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2377 发表于 2019-10-6 16:02:17

第三部 内丽
第四十三章 地铁
      第二天一早文尼就走了,他没有告诉她有关吉恩的事,他声称自己还不知道,他说纽约的特工都没有得到相关的线索和传闻,他们都不知道内情。他的尸体是在西尔斯维尔湖附近被一个旅行者发现的。伊芙琳觉得穆格知道的事情比他所说的要多。
      前一天下午,穆格很晚回到公寓,他在附近的一家中国餐馆买了晚饭带回来。他们看了一会儿电视后,就开始激烈的(XXXXX)了,直到筋疲力尽才去睡觉。第二天早晨她起来做早餐,穆格贪婪而满意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当他出门后,他走到街对面检查坐在那辆福特轿车内的当班特工。
      “艾默里在哪儿?”
      “他的老婆生病了,班尼迪克特叫我顶他的早班,你没意见吧?”
      “也只好这样了。我想班尼迪克特应该交待过你了。”
      小事一桩。他快步走进了街角的一家卡片店。班尼迪克特确认了换班的事情,而且艾默里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所以他不能向艾默里核实了。他认识轿车里的那个特工,他不是他们中的“清白者”,但这并不一定能说明他是国际银行的人。他希望班尼迪克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穆格站在街角往后瞧了一眼,那个人仍旧坐在福特轿车内,看起来很正常。穆格转身往第三大街的方向走去。他来到第二十一大街,走进一家咖啡店准备再喝一杯东西,他必须暂时忘记伊芙琳。他要了一杯消食苏打水,也许这能管用。
      他真走运,那个很不舒服的坐在小间内的男人正是丹?巴拉克,最妙的事情是巴拉克根本不认识他,而且在巴拉克吃完他的早餐前,他能笃定的喝完自己的苏打水和咖啡。他跟着巴拉克走出咖啡店。
      巴拉克并没有走太远,他钻入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复仇女神”轿车。穆格离开他只有两辆轿车的距离,他迅速转向路旁,想叫一辆出租车。纽约就是这个样子,出租车一辆接着一辆的从他身边飞驰而过,要么已经载着乘客了,要么就是亮着“停运”的灯。此时巴拉克已经把车子开出了车位,停在第二十大街之前等红灯。穆格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向巴拉克的车子冲过去。这辆车子刚才停在纽约的街道上,因此乘客座位那边的车门很可能是锁住的,所以他不能冒险去拉乘客车门,但是巴拉克上车后很可能没有锁上他那边的车门。穆格跑到街中央,就在信号灯快要跳变时,他靠近了巴拉克。
      巴拉克还没有反应过来,穆格已经用一只手拉开了车门,另一只手把换档杆推进了停车档。“坐进去,巴拉克,我是调查局的!”此时穆格的手中已经握着一支点三八口径的短左轮手枪了。巴拉克没有任何抵抗的迹象,但他紧张得象块木头一样。穆格手中的枪仍旧对着巴拉克的腹部,他向几个行人大喊了几声,让他们赶紧闪开。后面的一辆出租车从他们旁边绕了过去,几个卡车司机绕过他时骂了几句。车子开到第十四大街时,路口的红灯已经亮起,他直接冲了过去。一辆野马跑车和一辆短剑跑车正在路口抢着等绿灯放行,为了绕开它们,他把车子开到了对面的车道上。接着,他又闯过了第十三大街的红灯,然后把车子刹停在第十三大街和第十二大街之间。
      穆格打开了他那一侧的车门,并面向着巴拉克。他把车钥匙拔了下来。
      “慢慢的跟在我后面,从我这边下车。”
      巴拉克更紧张了。穆格突然抓住他,绝对让他感到意外,而刚才他沿着第三大街一路狂飙,更让他吓得全身发抖,因此他丝毫没有抵抗。
      穆格命令他靠在车上,并对他搜身,第三大街这一段的路人已经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了。“走到车子前面去,把你的手举在脑后!”
      穆格打开后车门的门锁时,他的枪口一直对着他。“坐到驾驶座位上!”
      话声未落,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伊芙琳?托马森在哪里?”他很想知道他的这个问题是否管用。
      穆格离开后,伊芙琳又睡了一会儿。她先洗了澡,然后披着睡袍吃了早餐。接着,她看了一会儿报纸,这份报纸是外面保护她的那个特工送上来放在门口的。她又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开始穿衣服。她穿上那件咖啡色的超短裙和那只黑长靴后,突然想试穿一下连裤袜。
      她翻看了卧室的几只抽屉,里面有十几双连裤袜,它们的包装还未拆开过。看来调查局临时应急住所内的常备物品还是很丰富的。她挑了一双深棕色的连裤袜穿上,然后撑着拐杖走到外面的客厅。她往窗外看了一会儿,正对着她的是一条夹在两幢高层公寓楼之间的小巷。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根本看不见对面大楼任何一扇玻璃窗后有什么东西。她觉得很无聊,就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喝。然后她又回到了卧室。
      她把右边的空袜腿从腰后抽出来,打了一个结,接着脱下连裤袜,在打结的地方把下面的袜腿剪掉了,然后再把剪断的地方缝了起来。她又接连改了另外两双,当她准备改第四双时,她突然不耐烦了,并觉得有些难过。她走回厨房,想烧些水泡茶喝。当她伸手去拿头顶吊柜里的水壶时,她的一支拐杖掉在了地上。她任由拐杖躺在那里,转身靠在厨台上,轻轻的、不流眼泪的抽泣起来。她想起了文尼走后她刚才所做的那个梦,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梦,她梦见了她在大学念书,但在这个梦里,她有两条腿。她把另外那支拐杖也扔在了地上,然后跳到椅子旁。她忧郁的坐着等水烧开。
      穆格的这个问题还真的有点儿管用。巴拉克解释说他想出了两种可能性:第一,纽约的三家日报报社内都有他的朋友,说不定他们中的某人已经发现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独腿女子,要不然的话他们迟早也会找到的;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利文斯通会引着他找到伊芙琳,她会通过各种途径找到她,毫无疑问,她还会想办法找到他,不管怎样,他就可以趁机接近伊芙琳。
      那巴拉克住在哪里呢?他有一个当编辑的朋友正好外出度假了,他把他的轿车和位于布鲁克林的高级公寓借给他用。他是谁呢?巴拉克说出了一个名字,穆格马上牢记在心,以便将来进行调查。
      穆格发现了,巴拉克是个很痴迷的人。他说起他想救伊芙琳,以此作为对她的补偿。补偿什么呢?巴拉克只是不断的重复这些话。
      穆格不相信他所说的关于那座布鲁克林高级公寓的事。
      “在布鲁克林的哪儿?”
      “我不知道那个地区叫什么名字,离曼哈顿大桥不远,在克莱尔蒙特大街上。”
      “带我去那儿。”
      “我不明白为什么。”
      “别废话,带我去那儿。”
      “你不能一直扣留我。”
      但巴拉克还是沿着第三大街往下开,开到了鲍里大街。穆格觉得最好还是搜查一下那所公寓,他不记得调查局所列的可疑房屋清单中有类似克莱尔蒙特大街的地址。也许他能带他找到苏联人或国际银行的同伙。
      “你知道他们故意夺去了她的腿,是不是?”
      “你不觉得这很牵强吗?”
