前，沈绫也有一双高跟鞋。只见她穿过一次，可唐吉一直都记得。
那是一双款式很老土的皮凉鞋，带一寸高的粗鞋跟。穿不穿都看不出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对于沈绫阿姨来说，这一寸的高的鞋跟就是极限了。
沈绫的右腿完全是废的，能走路的左腿肌力也很差，迈步要全身用力，挺胸扭腰甩腿，脚丫抛出一道弧线落在前面。穿上高跟鞋，身体的重量全都集中在前脚掌，很难用上力。可现在她需要把腿抬得更高一点，才能确保脚尖不会捧到地面，走路才不会摔。
沈绫猛地一挺胸，奋力扭腰向前迈出一步，脚丫落地不稳，险险没有摔倒。
再走一步！沈绫阿姨身体突然向后一仰，又差一点失去平衡。
太危险了！
沈绫不再勉强甩腿迈步，改用双手扶着拐杖，半步半步的往前蹭。
“瘸姨，您今天穿的鞋子真好看！”
“胡说！你过来给姨扶一下。”
“嗯！姨，我扶您！”
沈绫平时不需要走很多路，本以为穿高跟鞋也可以坚持的，可没想到从家门口到电瓶车短短的距离就这么吃力。
幸好遇到唐吉，可下班回家的时候怎么办？
下班回家
“瘸姨好！”
“你好！”
“瘸姨，还要我扶您吗？”
“不用，瘸姨自己能走的。”
嘴上这么说，其实沈绫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脚好疼！腰好疼！胳膊也好疼！
沈绫扶在唐吉肩膀上的手不由增加了几分力道。
“抱歉！”
“没关系，一点都不疼的，瘸姨尽管用力扶我！”
从那以后，沈绫就再没穿过带跟的鞋子，直到……
SP2沈绫阿姨和电瓶车
上初中的时候，沈绫阿姨用电瓶车换掉了之前的手摇三轮车。
（主要是找不到三轮车的模型！残摩的也没有！）
和往常一样，唐吉会去偷看沈绫阿姨。
沈绫阿姨上车时，先把拐杖放到挂勾上，然后用手把“坏腿”搬上车，猛地一扭身子，跌坐到座位上。
最后，沈绫阿姨把“好腿”也搬上车。整理一下衣服，可以出发了！
“瘸姨早！”
“你早！”
本来想找找三轮车模型，可惜没有
意外收获电瓶车模型，凑合用吧
;P
可以可以，这车很还原了
bugzerg 发表于 2021-9-7 18:44
可以可以，这车很还原了
当场被捕可还行
;P
感谢大神海量更新！！:lol
感谢大神更新，看的很过瘾。
摸鱼摸到宝，三轮车稍微改一下就变残摩了！
闲话少叙，上图上图！
SP3 沈绫阿姨和残摩
沈绫阿姨的残疾很重，腰腿变形都很厉害，与其跨坐骑在残摩上，不如斜着身子侧坐更方便。
沈绫阿姨的右腿一点也不能动，膝盖和脚踝都有畸形，抬腿跨坐很不方便，侧坐的姿势对她来说更容易些。
只是斜着身子坐久了腰会很难受，需要时常下车活动一下。
尽管还有些许不便，可无论如何都比手摇三轮车方便太多了！
这才是我真正想要还原的！
记忆中侧坐开残摩的阿姨车上没有拐杖。不知道是不需要拐杖，还是根本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