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行黑警
潜行黑警 阿文被开除警籍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公安局,押运的宏盛集团三号头目居然在如厕时逃跑,他作为跟班人具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但是记大过处分也够了,为什么要闹到开除? 资料科的马丽娜想不通,阿文和他有暧昧的恋情,但是还没有挑破。年轻女警们其实都喜欢阿文,公安大学毕业的刑侦学研究生,经过特警的培训,长得也一表人才,要不是老爸生病离不开人,他会留在北京的。不过也好,他一回到这里就成为刑警队最看好的新星。 她打电话给阿文20次,一个都不接,马丽娜气得牙痒。 马丽娜是省公安厅马副厅长的女儿,连局长都让她三分,她看得上阿文,也是阿文的福气,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她对阿文又爱又恨。 苏雯雯偷偷跟马丽娜说: “阿文跟你说他为什么被开除了么?” “没有,他个混蛋不接电话,我问爸爸,爸爸只说阿文咎由自取,然后就气得就把电话挂了。他本来就反对我找刑警做男朋友,这下可好。” 苏雯雯也是S省的官二代,她爹是省城T市的常务副市长,人也比马丽娜事儿妈一百倍。现在挂职于一个房地产公司做副经理,白拿工资,你懂的。 “娜娜,还想他干什么。你也就在公安系统里过渡一两年,然后就出国了,国外的高大富不知道比阿文好多少倍呢。干嘛还对这个小警察念念不舍。你知道阿文最根本的问题是什么?” “什么?”马丽娜当然想知道关键原因。 “他爸爸重病,要医药费,而他账户上突然多了10万块钱,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然后他看管的犯人又跑了,你说说,不调查他,查谁?” 马丽娜气得跺脚:“这个呆子,没钱跟我说嘛,这个呆子。就为了10万,前途都没了。爸爸也没救回来,可恶的男人的自尊心。” 她知道阿文家里的情况,妈妈早死,父亲是下岗工人,为了一个救不回来的老爸,阿文就这样毁了。 阿文不是不接电话,他现在恐怕根本没有接电话的机会了,马丽娜安慰自己道。 一个月后,阿文才重新出现在马丽娜面前。丽娜听爸爸说,没有直接证据说明阿文是黑警,但是他在接受调查时态度蛮狠,拒不认错,开除难以避免。 丽娜求了爸爸半天,老爷子直接发飙了: “这是组织的决定,不是我个人说了算的,他钟晓文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公安部下文件,那就自作自受。他眼里还有没有上级,有没有组织,无论如何让人跑掉总是事实,他却说要尊重犯人人权,他妈的那种黑社会头头,有什么人权好给。操。你记住,不准你再和那个小子来往,否则打断你的腿,警察也不要做了,乖乖给我出国去,外语系的,出国提高提高水平,当个大学老师,多好。” 马厅长是野战军一个团长转业回来的,老领导器重,人其实挺正直实干,熬到今天做厅长,也是水到渠成。但是这种人就是军阀作风,马丽娜有时候哭笑不得。 马丽娜漂亮又聪明,外语系毕业,最后当警察不能说跟爸爸没关系,但是她的确通过了选拔考试,凭的是实力。 这个官二代并不是个娇小姐,比她的闺蜜苏雯雯好多少倍都不知道。阿文愿意跟马丽娜相处,也是这个原因。 丽娜抱着阿文泪眼婆娑: “阿文,你去跟局长和爸爸他们道个歉,求求他们,我不想没有你。” 可是让她惊讶的是,阿文恶狠狠地推开了她:“丽娜,从今以后,你走你的大路,我行我的小船。我爸爸怎么死的?是黑社会高利贷逼死的,他们却说我收黑钱放跑了人?我以为黑社会不讲理,原来自己人才最不讲理,我被审查的时候,很多同事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这个警察,让我干我也不干了。你走吧,我不想别人说,我是靠泡妞往上爬的,我没那么势利眼!” “阿文,我求求你了,你别说气话,想想我,想想将来。” “算了吧,你爸爸本来也看不上我,我出身低微,配不上你,你真不明白假不明白,我们不会幸福的,我也不是吃软饭的主儿。将来你就懂了。” 阿文一把推开了丽娜,又一次,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丽娜红着双眼呆傻在那里,突然她朝着阿文的背影大喊:“钟晓文,你对不起我,你没种。我爸爸是什么人,我没得选,别人可以误会我,但是你也这样,我瞎了眼。我图什么啊,呜呜呜。” 她不知道,阿文走开200米后,眼泪也夺眶而出。 “对不起,丽娜,希望你将来会原谅我。” 二 第二节 T市柳巷购物街的一个地下车库里,马副厅长穿着便服钻进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驾驶车子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开除的刑警,钟晓文。 “晓文,你受苦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案情太重大,你这次被假开除,刚好给我们一个造势的机会,全市都知道你的事情了,宏盛集团也一样,何况你放走的是他们的头头。” “马厅长,谢谢您的信任,我说了,一定完成任务,既是给我父亲报仇,也是为社会除害。” “嗯,这件事情,王厅长知道,我直接负责操作,多少年没教侦察兵了,你小子,我看好你,可惜苦了我们家丽娜,前几天还跟我闹呢,说我冤枉你,哈哈。” “马厅,谢谢您的信任,丽娜是个好女孩,我,我的确爱她的。” “我知道,虽然我一开始并不希望她找你,说实话,但是,我不是那种封建家长,凭什么我的闺女不能嫁给好警察,她老子扪心自问,对得起肩膀上这一颗星,你也一样。只是时机不成熟,我们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马厅,别说了,我理解。宏盛集团作恶这么多年,必须一网打尽。” “对,你说得对,更关键的是,他们很可能已经渗透到我们内部,甚至我们的高层,这么多的毒品流通在市场上,可是我们居然找不到线索,你说说,不是我们内部有人放水,还是什么?这样下去,我们都回家买烤红薯去好了。” “记住,整个公安局都无法公开支持你的工作,因为现在包括我在内的领导,都有变质的嫌疑,你只能一步步打入他们内部,找出关键证据,摸清他们的网络。当然,我们还会放出可靠的同志来协助你的工作,但是你知道规矩,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这是纪委和部里都秘密挂了牌子的案子,你责任重大,功绩也是重大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马厅,我知道自己的使命。” “好,今晚上8点,你去花园路歌舞厅,那里会发生群殴事件,你喝点酒,然后假装见义勇为,救下照片上这个人,接着你会被捕入狱,蹲上15天,宏盛的人会和你被关在一起,尽量靠拢他们。但是你不要马上投靠他们,摆摆谱,这样才能更钓人家胃口。” 钟晓文接过了马厅长递过来的照片: “一个女孩子?” “对,宏盛集团老大张宏盛的千金,我们的内线打听到东方集团有人想在花园路歌舞厅砸宏盛的场子,绑架这个千金。接下来,你明白了?” 阿文点点头: “下次怎么联系?” “进了看守所,自然有机会见面,记住,小伙子,英勇一点,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之前让你放走宏盛集团的三头目,只是一个幌子,这次才是关键。” “yes ,Sir。” “你小子,学香港警察那一套啊?我呸,我退休之前,还想最后干一件大事,成败就看你了。记住,你马叔叔我最恨两件事情,拐卖人口和制毒贩毒,我相信很多杀人案都是情有可原,可这两件事情,罪大恶极,一定是坏透的人才会做。我们居然还有人堕落成帮凶,可耻。” “马厅,你怎么这么激动了,都不知道你这样子怎么当上厅长的。” 马厅长哼了一身,钻出了车,那食指戳戳自己的胸口:“我相信,这个世界到最黑暗的时候,也存在红色的良心。” 阿文点点头,豁出去了。 三晚上7点半,天色已经全黑,一个穿黑色夹克衫的青年闪进了花园路歌舞厅,他不做声色地坐进了紧挨包厢通道的一个座位,点了一瓶喜力高独酌起来。他就是钟晓文。阿文悄悄打量了包厢通道,只见一个包房门口有两个黑衣人站立,鹤立鸡群的保镖,那里一定是张宏盛女儿的包房了。他想不通东方集团的人怎么可能进入这里带走一个大活人,那得来多少人呢?他回想着照片里那个女孩子的形象,两个字:绝色。女孩子大概25岁左右,身体发育已经完全成熟,但是青春年少的气息仍然扑面而来。照片里的她坐在一张长椅上,黑色的大眼睛,嘴上有淡淡的唇彩,身高大概有1.68米左右,淡紫色的丝袜穿着一双粉色的漆皮高跟鞋。长发披肩,玉腿修长,一看就是物质生活非常滋润的姑娘。这么出众的姑娘,太好认了。包厢里隐约传出姑娘的笑声,八成是开party呢。想着想着,一个小混混摸样的光头走了过来:“哎哟,雷子今晚上也来泡吧,稀客啊。”另一个小混混哈哈笑着:“雷他妈的逼啊,白痴警察被开除了,你没听说啊。”钟晓文默不作声,犯不着跟这种级别的人较劲。“算了,看在三哥是这小子放跑的,我们也请这傻逼喝一杯吧。小子,今晚你的酒钱,哥哥我买单了,放开喝啊,当警察的,喝不起这么好的酒,多喝点。”钟晓文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他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恶狠狠地说:“谢谢。滚远点儿,爷爷现在无官一身轻,打人也不怕被投诉,不信试试,谁拳头更硬?”小混混悻悻走了,他们常在道上混,早就知道警队钟晓文的功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雷子豁出去了呢?时间一点点流逝,大厅里的人还没有增多,既不是周末,时间又早,谁来泡吧啊?周围的保镖们都有点松懈了,钟晓文这下明白了,东方集团的人选的时间点不错。突然,大厅里的灯突然暗了,应急灯亮起,钟晓文暗叫一声不好,立刻起身向包厢走去。只听见大厅左边角落里的两个顾客起身,在昏暗的灯光下投出了一个烟雾弹。操,还有这手,难怪不用派很多人。阿文骂了一声。别人不知所措,阿文却知道原委。他立刻冲到包厢门口,这才发现那两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大包厢里乱作一团,尖叫不断。推门进去,才发现那两个黑衣人正在和包房内的几个年轻人打斗,几个年轻人毫无招架之力,相继倒下有3个衣着光鲜的女青年尖叫不已,而另一个女青年则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肩,无助地看着眼前的乱象。黑衣人立刻打昏了所有对手,包括那三个女青年,此时已经腾出手来走向那个抱肩的女青年,脸上凶光毕露。黑衣人原来就是绑匪,操,肯定宏盛集团的这几个保镖被东方的人收买了,黑道与白道都一样,最怕内奸。就大厅里那几个维护场子的小混混,今天是完蛋定了。这才2分钟的时间。阿文早就认出那个女青年就是照片中人,他从门口一个箭步冲向沙发,一拳就砸倒了一个黑衣人。另一个黑衣大汉猝不及防,但很快挥手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向阿文刺来。阿文侧身闪过,一把搂住那姑娘,低声说:“姑娘,跟我走,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那女的瞪着阿文,却没有起身的意思。黑衣人又扑上来,一刀划破了阿文外套的肩膀。阿文用肘部横扫,黑衣人再次一个趔趄退后。阿文急红眼了:“操,小姑娘,快跟我走,你怎么不动身啊,你还没看出来,这些保镖已经反水了。”那姑娘满脸通红,一脸尴尬和无助,她似乎想挪动身子,但是两条腿并没有站起来的迹象。阿文傻眼了,他一摸姑娘的腿,居然有些发硬,妈的,难道是假肢?这姑娘是残疾人,马厅啊马厅,你没跟我通报这个消息啊。发呆之际,一个黑衣人抱住了阿文的腰,另一个黑衣人举起茶几就向他们砸来。阿文没有片刻犹豫,立刻扑在姑娘身上,挡住了重物的袭击。但是他的左眼上方立刻血流如注。阿文顾不得头疼,硬是用额头猛撞抱住自己腰的黑衣人,然后翻身双脚一蹬,把他压在自己背后,然后踹住了另一个黑衣人,这双脚力气巨大,那黑衣人被踹住了头,当场昏倒,再没爬起,然后阿文用肘部狠狠向后砸背后的人,很快,他也挣脱出来了。顾不得许多了,阿文一把抱起了那姑娘,可是姑娘的假腿僵硬地耷拉着,碍手得很,阿文再次鼓起了勇气,两下脱下了姑娘的假肢,天,姑娘的双腿都是假肢,姑娘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多难堪啊。一个陌生的异性,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让人发现的伤疤。两条修长的套着靴子的假肢倒在了地板上,黑色丝袜的蕾丝边清晰可见,阿文第一次看到这么完整的东西,要不是亲手处理,它们就跟真的一样。阿文的脸也红了,他用姑娘的裙子包裹住她的下身,然后抱在怀里冲到了酒吧后门,那早就踩好点了。这时,灯光重新亮起,一大批警察也冲进了歌舞厅。阿文松了一口气,好极了,这下子,姑娘安全了。他突然觉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这时他才觉得鲜血已经覆盖了他整个脸庞。阿文朝同样坐在地上的姑娘淡淡一笑:“姑娘,警察来了,你安全了。”那姑娘双眼闪烁着害羞和感激,她急忙从衣服口袋掏出来一块手帕按住阿文的头:“谢谢你,警察。”“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三叔是你放的,他给了你5万块钱,害你丢了工作,是不是?”阿文默不作声。突然,一个警察站在了阿文面前。阿文抬头,他认识,是这个区的民警小李子,去年办案还一起吃饭呢。小李有些尴尬:“文哥,上级,上级要求,今天恶性斗殴的人都要带回局子,委屈你一下了。”阿文点点头:“李子,我不为难你。”说完就伸出了双手,站起了身。戴好手铐,小李用那透着女孩体香的手帕捂住了伤口,押送着阿文走向门口的警车。阿文回头望了地上的那姑娘:“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想连救了谁都不知道。”那姑娘立刻回答:“警察,我叫张汀兰。谢谢你,真的。”阿文又是酷酷地一笑,一切顺利,马厅,你放心吧。第四节
包扎缝合之后,钟晓文经受了程式化的聆讯。审他的正是他之前的一个同事,程大志。这货特别正义似的,现在已经到了派出所做副所长,还是一直妒忌阿文,现在可是逮找了机会:
“姓名?”
“钟晓文。”
………
“晓文,不是我说你,虽然不做警察了,但是也不应该卷入黑社会的事儿吧。你怎么对得起培育你的祖国和人民?”
真恶心,钟晓文心里一阵肉麻,平时逮着空就张罗搓麻将的时候,这程大志一边抽烟一边黄色段子,哪有对得起祖国和人民的样子。仗着比阿文早工作3年,他对高学历高能力的阿文异常反感。
阿文猛地抬头瞪着大志。
“程警官,我说了,我就是去喝了点酒。这不犯法吧。遇到有人打群架,我拉架,这也不犯法吧?至于他们黑社会什么的,那包房里的姑娘是黑社会么?”
程大志被顶得说不出话来,他用食指点点阿文,眯着左眼点点头,心里想着,你等着,看你还这么嚣张?
这时旁边陪审的女警官扭头对大志说:
“程哥,文哥也就是打抱不平了一下,都是自己人,给个台阶下,差不多行了。”
这个女警官姓郝,阿文不熟悉,派出所的人,和刑警队关系不那么深,但是她此时的举动,让阿文感动。
郝警官给阿文递上一杯水:“文队,慢喝。”阿文之前是刑警大队5分队的副队长,喜欢他的,都尊他一句“文队”。
阿文内心暖暖的。突然,程大志又嚎起来。
“郝郑翠,你明白不,这姓钟的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按你说,他还是见义勇为了?我呸,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反正治安拘留是少不了的。妈的,我去请示一下。”
阿文心想,这个逼还不算笨。但是他突然觉得,既然程大志都会怀疑,那宏盛的人怎么就不会怀疑我的出现是安排好的?唉,还是想简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果然,请示的结果是,15天,这是行政拘留里最长的一种,再往上,就不是警察能说了算的。
然后郝正翠肯定会把自己的情况告诉马丽娜,她肯定又会大闹一场,唉,马厅也是的,对自己的女儿也什么都不能多解释,要怪就怪自己,当初就不该和马丽娜暧昧。
想着想着,他也觉得累了,审讯室里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今晚上就得在这里过夜了。门口的保安时不时跟旁边的人嘀咕:
“听说这个货是个警察,奶奶,当初还挺牛的,根本不来我们派出所。”
“是挺厉害,刚才那个坐轮椅的女的说,他救了她一命,一个人干倒两个保镖,那都是东南亚雇佣军退役的。”
“是么?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当警察了?”