      “你不知道这些人的手段,我知道。我要向她弥补我的过错,一旦我找到她,她就会知道她能信任我。”
      对巴拉克来说,穆格好象并不重要,他的出现也只是意外。鲍里大街不平整的路面使车子的悬挂嘎吱作响,直到车子开上曼哈顿大桥,这种响声才停止了。尽管曼哈顿大桥的建造时间要比其南面的布鲁克林地区晚许多,但它却没有布鲁克林那样的魅力。巴拉克选择了较为平坦的上层车道。
      “你刚才在格拉梅西公园附近干什么?”
      “哪儿?”
      “刚才我看见你的地方,那家咖啡店。”
      “我告诉过你我正在找伊芙琳,和你一样。”
      “我不是在找伊芙琳,先生,我是在找你,而且我找到你了。伊芙琳为什么会在格拉梅西公园附近呢?纽约的地方可大着呢。”
      他们刚下桥,巴拉克就驾驶车子左转,离开了弗拉特布什大街。他们穿过几个街区后右转,经过几座肮脏的砖式仓库后再左转,车子就开到了布鲁克林皇后区高速公路的底下。在他们头顶上的高速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而下面却没有那么多的车子。
      “她曾经提起过格拉梅西公园酒店,她说这家酒店非常的好。”
      “她什么时候说过?”穆格的声音变得极其严厉。见鬼!他从未问过伊芙琳是否熟悉纽约、她在这里是否有朋友、她是否曾在这里待过。当他不在她身边时,也许她打算去见那些朋友。
      “当时她正在安排乘飞机去苏联的计划。她说她如果能在纽约短暂停留的话,她就会住进格拉梅西公园酒店。”
      “她没有说别的吗?”
      “我没有问她。她说她曾经在那儿住过,她很喜欢这家酒店。”
      他们的车子向右转了个弯,驶入了克莱尔蒙特大街。他们经过了一座操场,停在200号门前。整个街区的道路保养得很好,还种着许多树。
      “这里有黑人吗?”
      “有一些吧,我也不太清楚。我的那个朋友是白人。这里黑人白人我都看见过。” 不管是谁,都喜欢这些公寓楼,从他们的脸上能看得出来。
      穆格打手势让巴拉克下车,并把他的枪塞入枪套。他跟在巴拉克身后,保持着警惕。
      巴拉克打开了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铁门。“为什么不走大门?”
      “我只有这扇门的钥匙。这房子可大呢,楼梯就在里面。”
      巴拉克先走了进去。往下走了六格石阶后,入口处还有一扇铁门。他用钥匙打开了门。进去后转个直角弯,有一扇厚厚的木门,门上嵌着一小块挂着帘子的玻璃窗格。开这扇门还得用那把钥匙。两扇门之间贴得很近。巴拉克只把那扇铁门推开了三十五度,当穆格想把这扇门再推开一点儿时,巴拉克已经抢先一步把里面的那扇木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穆格还没来得及走进铁门,那扇木门已咔嚓锁上了。
      那扇木门刚关上,穆格就把上面的玻璃窗格砸碎了。他长的太矮了,所以他够不到里面的把手。他不想开枪,让周围的邻居都听见枪声。在纽约,开枪并不是桩了不得的事,但还是……。他看见石阶上放着一只牛奶投递盒。这办法还挺管用,他现在能够到把手了。
      那个窗格太小了,当他把手伸进去开锁时,他就看不到里面了。他把手伸出来,将牛奶盒扔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里面很暗,只有从门外透入了一点儿光线。远处有一扇关着的门,右墙脚处有一座楼梯通到楼上。他把门推到底,结果门被推开了一百八十度,这说明门后的走廊非常宽敞。他走了进去,眼光顺着门被推开的弧度扫视了一圈。
      巴拉克用一根从门对面的壁龛里找到的铁棍敲在他脑后。穆格瘫倒在地。巴拉克不停的敲击,直到他的头骨被敲碎,接着他把尸体拖走了。
      没有人能阻止他,不管是调查局的特工,还是利文斯通,谁都不能阻止他。他必须回到曼哈顿,肯定就在格拉梅西公园地区,否则穆格不会在那里晃悠。但这一回他得坐地铁去,把那辆“复仇女神”开到曼哈顿去可不太方便。这是一次意外,这是一次意外,这是一次意外!她又站在窗前,倚在窗台上。
      有人蓄意安排夺去她的一条腿,她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又哭了。她失去一条腿后,有几个人对她非常的好,但他们的情况又如何呢?内丽被打伤了,尼娜被绑架了,吉恩也死了。他们又把他从她身边夺走了,这也是意外吗?
      穆格能让她暂时忘记一切,他那种完美的野性能让她减轻思念吉恩的痛苦。她喜欢和他(XXXXX),她喜欢抚摸他、让他满足。无论她怎样做,她都能激起他的性欲,这也让她很高兴。做完手术后,她能把他留在身边吗?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突然呆住了。楼下有个人正往第三大街走去,直到此人经过了她的公寓楼,他的身影才令她矍然而惊。她是从上面看见他的,他走路的样子很象吉恩。他戴着一顶帽子,穿着一件大衣。她的角度不好,因此看不见他的脸,但他走路的样子、他的动作、他的外形,都很象吉恩。尽管这不可能,但她非得走过去看一眼。她冲到沙发旁,再摇摇晃晃的跳进卧室穿好靴子和外套,然后迅速跳进厨房拿拐杖。
      她快没时间了!如果她不赶紧追的话,那个人就会消失在第三大街上。楼梯太长了,如果她拄着拐杖下楼的话,就来不及了。她把拐杖推下了楼梯,希望它们不会摔坏。她右手扶着栏杆,左手撑着墙,每次往下跨两三格台阶。走到楼梯转角处时,她又把拐杖扔了下去,这时她下楼梯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当她把拐杖贴到胳膊下时,她已经跳出了大楼的前门。
      她边跑边跳的向第三大街的方向奔去。她在十字路口停下了,她不知道那个人是往第三大街的北面或南面走,还是穿过了第三大街或第十八大街。她身后那个坐在福特轿车内的特工挂断电话并下了车。
      她转到了第三大街上,仔细的搜寻着,希望能看见他的身影。她往商店里看,他不在里面。第三大街上总是有很多人,根本看不清楚。她应该转身往南找,但她却往北面第十九大街方向走去。她比普通的行人走得快,还要躲闪送货的人。
      她在第十九大街的交汇处停下了,找了一会儿后就调头朝第十八大街方向往回走。这次她走得慢了,不象刚才那样能超过许多行人了。看起来穆格没能让她忘记吉恩,吉恩仍旧是她爱的人,也许她永远不会停止对他的爱恋。她只是从楼上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就突然联想到他,虽然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机会,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冲出去找他。
      她的所作所为很愚蠢,愚蠢透顶!为了保护她,穆格制定了非常周密的预防措施,但她却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人身安全。她感觉有点儿害怕了。至少她的口袋里还有钱包,里面还有些钱,但这没什么用处。她在第十八大街的交汇处停下了。
      也许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机会,但再往下走一个街区就到第十七大街了。不管他是谁,也许他正在一家咖啡店里。虽然吉恩已经死了,但能看见那个人,证明他并不是吉恩,也能让她安心了。她沿着第三大街的西侧穿过了第十八大街,她透过贴着几张咖啡广告纸的玻璃往店里张望,她透过吊着几块牛颈肉的橱窗往伯哈克肉店内搜索,她透过店门往隔壁的威尔伯商铺和箱包店内寻找。她一边慢慢的走,一边仔细的找。她走过了尚未开门营业的啤酒屋,她的眼睛来回扫视着第三大街的街对面,他好象正在第三大街的东侧准备穿越第十六大街。她朝他大喊了一声。第三大街太吵杂了,汽车、建筑工地、远处的警笛,纽约就是这个样子。一些人回头看她,但大多数的人没有理她。那个人听不到她的喊声。如果他真的是吉恩呢!
      她不顾街上来往的车辆和(XXXXX),连蹦带跳的冲到大街上,斜穿第三大街。她走得很快,而且她拄着拐,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街上的车子也能够避让她。她沿着第三大街的东侧往南走去,经过了药店、卡片店、专用精品家具店和烟草店。那个坐在福特轿车里的特工,现在还在后面第十八大街的转角处,他和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在一起,跟在伊芙琳身后紧追不舍。
      她确信自己看见那个男人走进第十四大街转角处的地铁站。当她走到地铁站的台阶时,他已经不见了,她立即沿着台阶往下走。她听见一辆列车正驶离站台,她希望这趟列车不是那个“吉恩”所要搭乘的。这些台阶是钢筋混凝土制成的,而且下面还有许多人,所以她不敢再把拐杖扔下去。然而,为了加快速度,她用左手握住两支拐杖,右手扶着栏杆,每次往下跳两格台阶。当她走完台阶后,她的右胳膊已累得发抖了,但她不能停下来。她买了一张地铁票,挤过了旋杆闸机口。
      整个地铁站台从她的左边延伸出去,位于第十四大街的正下方,第三大街的东侧。站台上空无一人,既没有那个“吉恩”,也没有其他人。她往前走去,她的右前臂已累得几乎麻木了,只好把拐杖紧贴在腋下。她注意到一辆列车正从东面驶来,列车的车头灯已经照进了站台。她转身向售票亭走去,她大概想问一下……,她突然看见了……卡尔娜?利文斯通。列车停下了,伊芙琳迅速钻进了她那一面的车厢。那个特工赶紧翻过了旋杆闸机口,奔到伊芙琳前面第二节车厢旁,用手顶着车门不让它关上,而卡尔娜向售票亭里的售票员亮了一下证件,从自由旋转的出口闸机跑了进来。
      尽管站台上没什么人,但车厢里却挤满了乘客,他们大部分是从布鲁克林站上来的购物者,并要在下一站联合广场下车。伊芙琳试着回忆纽约地铁的车厢是否相互连通的。尽管车厢很颠簸,她还是想挤到后面的车厢去,她松开一支拐杖,抓住了吊着的扶手。但站着的乘客太多了。
      列车开始减速准备进站了,但卡尔娜和那个特工还没有走过来。车门打开后,她顺着拥挤的人流走进了联合广场车站,这座车站非常复杂,有三条地铁线路,遍布着纵横交错的地道、台阶和天桥。
      她紧跟着人群,尽量把头压低,不被他们发现。她的右臂已恢复了力气,走路时尽量不上下摆动身体。她挤在人群中,保持节奏一致,如果只看到她的上半身,不会觉得她一瘸一拐。
      开始上楼梯了。大部分的人走得并不快,她跟在他们身后,每次往上跨两格台阶。就这样,稳一点儿。接着要走过一段有坡度的、又长又暗的过道,现在可以抓紧时间了,但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后面有不少人走得比别人快,因此她可以跟着这些走得快的人。但不要回头看,否则他们会发现你并抓住你的。
      联合广场车站的主广场上有很多吵杂的拉丁语唱片店、卖内衣的货摊、卖匹萨的柜台,穿过广场后,再往下走一段台阶,就是布鲁克林-曼哈顿地铁线路的站台了。她象平常一样慢慢的往下走这些台阶,当她刚走到底时,卡尔娜就从上面发现了她,并大声呼喊那个调查局的特工。伊芙琳听见了她。
      她使尽了全力。站台上每隔一小段距离都有一座楼梯,还有不少自动售货机,她绕着这些楼梯和自动售货机,在人丛中穿插而过,她的拐杖好几次碰到了别人的脚。这些楼梯与站台边缘之间的通道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而且还有许多人站着那儿,有的在嚼口香糖,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在看报纸,还有的在聊天。如果想快点从这些人当中穿过去,而且还不能摔倒,伊芙琳可办不到了。她还没有走到整个站台三分之二长度的地方,就被他们抓住了,此时一辆上城方向的列车正好发车了。他们每人抓住她一条胳膊。她挣扎了几下,她试图扭动身体、用胳膊肘撞他们,她想用拐杖砸他们。但他们抱住了她的腰,她感到自己的脚已经离开了地面,索性就对着他们乱踢。接着她的双手都松开了,两支拐杖都掉了下去,她听到它们撞在了地上。她想抬起腿,使劲往地上蹬。
      他们肯定都看到巴拉克了。当那辆上城方向的列车刚驶离站台后,他也看见了他们。他大吼一声“放开她!”,纵身往下跳到铁轨上,向他们这边上城方向的站台冲过来,他的吼声甚至比列车的鸣叫声还响亮。
      伊芙琳听到并看见一辆下城方向开来的列车正从隧道内快速的逼近站台,她大喊一声“小心!”。两条铁轨之间有一排柱子,用于隔开这两条铁轨。巴拉克赶紧把自己贴在两根柱子的中间。当列车的车头刚开入站台时,他举起穆格的那把点三八口径左轮手枪,瞄准后就开火了。伊芙琳感觉到身旁的那个特工松开了他的手,并摔倒在地。利文斯通也松开了她的手。
      伊芙琳手脚并用的爬到拐杖旁,此时利文斯通的注意力仍旧集中在那个被击中的特工身上。她抓着拐杖底部的橡皮头,希望能拖着拐杖跳进那辆列车,但她还没来得及跳到车厢旁,车门就已经关上了。她把拐杖撑在胳膊下,转身朝着地势较低的站台另一头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在几座楼梯之间绕来绕去,希望这些楼梯和站台上的乘客能挡住她,不让利文斯通发现。她走到下一座楼梯前,还没有跨上第一格台阶,就被利文斯通拦腰抱住了。
      伊芙琳冷静下来,一边喘气,一边想办法乘机偷袭利文斯通。
      这时,她俩又同时看见了巴拉克,他正在上城方向的铁轨上向她俩跑来。那辆下城方向的列车启动了,当最后一节车厢从他身边开过后,他就立即爬上了站台。
      他不敢再开枪了,前面那一枪真是运气好,这次他可能会打中其他人,甚至更糟,没准会打中伊芙琳。他向利文斯通扑了过去,尽管他的动作不象是个打架很老练的人,他只是在毫无章法的胡踢乱打,还不断用头撞她,但他真的是豁出命来了。
      利文斯通一边躲闪,一边紧紧抓着伊芙琳,而伊芙琳正在使劲的挣扎。此时,巴拉克踢中了她的屁股,她却顺势撞在了伊芙琳的肩上。伊芙琳觉得自己的脚被绊了一下,她的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圈后,就从站台边上翻了下去。她竟然没有碰到输电轨,直接摔在了枕木上,她那件厚厚的外套也缓冲了下落的冲击力。一辆飞驰而来的进站列车的耀眼车灯已经刺入了她的眼帘,她唯一来得及做的事情就是赶紧从振动的铁轨上爬出来。
      巴拉克跪在地上抓住她的胳膊往上拉,就在她刚被拉上站台、巴拉克还未松手的时候,利文斯通就一拳打中了巴拉克。巴拉克试图稳住身体,但在一片混乱中,他和利文斯通一起滚落到了铁轨上。
      伊芙琳听见扑腾一声和鲜血四溅的声音,那惨烈的一幕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站台上所有的人都朝车头奔过去。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现在好象没有人对她感兴趣了。她身上很脏,她的外套和袜子都破了,她的眼镜也弯了,却依然神奇的戴在脸上。她只看见她的一支拐杖,她猜另外那一支肯定掉在列车下的铁轨上了。时间不多了,趁警察或其他不相识的人来之前赶紧离开吧。


第四十四章
      她正要往上爬楼梯。她只有一支拐杖,所以她的一只手只能扶着栏杆。当她走到楼梯口时,她发现爬楼梯可真是一桩麻烦事,现在她每上一格台阶都得跳一下。周围有许多人,他们会盯着她看的,有些人已经在盯着她看了。怎样用一支拐杖上楼梯呢?