“咳,就是那个黑警嘛,你才听说,败类嘛。”
阿文听他们七嘴八舌,又气又笑。但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坐轮椅的女的,一定是张汀兰了。
她要不是残疾人,自己也就不会挨那几下子,甚至可能不会受伤。
可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两条腿都没有了,好可惜。
而且回想起来,那姑娘面对危机时虽然无助,但并不慌张,看来也不是一般人啊。
马厅啊马厅,那照片上的姑娘,根本不是个残疾人啊,你怎么不早说。
阿文把马厅又在心里埋怨一顿,错误情报害死人,阿文忍不住又笑。
他无意中摸了一下口袋,里面有个东西,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那块沾满了血的手帕,是张汀兰的。
这手帕是淡蓝色的,血迹已经发黑,但是闻着还是有一股子香水的味道,好闻极了,说不清楚,阿文不懂那些,就觉得张汀兰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直看着自己。
手帕上绣着一朵兰花,这名字来自于范仲淹的《岳阳楼记》。看来张宏盛也不是一般粗人,至少有点古文修养,早听说宏盛集团的老大不是一般的黑社会,这背后的局,一定大了去了。
阿文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进入了梦香。
第五节
进了看守所的房间,阿文已经换了衣服,穿着片儿鞋。一切锐器、金属、皮带、鞋带、皮鞋都上缴了,怕出事儿,这是规矩。
阿文进门,发现房间里已经人满为患,大家都是侧身躺着,只有左边角落里有几个人,四仰八叉,地方还不小。
进这里的刑期都不长,就这已经有牢头狱霸了么?
阿文用脚踹了一下地上的一个光头,恶狠狠地说:“哥们儿,挪个地方,挺尸呢?”
明白事的人顿时都起了身,惊奇地看见阿文居然向左边角落里的一个人发号施令。
其实,行政拘留的人都没什么大案子,号子里面也是流水的兵,不会有什么恶霸,因为大家羁押时间都短,但是这次之所以有这种情况,是因为关进来的人不一般,大家都认识,就是花园路歌舞厅的那几个看场子的,宏盛的人,职业混混,这在号子里已经算是狠角色了。
那光头抬头坐起身,咧着嘴:
“我操,雷子,你也进来了,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顿时发出嘲笑。
“闭上你的逼嘴,老子要睡觉了,敢吵我的,等着。”
“我操,你来这儿了还这么嚣张?别以为你好像救了咱家小姐你就屌了,说不定你是东方的人呢?操。我们号子里,最恨两种犯人,一种是花罪的,还一种就是做过雷子的。你进来,我们得好好伺候。”
花罪就是强奸之类的罪犯,雷子,自然就是他这样的人,阿文懂。
突然,几个人就拿被子压住了阿文,地方太窄,阿文施展不开手脚,一下子被控制住了,四五个人一起上手了。
操,要是在外面,这几个人根本不是对手。
隔着被子打,不会有外伤,但是也可以很疼。阿文头上有伤口,这下又裂了。
打了有10分钟,阿文穿着粗气,躺在地上,头上鲜血直流。
虎落平阳被犬欺,太他妈真实了。
狱警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都是拘留而已,别把事情弄大了,怎么,想判上几年啊。”
“没,政府,这个新来的不认路,走道滑到了,我们扶他躺下休息。”
“放屁,你他妈当我傻啊,这个人抓你们大哥的时候,你们还在喝茶呢。晓文,没事儿吧,有事跟我说,弄不死他们的。”
阿文抬抬头:
“没事儿,三儿,我死不了,给我弄条毛巾就行。擦完了我换给你。”
光头气得说:“官官相护啊,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他妈都不是警察了,还这么受照顾。”
阿文上去就给了光头一个耳光:
“记得攒人品,二逼。”
光头摸着头皮向阿文说:
“雷子,算你狠,我们服你了,兄弟我最看不上不耐打的爷们儿,喊饶命的,都孙子,你,有种,一声没吭。”
阿文笑了:“操,我倒是想吭声了,你们勒住我脖子了,操。”
光头也点点头:“不打不相识,昨天那顿酒,你喝得不咋地啊。”
“你们那场子啥治安啊,这么大的动静。”
“操,黑皮他们叛变了,二五仔,要不然能有啥事儿?不过我们算是完了,小姐受了惊,出去了,我这右手小拇指也保不住了。”
光头伸出左手,阿文这才发现,他左手小拇指只有半截。
“家法,知道不?我们二堂主严。其实小姐要来歌厅,我们都头疼,她身体也不方便,有个闪失,我们都要挨罚。这下还真出事儿了,倒霉死了,她到哪个点儿,哪里的兄弟就紧张,还是三堂的好一点。”
“三堂主?就是从我手上溜掉的何大麻子?”
“是,我说雷子,你傻啊,人家上厕所,你也不陪着进去,这不让人跑了?”
“操,别说这个了,要不看他憋的都尿裤子了,我才不让他去呢。”
光皮笑了:“雷子,你叫啥,我叫冬子。这四个,都是我跟班。”
“叫我阿文就行,不过躲我远点,我不当警察了,但是跟你们交朋友,做梦去吧。”
“你说文哥你这么正义干啥玩儿呢?不就是混口饭吃么,想这么多,谁也不愿意捞偏门啊,那我老家地也没了,上学也找不着工作,初中毕业就出来混,你以为都像你是的,那我也不是上学的料啊。”
“我说你怎么话这么多呢?要我是你们堂主,就该先把你舌头给割了。”阿文笑道。
“我算个屁啊,看场子的,体力活,其他啥也不知道,不知道好,安全。”
阿文心想,这个小喽啰,倒是明白事情,的确,看场子的,是底层里的底层,和街头一般混混没差别。
集团化的犯罪网络,这个光皮就是个汗毛。
“对了,你们家那小姐怎么是坐轮椅的?”
“啊呀,别提了,三年前嘛,说是在国外出的事儿,两条腿都没了,手也残了,本来都读到研究生了,搞艺术的好像是。”
“什么?搞艺术的?手也残了?”
“那么漂亮,当演员都行,可现在没戏了。她右手好像也不好使,送酒进去的时候,我看着她只用左手端杯子,我还寻思这是个左撇子呢,仔细看了一下,右手指头都不会动,总是一个姿势,那可能是假手。”
“她怎么会在你们歌厅啊。”
“咳,她闺蜜,我们三堂主的女儿小甜常来我们这里玩,大小姐不爱去酒吧,是小甜拉来的。”
“你是说何大麻子的女儿昨晚上也在包厢?”
“啊,可不咋地。”
阿文心里咯噔一下,张汀兰不喜欢酒吧,昨天却被何大麻子的女儿拉到那里,然后那么凑巧,东方集团的人要来劫场子,保镖还叛变了。
这里有道道,何大麻子肯定有问题。
第六节
最近有点烦的不光是阿文,宏盛集团的老大张宏盛也有点郁闷。
张宏盛,快60岁的人了,但是满面红光,一根白发都没有。更难得的是,他总是戴着一个黑框眼镜,衣服总是齐齐整整的,说话也不粗鲁。
他是老山前线下来的,当年做过师部的文职,还是第一批恢复高考后的大学生,那个年代里,这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照理说转业后他工作也不差,按现在话说,公务员一枚。但是他最终下海经商了,几年时间就发展起了宏盛集团。
战友的力量不可小觑,他依靠关系倒卖废旧轮胎,从广州进口,运到北方,大赚,后来又做了走私生意完成原始积累,那个年代的资本家,谁没有原罪?
现在宏盛集团是全市最大的房地产企业,苏雯雯就在集团控股的一个子公司工作。
张宏盛不傻,他知道,搞房地产,没有靠山,白搭。
但是凭良心说话,他没有做过杀人越货的事情,谈不上黑社会,最多有点灰,但是他二弟和三弟就不一样了,集团壮大并分股之后,他和自己的拜把子兄弟出现了难以名状的隔阂。
三兄弟都是前线的战友,过命之交。
二弟黄志军,打起仗来不要命,后来做过狙击手,猫耳洞窝了4个月,下来以后,永远失去了性功能,人也变得冷峻无情。集团分化后,全市的娱乐业都插手,没几天,道上人都知道要给军哥一个面子,否则非死即残。花园路的酒吧歌舞厅就是黄二堂主的地盘。二堂主下面家法严格,那是,人家把军队的作风带到黑社会里了,那叫一个战斗力凝聚。
三弟何洪海就更加邪门了,他左嘴角有一个大黑痣,江湖人称“何大麻子”。他是爆破手出身,做事也风风火火。他名义上是宏盛集团的三堂主,但是私下却做起了白粉生意,这是张宏盛最反感的。
事实上张宏盛略有耳闻,惊得几次三番提醒何大麻子,但是麻子一口咬定没有,直到他在上海被公安秘密逮捕。
何大麻子出事儿后,张宏盛一边试图找关系捞人,更在琢磨如何撇清他和自己的关系,白粉生意不得了,那一定是掉脑袋的。
奇迹发生了,一个警察居然收钱放走了何大麻子,麻子立刻躲得无影无踪。
张宏盛只能期盼麻子千万别再被抓住。
谁知道这事儿刚过去没两个月,自己的女儿和麻子的女儿何甜甜竟在老二的地盘上被东方集团的人袭击了,妈的,诡异。
当他知道那个放走麻子的警察又救了自己的女儿,眉头立刻皱起来。
操,公安们唱的是哪出?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盛爷,小姐回来了。”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悄声对张宏盛说,他脸上有一条深深的刀疤。
“阿升,路上没人跟踪吧。”
“没有,上次之后,所有保镖都换了,保安更严了,您放心。还有,叛徒黑皮抓到了。”
“嗯,好,你让小姐先休息,我们先会会黑皮。”
阿升一抬手,一个躺在担架上的大汉被抬了进来。
“阿升,你们审过他了?”
“嗯,这小子嘴很硬,一个字不说。我们用绒布裹了榔头,把他全身关节一点点敲碎了,连小拇指的都没留下,他愣是没说话。”
“哦,这么梗气?”
张宏盛冷笑着走到担架边:
“黑皮,我待你不薄吧。”
那担架上的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盛爷,那警察击倒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有这么一天。您待我不薄,但是也别多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您也知道,我受过特训,随便你弄吧,我一家十二口全在他们手上,您高抬贵手,给我一枪,我谢谢您。”
“嗯,你是条汉子,我也不为难你,小兰没有大事儿,算你命大。你跟我7年,知道我从来不惹人命官司,对你也一样。我给你10万块,再别让我见到你,我们恩断义绝。还有,告诉你背后的人,这事儿没完,别想搞我,否则谁完蛋还不一定呢。”
黑皮眼眶都湿润了:“盛爷,您仗义,我知道,可我已经是废人了,给我来个痛快的吧,来世再报答您。”
张宏盛叹口气,摇摇头:“你犯了规矩,家法伺候,弄成这样,咎由自取。但记住,爬也要爬出去,给老婆孩子留个念想,一码归一码,我这把年纪了,不想把事情做绝。”
黑皮立刻被抬了出去。
阿升有点着急:“盛爷,就这么算了?他死有余辜。”
张宏盛微微一笑:“他还会招么?杀了他,有用么?大鱼会溜出来么?放他一条生路,让其他内奸们看看将来的下场,黑皮这辈子连屁股都不能自己擦了,比死还痛苦。就这,江湖上还得说我张宏盛一句仁义!警察们也没理由找事儿。”
阿升点点头,盛爷就是盛爷,总是有一般生意人没有的眼界,难怪20年来,赖昌星都倒了,他居然漂白了。
张宏盛眉头又一皱:
“阿升,我们去看看小兰。”
进了小兰的房间,张宏盛就看见小兰静静坐在沙发上。车祸3年多了,除了睡觉的时候,她无时无刻戴着假肢,因为她不想别人觉得她是残缺的,可是那天晚上,那个警察居然二话不说脱掉了她的双腿,而她无力反抗,却也无法生气。
她觉得当时的场景好像不是真的,她没有恐惧,总觉得会有人来救自己,谁知到,真的有人出现了。
“爸,你回来了。”
“嗯,小兰,怎么说。”
“没什么,左腿的接受腔有点损坏,换了一个。”
“嗯,腿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们倒下去的时候,那警察用胳膊垫了我一下。”
“没事儿就好,没想到,我女儿竟然是一个警察救的。”
“他不是警察了,听说现在还拘留了。”
“哼哼,小兰,这你就不用管了。好好照顾自己,想买什么东西,就让阿升安排。”
“好,爸爸。无论如何,你应该谢谢那个警察。”
张宏盛点点头,然后和阿升走进了书房。
“阿升,你不觉得那个警察太神了么?”
“是啊,盛爷,可是他为小姐挨了那几下,我们在监控录像里都看到了,要不是他手艺好,那黑皮早灭了他了,就算他有问题,这么不要命,犯得着么?”
张宏盛也点点头,他怀疑阿文出现的不偶然,但是打斗的录像记录不是假的,太真实了,特别是阿文硬生生档茶几的那一幕,一般人可能会被当场砸死。
苦肉计?那也该打屁股,谁朝脑袋打啊?有好几刀都是冲着心窝去的,但有个闪失,必死无疑。
张宏生为此犹豫了好久,连黄二堂主都说,阿文身手不一般,倒退20年回到越南战场,他也能是个王牌侦察兵。
不理解,难道真是见义勇为?
这个警察太不简单了。
“阿升,你派个人进拘留所探探,等这警察出狱了,我倒要亲自会会他,看他卖什么药。”
第七节
话分两头,拘留所里,阿文经过光头的一顿打已经得到了他们的尊重,真不是盖的。那光头道号叫“超哥”,其实也是苦出身,没什么机会才做了混混,对破案来说,价值不大。
放风的时候,一个小纸团不知道从哪里甩到了阿文的脚下,阿文立刻警觉地捡起来,上面只有四个字:
“装肚子痛。”
阿文明白了,立刻倒地呻吟起来,超哥吓得赶紧从远处跑过来:
“文哥,文哥,你没事儿吧,你不是被我们打坏的吧,那可完蛋了。”
阿文心里一阵好笑,但是嘴上却说:
“不行了,肚子疼,妈的。”
超哥立刻喊来了管教,两个狱警搀扶着阿文进了医务室。
躺在病床上,一个微胖的医生走了过来,扯下了口罩,不是别人,正是马厅。
阿文立刻坐起身:
“马厅,你也夸张了吧,哪有次次都亲自出马的,你是厅长,目标多大啊。”
马厅微微一笑:
“不怕,我今天是陪同部里的领导视察监狱的,来的合理合法,现在是现场会时间,我溜出来上厕所,没人会觉得有问题,不过我只能给你三分钟时间了。”
“马厅,你差点害死我。那个张汀兰是残疾人,两条腿都是假肢,自己都没法站起来,你事先都不告诉我,没准备都,我几乎就被那两个保镖干掉了。”
马厅长哈哈一笑,用拳头锤了钟晓文一下
“要是你有了准备,还能演得像么?我相信你的身手。”
阿文指指自己的脑袋:
“跟您混太危险了,一个月5000工资,都不够医药费的。”
马厅突然严肃道:
“晓文,你记住,你要面对的,是一个狡猾至极的犯罪网络,你没那么容易获得对方信任,这是一场既考验身体又考验头脑的战斗。”
阿文点点头,心里想:早听说马厅是个老狐狸,果然是,佩服佩服。
“记住,对付奸诈无情的敌人,我们只能更加奸诈无情。我们也调看了录像,你表现得很好,敌人现在肯定摸不着头脑了,你头上这几下,挨得值。”
阿文再次点点头。
“我猜宏盛的人很快就会找上你,还是那句话,放长线,钓大鱼,不要太快投靠他们,不失时机利用一下东方集团。还有,我过几天要去中央党校学习,你的接头人换成了市刑警队的王强,你不认识,他刚刚从省外的H市调来,背景干净。他会找到你,暗号就一句话:忠于使命。”
“好,马厅,你要高升了。”
马厅没做声响。去中央党校学习,可能会升官,但也可能意味着,有人故意要让你离开一线,没法做事。马厅感到身边那无形的黑手越来越强大,但是这不能跟阿文说。
第八节
回到牢房,超哥他们表情突然都很严肃,四五个人都跪在墙角,角落里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人。
阿文镇定一下情绪,还是走到了那里,这时候如果不过去,反而显得可疑。
阿文没说话,那个人反而先开口了:
“雷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黄堂主的人,大江。你砸了我们的场子,堂主飚了,我来这里,就是跟你提前打个招呼,这几个崽子说你的好话,告诉你,你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直说了吧,你想干嘛?”