      她必须得快一点儿了,在那些想抓住她的人还未发现她不见了之前,就赶紧离开这座地铁站吧。出口的大门就在她前面三十英尺的地方,然后再走三十英尺就有一座楼梯,上去后就到地面了。她跳上了一格台阶,她无法用一支拐杖控制身体的重心,然后她又笨重的跳了一格。当她准备再往上跳一格的时候,一群冒失的孩子急匆匆的从楼梯上冲过去,她被这股冲击力带得快速的跳了一步,突然她发现只要这样快速往上跳,用一支拐杖和用两支拐杖没什么大的区别。她先用拐杖撑一下,然后往上连着跳两格。穿过那座木门后,就是联合广场公园的最南端了,沿着其弯曲的边界有一座很宽的楼梯,伊芙琳每次往上跳两格台阶。为了能赶上南公园大街的过街绿灯,行人都走得很快,她也跟在他们当中。只要她快步行走的动作很自然,她就不会觉得很尴尬。真奇怪!她的生命正处于危险中,而她却在担心自己走路的样子。尽管只有一条腿,尽管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只要她的动作很优美、很潇洒,她就不介意别人盯着她看。但她一想到自己用一支拐杖走路的样子很难看,她就感到非常慌张。现在她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快逃走,相比之下,她走路的样子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不过,如果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这件小事上,她就不会由于疲于奔命而崩溃了。
      她在公园的东面停了一会儿。克莱恩商店附近有一大群走得很慢的人,她也挤到了这群人中。有一次,塔蒂亚娜也曾用一支拐杖走路,她是在炫耀自己的本事。她是怎样走的呢?她走路的样子并不显得难看。她记得她是扭着屁股、残肢贴着拐杖走路的。
      她在拥挤的人群中试了一下,尽管走得很难看,但问题解决了。周围的人太多了,没有人能仔细的看她。她就这样走到了第十四大街的一个拐角处,每多走一步,她就觉得更轻松了。她扭动屁股时,拐杖的腋托不再顶着肋骨了,而是顶在她手臂的内侧。尽管速度很慢,但她毕竟能走了。第三大街在哪里?如果她能走到那里的话,她就可以找到回公寓的路。她询问了路人。笔直往前走,过两个街区就到了。路上的行人比刚才少了。她路过了一间酒吧和一家自助餐馆,接着她穿过了欧文广场大街,旁边就是公用事业大楼了。
      单拐行走的速度很慢。每走一步,拐杖都会有些弯曲,她希望它原先的设计能经受得住这种重压。她尽量按着节奏走,尽量不把拐杖压得太低,她把身体的重心转移到了臀部。这条大街很宽阔,许多巴士和卡车从街上开过。大街的这一边有一座古老的音乐学院,还有一些廉价品商店,但行人很少,大部分的行人都在街对面的那一边。
      她走到了公用事业大楼围着铁栅栏的停车场旁,在街角处转了弯,来到了第三大街。此时的天色有些灰暗,并且刮起了风。她的步子迈得很小,一步接着一步,非常谨慎。她继续往南朝着第十八大街的方向走去。经过停车场后,她向前走了一个街区,穿过了第十五大街。大街旁有两幢背靠背的高层公寓楼,大楼的侧墙对着第三大街,它们的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分别在第十五大街和第十六大街上。她又穿过了第十六大街,保持着原来的节奏。前面的那场混战已经让她的胳膊疲累不堪,现在却疼了起来。
      继续走吧,还有两个街区就到了。她跨上了路边的台阶。行人又多了起来,有些人穿着大衣,有些人带着雨伞,那些穿着超短裙的女人还同时穿着深色的不透明长袜、靴子和保暖外套。有两个警察从下一个街区的半路上走来,他们正在互相说话,其中一个还盯着她看。她必须假装没看见他们,她别无选择。
      也许她应该转到第十六大街上。她往左边看了一眼,她看见远处华盛顿?欧文中学深灰色的象监狱一样的外墙,她还看见欧文大街的对面有另外一个警察和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
      那个男人受了伤,他就是被巴拉克一枪打中的那个调查局特工。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必须赶在他们和那两个从第十七大街走来的警察进行交谈之前赶紧逃走。她得穿过第三大街。此时信号灯马上要变红了,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快点儿穿过马路,虽然很匆忙,但不会觉得很窘迫。
      那两个警察没有跟来,她也没有停下来回头看那个在欧文大街拐角处的男人。穿过马路后,她停了一下,夹紧了拐杖,继续有节奏的沿着第十六大街小步往前走。随后,她躲在一幢大楼的大门口,往第十六大街她的来路看去。
      他们已经过了那所中学,而且正在奔跑,至少他们走得很快。警察旁边的那个男人肯定受了伤,他被那个警察扶着。
      她走进了大门。里面的走廊很宽,服务台后没有人值班。几块告示栏挂在墙上,上面贴着一些活动、讲座、演出的布告。走廊里还有一座电梯,正停在了一楼。她按了按钮,电梯门开了。
      电梯停下后门又开了,外面是条昏暗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很宽敞的、同样昏暗的大厅。原来是一座舞台,下面没有座位。里面微弱的光线是从远处的几扇窗户中射进来的,透过它们还能看见外面的几堵墙。
      有人在这层楼的某个地方说话,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声音明显很激烈。是有人在争吵吗?还是有人在玩耍?她大着胆子从这座空旷的舞台上走过去,地板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有人在后台说话,声音比较响。由于她的臀部一直紧紧的贴着拐杖,所以现在有点儿疼了,她的胳膊也很疼。
      “把他们叫进来吧,我们应该开始排练了。舞台灯光的开关在哪里?”
      正对着舞台五十英尺远的地方有一扇关闭的门,伊芙琳快速向那里奔去,也许里面有一座楼梯。当她在铺着木地板的舞台上跳着奔走时,发出的咚咚声一点儿也不轻,她觉得脚底下就是象是一面鼓。她推了一下门,门开了。她还听到电梯运转的声音。他们知道她在哪一层楼下电梯吗?她不记得一楼的电梯口是否有楼层指示器。她刚往下走了一格楼梯,身后的舞台灯就亮了。她伸手把门关上。楼梯很暗,但底下有灯光。楼梯旁没有扶手,但楼梯的间距很窄,她可以一只手撑在墙上,并用拐杖顶住另一面墙。
      她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铺着水泥地板的木工车间。地上散着一堆木屑、几块木头,和几罐油漆,房间里还摆放着几张布景屏和一些上了漆的道具。她停下了,她听见楼上楼梯口的门打开了。
      “查理,你下去吗?”