阿文瞟了大江一眼,不屑地靠墙坐下来,闭目养神了。
超哥他们惊得目瞪口呆,敢对大江这样的人,他们第一次看到。
大江也没生气,心里也纳闷,这么拽,这个警察。
他又有点生气,上来一把攥住阿文的胸口衣服:
“雷子,你不要命了吧,知道我们什么人么?”
“垃圾呗。”阿文淡淡一句,然后硬是用手把大江的手拜松动了。
大江上来就是一拳,阿文挥手就是一肘子,大江猝不及防,滑到了。
超哥忍不住笑了,他第一看到大江倒霉,自己的手指头就是大江剁掉的,阿文给报仇了,爽。
大江抬手就给超哥一记耳光,然后冲阿文说:
“雷子,我进来不是要你命的,我是来捎个话,你出去那天,会有车来接你,我们集团的董事长要见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要真不是警察了,我可以认真负责地告诉你,董事长不要你的命,我们二堂主也能给你卸成8块。”
阿文鄙夷地笑了笑:
“你们算个鸡巴,想见就见,我不想见他。”
阿文掏出那块带血的手帕:
“对了,这东西你们家大小姐的,弄脏了,但是我看得出来,东西不一般,还是该还给你们,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你们这帮垃圾,我说了,警察是不做了,但我也不会做人渣。”
超哥几个听得心惊肉跳,就这几句话,大江就有理由把阿文枪毙20次。
大江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接过了手帕:
“雷子,我知道你头硬,嘴也硬,但是记住了,在我们T市,乃至我们S省,没有宏盛集团搞不定的人。记住了,不要太嚣张,一个人混江湖,很难的。”
阿文没再说话,继续闭目养神。
第九节
出狱那天,果然有车来接大江和阿文,但不是一辆,是两辆,一辆是宏盛集团的奥迪Q7,另一辆是丰田花冠,太熟悉那车了,车主不是别人,正是马丽娜。
阿文其实不想做任何人的车,这场景有些尴尬。
马丽娜穿着一身休闲套裙,精心打扮了一番,嘴唇也抹了唇彩,水晶丝袜,米黄色的坡跟高跟鞋,翘首以盼。
阿文心中一动,他好像冲上去抱住马丽娜,亲吻一番,但是他忍住了,没有那样做。
突然,Q7的车窗摇了下来,里面露出一张同样秀美的脸,说实话,比马丽娜的脸蛋还要漂亮,阿文甚至看到了那脸蛋上的大眼睛和睫毛,柔情似水。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汀兰,一个和她名字一样散发着清香的文雅女孩。
大江也没想到,阿升居然开车带着小兰来接人。
阿文本来也不想上Q7,突然他觉得,如果这时候自己选择了Q7,说不定就能断了马丽娜的念想,毕竟自己说不定那天就会牺牲,如果接受了马丽娜,那岂不是害人。
本来犹犹豫豫的阿文走到花冠面前,朝马丽娜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Q7。
马丽娜惊呆了,他只是觉得阿文变了,但是仍然爱自己,但是今天的一幕让她心碎。
因为阿文不仅抛弃了自己,而且选择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她早从郝警官那里听说,阿文就是为了救那个女孩才进的看守所,难道阿文喜欢了别人?
晴天霹雳,马丽娜几乎要崩溃了,她一屁股坐在驾驶室里,好一阵子头晕目眩,然后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在Q7车里,大江已经把手帕交还给了张汀兰,然后一进城就下车了。
宽大的车厢里,就剩下张汀兰和钟晓文,阿升在前面开着车。
车厢是改装过的,驾驶室和后排有隔断,以为很多谈话,张宏盛要在车上完成,而即便是司机阿升都没有资格听到具体内容。
阿文平静地说:
“谢谢你的手帕,弄脏了,抱歉。”
张汀兰摇摇头:
“是我该谢谢你,那天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应该的,当时我觉得自己又像一个警察了。”
张汀兰点点头。
阿文仔细打量了一下张汀兰的右手,果然,那右手指头不会动,僵僵地保持着微微弯曲的姿势,尽管食指上戴着一个漂亮的铂金钻戒,但是仍然无法遮掩那是一个假肢的事实。
再看她的双腿,尽管今天穿着牛仔裤和圆头皮鞋,但是他仍然无法忘记那天晚上他像拔水管一样脱掉她双腿的情景,她的残腿不算很短,但是那修长的身材顿时就没有了。
纵使如此,汀兰的脚上还是穿着灰色的丝袜。
“不用观察了,警察,是的,我不是健全人。”
阿文这才觉得自己非常失态,他只是不能相信,这么漂亮的女孩,居然,居然。
“对不起,我那天让你,让你。”
阿文脸红了,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孩,不知道怎么说话。
“让我出丑了?是的,还没有那个外人见过我断腿的样子,很可笑吧,坐在地上,除了爬,都不能动。”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是想说,你很坚强。”
张汀兰笑了,然后又点点头:“我们都只能接受命运,普希金说,阴霾的日子,总要过去,你说是不是?”
阿文觉得这个女孩特别文气深沉,根本不像黑社会环境下长大的。
“你,你,对,对。”
阿文有些结巴,有些手忙脚乱,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很让人怜爱,虽然外表不完美了,但是内心却如此强大,这就是气场,这就是气质。
“警察,你放心,我爸爸只是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在你眼里,爸爸是坏人,可是我知道,爸爸很辛苦。”
阿文没法回应这些话,言多必失,说不定这里有窃听器呢。
阿文平整了一下思绪:
“我理解,都是人,为了我爸爸,我连警察都可以不做,什么东西能比亲情更重要呢?”
张汀兰突然抬起头盯着阿文:
“警察,你真的能理解么?我一直以为你们这样的男人会为了所谓的事业而没有人情味。”
的确,刑警在很多时候都像流氓恶霸,特别是警察牺牲家庭,因为他们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性质,但是阿文的确是个另类,这也是马厅长当初选择阿文的原因。
张汀兰用左手攥紧了那块沾满阿文鲜血的手帕:
“警察,不管怎样,你为我流着这么多血,从来还没有哪个外人敢这样保护我,你要是以后有麻烦,我一定要爸爸帮你的忙。”
阿文这时候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刚才突然有点动情了,这太危险了。
“不用,张小姐,我说了,再说一遍,我只是防止恶性犯罪的发生,我并不是为了救你才那样,我不想和你爸爸有任何牵连。”
张汀兰默默点点头:
“警察,刚才那个女的,是你女朋友?”
阿文心里又是咯噔一下,看来这张汀兰悄悄观察了一切。
“不是,只是我的一个同事,老同事。”
“骗人,她那个样子,根本是在等情人。她也是警察?”
“对,所以我们没可能的,对不对?现在她是兵,她的同事把我送进了看守所。”阿文是在反问张汀兰,也是在反问自己。
张汀兰再次黯然地喃喃自语:
“她站在那里,我好羡慕,都是傻傻地等,她的裙子迎风飘荡,腿也好漂亮。我只能坐着,一直坐着。”
“张小姐,你说的,阴霾的日子总会过去,至少你还活着,不是么?”
阿文轻轻拍了拍张汀兰的肩膀。
张汀兰抬头笑了:
“警察,我发现你也没那么呆头呆脑的。我一直觉得警察很呆很粗鲁。”
阿文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第十节
马厅的担心是对的,这一点常务副市长苏畅已经从省府得到了消息,马厅50多岁了,已经过了更上一层楼的年龄,让他去党校学习,大家心照不宣。
在官场上做事情是不可以太认真的,道理都是说给老百姓听的,马厅就是不服老,那好,自然有人动你,作为他多年来的好友,苏畅不禁感到惋惜。
T市是省会城市,地位不同,苏市长算是正厅,马只是副的,实权更不如苏市长,这使得年龄比马厅还小几岁的苏市长在面对老朋友时,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
“老马啊,要科学发展,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我们S省不算是富裕的地方,有一两个大企业集团不容易,那些能源型国企的税,我们收不到,财政还不是靠那些民营企业家,不要老是揪着它们的过去不放,从长远看,这也是造福一方百姓嘛。”
马厅笑着点点头,猛地喝了一口汾酒。
“老苏,我们的岗位不同,理解事情的关注点也不一样,对不对。你说说,他们自以为交了税,就胡作非为?且不说那些税交的足不足,交到谁的腰包里了,就说前几年L市的黑窑、D市的火枪队,哪个跟宏盛集团没关系。都嚣张到什么程度了,装备比公安还好,笑话。这是谁的天下?我不是抓着他们不放,我总觉得挣钱可以,路子有点歪,也能忍,但是不能过头,不能不择手段。老百姓怎么看我们,警匪一家啊,老苏,警匪一家,啊,老苏,我当年守着珍宝岛,冻得拉稀,心里还是暖暖的,我觉得我身后的人有安全感了。现在呢?”
苏市长摇摇头:“马厅啊马厅啊,你我都是快退的人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这是我们一个市的问题么?一个省的问题么?你一股子干劲,你想过没有,接你班的人怎么继续做,从你这个岗位升上去的领导,怎么看你?你越折腾,就是越不给那些领导面子。就拿宏盛集团来说,那是省委申书记在T市的时候一手发展起来的,模范企业,你说它有问题,那不是打老领导的脸?”
马厅知道,苏畅说的句句都掏心窝子,但是他更知道,问题的根源就在他的同事们都只顾得领导开心,不去想想下面的感受,长此以往,好官也会变得市侩和麻木,这个国家,会摇摇欲坠。
苏雯雯端菜上来,看到爸爸和马厅都青着脸,知道又话不投机了,连忙打圆场:
“爸,你少喝点儿,这又不是应酬酒,能不喝就不喝。马伯伯,您说得对,对了,这两天丽娜怎么样?我给她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
马厅一脸苦笑:
“唉,雯雯,你不知道,这丫头不知道怎么就迷上一个刑警队的,五迷三道的,前两天早上,请假半天出去,回来眼睛都哭红了,问她怎么了,也不说,后来我听说是那小子的问题,唉,女大不由人,她妈妈去世的早,我也不懂你们小姑娘的心思。”
苏雯雯哈哈哈大笑:
“您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钟晓文啊,唉,我早就劝娜娜,碰不得那个人。长得帅,有男人味儿,勇敢正直,但是他太不成熟了,果然出事儿了吧。”
苏市长插话了:
“雯雯,哪个钟晓文,是不是那个放跑了罪犯的那个?”
“是啊,前阵子又卷入斗殴,关了15天,听说。”
苏市长皱皱眉头:
“可惜了,好苗子,就这么毁了,丑闻啊。丑闻,老马,这就是你们公安局的失误了,这样的人流入社会,迟早是祸害嘛。你们公安队伍首先应该自查嘛。”
马厅点点头,心里又为自己女儿担心,唉,他真希望告诉女儿真相,在这之前,女儿最好安安稳稳的别掺和。
“雯雯,别打电话了,有事没事儿就多找找我们娜娜,多陪陪她,让她把注意力换了,女孩子家家,就怕花痴了,100头驴都拉不回来,钻牛角尖。”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厨房里,苏市长的老婆都传出话来了:
“老马,你该劝劝我们雯雯,28岁的大姑娘了,都不知道找对象,我们家官不大,也算一号人物,怎么就每个好女婿呢?你们娜娜至少还知道找一个嘛。”
苏雯雯立刻还嘴:
“老妈你闭嘴,感情这东西,又不是说来就来的,没有就是没有,你就别瞎操心了。”
她娇滴滴地楼主了爸爸,然后对马厅说:
“马伯伯,说实话,我觉得娜娜眼光还是不错的,那个钟晓文,如果还是警察,也算是佼佼者了,娜娜喜欢他也正常,现在他不是警察了,关系自然就淡了,门不当户不对嘛,您就放心把。”
马厅苦笑,摇摇头。
第十一节
话分两头,这边在吃饭,阿文也在吃饭,不过那氛围,诡异至极,饭局不大,就五个人:张宏盛、黄二堂主、张汀兰、何甜甜,还有一个阿文。
阿升和大江在门口等人,他们分别是老大的贴身保镖和得力干将,这在官场上,叫做大秘。
何大麻子潜逃了,他自然无法登场,但是何甜甜在了,一方面是代表他父亲,另一方面,也是表示感谢阿文救了她的命,因为那天晚上,何甜甜也在。
这无疑是宏盛集团最高规格的私人宴会了。
张宏盛还是一派儒雅,他给阿文倒了酒:
“钟警官,这杯酒,我先敬你,来,兰兰,甜甜,你们也敬一下救命恩人嘛。”
何甜甜果然是外向人,她一身黄色的连衣裙,脸上的桩化得淡雅得体,锥子脸活像电影明星。
她端起酒起身道:
“钟警官,兰兰不方便,我代她一起敬您。”
阿文看了张汀兰,只见她也端起酒杯,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她是不可能站起来的。
作为一个刑警,他的目光更多停留在黄二堂主和张宏盛本人身上,这两个人,一个不露声色,另一个说不定是笑里藏刀。
阿文一口气喝了酒,然后平静地说:
“二位老板,今天我来,本是不愿意的,如果不是有警察来接我,我肯定自己走了,这个张汀兰小姐也是知道的。我要说明,我没想救场子,也没想砸场子,那都不关我的事情了,事实上,我要是知道是东方集团打伏击,我都幸灾乐祸,你们何大麻子害我爸欠高利贷,然后又害我丢了工作,我再跟你们来往,我还是人么?”
几句话说的张宏盛脸上一块红一块白,心里狠狠骂了何大麻子三声操你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但是他脸上还是陪着笑:
“不说公事,不说公事,就是感谢一下,警官要是不接受,我们也没办法。我张宏盛保证,何大麻子要是联系我们,我们一定帮助公安破案。”
这话明摆着还是把阿文当成警察,阿文才不会上当:
“张老板,公安破案,关我屁事,我现在是待业青年,下岗工人,吃完这顿饭,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钟警官年轻气盛,我喜欢,我喜欢,不过我们还是要补偿您的,也算替何大麻子赔罪,这里有20万,一并谢了。说真心话,钟警官你要是不嫌弃,我们集团倒是有很多合适的岗位。”
又是试探,阿文心想,这个笑面虎。
“我说了,免了,张老板,再说我就走了啊。”
黄二堂主铁青了脸,啪啪把筷子敲在桌上两下: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敢跟我大哥这么说话的,都已经见阎王了。你是什么人,什么动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张汀兰和何甜甜脸色都变了,黄志军要是真发了火,那真可能出人命。
钟晓文却面不改色:
“张董事长,您的黄二堂主料事如神嘛,对,我就是警察,怎么样,面对你们人渣的时候,我就是警察。”
张宏盛把筷子一甩,强压住火,继续说:
“晓文,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警察怎么迫害你,我们都知道,可你现在是黑道被人打,白道被人抓,怎么混?这是个问题,我们也是好心嘛。”
阿文一抱拳:
“行了,张小姐、何小姐,你们没事儿,我也没事儿,至于两位老板,你们管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我先告辞了。”
阿文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张汀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如刀割,阿文和爸爸见第一面就如此不欢而散。
钟晓文走了,张宏盛立刻说:
“小甜,你和你兰兰姐先吃,我和你黄叔叔先有点事儿。”
何甜甜点点头,这个姑娘才20出头,比张汀兰小7岁。
“小兰姐,你眼光真不错,这个钟警官,真男人。我就没见过敢跟黄二叔这么说话的。”
“别胡说,什么眼光。”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小兰姐,那天我还没反应,现在想来,这个人还真厉害,替你挡了那么多下,还硬是把黑皮他们干倒了。你刚才眼睛一直盯着人家,高压电都要出来了。”
张汀兰脸红了:
“小甜,你这破嘴,那是感激,不是爱。我这样子的怪物,换了你是男人,你会看得上?”
“两码事儿好不好。再说了,兰兰姐你这么漂亮,又温柔,又有文化,还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见多识广的,谁不喜欢。”
张汀兰知道小甜说的是安慰的话,但是心里还是很舒服。
“小甜,帮我剥个虾。”
“嗯。”
何大麻子出事以后,小甜就和张汀兰住到了一起。何大麻子离婚之后,无数情人,从来也不管小甜,小甜觉得张宏盛一家人对自己才是亲爹亲妈亲姐姐。
第十二节
张宏盛和黄二堂主走进小房间密谈了,事情很重大,因为黄二堂主知道了何大麻子的消息。
“你是说何大麻子逃到香港了?”
黄二堂主点点头。
“对,何甜甜前几天去香港购物,还见到了何大麻子。”
“公安没盯着?”
“没有,我们的人留了尾巴。”
“志军,我们是生死弟兄,你跟我说句实话,那天歌舞厅的事情,你事先知道不知道?”
“大哥,我要是知道还没加派人手,我把自己的手剁下来给你。”
“那就好,那你说,麻子知道不知道?”
“这个,这个,这个不好说,因为甜甜那天是开生日party,老三就是再混蛋也不可能不过问这事情。怎么,你怀疑他有问题?”
“危急存亡之秋也。”张宏盛又冒了一句古文
“志军,警察现在盯着我们不放,咱门内部又有问题,东方集团处处打压我们,他们背后是谁,我们都没弄明白,你让你手下的人收敛一点,最近千万不能再出事儿。”
“嗯,大哥,老三那边的事情怎么办。”
“志军,我是真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兄弟,可是你说说,这几年,老三干过什么正经事情?无非就是霸占煤矿,可是国家已整顿,他也没法插手了,你说他做什么?白粉生意,我听说他被抓也是因为手太狠了。”
“大哥,我也听说了,老三是昏头了。您知道,我没有孩子,这辈子,小富小康就行了,这T市的娱乐业,足够我养老。你呢,家大业大,都已经是白道找生活,只可惜兰兰命苦,但就算她身体没事情,你愿意她继续做这一行么?捞偏门的,毙了都不能进祖坟啊。只有老三,他有儿子,那小子就总想着继承咱们这个集团,其实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也没意见,兄弟的儿子,就是我儿子。但是,你说他们父子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黄二说的,句句属实。何大麻子的小老婆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18岁,可是从小就不学好,仗着父亲和伯父们的袒护,小小年纪在T市就出名了,鸡飞狗跳的事情不断,只好送到香港去上学,花天酒地。
张宏盛点点头:
“志军,你我挣得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千金散尽还复来,反过来说,富不过三代。宏盛集团迟早要散的,就算毁在老三那小子手里,我也认了,反正起家也不干净。只是如果他们真的着急抢,那太让人伤心了。那天我估计是想抢走兰兰,然后要么灭口,彻底断了我这边的继承人,要么逼我签协议,退位。唉,人心不古啊。”
黄志军点点头:“我希望这只是东方集团的阴谋,跟老三别有关系,兄弟一辈子,老了老了,为这点事情,死的死、惨的残、逃的逃,何苦呢?钱,还没赚够吗?”
张宏盛又说:“对了,你看钟晓文这警察怎么样?”
黄志军突然笑了:“真他妈是块料,好料,比你我当年不差。如果能为我们所用,说不定将来还能中流砥柱,把我们这个集团带上大路。而且这小子,看得出潜意识里有很强的目的性,干什么都躲着我们的话头。不过这家伙真耐得住性子,出狱后在我们这里住了两天,愣是没主动打听任何消息。”
“这么说,你是真怀疑他是来卧底的?”
“是又怎么样?大江早盯着他了。再说,我们的事情,够不上吃花生米,他真是卧底,那也查不出什么,除非他敢动上面,可能么?至于老三,真要搞白粉,那就算没有卧底,迟早也要翻船,我们还担心警察不警察的,有意义么?”
张宏盛点点头:“要不然我给苏市长打个电话?”
黄志军笑了。
“苏市长,您好,我是张宏盛啊。……”
苏畅接到电话,觉得有些怪,他刚刚送走马厅,怎么张宏盛的电话就来了。
“宏盛啊,你们最近是不是有些过头啊,我劝过马厅长了,人家不依不饶啊,你们肯定有什么大事情啊。这不行啊,你们是T市建设的功臣,但是不要太过分嘛。”
张宏盛一阵苦笑:
“苏市长,您太客气了。说实话,我们这边也有自己的难处,但我保证,我这里肯定是干净的。”
“嗯,干净点好,过两天就是城南火车站建设招标了,你们也好好准备准备,把精力放到建设上,不要搞小动作嘛。”
“那是。不过,不过,苏市长,火车站那个工程,公益项目,没多少油水嘛,我们,我们也不能赔本嘛。您是不是给点指导啊?”
“宏盛啊宏盛,你就是个滑头。让你们做,关键是把那些钉子户弄走,我们政府不好出面的嘛,企业就不一样了,合同制度嘛,谈判就行。火车站,是公益项目,但是附带的征地还有那么大一片,你们可以建个市政公园,然后里面选个地皮搞商住,我给建委打个招呼,让它们把容积率给你们再提一提,这样,公家的事做了,你们的钱不也就出来了嘛?”
“还是苏市长水平高啊,张某人佩服,佩服。对了,雯雯小姐那里还好吧,她要不想上班,就不用来,别累坏了身体。”
“你呀,别拍马屁了,她在你们这里上班,不是长远之计,影响不好,你们给她的工资也太高,哪有一个月10万的,我们的老百姓一年都没有这个钱嘛,不好不好。这样,她和她妈妈啊想移民,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啊,我不方便去办嘛”
张宏盛立刻明白了,苏市长这是要做裸官呢。
“苏市长,您放心,我这就找手下人去办,保证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不给您添麻烦。”
“宏盛啊宏盛,你也是个读书人出身,说话怎么这样粗俗了呢,不好啊,提醒你,你是我们市企业家的形象标志嘛。哈哈哈哈。”
苏市长笑了,张宏盛,黄志军都笑了。
每次通话,黄志军其实都在边上,负责录音。
第十三节
阿文走出宏盛的宾馆,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跟踪了,就回到了自己父亲的老宅。
这是工厂当年分的筒子楼,还没有拆迁,但是住户却不多了。
躺在床上,他想着下一步的行动,突然他发现枕头底下有一张照片,是马厅长给的,张汀兰的照片。
他应该把它烧毁,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舍不得。
张汀兰在这张照片里笑得春光灿烂,可是这几天就亲自接触来看,伤残后的张汀兰,变得忧伤柔弱,神情常常恍惚。
突然,敲门声响了。
阿文立刻把照片塞进了怀里。
“谁啊?”
“是我,钟晓文,你个大混蛋,开门。”
是个女人。
钟晓文一开门就冲进来一个时髦的女人,她不是别人,正是苏市长的女儿,苏雯雯:
“钟晓文,你个混蛋,你对丽娜做了什么,她从见过你回来到现在,神情恍惚,整天就是哭,我劝都劝不动,马伯伯现在北京学习,她一个人,你说怎么办?”
阿文就觉得头嗡一下大了,女人啊,女人,没有省油的。
他和马丽娜的感情,只有苏雯雯是完全掌握的,虽然他看不惯苏雯雯的小姐脾气,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单纯直接、口无遮拦的女孩子。因为她成长环境比较顺利,从小不需要顾忌太多,不怕得罪人。
马丽娜就不同,古板的老爸,妈妈又死得早,人更独立也不任性。
“你看看你这房间,乱得像个猪圈,马丽娜瞎眼了,看上你。”
阿文结结巴巴地说:“苏大姐,您能不能听我说一句,别上来就堵我。”
“有屁快放!”
“你转告她一声,我们没可能了。”
“放屁,你是不男人,这话你要当面说,你莫名其妙就被开除了,然后进了局子,她一个刚工作不久的丫头片子,男朋友遭这么大罪,能放心么。你看你,头上的伤口还没好呢。”
阿文心里很感动,真的。他也打量了苏雯雯,只见这个风风火火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裙都沾了灰尘,看来是很匆忙,不愧是马丽娜的闺蜜。
阿文只好跟苏雯雯来到了马家。
“娜娜,你跟这个白眼狼好好聊聊,一个小警察,要是娶了公安厅长的女儿,飞黄腾达都来不及,还有送上门不要的,缺心眼儿。”
苏雯雯关上门就走了,这是一个头脑很简单的女孩,她知道这种场合不走,自己就是100瓦的灯泡。
马丽娜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抱着一个泰迪熊,根本就是一个小姑娘。
阿文坐在床边:
“马厅长去北京了?”
马丽娜顿时把头扭到一边:
“您是来看我的,还是看我爸爸的?如果是我,谢谢,请走,如果是我爸爸,对不起,不在家。”
官二代就是官二代,再朴实的,也是官二代,底气足。
阿文摇摇头:
“娜娜,我跟你说了,我现在不是警察了,是待业青年,下岗工人,社会负担,你跟我,不会幸福的,你好好找个门当户对的,保证一切顺利。”
马丽娜二话没说,一把就抱住了阿文,她亲吻起阿文的脸颊和嘴唇,大声喊着:
“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只要你没死,我就不相信你心里没我,你肯定在做什么不能公开的事情,因为爸爸总是回避提起你。”
阿文心里一惊,这小姑娘,倒有点做刑警侦查员的天赋,她要是黑社会的对手,会很麻烦。
但是阿文说:
“你胡说什么呢?香港电视剧看多了吧?”
阿文忍不住想告诉她真相,但是又忍住了,只是说:
“丽娜,那你等我几年好不好,等我有了事业,再来找你。”
马丽娜不听,一把又伸向了阿文的胸口。
突然,她摸到了一张照片,拿出来一看,她震惊了,天哪,那照片就是张汀兰,黑社会老大的女儿。
“钟晓文,你个混蛋,你,你都有她的照片了?你的事业?你不会是想找个黑社会老大的女儿,然后继承黑社会事业吧?你不要脸,不要脸。”
马丽娜上去就给钟晓文三个耳光。
那照片里的女人,比她漂亮,比她成熟,而她亲眼看到钟晓文上了那个女人的车。
“贱女人,腿都没有了,还勾引人,当年就该撞死。”马丽娜情急之下说出了粗话。
阿文顿时生气了:
“马丽娜,你可以责备我,但不要侮辱她,失去双腿的痛苦,我们都无法体会的,你不知道情况,不要胡说。”
“我呸,这么快就护着她了?这几天你住在哪里,我知道,你们都上床了吧?你怎么干她的?腿都没有的怪物,你怎么干?你是可怜她吧,你不爱她,你可怜这个没有腿的婊子。”
马丽娜自己都被自己的话惊呆了,她不敢想象自己活像个泼妇。
阿文终于生气了,他愤然起身就走,他回头就朝马丽娜大喊:
“对,马丽娜,我就喜欢没腿的,我就跟她上床了,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没腿,你也做轮椅!”
马丽娜恸哭起来,她很后悔,也很伤心。
她本来想好了,钟晓文抓住何大麻子,回来就让爸爸给他记三等功,然后自己就和他结婚,让心爱的男人好好享受一下自己。
谁知到,一个多月的时间,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
钟晓文冲出了马家,他走到河边公园里,对着一棵树拳打脚踢。
做卧底,原来真的这么难,明明看着心爱的女人伤心,自己却不能解释。
马厅长啊,你交代的事情,八字没有一撇的,我已经不想做了,我宁可去做交警吸尾气。
钟晓文痛苦地坐在树下。
突然,有四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过来:
“钟警官么?”
阿文抬起头。
“钟警官,我们是东方控股集团的,听说您蒙受宏盛集团陷害,我们老总想见您。”
“东方集团?”
钟晓文立刻恢复了平静。
“什么时候?”
“现在就走。”
“如果我不去呢?”
“您最好跟我们去一下,我保证您不会后悔的。”
阿文点了点头。
远处,一个拿望远镜的男子拨通了张宏盛的电话:“喂,盛爷,东方集团真的找上钟晓文了,他跟着他们走了。”
第十四节
拿着望远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宏盛的头马,阿升。这是一个来自外省的退伍军人,当年沦落到在市场上卖小鱼的程度,谁知到还要被鱼霸勒索,有一次他一个人对付4个流氓,体力不支后被逼到死角,路过的张宏盛与黄志军看到,立刻给解了围,然后收编。
对于救命之恩,阿升是感激涕零的,特别是听到张宏盛当年也是军官,立刻死心塌地起来,军人对首长,总是心怀敬畏的。
阿升十年之中,出生入死,而且口风极严,张宏盛信任至极,张汀兰上下学都是阿升接送,对阿升也是特别信任。要不是他文化程度太低,张宏盛一定让他独挡一面去。
这次,阿升并不是一个人出动的,他是跟踪东方集团的大头来到这里,而大江才是跟着钟晓文的,可是常常被跟丢,气得他心里把阿文的祖宗都骂了八十遍,要不是阿文去了非常扎眼的公安厅厅长家,他也找不到阿文。
两个人在这里撞上了。
阿升给大江递上一根芙蓉王香烟,皱着眉头说:
“江子,你说这个姓钟的救了我们的人、坏了东方集团的绑架案,怎么现在又会跟着大头他们走呢?东方集团的人也够怪的。”
大江猛猛吸了一口烟,他是黄志军的头马,作风和他老大一样,外表严酷,心狠手辣。
“阿升,这还想不明白。姓钟的那警察如果真沦入江湖了,那绝对是各家老大追捧的对象,这种人是黑道几十年都遇不到的人才,我会过他,胆子大,下手黑,听说还是个研究生,操,东方集团那点事儿算什么,要是不想挖他,那才傻逼呢。”
“你说他明明有机会投靠我们,怎么就会跟着东方的人呢?如果早想跟东方的人,歌舞厅里救人又是为什么?”
“这个我也想不明白,我觉得盛爷、二堂主肯定也很纳闷呢,这小子,那天难道真是见义勇为?”
这个两个人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是马厅和钟晓文设下的迷魂阵,在这种时候,阿文表现得越中立,就越能赢得所有黑社会的信任。
话分两头,阿文已经被四个黑衣人带到了长风街的一个写字楼里。
被称为大头的那个30多岁出头的汉子礼貌地给阿文倒水,然后毕恭毕敬地说:
“钟先生,我们老板要跟您说话。”然后整个房间的人都退出去了。
阿文觉得莫名其妙,老板人呢?
突然,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明显已经变音了,很诡异:
“钟先生,我看好你很久了,今天请你来,就是希望您能加入我们东方集团。”
阿文环视四周,没有人。
“这位先生或者女士,你既然请我,为什么脸都不能露?”
“时候不到,我们能合作了以后,再见面不迟。我开个条件,给你200万,帮我们一起消灭宏盛。”
“200万?”
“不够还可以加。”
“钱不是我要的,我也是个男人,我要权力。”钟晓文冷静地说。
“可以,现在你只要灭了张宏盛和黄志军,宏盛都归你,我们从此联盟。”
阿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人太诡异了,他只要灭了宏盛,却不要宏盛,图什么?
阿文试探道:
“难道不要我顺便灭了何大麻子么?”
那声音一阵冷笑。
“何大麻子,他已经死了。”
这时,大头再次走进来,拎着一个手提袋,里面居然是,人头,那颗黑痣清晰可见。
阿文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东方集团才是杀人不眨眼的,何大麻子居然已经被他们杀了?
天,也不知道张宏盛他们知道不知道状况。
突然,阿文对面的门开了,一个戴着面罩的人坐着电动轮椅从里面缓缓出来。
那怪声音正是从这个人发出来的。
“我知道,你很好奇为什么我就是跟宏盛过不去,很简单,恨。就是恨。一切可以成为张宏盛敌人的,我都欢迎,我不关心你是白道还是黑道,能灭了张宏盛的,都是朋友。他害我成了这样,我要报复,理由够不够简单明了?”
“对不起,我不做杀手。”
“钟晓文,你不要逼我,你喜欢马丽娜么?”
钟晓文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怎么知道马丽娜和自己的事情?