      一片寂静。
      她连气也不敢喘一下,她一动也不动的站着,倾听是否有人移动脚步。她听到开关咔嗒一声,周围立即被黑暗笼罩了。她的心扑通普通的乱跳。
      渐渐的,她的眼睛能看见东西了,远处的石砖拱门透入了一丝非常暗淡的自然光。在把身体压在拐杖上之前,她先把它伸出去试探一下前面的路,她就这样慢慢的往那里挨过去,摇摇晃晃的挤进那扇拱门。光线是从天花板旁的一个长方形炉箅中透射进来的,她对面的那堵墙嵌着一座很大的石头壁龛,她看见里面横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罐,也许是个锅炉。她走到铁罐旁。铁罐的表面一点儿也不烫,和房间里的温度一样。
      她肯定他们正在找她。如果她能爬上这个铁罐的话,倒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铁罐的上面横着几根管道,她举起手去抓,但还差了三或四英寸。她的手劲一直都很强,她相信现在更强了,而且没了一条腿后,她的体重也轻了许多。她把拐杖靠在墙上,蹲下来把手举高,然后对着管道用力往上跳。她的手指碰到了管道,她又跳了一次,这下她抓住了。她抓着管道吊了一会儿,然后使劲往上拉,同时她的脚在铁罐表面来回的蹭,看看是否能踩到什么凸出的东西,比如铆钉。她已经把身体拉到肩膀与管道一样高的地方了,再使劲拉!她的脚底侧面又蹬住了另外一枚铆钉的头,接着她把胸口也拉到了管道之上。突然,她听到木工车间楼上楼梯旁的那扇门打开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想到下面去看一看。”
      “我说了,下面没有人,肯定是这样。”
      “我们想自己看一下。”
      木工车间里的灯亮了。
      那座壁龛的里面还是很暗,车间里的灯光照射过来后形成了一大片阴影,将铁罐也吞没在内。她的脚仍旧在铁罐外面摸索着铆钉,她不能再弄出声音了,他们已经在楼梯上慢慢的往下走过来。她觉得其中一人的说话声就是那个调查局的特工。她把腿架在铁罐上,她的手往后一推,松开了管道。她慢慢的在铁罐顶上翻过去,沿着另一侧的斜度往下溜,身体紧紧挨着墙壁。她又往前挪了几步,伸手把拐杖提了上来,然后尽可能的往后退,离开铁罐的边缘越远越好。
      他们走进这个房间并四下里找了一圈。尽管她看不见他们,但他们距离她还不到十英尺远。他们终于走了,临走时还说了几句话,他们说如果穆格知道他们抓住了她,他一定会暴跳如雷的,他们还说他们要赶紧行动,免得他插进来把事情搞糟。
      等一等吧,让他们接着搜查这幢大楼的其它地方,让他们接着询问楼里的其他人。她可以休息一会儿,她需要休息一下。她睡着了。
      当她醒来时,外面仍旧有亮光从那个炉箅之间透射进来,但似乎比刚才暗了些。她没有戴手表,但她确信自己在这儿已经待了至少一个小时了,也许有两个小时。她把拐杖从铁罐边上轻轻的丢下去,然后抓住管道,想顺着前面爬上来的路线翻下去。她太性急了,而且她的动作也有点快。她站错了方向,所以当她把身体扭转过来时,她的脚就踏空了。她把脚伸出去蹬住铆钉,但她的腿绷得太紧了,身体有些后仰。当她放手后,她就无法站稳了,结果她掉下去摔在了拐杖上。她摔落时的声音很轻,而且墙壁是用砖石砌成的,声音传不到外面,但那支拐杖却被撞成了几截。
      她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然后咒骂了几句,把那几截断了的拐杖扔到了铁罐底下。按原路返回到楼上肯定是不明智的,他们有可能安排了一个人在大楼前监视。她不知道这幢楼里有些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同情她,而她只有一条腿,还没有拐杖,如果他们为难她的话,她很难逃走,她还可能直接遇到那些追捕她的人。楼里肯定有条后路能走出去。她依稀记得当他们下楼来找她的时候,她听见房间外有人在铁板上走动的声音。她站了起来,她的残肢开始抽搐了,而且断骨末端传来了一阵疼痛。这只是她的幻觉吗?
      她侧着身子来回扭动脚跟和脚尖,慢慢的绕过壁龛,然后手扶在墙上沿着墙脚往前挪。有时她把残肢顶在墙上,防止它抽搐得很厉害。前面的房间更亮了些,里面有许多很粗的管道,可能是包着隔热材料的蒸气管道。房间外有一条金属结构的过道,虽然光线更亮了,但温度比较低。她往那里跳过去,她马上可以扶着栏杆走了。当她跳到过道上时,她停了下来。
      她要到哪里去呢?她到底打算怎么办呢?先离开这幢大楼吧。既然他们没有找到她,他们肯定会再彻底搜查一遍的。也许这就是那条后路,也许它能通到其它的大楼里,他们大概没有监视那里。然后呢?想办法回到穆格的公寓吗?难道没人监视那里吗?
      文尼回到公寓了吗?如果是的话,他应该正在设法找她。公寓里有一部电话,就算上面贴着电话号码的话,她也从来没有注意过。找个地方打个电话吧,她有可能在电话簿上翻到文森特?穆格的号码吗?估计不行!如果打给调查局呢?接电话的特工会是哪一个呢?说不定他会立即通知国际银行的人。
      还是先出去吧,离开这幢大楼,其它的事情等会儿再考虑吧,也许他们又要下来搜查了。她转过了两个S型的直角弯,她尽量用脚尖着地,而不是脚跟,这样声音就会轻很多。过道的尽头有一段架空的金属楼梯,她小心的慢慢往下跳,不敢再急躁了。前面有一扇沉重的铁门,她可以停下来站着推它。门上挂着一把救生锹。她把门推开了,外面是一座很小的院子,被几座大楼的外墙完全包围起来。院子里很黑,几乎没有从外面的灰色天空中透入一丝光。她身后的铁门哐的一声关上了,她转过身,差一点儿摔倒,赶紧扶住门。门锁上了,门的外面没有把手。她在门上撑了一下,并顺势跳了几小步,这才稳住了身体。她的残肢仍旧不停的抽搐。
      这座昏暗的院子的地面是水泥铺成的,她看见院子的另一头有条小巷能通到外面去,但里面却更是漆黑一片。她往小巷跳过去,她腿上的肌肉非常酸,跳跃的姿势难看极了。她的胸口也有些疼了。
      往下跳了几格石阶之后,她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下。她被绊了一下,往前冲了几步后摔到在地上,她的外套被一块突出的铁片撕得更破了,而且她的眼镜也终于弄丢了。她又站了起来。前面有些障碍物,她看不清那是什么,小巷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她看到一辆自行车,天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她看不清地面,因此她不知道自己会踩在什么东西上面,她很可能会摔伤。刚才运气真好,她摔倒后并没有撞到什么东西。她跪着往前爬。她的手被碎玻璃割破了,她觉得伤口并不深,但很疼。她只能很模糊的分辨出该往哪里走,而且她的手不敢离开地面。她爬到一串台阶前,有六七格的高度,旁边还有扶手。走上台阶后有一扇门,她把它推开了。出门后,再往上走一段七或八英尺高的台阶就是人行道了。上面有不少行人,外面看起来象是第三大街。
      这是典型的纽约地下室,水泥台阶直接从地面通到地下室的入口。为防止行人意外掉进地下室台阶两侧的凹地上,外面的人行道上竖着一排带门的铁栅栏。伊芙琳从地下室的门出来后,站在凹地上不断喘气。她所在的地方位于街区的正中,她的左右两侧都有不少商店。她的身体在发抖,她并不觉得冷,而是很害怕。往她的右边走过一个半街区就是第十九大街了。尽管天很暗,但现在还是白天。在她的左边,穿过第十六大街后,有一家挂着霓虹灯招牌的药店,他们也许有拐杖可以卖,店里可能还有电话,但她必须要穿过第十六大街,而且她肯定有人正在那条街上寻找她。她往另一边看去,她好象看见前面几个街区的马路对面也有一家药店,但她不敢确定。在她赶到那里之前,她会不会被他们发现呢?