“你,你。”
“我说了,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如果想她平平安安的,最好帮我们。今身今世我都没有办法亲手报仇了,宏盛的人那么厉害,我只有找到比他们更厉害的。”
那个轮椅里的人伸出了自己的胳膊,钟晓文看到,光秃秃的手腕,左右两只手都没有了。
“张宏盛、黄志军砍掉我的手脚,让我生不如死,你难道没有同情心么?”
阿文哈哈冷笑起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位老板,我不想杀人,但如果你想动马丽娜,我能杀了你。而且她是公安厅长的女儿,你没了手脚,不会连脑子也没了吧?”
那个人哈哈哈笑起来。
“马厅长?他自身难保,不信我们走着瞧。你考虑考虑。”
阿文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个局面,他只能回答:
“好吧,但是我警告你,马丽娜如果有一点点状况,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他就退了出去,大头送他到写字楼门口,阿文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马厅长,你的情报有误啊,就目前看来,东方集团才应该是大鱼,它的领导人,根本是个疯子变态。
第十五节
走到长风街上,阿文首先想做的就是赶快找到马丽娜,他吃不准那个疯子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马丽娜赶快出国,这也是马厅长一直希望的。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他这个卧底,还没有真正打入宏盛,就隐约觉得还有一股更邪恶的力量在卷入霓虹灯闪烁的T市。
不怕黑社会,就怕黑社会内斗,到时候治安事件会层出不穷,警察和老百姓都没好日子过。
可是到马丽娜家的时候,门卫拦住了他的去路,省府住宅楼不是随便可以进的,白天有苏雯雯带路,现在他一个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他只好走开了,无助的阿文,真想哭了。
就在他犹豫纠结之际,一个面色清秀、穿着单风衣的高个子男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阿文看着他,完全不认识。
那个男子把他拉到一边,点上一根烟,然后缓缓地说:
“你是钟晓文吧?”
阿文警觉地看着他,未至可否。
“晓文,忠于使命。”
阿文顿时激动了起来,他这半个多月好像孤魂野鬼一样,现在他又有了同伴。这正是马厅临走时交代的接头暗号。
“你,你是,你是王强警官?”
那个人靠在街边栏杆上,默默点点头。
“阿文,对面院门口,有个人一直盯着我们呢,是宏盛的大江。”
“怎么?演一场戏?”
王强点点头,突然就朝阿文胸口来了一拳。
阿文紧忙闪开,回手又是一肘子,他特别善用肘击,力量大,又适合侧身和背身的反击。
王强大喊一声: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到你进了东方集团的大门,你没脸再来见丽娜!”
“我操,你算老几,你认识马丽娜才几天?”
阿文也大声回应道,然后狠狠踹了王强一脚。
王强当场倒在地上。
这时,门卫的武警已经冲了上来,另一个武警则给110拨打了电话。不一会儿,警车就来了。
两个人都被带上了警车。
赶来的民警不是别人,正是郝郑翠与另一个年轻警察。
武警把打架的这两个人都制服了。王强被拉起来,轻声对郝郑翠说:
“你把我们俩都拷起来然后塞进车里。”
郝郑翠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她点点头,把两个人押进了车,然后让那个年轻警察留下来找武警录口供,自己开车先前往派出所了。
大江看着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他给黄志军打去了电话:
“堂主,姓钟那小子又被逮起来了,好像是跟一个小子争风吃醋,在省府家属院门口打起来了,真牛。”
电话这头,黄志军点点头。
“大哥,看来姓钟的这小子情绪很不稳定,弄不好是真的被开除的,看到相好的也被人撬了,飚了。这可是我们拉拢他的好时机。”
张宏盛点点头:
“志军,大江和阿升都说姓钟的被东方的人带进了长风街一个写字楼,他难道没有投靠东方集团?”
“大哥,如果姓钟的小子已经投靠了东方集团,就犯不着今晚上来做这么不值当的事儿,太露了。不过这种打架,雷子最多教育一顿也就放人了,我们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姓钟的。”
黄志军不愧是老奸巨猾,张宏盛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姓钟的成为东方的人。”
阿升在边上听了,默默点头,他从来都没有相信钟晓文真的会要做黑社会,他隐约觉得阿文就是来卧底的,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他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第十六节
警车里,郝郑翠把王强和钟晓文送进审讯室就转身离开了。
王强把钟晓文拷进审讯椅,然后轻声说: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马厅长被双规了,他女儿现在住在苏市长家里,应该很安全,你放心。”
“马厅都跟你说了?他肯定是被陷害了。”
“临走前,他已经有预感要出事儿,把所有事情都交代给我了,我是新来的,白道黑道的人都不太认识我。”
阿文很着急:
“能有办法把马厅长救出来么?”
“阿文,你记住,这不是你要关心的,你要关心的是,宏盛集团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东方集团又是干什么的?怎么把它们打掉。”
阿文强忍住愤怒和伤心回答说:
“我觉得马厅的斗争方向可能有问题,东方集团可能比宏盛还危险,我见到了他们的一个头目?何大麻子已经被杀了。”
“什么?”王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何大麻子已经死了?那就是说,毒品生意背后,还有更大的操作者。东方的人把他做了。”
“对,这就是我怀疑东方集团比宏盛还要危险的原因。那个头目戴着面罩见我,说是当年手脚都被宏盛砍掉了,所以要报仇雪恨。”
王强闷不做声思索了一番。
“看来你还是要加入宏盛比较好,否则东方集团如果全力上位,全市的地下势力都可能陷入混战,这就会分散我们的警力。此外,我也怀疑东方集团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支持,你轻易加入东方集团活动,很容易打草惊蛇,对自己也不安全,不是么?”
“服从领导安排吧。”
“谈不上,马厅长双规了,王厅长现在也如惊弓之鸟,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对了,郝郑翠警官也是马厅长安排好的,我们三个,你在暗处,她在明处,我在灰色地带,一定要齐心协力,不管马厅长最后会怎么样,忠于使命!”
阿文也激动地握住了王强的手。
突然,审讯室的门开了,郝郑翠和程大志一起走了进来,郝郑翠立刻向王强和阿文使了眼色。
傻逼就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出现在不合适的地方说不合适的话,大志就是傻逼。
“哎哟,钟前警官,我们又在这里遇上了,这回听说您打了刑警,厉害啊。”
王强压住怒火,陪着笑脸走上前:
“程警官,误会,误会,您看,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您就不要记录了,我们都是一时冲动。”
阿文面无表情地看着程大志。
“钟晓文,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派出所的所长了,我不管你帮哪些人渣,不要在我地盘上惹事,否则一定送你蹲几年。”
大志颐指气使地挖苦钟晓文。
“程警官,我先恭喜你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家伙都说没事儿了,您就算了吧。”
“行,看在新来的王警官面子上,我放你一码。”
郝郑翠立刻上前给钟晓文解了手铐,王强塞给程大志一包烟,先走了,钟晓文随后也走了。
程大志望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鄙视地说了一句:
“傻逼,新来的刑警就丢这么大人,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大志也走了。郝郑翠朝着他的背影,轻轻骂了一句:“你才是大傻逼呢。”
郝郑翠是一个非常低调的女警,丢在人群里都不会被注意,这是马厅选择她的关键原因,毕竟阿文以后真做了混混,少不了来这个市中心闹市区的派出所。
郝郑翠对王强佩服之极,他虽然担心马厅,但是觉得王强这个人头脑清晰,不比马厅差。
你想想,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般接头,都是找安全屋,王强则干脆找警察的地盘来做事。
这样做反而不让狡猾的敌人起疑心,正因为敌人狡猾,所以他们才不会相信警察会如此和卧底接头。这就好像诸葛亮为了勾引曹操进埋伏圈,故意在埋伏圈点上烟火。
马厅长说了,对付狡猾的敌人,一定要比敌人还狡猾。
第十七节
张汀兰独自躺在大床上,她再次掏出了那块沾满阿文鲜血的手帕,血迹已经越来越模糊,但是阿文的身影却依然清晰可见。
何甜甜帮她脱掉了假肢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她也很烦躁,最近联系不上爸爸了,也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想去香港一趟,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张宏盛和黄志军都不同意。
其实在家里的时候,张汀兰是戴着假肢努力自己行走的,虽然她是双腿高位截肢,但是假肢很高级,她扶着特制的框架式行走器,能够缓缓挪动步伐,只是她的右前臂也在那场车祸中失去了,所以她实际上只有一只手能扶住行走器的把手。走累了,她就坐在行走器带的椅子上休息一下,然后继续走。
本来张汀兰是个爱穿混搭的女人,这是她在海外生活养成的习惯,但是现在她只要穿了高跟鞋就没法走路,只能坐在轮椅里,所以在家的时候,她的假脚都是平底的,套着一般的旅游鞋。
她走路的时候,何甜甜会远远地看着,看着姐姐艰难地扭动着屁股,然后拿假肢就像一根木棍一样晃出去。
她知道张汀兰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爬行的样子,所以即便是脱掉假肢要睡觉或者洗澡,她都是背着姐姐行动。
姐姐本来就很瘦,失去双腿后就更加轻了,但是姐姐主要还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她的男朋友在她受伤后就抛弃了她,张汀兰伤心欲绝地回了国。
何甜甜发现,阿文的出现重新点燃了张汀兰内心深处的渴望,因为她常常看见张汀兰看那块手帕,也不让人洗了。
阿文的确如骑白马的英雄一般出现,当时何甜甜已经吓得魂飞胆破了。
她觉得阿文很酷,很有魅力,但是听姐姐说,阿文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就算没有,阿文也应该是姐姐的。
张汀兰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有一点点真诚的爱情,那么她的生命就重新有了动力。
张汀兰躺在床上,看着时针走过了12点。
“阿文在做什么呢?他会成为爸爸的臂膀还是敌人呢?”
张汀兰回想着自己在阿文怀里的那种感觉,很温暖。
阿文的肩膀强壮有力,他几乎是两下就脱下了自己的假肢。
其实张汀兰曾经赌气地想过,谁能让她心甘情愿脱下假肢,谁就是她的爱人。
想着想着,张汀兰觉得自己的下体湿漉漉的一片。
她的脸颊又红了,三年多来,她就是一个人日复一日地度过,奔三了,年龄不算大,却也不算小。
谁来爱我?
此时此刻,马丽娜在苏雯雯家里也不平静,苏市长已经告诉了马丽娜:马厅长被双规了。
她觉得阿文不可能轻浮地这么快跟张汀兰好上,但是她实在不理解阿文究竟想怎么样。
苏畅对女儿交代说:
“雯雯,让娜娜先不要去上班了,好好休养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不知道结果。你马伯伯梗气了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出状况。”
“爸爸,你说马伯伯怎么会被双规,那样的人,根本不会贪污腐败吧。”
苏畅摇摇头,苦笑道:
“傻孩子,你懂什么?5000以上就能立案,这天下的官,一顿饭都吃出这个数了。你要是一身清白,什么都不怕,那领导就该怕你了,你脏一点,让上面能抓住你的把柄,领导们就有安全感了,觉得你会听话,你就是自己人。如果不认识到这一点,那么找个5000块的案子就可以把你办了。所以在官场上,最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把上面喜欢看到的东西做好了,就升了,千万不要坚持所谓的真理。你做的越多,越容易出错,要当大官,首先得会装傻。”
“爸爸,这都什么风气啊,乱七八糟的,你是个清官么?你是个好官么?”
“傻孩子。你别问这么多了,爸爸首先是个好爸爸。你好好准备准备,过一阵子就和你妈妈移民,国外更安全。”
苏雯雯是个明白人,爸爸这么说,她就懂了。苏市长知道自己马上要退居二线了,无非就是个政协副主席什么的,一退休,就出国养老去了,贪不贪的,现在不重要了。
马丽娜傻呆呆地坐在床上,她已经受不了更多的刺激,眼泪都哭干了。
“雯雯,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娜娜,你现在我家住着,没问题,放心。马伯伯这么正直的人,不会有事的,误会了肯定是。再不行,你跟我一起出国去吧,这个地方有什么好歹的。”
“可我想爸爸,想阿文。”
“咳,你啊,就欠被开个苞,还想着阿文呢?初恋就是用来埋葬的。”
“阿文不是我初恋,但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没上床怎么了?没上床我也是他的人。”
苏雯雯的身体里至少已经欢迎过3个访客,她很难理解马丽娜这样的姑娘居然还有处女情结。
“这么封建啊,男人有处女情结也就算了,你也有?疯掉。好好找个男的,玩玩,玩够了再结婚,阿文,你就忘了吧,那个小警察,现在说不定死到那里了。”
马丽娜烦躁地把头埋进被窝,这个雯雯,从来都不回说话,神经大条。
“不行,我要去北京,找爸爸。”
“别扯了,好好呆在T市,记住,你现在要照顾好自己,这才能让你爸爸放心。”
马丽娜点点头,她坚信爸爸无罪,而阿文在做什么大事,但她没有证据,唉。
第十八节
阿文睡了一个好觉,迷迷糊糊地起来,已经是十点多了。
他头上的伤口正在迅速的愈合,心里的伤痕却越来越深,马厅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去党校根本就是幌子。马丽娜找不到,他给公安局去了电话,说是人家请了长假。
东方集团的邀请,他还没有答复,那个变态的轮椅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变声说话,他都琢磨不清。
但愿马丽娜没有出事儿。
他不情愿地拨通了苏雯雯的电话,这个他早就知道,却从没有打过的电话。
“喂,苏雯雯,我是钟晓文,马丽娜在你那里么?”
“我说姓钟的,你有完没完,不是说不要我们娜娜了么,怎么又打电话,贱男人!”
苏雯雯就是从来嘴上不饶人。
阿文耐住性子:“苏雯雯,随便你怎么看我,我只想知道,马丽娜安全不安全?”
“笑话,她住在市长家里,还能有不安全的?笑话,你管管你自己吧,别横尸街头了。”
阿文顿时放心下来,她随便苏雯雯怎么侮辱自己,只要马丽娜没事儿,那就万事大吉。
苏雯雯走在街上,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家里,接完了阿文的电话,才想起马丽娜还没睡醒,她早上要出门见一个客户,也就没有叫她。
市长家是一个三层楼的别墅,她匆匆走进客厅,突然听到爸爸在打电话。
“这么晚了,怎么爸爸没有上班么?”苏雯雯觉得很奇怪,她耍起小孩子脾气,蹑手蹑脚地走向爸爸的书房,想吓苏畅一下。
走到门口,只听到苏畅低声说:
“嗯,她在我家已经住下了,对。放心,不会让她乱跑的,对,对,你放心。”
苏雯雯觉得爸爸肯定是在说马丽娜,她要给爸爸一个惊喜,可她突然听到苏畅继续说:
“马世强厅长的材料我不是都给省纪委了么,对,申书记,你放心,一定弄够,保证让他再也出不来。是的,没办法的,对。”
苏雯雯惊呆了,难道,难道马伯伯是被爸爸陷害的?
“谢谢老领导体谅,对,对,姓马的一直盯着宏盛集团不放,正中下怀嘛,打掉宏盛集团,我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那天我还假装让他不要动宏盛集团,这是故意让他觉得宏盛集团有阴谋。对对,我已经让宏盛集团参加投标火车站的建设了,只要他们进了,我们马上抓人,人赃并获,对,对。”
苏雯雯觉得爸爸完全让自己不认识了,她手中的钥匙哗啦一下掉到了地上,苏畅被惊了一下,扭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说:
“雯雯,雯, 你,你不是去见客户了么?”
苏雯雯眼里含着泪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爸爸是这样的阴险毒辣。
她没有说话。
苏畅紧张地对电话那头说:“申书记,出了点小状况,先不说了啊,好,好,我知道的,好,好。”
苏畅挂了电话,焦虑地看着苏雯雯:
“雯雯,你,你都听到了?”
“你说呢?”
“雯雯,你,你,很多事情不能看表面,雯雯,你相信爸爸,爸爸是为了这个家,为你和你妈妈才这样做的。”
苏雯雯流着眼泪,摇着头:
“爸爸,你出卖自己多年的朋友,软禁朋友的女儿,你还要说是为了我们?”
她冲到马丽娜的房间,发现马丽娜还在昏昏沉沉地睡觉。
苏畅也已经冲了进来。
“爸爸,你给她吃药了。”
“对,她吵着要去北京,我为了她的安全,只能。”
“胡说八道,爸爸,你太虚伪了,为了她的安全?她遇到你才不安全。”
“雯雯,你听我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是一个很大的网,很大很大,超过你的想象,也超过我的能力范围,我只能服从,否则,我们全家都有危险。我已经给你办理出国手续了,这件事情一结束,我也不做官了,我也出过陪你们,再不回来了。”
苏雯雯这才反应过来,阿文刚才打电话问自己,马丽娜安全不安全,天哪,阿文肯定知道点什么。
苏雯雯一下清醒了。
她对着苏畅大喊:
“爸爸,不准你伤害马丽娜,否则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说出去,我要告诉张宏盛,你不仅陷害马伯伯,也在陷害他们。”
苏畅惊得急忙想抓住苏雯雯,谁知到她一下子挣脱了,掏出了屋外,边跑边喊:
“爸爸,如果马丽娜出了问题,我就都说出去。”
苏雯雯骨子里是个单纯的女人,她要得很简单,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样不择手段,她想到对自己像亲女儿一样的马伯伯就很难受,爸爸怎么这样狠心。
她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静静回想所有的事情。
“对了,马厅长突然去党校学习,然后迅速被软禁,随后娜娜被接到家里,这是为了监视方便,爸爸都是第一时间知道,他肯定还编造了很多黑材料,是要整死马伯伯全家,好残忍。”
“难怪马丽娜总觉得阿文突然出事情里面有文章,我真想简单了,阿文可能也是被陷害了,对啊,他表面上排斥娜娜,可是私下还是这么关心娜娜,这就不正常,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怎么办,怎么办,对,只能先联系阿文了,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是现在唯一可靠的人。他要还是警察,就能劝爸爸回头,说不定大家都有救,对,对。”
她立刻拨通了钟晓文的电话。
“喂?钟晓文么,我要见你,马上。”
钟晓文还以为苏雯雯没有消气:
“苏大姐,你别骂我了,行不行。”
“晓文,马丽娜在我家。”
“我知道了啊,你告诉我了。”
“她在我家,她不安全。”
钟晓文一听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说什么?她怎么会不安全?”
“电话说不清,晓文,我问你,你是警察么,你还是警察么?”
钟晓文觉得苏雯雯今天特别奇怪,他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是了,你们怎么搞的,我以前是,现在再也不想做警察了。”
“不管你是不是,我,我,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钟晓文脑子乱转,他想起了自己爸爸所在的工厂,那里有废厂房,倒闭了,很少有人去。
“你打的,到T市棉纺厂旧3号车间,你知道那里么?”
“知道,我以前去过那里,同学爸爸以前做过那个厂的党委书记。”
“好的,你现在务必看清楚,周围没有人了,然后打的到亲贤路,在亲贤路,正门进入梅园百盛商场,出后门,改换一辆出租来,不要直接来。”
“好。”
阿文挂掉电话,心里紧张得直打鼓,他觉得苏雯雯肯定发现了什么大事情了。
他很快闪进了车间的角落,等着马丽娜来。然后他悄悄拨通了王强的电话。
“强哥么?强哥,紧急情况,请你带可靠的兄弟,不要多,几个人就行,赶到市棉纺厂旧3号车间。对,对,这个电话卡是一次性的,不要回复我了。”
等了有半个钟头,阿文从破窗户里看到一辆出租车行驶进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走下来,车子就开走了,白白的大腿和高跟鞋在废旧空地上走着,很不和谐。
阿文刚刚想上前打招呼,突然,三个大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立刻抓住了苏雯雯。
苏雯雯挣扎起来,但是根本没用。
阿文非常犹豫,他如果跳出去,就必须干掉那三个人,否则敌人就会知道,苏雯雯是来见他,但是,他有把握在短时间里干掉这三个人么?
王强啊,你赶快来吧。
苏雯雯在竭力反抗,三个大汉眼看就要把她抬起来带走了。
可是等不及了,阿文正想冲出去,豁出去了,大不了这个任务终止了。
突然,一个黑影闪了出来,天哪,不是别人,正是宏盛二堂主的头马,大江。
只见大江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拳就干倒了一个大汉,他操起一根木棍,和剩下的两个人对峙起来。
那两个人,有一个正是东方集团的大头。
“大江,苏市长的千金是来见你的?”
大江冷笑道:“哼哼,是又怎么样,你们想串通官府来害我们宏盛,先问问我大江答应不答应。”
大江鬓脚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整个人活像一个大斗鸡。
而大头他们从背后掏出了3尺长的长刀,二话不说砍向大江。
大江哪里有一点害怕,他举起木棍就迎了上去,拿木棍上有钉子,上面都锈迹斑斑了。
大头也不是吃素的,他横刀冲向大江,额头的青筋都暴出来。他左臂上纹着一条龙,活像要吃了大江。
大江用木根一挡,乘势起跳,然后闪过大头,背对着冲过来的他就是狠狠一棍。
大头当场倒在地上。
阿文不禁暗叫,好猛地家伙。
大头的两个帮手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一起又冲向了大江。
大江用木棍左右挡护,乘着一个人不注意,突然跪倒在地,然后抓住一个人的衣袖,又用脚猛踹他的膝盖,那个人顿时躺倒,呻吟着起不来了。
大江夺过他的刀,狠狠插进那个人的胸口。
剩下的一个吓得转身想跑,大江又冲上去一刀,直接刺穿了他的喉咙。
可是就在这时,大头再次举起了刀,狠狠砍向大江的后脑,阿文来不及说一声当心,刀就挥了下去,大江急忙闪身用右手抵挡,哗啦一下子,大江的胳膊就被砍掉了。
大江疼得当场倒地不起,但是他居然都没有捂住伤口,狠狠用左手抱住大头的腿,大喊一声;
“出来吧,干死他。”
阿文明白了,大江早就知道自己躲在里面。
大头用刀连扎了大江七八下,大江硬是没有松手。
阿文立刻冲了上去,朝着大头的颈椎就是狠狠一下,然后用手一扭,脖子咔嚓一声,断了,大头死于非命。
大江也不行了,他的嘴里不断吐出鲜血,右臂伤口也是血如泉涌。
阿文觉得不可思议,他抱住了大江:
“难道,难道你一直跟着我?你,你也是警察。”
阿文边说边打电话给120。
大江摇摇头。
“姓钟的,不可以打,否则就暴露了,我必须死在这里,那这场面就可以解释为黑社会火拼,否则,大事就不能做完了。”
大江有气无力地说:
“小子,你的反跟踪术,还是,还有待提高啊,比起我们这一代人,你们。记住,宏盛里,还有我们的人。”
说完,大江头一歪,昏死过去了。
就在这时,有汽车声音驶来。
阿文忍住悲痛,他知道,是王强他们赶来了,他必须立刻走掉。
望着远处早已经昏迷的苏雯雯,他顾不得大江,只能上前抱起苏雯雯就跑。
一边跑,他一边自责:如果我早一点出去,大江就不会牺牲的。
阿文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泪水洒在苏雯雯的嘴角,她隐约觉得,很咸,但是,她却睁不开眼睛。
第十九节
阿文抱着苏雯雯躲进了自己的小屋,他现在陷入深深地自责,因为他自以为废弃的厂区更安全,哪知道苏雯雯也已经被跟踪,要不是大江舍命相救,今天可能要前功尽弃。太自信,果然是做卧底的大忌,无论何时都不要低估敌人的狡诈和凶残,马厅的指示再次回荡在耳畔。
这个小屋肯定也不安全了,现在除了投奔宏盛,还真没有退路了。可是怎么说呢?
阿文心中还担心着马丽娜,但是唯有苏雯雯醒来,一切才能明了。
他刚才就发现苏雯雯后脑有一个肿包,肯定是刚才挣扎时候磕到了,如果有皮下出血,那就有生命危险,必须尽快找医生。
阿文决定,生命是最重要的,他宁可暴露自己,也要冒险找宏盛,因为他们肯定有自己的医生救人。
至于他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光荣了。破案是为了保护无辜者,如果为了破案而不惜牺牲无辜,那就是走火入魔。
于是,当他走进宏盛的大门时,全场都呆了。
张宏盛一看是苏雯雯和阿文一起来,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立刻把两个人安排进一个小房间。
黄志军还是铁青着脸,心里想,阿文要来,大江却没有预先报告,八成是出事儿了,妈的,大江都会出事儿,对手是什么人啊。
阿文冷冷说道:
“找你们的医生,救这个女的,她磕着头了。”
张宏盛从来没有这样手足无措,他结结巴巴地说:
“钟,钟警官,你知道这是谁么,这是。。”
“苏雯雯,苏市长的女儿。”
“那她出了事情,你还不赶快通知市长,送我们这里,我们说得清么?”
“张老板,你先不要问,你要是信得过我,赶快先找医生,事情很重大。”
黄志军嘴上不吭气,心里是明白的,阿文一定是走投无路了,他绑架了苏市长的女儿?不可能,没必要。他救了苏市长的女儿?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肯定跟苏市长有关,否则他就不会来这里。无论如何,他私下带来苏雯雯,就是绑架。好大胆子。
黄志军示意找医生,混黑社会的,很多时候不能去正规的医院,总要养几个自己的高级医生,你懂的。
阿升见张宏盛也点了头,立刻跑出去了。
张宏盛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
“钟警官,人,我可以救。事儿,你得说清楚,我跟苏市长是认识的,不用瞒你,他一个常务副市长,不可能不认识我这样的纳税大户,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我要冒风险替你私下救她女儿,绑架市长女儿,我还没那么疯。”
“张老板,首先,您以后可以叫我阿文了,只要您救了她,我就是你们的人。我曾经是警察,但是我被白道的人一步步逼迫陷害,如今已经彻底决裂。第二,你们派大江跟踪我,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已经死了,就是为了救苏雯雯,和东方集团的大头同归于尽了。不信你晚上看新闻。第三,我不清楚苏市长和她女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女儿是我前女友的密友,她只说我女友不安全,我之前去过东方集团,他们也威胁过这一点。”
黄志军听了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大江死了?我问你,他的任务是跟踪你,但是为什么会为了救苏千金送命?”
阿文冷笑道:“东方集团来了至少三个打手,如果我和苏千金都被干掉了,那么许多可能涉及你们的情报就都带走了,他有多忠诚于你们,你还能不知道?”
黄志军想到大江的样子,不由心痛:
“好,小子,那你说你知道多少关于我们的情报。”
阿文刚才只是顺口说的,他脑子飞快地一转:
“那只能等苏小姐醒了再说,何况你们和苏市长有什么交情,用得着我点破么?”
阿文料定宏盛和苏市长有来往,因为苏雯雯的单位就跟宏盛有瓜葛,这个时候,他只能用这个赌一把了。
果然, 张宏盛赶忙抬起手示意黄志军不要多说了。
“阿文,事情太突然,我可以收留你,你现在那里也不能去,一切得听我们的。”
说话间,医生到了。
张宏盛镇定地说:
“阿文,阿升,你们开我那辆新买的房车,护送医生和苏小姐回别墅治疗,外人不知道那车,可能安全点。”
阿升看了阿文一眼,冷漠地点点头,然后陪医生走了。
阿文抱起苏雯雯也跟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张宏盛与黄志军。
“妈的,大哥,这是怎么一出啊,大江和大头同归于尽了,那就是说今天这事儿跟东方集团又有关系?”
张宏盛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急忙说:
“志军,和苏市长的通话录音都保留好了么?备份上几个。然后,你要把今天的事情布置好了,苏市长女儿的事情,绝对不能走露半点消息。对了,动用一下我们的内线,看看钟晓文那个女朋友到底怎么回事情。”
“大哥,放心,今天阿文走的就是上次我们带他进来的小门,这小子很机灵,把闲杂人等都绕开了。”
“不愧是个刑警出身啊。他把市长女儿都给绑了,看来是铁了心要入黑道了,好,好。”
阿文本来是冒险的举动,在宏盛这些人看来,却无疑像纳了一个投名状。
但是黄志军转念一想,“唯一怪的事情是,大江这么冷静听话的人,从来不多管闲事,怎么会为了姓钟的拼命呢?”
突然,门响了,是宏盛集团的一个小头目。
他风风火火冲进来:
“盛爷、黄堂主,不好了,不好了,大江哥和东方集团的大头今天在纺织厂火拼,都死了,警察已经找上门来了。”
张宏盛没有吃惊,他骂道:
“你慌什么?你又没死?”
小头目心想,盛爷你也真沉得住气,大江哥死了,傻子都知道事情小不了。
黄志军忍住狐疑和痛心:
“大哥,那我也先躲开了,我在这里,你见雷子,更说不清。”
张宏盛点点头。
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何况,他也有他的内线。
第二十节
医生用秘密渠道对苏雯雯进行了体检,当她最终被送到别墅的时候,阿生和阿文都已经眉头紧锁,医生将病房建在别墅的房间里,但是留下的话却非常丧气:
“这位小姐昏迷还是小时,她的颈椎似乎存在骨折,可能是有专业人士故意伤害导致的,并不像意外撞伤,稍微再高位一点,可能就致命了。”
阿文急切地问:“什么时候能醒呢?”
“不知道,醒了可能,可能也会丧失行动能力。”
“瘫痪?”阿升追问。
“可以这么说,但不一定。”
阿文顿时觉得有些棘手,苏雯雯不醒,一切都很难明了。
阿文捏着苏雯雯的手,心乱如麻,突然,背后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
“警察,你身边的女孩还真多啊?”
阿文一回头,脸当场就红了,不是别人,正是张汀兰。
她坐在轮椅里,缓缓地驶过来。阿文非常细心,他发现,张汀兰大概是今天不出门,只穿了单衣,两条腿上套着厚厚的裤袜,但却没有穿鞋。轮椅上地垫子是蓝色的,很精致,左侧边角有点磨损,显然是经常摩擦导致的。
何甜甜吵着要去香港,黄志军拗不过她,只能派了两个兄弟暗中跟从,他的算盘是,如果顺藤摸瓜找到何大麻子,务必要打好招呼,然后他亲自飞一趟香港。
苏雯雯倒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阿文立刻松开了拉住苏雯雯的手,然后站起身点了一下头:
“张小姐,打扰了,这个女人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她现在很不安全,你爸爸安排她到这里。”
“你帮爸爸做事情了?”
阿文没说话,点点头。
默默相对,已经无话可说,张汀兰和阿文尴尬地对视着。
突然,阿升的手机响了。
“阿升,你赶快回来,留着阿文守在别墅里,门卫已经有10个人,加上他,应该没有问题的。”
阿升明白,公司那边,肯定又有状况了。
这是真的。
事情还要倒叙一下。
王强谁也没有叫,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只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四个人,在确认阿文已经脱险的情况下,他立刻擦掉了自己的足迹,然后找了公用电话假装普通市民的声音报警,随后又找到最近的一个咖啡馆坐下看报纸。
不一会儿,手机果然响了,是刑警大队队长,林长水:
“强子,出事儿了,管区派出所的和我门的人已经到棉纺厂三车间了,那里发生了流氓火拼,有重大伤亡,你也赶过去。虽然你现在还是工作适应期,但是这算是你上来以后第一起大案,还是一起来看看。我们T市不比你们那里,恶性案件比较多,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王强装出理解地样子:
“好,好,我马上到,老林,你可得赔我一杯咖啡。”
“我透,你小子还有心思喝咖啡,快来吧啊。”
王强早就料到自己要出马的,因为2个人死亡就是重大案件,现在有4个人,很麻烦。但是他不能装得太了解情况,于是开车先绕了一圈才赶到现场。
赶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抬走了,法医还在拍照。
王强掐灭了烟:
“林队,怎么回事情?”
林长水皱着眉头说:
“强子,现场找到四个人,但是从脚印看,案发时不止4人,肯定的。有两个人我认识,早就挂了号的,一个是宏盛集团的,还有一个是东方集团的,和前阵子在花园路歌舞厅发生的斗殴双方一样,看来,双方还没有了解,下一步,可能还要有案子。”
王强默默点头,林长水是又两下子的,他已经预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至少不是偶然的火拼。
“最近从排查的情况看,市面上白粉流通量小了很多,估计是流氓们内部出了问题,这更提醒我们,要当心大暴风雨的到来。强子,你经验足,但是地面还不熟,要多加留意。”
王强点点头。
“你是厅里直接调过来接钟晓文班的,这小子可惜了,但我们相信你地能力不会比他差,特别是你更加成熟,我希望你能更好地为T市做出贡献。”
“谢谢领导。”
“有人反映,你和钟晓文曾经在省府家属院门口打架?”