      但她还有其它选择吗?也许穆格已经派人、或者是他自己在第十八大街上找她了。她不清楚这个街区有哪些商店,也许某个商店里有电话。她可以想办法打电话给穆格,她也可以打电话给药店,让他们给她送一对拐杖来,也许商店里有人愿意帮助她。
      她该说什么呢?她该问什么呢?“先生,我把我的拐杖弄丢了。”这太可笑了!而且,她前面拄着单拐时已经很难为情了。她的残肢开始疼了,疼得很厉害,而且仍旧在不停的抽搐,抽搐的程度也加深了。
      她不能一直站在那里。不管是谁找到她,又有什么区别呢?穆格也好,国际银行的人也好?不管是谁,他们都会取走那个胶囊,并永远不会烦她了。国际银行的人真的有必要杀她吗?她一直都在害怕这件事,对不对?
      她是不是对穆格或内丽有依赖感呢?他们都不是她的亲信。是不是因为国际银行的人造成这一切,所以她对他们特别憎恨,坚决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呢?就算她投靠穆格和他的同事,她和他也都不能确定国际银行是否能最终搞到那些情报。如果他们真的放了她,她又会怎样呢?她可以找一份工作,也许她会在纽约住下来,开始过正常的生活。她并不需要穆格帮她。
      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纽约警察也参与了此事,他们会如何起诉她呢?换作是穆格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往第十九大街方向走吧,尽量靠着商店的橱窗。
      她又开始担心起来。一个只有一条腿的女人在大街上跳着走,别人会怎样想呢?她没有拐杖,只用一条腿跳着走!如果有人问她的话,她该说什么呢?
      她的残肢还在抽搐。她想坐下来哭,太荒唐了!哦,天哪,要是能把她的腿还给她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好象听见后面那座小院子里传出一些声音,她不敢回去看。她手脚并用的爬上这些台阶,直到她的手可以够到栅栏上的铁门,她才站了起来。她没有往她的左边看,她不愿再多想了,假装街上没有其他人。她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握紧了拳头,若无其事的往前跳着走,她的步伐有条不紊且富有节奏,好象正在逛街一样。她经过了一家中国人开的洗衣店,里面有不少顾客,她没有停下来,否则的话她得费一番口舌去解释。她又经过了一家很大的餐厅,她同样没敢停下来。她来到了路边,信号灯正好是绿色的,所以她继续跳着穿过了马路。人们开始注意她了,有些人停下来转过头盯着她。她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往前跳。她的残肢往前翘着,她的腿有规律的上下起落,犹如一只优美的活塞。她就象一个踩着弹簧高跷的女孩,不顾残肢的疼痛,不顾左腿的疲劳。她穿过第十七大街,旁若无人的跳上街沿。下一个街区的旁边都是高层公寓楼,所以不会有那么多人注意到她。快去第十八大街吧,继续走,继续跳,继续摆动那只“活塞”,继续翘起那条残肢。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有人正在窃窃私语的议论,她装作没有听见。到了第十八大街后,她要停下来看一看,决定是否应该回到公寓,还是继续到药店买拐杖。也许她并不需要拐杖,她走路不借助任何东西、任何支撑物,这有什么问题吗?这很怪异吗?
      继续跳啊跳!她差点撞到停在人行道上的货运自行车,她的节奏被打断了。就在她快要撞上去之前,她猛的刹住了脚,但她的腿也感到一阵抽筋般的剧痛。她倒在了人行道上,有人把她抱了起来。她模模糊糊的感到有人给她打了一针,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四十五章 大结局
      她从一个恶梦中惊醒过来,她在梦中失去了右腿,这个梦非常的恐怖,非常的真实。她在一条昏暗、可怕的街道上飞跑,逃避某人的追捕。她摔倒在地,被车子压了过去。她的腿被碾成了肉饼,血肉模糊的粘在人行道上。他们锯掉了她的腿,递给她一对拐杖,并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用它们来走路了。”她肯本不想要这对拐杖,她试着站起来不拄拐就走,但她却摔倒了,因为她的右腿已经没了。他们把她扶起来,将拐杖塞在她的胳膊下,然后说:“走吧。”
      起先她走得很艰难,然后就轻松了。她在一座荒废的公园里慢慢的散步,她微笑着对一个女人说:“我并不需要它们。”那个女人僵硬的转过脸来,尖叫一声:“你的腿没了。”她往自己的裙子底下一看,她的右腿果然没了。她醒来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而且不敢往身下看。她试着扭动自己右脚的脚趾,瞧,她能感觉到它们。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可怕的恶梦而已!
      她睁开双眼,觉得这间房间很陌生,做梦醒来时经常都是这样的。她用左脚去碰她的右小腿,但碰不到。她猛的坐直身体,却感觉到右大腿一阵疼痛。她看见右腿盖着的床单下只有一截残肢的轮廓,而那里本该是一条完整的腿。她撕心裂肺般的尖叫起来。
      一个护士奔进房间来,柔声悦耳的对她说了几句。伊芙琳想知道自己在哪里,这里看起来很熟悉,既象是一间卧室,又象是医院的病房。那个护士量了一下她的脉搏,然后在她手臂上注射了一针。“你会好起来的,好好休息吧。”接着那个护士就走了。
       这间房间的颜色很淡,几乎是全白的。房间的角落里有一面镜子,这让她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躺倒在床上。她记得自己曾在镜子前照过,她曾比较过作为一个独腿女子,哪些姿势更漂亮。这么说她真的只有一条腿了!她必须得再照镜子证明一下,但她觉得头很晕。
       她又醒过来了,这一次她是在列宁格勒。没错,她失去了右腿。她参观了阿芙乐尔号巡洋舰、芬兰车站和彼得大帝的小木屋,然后她上了一辆有轨电车,坐在靠近车子尾部的座位上。突然,她看见那个立陶宛人——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维其奥斯卡斯,他从前面上了车。她正设法躲避他,但不管她去列宁格勒的哪儿,他也总是跟到那儿:涅瓦河、大剧院、甚至是出租车。她站起来走到车尾,等着电车进站。她记得自己看见一辆救护车跟在电车后。他们转了个弯,维其奥斯卡斯在她身上强行扎了一针,她往后退了几步,没有站稳,有人伸出手来抓她。
      她在那里住了好几个星期,是在医院里。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起床时差点晕死过去,她记得自己刚开始用拐杖走路的样子。她在医院的走廊里散步,拄拐行走的技术越来越好。
      她的残肢并没有所预料的那样疼,她掀开被子看了一下。残肢上缠着纱布,但和原来有些不同。她记得以前的残肢上纵横交错、缠缠叠叠的绕着很厚的纱布,一直裹到了大腿根部,而且超过三分之一的表面都贴着固定纱布用的橡皮膏。
      现在她的残肢仍旧缠着纱布,但裹得比较薄,而且只缠到残肢的一半。他们直接用橡皮膏把纱布粘在残肢的皮肤上,撕开来的时候肯定会很疼!