王强马上就知道,一定是程大志多嘴了,但他红着脸说:
“不是,我和马厅长女儿以前就认识,钟晓文曾经追求过人家,我调过来之后,他觉得我碍他事儿了,所以。。”王强撒了一个谎。
“这个钟晓文,一点没轻重,他以为他还是警察?真是的。强子,你也是,咱们吃官饭的,最怕两个问题,一个是政治问题,还有一个生活作风问题,你要当心,T市水很深呢。作为老大哥,我是好心提点你一句。”
王强立刻点点头,他总是装得很恭顺。
“行了,你负责去宏盛公司确认一下,一个叫汤大江的涉案人是不是他们的雇员,你得直说,他们一定会承认这是黄二堂主娱乐公司的司机,但是绝对不认这是流氓头子,你也就是例行公事,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安分点,收敛点,否则没好果子吃。”
“是,林队,保证完成任务。”
果然如林长水所说,王强履行了公事一圈,什么多余的消息也没有得到。他知道有100个理由抓张宏盛他们,但是,没有证据。
送走了王强,张宏盛拨通了电话:
“喂,我是宏盛,紧急情况问你,第一,大江是不是真死了。第二,帮我查查马厅长的家属现在什么处境。第三,那个王强是什么来头?”
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长水。
第二十一节
林长水是刑警队最老的青年警员了,年龄40多,正是年富力强。十五年前,他从部队转业,正是张宏盛动用他在人武部的关系将林长水安排进了公安局。
张宏盛私底下号称警察局的地下组织部长,他的关系网很大,甚至可以左右一个警督的升迁、派出所所长的任命,乃至公安分局局长的委任,理由很简单,他有钱,又结交了很多警方和武警方面的朋友。但是这几年他的老朋友都已经开始退居二线,很多内线也被打掉,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林长水。
事实上,林长水不算是特别恶劣的坏警察,正如他真正的后台张宏盛不算严格的黑社会一样,他总体而言是个能干且愿意做事的人。只是这里有一个纲,那就是不能动摇宏盛的根基,所以T市的治安总体处于一个中等偏下的水平。
不要小看个人的力量,如果他们恰好位于关键的岗位,那么作用可能就是决定性的。
“张总,那个王强是新调来的,看着比较老实,不像钟晓文,毛糙糙的,应该可以发展成听话的人。”
张宏盛点点头。
“还有,我去替你查过了,马厅长其实处于失踪状态,党校那里说他请假走了,是省委替他请的假。我又派人以加强省府宿舍区域治安为由盯了他的家,多日没有人活动,有风声说马厅长女儿可能住进了苏市长家。”
张宏盛心里一阵发毛,苏市长,这个摸不清尾巴的老狐狸,到底要干什么,马厅长女儿果然在他那里,但是张宏盛当然不会让林长水知道苏畅女儿在自己这里的消息,于是继续追问:
“东方集团那边到底想做什么?你们能不能打一下。”
“张总,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我申请突袭整顿的计划被上面否决了,东方集团显然有很大的背景,现在他们的大头死了,估计要狠狠向宏盛报复的,不可不防啊。”
“妈的,我的大江死了,我还没报复,他们报复什么?”
“张总,没那么简单,我看了尸体,有两具尸体都是A级通缉犯,都背着人名,都有过军队背景,大江干死他们之后,丢了胳膊,还能干掉大头,这不可思议。现场肯定还有其他人,因为大头的脖子是被人扭断的。”
张宏盛知道,一定是阿文下了最后的狠手,但是他自然也不能告诉林长水,但是他还是暗示说:
“对了,我如果收了钟晓文做新马,公安这边没意见吧。”
“能有什么意见,但是我估计他要蒙受很大压力,不做公安了,就去干黑道,这个,这个舆论压力很大的。”
“那他还不是你们逼的。”
林长水在电话那头叹气起来:
“其实当初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不过这样一来也好,他要是警察,看他的风格,无论如何不可能做听话的人,现在你要是收了他,那也是好事。”
张宏盛得意地点点头,他总是喜欢看到大刺头臣服于自己,那是成就感啊。
挂掉电话,他把阿升交了进来:
“阿升,那边怎么样。”
“都好,苏小姐,苏小姐昏迷着,可能就算醒了,也会瘫痪。”
“什么?这么严重?”
“对,医生说她被专业人士下了死手,颈椎都断了,但是居然没有死,万幸得很。”
“可别死在我这里。”张宏盛摆摆手。
他疑惑不解,拿着肯定不是苏市长干的,虎毒不食子,就算苏千金和苏市长发生了矛盾,苏市长最多把她绑回去,怎么可能要灭口呢?
张宏盛想得一点没错,这边的苏畅,已经乱成一锅粥。
“求求你们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们一定高抬贵手啊,我跟申书记说过了。”
“申书记?哼哼,申书记的意思是,你女儿知道的太多了,谁让你打电话不注意点。”
“怎么?你们窃听我电话?你们,你们好大胆子?”
“苏市长,为了大家的安全,牺牲你的女儿,也是没办法的。何况你又没有断子绝孙,电视台台花郭芬的孩子,长得很像你啊。”
苏市长大吃一惊,这个恐怖的网络,居然,居然都知道,他的私生子。
“苏市长,乖乖听我们的,我保证你老婆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孩子的事情。更何况,你女儿没有落到我们手里,她被人劫走了,下落不明。”
“什么?”
苏畅又痛心又高兴,无论如何,苏雯雯还没有死。
“还有,让你每天给马丽娜吃药,她还听话吧。”
苏畅点点头。
“不要超过剂量,慢慢来,慢慢来,她先是会严重视力衰退,随后无法正常说话,全身肌肉丧失活动能力。到时候,你再把她送到安定医院就行了,慢性铊中毒,一下子是查不出来的,你放心。”
苏畅忍住眼泪,点点头:
“那我的老婆呢?”
“她在美国很好,我们的人已经跟她说了,你们女儿年底就会和你一起来美国,她要是打电话来,你一定要保持冷静,否则,别怪我们不仁义。”
苏畅再次点点头。
挂掉电话,他立刻通知秘书推掉了第二天的一切活动,悄悄来到双塔西街的一个高档小区。
“老苏,你怎么来了?明天不是还上班么?”
郭芬刚刚主持完夜间节目回到,刚刚卸了妆,穿了一件睡衣开门。
“芬芬,小杰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他一个寄宿制的幼儿园,老师刚刚给我们打电话,说都睡了。”
“睡了就好,你累了吧。”
“老苏,今天你是怎么了?”郭芬一下子做到了老苏的怀里。
“你老婆去了美国了,今天才来看我,你好没有良心。”
苏畅亲了郭芬一口,抚摸着她的胸说:
“我女儿有点事情嘛。”
“哼,苏雯雯是你女儿,我还是杰杰的妈妈呢。”
苏畅点点头,没说话,轻轻又抚摸起郭芬修长的大腿。
郭芬30出头,可是风韵犹存,如狼似虎的劲儿,别提多厉害。她悄悄做了市长的地下情人,直到肚子大了,他老公才发现,一怒之下离了婚,出了国,她也就更名正言顺地做了市长的二房。
苏畅虽然50多岁了,可是身体还行,郭芬衣食无忧,也挺满足,从来没有要求转正,这也是苏畅满意的地方,电视台的花旦,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床上也给力,但是他没有想到,那帮人居然连这个都一清二楚。
苏畅慢慢脱掉了郭芬的丝袜,用手指在她那里摩挲起来,郭芬绯红着脸,闭着眼睛:
“老苏,今天不走了吧?”
苏畅点点头。
“郭芬,你辞职吧,带上杰杰,到东南亚去,忍几年,我退休了就来和你们长相守。”
郭芬猛地睁开眼睛:
“老苏,你疯了吧,好好的,T市作威作福,你干嘛要我跑路?纪委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苏畅摇摇头:
“你别问了,账户早就开好了。事情比你想得还要麻烦、恐怖,我可能脱不了身了,你一定要带好杰杰。那是我的命根子。”
郭芬是很聪明的小女人,她知道要出大事情了,这个时候,姓苏的还给她安排了一条后路,算他有良心,多亏给他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啊。
“明天就走?”
“对,明天就走,不要去北京,直接去天津上飞机,有直达的。”
一个老贪官,当然早就盘算好了撤退的路线。
第二十二节
入夜,黄志军与张宏盛先后到了别墅探望。黄志军寒暄了几句就坐下来,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而张宏盛不同,他来了见阿文就说:
“阿文,人我救了,我也可以告诉你,马厅长女儿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作为交换,你该告诉我点什么吧,这不过分。”
阿文点点头,突然反问道:
“张老板,你的罪过一个没有手脚的人么?”
“你说什么?没有手脚?”
张宏盛没有反应过来。阿文继续说:
“东方集团要对付你们,不仅是夺利,而且还有私仇!他们的一个头目只说你们当年砍掉了他的手脚,让他生不如死,今天,他要报仇。”
张宏盛和黄志军面面相觑,嘴巴惊得合不拢,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什么?他还活着?”
这下轮到阿文诧异了,他是谁。
黄志军这么冷静的人都坐不住了,他急忙点着了烟,猛吸了几口,然后看着张宏盛。
张宏盛则没有吭气,他皱着眉头说:
“阿文,你还知道什么?”
阿文又冷冷地分析:“那个人说,何大麻子已经被杀了,我看到了何大麻子的死人头。还有,他们让我加入东方集团,我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立刻惹上直接的麻烦,看来他们是料定我不会加入,所以故意不隐瞒这些消息,让我给你们捎个话而已。”
张宏盛看了黄志军两眼,然后也点着了一根烟,蹲在地上,活像一个田间的老农,阿升从来没有看到张宏盛这个摸样。
黄志军脸上的冷汗都出来,什么人,让这个心灵麻木的人都感到心颤?阿文越来越好奇。
“两位老板,既然我已经愿意跟你们,你们不应该隐瞒我。”
黄志军垂着头,叹了一口气:
“报应了,是我们,不对,是我对不起她。”
张宏盛接着说:
“志军,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
张宏盛又对阿文说:“阿文,没想到你刚刚卷入我们的事情,就卷得这么深。”
他看了阿升一眼,
阿升二话不说就走了。
阿文心里纳闷,怎么连阿升都信不过?
“阿文,你是当事人,我们也不瞒你,如果那个人要跟我作对,我们就理解很多事情了。”
“那个人应该是个女人,她是,她是汀兰的亲身母亲。”
“你说什么?那是个女人,是你的老婆?”
“不。”黄志军沉闷地说:“她是我的老婆。”
阿文惊呆了,他们知道,黄志军没有后代,难道,难道,张汀兰是黄志军的女儿。
或者难道张宏盛和自己兄弟的老婆有一腿?
“28年前,我们都刚刚从战场回到社会,我父亲是离休的伤残老革命,于是请了一个贫苦人家的16岁小姑娘做保姆。姑娘非常漂亮,是个在文革中家破人亡的资本家的小女儿,日子久了,她有了我的孩子。可是我父亲不同意,但姑娘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于是,志军收留了她。”
张宏盛说出这么隐私的话,看来是实在绕不过去的。
“孩子生出来之后,我的事业也慢慢有了起色,就把张汀兰偷偷送到了国外,那小姑娘见没了女儿,受了很大打击。”
张宏盛没有说出来的是,不仅如此,黄志军的身体看似强健,其实是伤残的,那姑娘渐渐懂事,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
黄志军叹着气接道:
“我从来也没有把她当成妻子,一点没有过,直到有一天,何老三把她接手了,老三在男女的事情上是个连我们都不能忍的人,根本把那个小姑娘当成性奴,我自然无所谓,而大哥他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也不能出面拉那小姑娘一下。”
阿文倒吸一口凉气,这帮人年轻的时候,还真都是够混蛋的。
张宏盛又道:“最后,蹂躏够了那小姑娘后,老三为了娶一个官员的女儿,又抛弃了小姑娘。小姑娘被堕了胎,再也不能生育了。她要见自己的亲身女儿,可是我不能让我新婚的老婆知道我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经历,所以也希望小姑娘消失。而志军则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所以”
“所以你们合起伙来,把那个小姑娘毁了?”阿文追问道。
黄志军痛苦地点点头。
“老三和我亲手卸掉了她的手脚,然后把她丢在了山里任其自生自灭,这样,我们可以躲掉杀人的罪,又可以让那小姑娘永远闭嘴。可是,今天看来,那个姑娘没死么?”
阿文恍然大悟:难怪何大麻子已经死于非命,真是咎由自取。
他把这三个衣冠禽兽的兄弟恨得牙痒痒。
突然,黄志军沉沉地说:“其实年轻气盛的我们,做过很多轻狂的事情,当时不觉得什么,后来才觉得是报应。我如果当初像一个丈夫一样保护那个姑娘。。。晚了,我一直在后悔,难怪我注定孤老,老三丢了脑袋。”
张宏盛更是垂下了头,他唯一的女儿,花枝招展,国色天香,可是遭了报应一样,出了车祸,永远失去了完整的身体,特别是傲人的玉腿。
终于,今天,报复已经直接找上了门。
望着全无平日里霸气的张宏志和黄志军,阿文突然觉得,原来很多人老了真得会变,可是年轻时创下的祸却不会改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一日为黑社会,终生都是,哪怕你想悔过,没门。想做好人,你跟法官去说吧。
阿文暗下决心。
第二十三节
说着说着,突然听见阿升在外面一声大喊: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屋里的三个人急忙冲到门外,他们这才发现,门口的雕塑倒了,而张汀兰就趴在雕塑边上,她其实一直躲在这里偷听,为了安全起见,这里的走道灯都是小夜灯,小客厅里也拉着厚厚的窗帘,阿升根本没注意到。
张汀兰只是想听听爸爸和阿文会谈些什么,有些花痴了的她希望爸爸过问一下阿文的感情经历,谁知到,她却听到关于自己的身世故事,她情不自禁地动了一下,撞到了雕塑,暴露了自己。
阿文急忙抱起张汀兰。
他惊奇地发现,汀兰没有戴假肢,而她的两条残腿因为生气或者说是激动而不停地抽搐。
她像一只小猫一样无助地被阿文搂在怀里,但是眼睛却像老虎一样瞪着自己的父亲以及黄志军:
“爸爸,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张宏盛从来没有想让女儿知道这一切,现在,他和他的好兄弟一起石化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理啊。
张汀兰挣扎起来:
“阿文,放开我,这两个混蛋,爸爸,你是个混蛋,黄叔叔,你们太残忍太没有人性了。”
张宏盛急忙上前说:
“汀兰,听我说,听我说。”
“不听,你们滚,我不想看到你们了,让我去死好了。”
张宏盛刚想把张汀兰报过来,张汀兰就用残存的左手狠狠反抗,敲打着张宏盛:
“走,走,走,今天晚上不想看到你们,不想看到你们在这个房间里。”
黄志军也傻了,他印象里,张汀兰是个再文静不过的女孩,与何甜甜截然不同,谁知到现在。
羊急了也会咬人。
张汀兰嚎啕大哭起来,但是她身体的反抗是没有用的,因为她那短短的残躯被阿文固定住了,她只是尖叫:“滚出这个房子去。”
张宏盛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
“兰兰,爸爸知道做什么都挽回不了我们的过错,你受苦了,你的妈妈没有死,这是真的。我知道你不平静,好,我从今天起,暂时不回这里住,但我希望你平静下来,不要做蠢事儿。”
他又对阿文说:
“阿文,我们现在是没有信誉的人了,我女儿眼里容不得沙子,我知道。这里的安全,就先靠你了。”
阿文点点头。
张汀兰不仅是生气,也有点羡慕嫉妒恨。
因为她发现,阿文虽然刻意躲避着马丽娜,但私下还是关系那个人安危的,同时,她也清楚地感到,阿文对她是有感觉的,尽管自己的身体不再完美。
女人的直觉和敏感,让她觉得阿文有点点奇怪。
所以,张汀兰现在虽然如晴天霹雳一样被打击了一下,但她也觉得很舒服,她又一次依偎在这个男人的胸怀中。
“送我回房间好么?”