      她的双拐靠在了墙上,她记得原来那一对的颜色比较淡。现在这对拐杖是咖啡色的,形状也和原来那一对红木拐杖不同。不,这不对,那对红木拐杖是后来才有的,她在医院里使用的是黄色的普通拐杖。
      她下床拄起拐杖,慢慢的走到门边。她身上穿着一件短病号袍,这件短袍和原来倒是一样的。残肢的疼痛也不一样,以前残肢上有种沉重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在疼痛消失后仍旧存在,现在却没有了。尽管缠着绷带,但现在残肢的样子变了,难道它也变苗条了?
      她试了一下门,锁上了。她打开了衣橱的门,连衣服都换了:一件外套、一条超短裙、还有一只黑色的长靴。她转身走到梳妆台前。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吉恩!她又感到一阵头晕。那个男人扶着她躺下,握着她的手,并温柔的对她说话。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这不重要,他说话的声音就是一种安慰。
      他们在一间温馨的小屋内共进烛光晚餐。在场的有吉恩,还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们非常健谈,笑起来时象个大男孩,其中一个皮肤很黑,另一个是淡棕色的皮肤,留着一头卷发。他们俩长得都不太高,但非常健壮。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她装作很严肃的样子,但其实装得不太象。伊芙琳穿着一条及膝的蓝色鸡尾酒礼裙、一只中跟皮鞋和崭新的丝袜,这些服装都是那个女子当天送来的。伊芙琳还洗了头,并化了妆。她身后的墙上靠着一对新的红木拐杖,这是吉恩送给她的礼物。那个肤色稍淡的男子正在提议干杯。
      吉恩坐在伊芙琳的身旁,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医生想让你在这里再多住几天,直到他确认伤口不会感染。我尽量陪在你身边,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我们还不知道穆格怎样了。”
      晚餐非常丰盛:香槟酒,黄油面包上涂着厚厚一层鱼子酱,腌制的鲱鱼,烟熏的鲑鱼,几碗红鱼子酱和黑鱼子酱,水煮鲟鱼,菲力牛排,阿根廷空运来的杏仁,法国产的梨,佐治亚州的干邑白兰地,手摇冰淇淋机现场制作的冰淇淋,新鲜研磨的摩卡咖啡,配着少许哥伦比亚咖啡粉,并经过滤纸的过滤,不是特别的浓。
      “吉恩,我有太多的事情想问你。”
      “我知道。”
      “我不敢说我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
      “如果你忘记我的话,也许会更好一些。”
      “吉恩,我到底在哪里?”
      “这里是联合国代表团的驻地。”
      “是苏联的吗?”
      “是的。”
       那个年轻女子建议为内丽干一杯。
       “你知道吗,她是内丽的妹妹。”
       “她怎样了?”
       “很好,她的伤已经好了。他们让她在黑海休养了几个月。”
       日子过得很快。内丽的妹妹弄清楚伊芙琳的尺寸后,为她买了一整套当季流行的服饰。
       他们把伊芙琳护送到长岛上的一座四周竖着围墙、守卫严密的别墅中。
       “这里有一大块空地,伊芙琳,你可以做些户外运动。”她的运气真不错,纽约这几天阳光明媚,气温一直保持在五十华氏度左右,因此她的残肢愈合得很好。
       残肢上的纱布也越缠越少,现在只剩下几片纱布了,上面贴着两条橡皮膏。
       “我们有一座很大的游泳池,医生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游泳了。现在你很安全,我们已经取出了那个胶囊、拿到了那些情报。他们都是内行,既然你身上已经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么没人会再来烦你了。除非那些政客把情报泄露出去,然后某些国会委员会的人和急于立功的地区检察官来找你的麻烦。不过,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发生,国际银行界不想让他们的丑事公之于众,而且他们的影响力很大,完全能够阻止这种类型的调查。
      穆格死了。他是个好人,这肯定是巴拉克干的。”
      伊芙琳无法忘记吉恩,相反,她对他的爱、对他的欲望更加强烈了。如果她仍旧有两条腿,如果她恢复以往的生活方式,也许吉恩就不会回到她的身边,但这一切都伴随着她的那条腿而烟消云散了。她最好能住在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除了吉恩。她早就想搬到纽约来住了。
      吉恩有许多事情是无法回避的,但她却问不出口,他自己也很明白,因此第二天他们一起游泳时,他说了出来。
      “我不是真正的美国人,在我小的时候,我被带到了这里,并在此长大成人。我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美国人,我甚至还有一个姐姐,情报行业就是这么无孔不入。我的真名叫伊维根?米柳亭,我出生时就是个孤儿。穆格调查到我,随后我们就一起合作了。我们两个国家的情报机构内都有比较正直的人,他们对那些投靠第三方势力的特工感到非常不满,因此,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有时会互相合作。谁知道哪一天会发生什么事件,两个国家之间也许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伙伴。我们都很感激你,穆格也会这么说的。
       我没有料到你对我的感情能象以前那样。此刻,我也不知道我的将来该何去何从。
       我一直以为公主岛就是圣斯特凡诺。1877年在公主岛上签定了条约,承认保加利亚从土耳其的领土上独立出来,并接受俄国的庇护。当英国舰队攻入君士坦丁堡后,俄国在那场战争中所获得的大部分最惠国条约都被废除了。圣斯特凡诺其实在土耳其的境内,现在称它为耶西尔柯伊。”
      他们飞到了铁托格勒,然后开车翻越了崇山峻岭,来到了南斯拉夫亚得里亚海岸边上的一座小度假村,这里就是公主岛了。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一次。我之所以带你来,是因为这里能让我想起洛波斯角和蒙特利半岛。此地位于我们两个国家的当中,你既可以看见许多苏联游客,也同样可以遇到不少美国游客。”
      伊芙琳从未看到过如此夸张的月亮。他们的背后就是那座红色石头屋顶的宾馆,它的外形象城堡,其实它本来就是岛上的要塞。这座小岛与陆地之间以一条狭长的填埋公路相互连接。银白色的月光开始撒向黑色的山峰,月光越来越耀眼,伊芙琳的眼睛不敢再直接盯着山顶看。
      “开心吗?”
      “只要我能在你身边,哪怕我知道你会马上回来,我就很开心。”
      他们没有住在那座宾馆里,由于季节的原因现在它不营业。他们爬上了种满橄榄树和松柏的陡峭山坡。伊芙琳穿着一件很厚的高领毛衣和一条长裤,她舍不得那对新的红木拐杖被崎岖的山野道路刮花,因此拄了一对肘拐。
       “拿走你那对拐杖的人就是我。我必须确认胶囊没有藏在拐杖里,所以它们被我弄坏了。我希望你能原谅。”
       他们住在一家当地人的小屋内,政府允许他们把房子租给游客住宿。房子的主人就睡在隔壁,因此他们晚上不好意思(XXXXX),直到黎明时分才开始。
       他们在屋前的院子里一边吃着晚早餐,一边俯视着山下粼波闪闪的亚得里亚海,以及海岛上那座象玩具城堡一样的宾馆。
       这里的天气很象一月份的卡梅尔,白天的气温有七十华氏度左右,但晚上却寒气逼人。
       他们沿着海湾散步,并在沙滩上晒太阳。这里风平浪静,海水不象洛波斯角那样波涛汹涌,适合冲浪。尽管水温很低,但他们还是勇敢的跳进去游泳。
       他们开车来到了布德瓦,这里更象一座巨大的城堡。他们在城里闲逛,在堡垒的顶部散步,他们还在城墙上的一家饭店里品尝刚捕捞上来的鱼。他们又开车来到了童话王国般的杜布罗夫尼克,这座城市就在山脚下的海边。他们一边喝咖啡,一边吃糕点,一边聆听着弦乐四重奏乐队演奏德沃夏克和舒伯特的作品。
       游客们正等着夏季的来临,等着领略这座宝石般华美小城的风土人情。城中有一片区域被围墙所环绕,吉恩和伊芙琳穿过了里面的一座小广场。城里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石阶,和石屋之间的小巷一样多,很有威尼斯的风格。
      一个没有双腿的女人正摇晃着躯干,艰难的下着石阶。
      伊芙琳突然大声的叫了出来:“哦!可怜的女人!”那个女人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仍旧在他们前面的石阶上。当她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她的头顶还够不到他们的大腿中部。她是个中年人,双手各撑着一块木头,用于充当行走的工具,她的臀部包在一个皮笼内。
      “真是讽刺。”吉恩说,“她可能在战争中当过游击队员。很多人失去了肢体,但他们都坚信自己为何而战,我不知道利文斯通是否坚信她的理想。她还活着,你知道吗?她失去了双腿,但活下来了。
      讽刺的是,她就是那个想在你身上做研究的人,她想知道你的表现与他们的预测有多接近。”
         “吉恩,为什么卡伽诺夫不鼓励我安装一条假腿呢?这对他们的计划可是很有必要的呀。”
         “我们永远也不会弄清楚的。他是一个很怪的人,尽管他被卷入了这场阴谋,但同时他仍旧是一个出色的医生。有时他无法忘记自己的医生身份,也许这真是他的职业意见。很多人都象他这样捉摸不定。
      或者,他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故意把他自己先前为国际银行所做的努力搞砸。
      杀死他的人是塔蒂亚娜,她和他都在那架飞机上,她带上飞机的行李中有一颗炸弹,把他们都炸死了。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她得了癌症,就快死了,也许她为了报复他夺去你的腿,才决定和他同归于尽。其实她很喜欢你,尽管她自己也失去了一条腿,但她却能因此多活几年,而你……
      或者……他的‘良心发现’让他们感到很不安,所以他们利用她把他除掉。也有可能他背叛了他们,也许塔蒂亚娜并不知道她的行李中有炸弹。或者,她知道自己反正只有几个星期可以活……
      其中的一些事情最终会水落石出的。”
      在一个下雨天,他们把车子停在彼得罗瓦茨的石板路上,坐在车内遥望波涛汹涌的海浪吞没了灰色的城垛。
      “你为什么要把翁格尔杀死?”
      “这完全是意外,但事后我发现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怎么让你对她如此深仇大恨?你不必回答这个问题。她本来就擅长这个,而且她太急着对你发号施令了,这就是她丧命的原因。她是我们的人。”
      “她……”
      “她既为国际银行工作,又向我们汇报。在列宁格勒时,她的角色扮演得太过头了,而且她在俄亥俄时也是这样。她想赶在利文斯通之前找到你,然后再随机应变。”
      “那个独臂女孩,尼娜,她没事吧?”
      “我听说她还好。当然,除了你曾对我说过的那些事情之外,我自己并不太清楚列宁格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吉恩的那辆菲亚特轿车停在了悬崖边的一条废弃的车道上,他把座椅翻下来,他们开始(XXXXX)了。此时,只有一条腿也是有好处的。
      “你在第十八大街上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我,我根本不应该去那儿,也许我感觉到你会在那里出现。我没有在地铁站里遇上你,也许当时我正好去上厕所了,而你、利文斯通以及她的那个调查局伙伴也刚好从那里飞奔而过。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其它的可能性。这很愚蠢,是不是?”
      最后,伊芙琳解开了另一个谜团。维其奥斯卡斯也是国际银行的爪牙,正如伊芙琳所怀疑的那样,在列宁格勒的时候,他原本就打算给她设计一场车祸。在加利福尼亚时,他开始怀疑翁格尔的双重身份以及吉恩的真实身份。翁格尔先对他下了手,吉恩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将自己的死亡证明转嫁到了维其奥斯卡斯身上,因此他争取到了时间,赶到纽约为伊芙琳安排手术取出那只胶囊。
      在巴甫洛夫斯克时,内丽发现伊尔曼正在跟踪她们,她害怕他会把她干掉。她知道他们不会伤害伊芙琳,所以她毫无顾虑的丢下她,转而去追杀伊尔曼。当维其奥斯卡斯悄悄跟在伊芙琳后面时,他担心内丽会发现她,给他添麻烦,所以他故意大喊大叫让伊芙琳躲起来,那时内丽还没有被他们抓住。最后,他和欧康内尔设个陷阱抓住了她。同一天,欧康内尔离开了苏联。当内丽逃走后,她的上级相信欧康内尔拿到了那些情报。后来他们在维也纳逮住了他,却一无所获,而那时伊芙琳已经在去纽约的路上了。
      当伊芙琳在山景城时,吉恩给她打了电话,但这纯属巧合。为了掩护自己,他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当伊芙琳向他提到卡伽诺夫时,他开始感到有些不妙了,但那时他未曾收到任何的命令。
      他俩与内丽在莫斯科会面了。这次他们三个人都是苏联人民的贵客,住进了宏伟的苏联大饭店,他们的房间能够俯览到被白雪覆盖的壮观的红场。内丽的建议是:“回到纽约、旧金山或其它地方,回到你自己的国家。独自生活一段时间,找个工作,找个男朋友。现在,你应该知道自己有多么性感吧。好好分析你对吉恩的感情。不知道他是否还能住在美国。我们的国家你已经见识过了,至少有两座城市。如果你觉得你仍旧爱吉恩的话,那就回来吧,他会等你的。但你要想清楚了。”
      不管怎样,她和吉恩还有不少时间,他们能在莫斯科、基辅和索契待上一阵。而且她非常愿意接受内丽的邀请,陪她在列宁格勒住几天,这一次她会比较开心了。

(全文完)

终于完事了,再次感谢当年的翻译作者:loveliness:

红头巾 发表于 2019-10-7 06:18:10

谢谢您上传了保留文章

yezi 发表于 2019-10-27 00:22:48

小说英文原名叫什么,有没有原著版,我上谷歌可以搜索试试。

ce1301 发表于 2019-12-11 15:12:29

谢谢你,我就是当年的作者,可惜时过境迁,我自己所保存的多个长篇翻译都已丢失。

姚二小姐 发表于 2019-12-13 20:34:51

yezi 发表于 2019-10-27 00:22
小说英文原名叫什么,有没有原著版,我上谷歌可以搜索试试。
A Leg To Stand On

游荡在森林里 发表于 2021-8-9 17:0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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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独腿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