阿文想到苏雯雯已经有医生在独立的地下室护理,便小心翼翼地抱着汀兰进了她房间。
果然,除了门口的保镖身影,张宏盛他们早走了。
阿文第一次进入一个女孩的房间,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但是一切设施都比正常的东西矮一大截,显然是为了张汀兰活动的方便。
进了房间,阿文把张汀兰放到低矮的大床上,只见她用手撑着一侧的身体挪动着到了床头。
睡裙下,两段如玉璧般洁白的残存大腿时不时露出来,阿文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腿,不由手足无措。
那大腿残端有丁字形的伤痕,看来是缝合时候留下的。而由于长期戴假肢,张汀兰的残肢形状很圆滑紧凑,如果延长,完全可以想象它健全的样子,美不胜收。
阿文觉得自己有点怪,怎么看到这个,全身都发热了。
张汀兰红着双眼拿出两个杯子,还有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警察,来,陪我喝酒。”说完她就倒了一大杯自己一口喝下。
阿文看傻了,他一直觉得张汀兰细声细气的,怎么会这样迅猛。
“张小姐,你,你怎么,不要伤害自己的身子,这么喝酒,要喝坏的。”
张汀兰的眼泪继续流淌着:
“身体喝坏?我还能怎么坏,我的身体还能怎么坏?”
张汀兰猛地扯下自己的真丝上衣,露出了手臂的残肢,而她的肩胛上也有一条长长的伤痕。
来不及让阿文喘息,张汀兰又掀开了自己的裙子。
淡蓝色的蕾丝内裤下,两条不到10厘米长的残肢完整地伸了出来。
阿文一阵窒息。
张汀兰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一个熟妇一般。
“张小姐,你,你不要伤害自己,你还年轻。”
“年轻?年轻?我已经奔三了,不对,不对,是爬向三,像我这样的怪物,还是一个私生女,在一群如此呵护我但又是禽兽一般的叔叔保护下长大,我真幸福啊,年轻真好。”
说完,她又喝了一杯。
“你喝,你也得喝。”
阿文看着张汀兰,觉得这个女孩真是可怜,爱惜之心也一股脑涌上来。
“你别喝了,我喝。”
他一把拿过了酒杯,也倒了一杯,一仰头,咕咚喝掉。
他酒量不差,但是这威士忌,味道很怪。
张汀兰大喊一声: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爷。”
阿文傻了,她看着张汀兰直勾勾的眼睛。
这才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霸气。
阿文举得这杯酒特别热血沸腾。
张汀兰冷笑着从床头冰柜里拿出几块冰加入两个人的酒杯,又取出一瓶蓝色的母酒,随后又加入了Gin酒。
“你这里怎么这么多酒?”
“天天一个人过,没有酒,怎么行?”
张汀兰呆呆地说。
“你爸爸不回来么?”
“哼,他其实很少回来,现在我知道了,他根本没把我当亲生女儿。”
“不要这样说。你爸爸……“
张汀兰立刻打断了阿文的话: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小心翼翼,就想别人把我和黑社会撇开,没想到,今天我知道了,我是黑社会的女儿,就是彻头彻尾黑社会的女儿,一辈子也不会变,好,那我就是大小姐,你是我爸手下吧,我命令你,喝。”
阿文觉得这酒很上头,但是他不知怎么回事,无法抗拒张汀兰的命令。
张汀兰虽然只剩下一条胳膊,但是坐在床上的她,满脸通红,大眼睛和小嘴巴格外鲜明,相得益彰。五官还是那样完美,她妈妈本来就是个大小姐,她又能差到哪里去?
阿文觉得,这个张汀兰女人味太足。
突然,张汀兰一把搂住了阿文的脖子,把滚烫的嘴唇贴了上来,一条舌头就钻进了自己的牙齿缝。
阿文想拒绝,一个卧底,绝对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犯错。
但是他觉得浑身越来越燥热,完全无法忍耐。
他也一把抱紧了张汀兰,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你就是黑社会了,就要像黑社会,马丽娜是厅长的女儿,你和她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你这是为了她好,选择张汀兰吧,让马丽娜解脱。
阿文觉得好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女人味儿。
就像那块手帕,阿文觉得满房间都是这样的气息。
他一下子扯下了张汀兰的睡衣,两只洁白的乳房突兀地耸向了他的胸口。
张汀兰用仅存的左手抓住了阿文的手,然后把那手捂在了自己的乳房上。
阿文觉得软如橡皮泥一样的手感,他忍不住轻轻捏了几把。
张汀兰轻轻吟了几声,把头搭在他肩上,然后猛地压倒了阿文,她用残腿压住了阿文的大腿,然后用残臂不停抚摸着阿文的肩膀。
这是她最喜欢的姿势,之一,望着床边那两条穿着淡蓝色丝袜的长长的大腿假肢,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刻意跪在床上,让后让身下的男人冲进自己的双腿之间。
其实这是一个真正的大小姐,心底里有深深的占有欲,几年来,阿文的出现让她再一次燃起了生活的激情。
我一定要让阿文迷上我,让他知道我比那个女警察更能给他快乐和幸福。………………
………………(以下省略798字)。
第二十三节
早上醒来的时候,阿文觉得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他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而枕边空无一人。
他从来没有这样醉酒。
阿文只记得昨晚最后一次,他已经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根本不想动弹了。
可是张汀兰却像含棒棒糖一样,把他又给弄high了一次。
他深深怀疑昨天的酒里有蹊跷,开什么玩笑,难不成一个男人被女人诱奸了?
阿文无法将这个怀疑说出,只能深深埋在心里。
突然,房内浴室的门开了,只见张汀兰头上裹着浴巾,满脸水汽地坐在轮椅里,非常奇怪的是,她已经把假肢穿戴起来了。
薄薄的睡衣下,她穿着淡蓝色高筒丝袜的双腿显得很性感,也很不搭调。
“我,我,昨天。”阿文立刻开口说话。
“别说了,昨天我们都喝多了,我不会要你怎么样的。”
阿文内心一阵复杂的思绪,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对马丽娜的真诚,居然在酒精的攻击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男人啊,真是用下体思考的动物,阿文一阵阵自责,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能要坏了大事。
张汀兰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递给阿文一包香烟,阿文顺从地点上。
“给我也点一根吧。”
张汀兰叼起一根香烟,把嘴凑了过去。
阿文愣了一下,也就点着了烟。
两人对望,相视无语。
阿文打量着这个女人,觉得她眼睛里藏着让人看不透的东西,她话那么少,但是不等于她想说的不多。
这个女人看似跟整个案子毫无关系,可是,她怎么常常出现在事情的关键环节中呢?
但阿文找不到怀疑的理由,一个只剩下一条胳膊的女孩,令人同情还来不及,能做什么呢?
他整理好了衣服,点点头,打开门,准备去看看苏雯雯。
突然,何甜甜兴冲冲闯进来:
“姐姐,我回来了,香港一直下雨,腻烦死了,还是这里好。”
何甜甜几乎撞到阿文。
她定睛说:
“警察?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文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撞上何甜甜。
尴尬。
何甜甜看了一下房间里的张汀兰,她笑着点点头。
“明白了,明白了,姐姐是你的人了?抱歉,不打扰了。”
阿文急忙说:“没有没有,我马上要走,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甜甜一把拉下阿文的衣领,他肩膀上赫然有紫红色的牙印。
阿文这才觉得那里有些隐隐作疼。
何甜甜哈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证据,兰兰姐牙齿很厉害的。”
这下轮到张汀兰羞得面红耳赤。
她跟何甜甜说过这方面的话题,两个在国外长大的女孩,讨论这些一点不脸红,可是今天来了一个阿文,情况大大不同。
何甜甜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就点点头,进屋。
阿文飞快地走了。
刚到大厅,只见阿升也急匆匆闯进来。
“阿文,快走,黄堂主在入城路口被东方集团的人围堵了,刚才手机说了几句,很快就断了。盛爷让你带上人马赶快去。”
阿文一惊:“那你呢?”
“盛爷昨晚和你们分开后,去了城北一个据点,我得赶快赶过去看看,因为,因为他的手机也打不通了。”
“什么?全部出事儿了?”
阿文感到大事不妙。他吩咐阿升道:
“升哥,这事儿你先不要告诉兰兰,我先去。问题是,我手头没有人啊。”
阿升把他拉到门口。
阿文惊得合不拢嘴,只见门口5辆面包车,20多个黑衣的打手已经做好了准备。
“阿文,盛爷本来希望你训练他们一下再用的,现在顾不得许多了,务必把堂主救回来。”
阿文万万没想到,当年领着刑警队的人冲锋,最多也就三五个人,现在自己领着黑社会干,居然有这么多人。什么世道!
顾不得许多了。
阿文回望了一下房间,只见窗户口,张汀兰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她肯定是猜出什么了吧,但是怎会。。。。
阿文冲进了面包车,大家浩浩荡荡杀向城外。
二十五
别了阿升,钟晓文带着人马飞速赶到南城,只见出事的空地上谈不上血肉横飞,但也是人仰马翻,几个显然遭遇了骨折的小混混躺在地上呻吟,但是没有看到黄志军的影子。
阿文挑了4个最强健的打手留下,然后大手一挥,让剩下的人冲进人群,再三交代,不准下死手,救人要紧,救到人以后马上撤退。
那四个人里,阿文认识的就是一起打过架后来又一起蹲过号子的光皮。
“光皮,你们四个紧跟我,那边有块高地,我们摸到上面去,看看情况,然后冲下去,直接找黄堂主。”
“阿文,你脑子就是好用,那为什么不让所有兄弟都这么干?”
“不行,我们是突然遭受袭击,没有准备,士气很受影响,不让包围圈里面的兄弟感到我们有大队伍来,他们很可能就更加没信心坚持了。但是我们必须分一些小股力量,从侧翼杀敌人一个突袭,这个位置是两面靠土坡,敌人肯定把黄堂主逼近死角了。”
“那到时候我们难不成从土坡上跳下去?那有4米高呢?还不摔死了?”
阿文冷笑,他是特警出身,这种高度非要跳,也是有技巧的。
“小子,你跳下去的时候,千万要用前脚掌着地,着地的一瞬间,立刻侧倒翻滚,切忌用肘部和腕部着地,用肩膀和上臂外侧做落地点。我看你们的鞋子,都是质量最好的野战靴,好好把握技巧,应该没问题。”
四个打手面面相觑,特警出身的人,真的是狠,那不是玩命么?
阿文急了:“还犹豫个鸡巴。听说过邓艾灭蜀国么?裹着毯子跳悬崖都行,你们都是混命的,这点险都不冒,宏盛活该被灭。”
说完他带头冲上了土坡,光皮他们也勇敢地跟他走了。
果然,正如阿文所想,黄志军已经躺在土坡下的死角,喘着气,似乎负了伤,身边还有四五个兄弟在拼杀,只是力不从心。
阿文他们如神兵天降,把黄志军和东方的人都惊呆了。
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阿文让光皮背起黄志军,然后自己带人就操起一根金属管冲向外围。
东方的人没想到居然会被反冲,只听见背后也有人冲进来,那是主力援兵,两面受夹击了,阿文的计谋成功奏效。
“妈的,还真邪门”。
突然,远处警笛声音也响了起来,大家立刻惊慌地散去,黄志军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被背回了车上。
只见他浑身是血,背他的光皮也是沾满血污。
车子启动,光皮跪在黄志军面前:
”老大,老大,你要挺住啊,光皮我来晚了,我对不起老大。“
黄志军显然失血过多,他面色苍白,看着阿文和光皮他们,突然微笑着点点头。
“没想到,老子最后还是被警察救了,要不然,死无全尸。”
阿文面色凝重,作为一个警察,他想问问究竟怎么回事情,但却说出这样的话:
“黄堂主,千万别睡着,待会儿就好了。”
黄志军点点头:
“阿文,我撑到现在就是要告诉你们,东方集团,东方的人,我们可能惹不起,你要当心,我们内部肯定有,有叛徒,大,大叛徒。老子,老子要剥了他们的皮”
说完,黄志军就昏死过去。
阿文一紧张,摸摸了他的颈动脉,然后冲大家摇摇头。
谁也没想到,硬汉猛人黄志军,一生沾满无数别人的鲜血,最后居然因为自己失血过多而死,这是报应,但是作为一个黑社会,到死没有说软话。
阿文觉得太邪门了,自己从接触宏盛集团开始,他们的大佬一个个遭遇不测,东方集团究竟什么来历啊,这么狠,而且伏击也这么准。
突然,阿升的电话来了:
“什么事情?”
“阿文,阿文,不好了,我赶到公司保护盛爷,但是,但是发现盛爷身上被捅了许多刀,已经奄奄一息,保安什么的,除了尸体,都失踪了。”
“什么?”
阿文明白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有兵力都来了城南,公司没人,被偷袭了。
“盛爷怎么样了?黄堂主已经遇害了。”
“什么?天啊,我们宏盛要完蛋了,盛爷,盛爷也不行了,只留给我一个信封,让我当众给你念出来。你快带所有人马去别墅,我也得走了,警察待会就会来,我再不走,脱不开关系。”
阿文心里立刻盘算起来,妈的,出了大事了,两个老大都死了,宏盛瓦解定了,自己继续卧底,还有意义么?
他觉得一切变化太快。
张宏盛死了,阿升是第一个到现场报告的,那么他也具有最大的杀人嫌疑,可是,他有理由杀害张宏盛么?动机?叛徒,要上位?嗯,观其言,察其色。
阿文带着人马撤回了别墅,不一会儿,阿升也带着几个人回来了。
张汀兰看着满身血污和泥土的阿文,心里宽慰了许多,但她和何甜甜看到了黄志军的尸体,不禁也尖叫起来,然后嚎啕大哭。
阿文走上前,抱住了张汀兰的头:
“汀兰,你要坚强些,你爸爸,他也不在了,但是我们还不能去,因为,这里涉嫌谋杀。”
阿升满脸杀气,他看着周围的马仔、阿文、光皮、张汀兰和何甜甜,冷冷地说:
“兄弟们,我们宏盛遭了难,有人要整死我们,但是盛爷临终前交给我一个信封,要我当堂念里面的文件,跟我同去的4个兄弟可以为我作证,如果我们撒谎,天打五雷轰。找到了杀害盛爷和黄爷的凶手,我们要十八般家法伺候!”
马仔们虽然有些六神无主,但是看到阿升这么鼓劲,也是齐声大喊:“报仇,报仇。”
阿升打开了信封,念了起来:
“如果我有不测,黄堂主接班,如果黄堂主不测,由钟晓文接班,但前提是,钟晓文要娶小女张汀兰,婚事可不大办,但仪式必须,而且必须通知各家社团。黄堂主如有不测,亦愿意将所有生意交给阿文掌管。阿升继续做总执法,辅佐阿文,大江手下头马黑鬼,接替大江职位。钟晓文可以败家,但如要背叛张汀兰丝毫,全帮人,人人得以诛之。”
只见一个黑黑的大汉痛哭流涕,跪倒在地上:“盛爷,大江哥。。”
阿文觉得,这个就是那个黑鬼了。但是他完全没有准备好,自己一天之内就成了宏盛的大家长,而且重新一口掌管了张家和黄家的全部生意。
但更让他吃惊的是,前提条件居然是,要娶张汀兰。
如果做了老大,那么宏盛的内幕就全部可以掌握,而且还有了实力可以继续对抗东方,弄明白东方的来历。
而张宏盛一定觉得,宏盛集团有了自己,那肯定可以继续发展,他甚至可能希望我就是白道的,这样在娶了他女儿之后,肯定会愿意把生意带向正轨。
最要命的是,张宏盛看出了我对张汀兰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感觉,而张汀兰对我的感情,那根本不可能瞒住张宏盛。
难道说,张宏盛早就料到自己很快就会死,又或者说,他不想活了?自杀?
阿文觉得脑袋大了,他一低头,看到张汀兰坐在轮椅里,默不作声,脸红红的。何甜甜还在流泪,但也是眼巴巴看着自己。
全场都在看着阿文,等着他表态,阿文根本没有时间请示上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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