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uning3088
发表于 2019-6-28 03:13:26
或许人的本能是十分强大的,当你失去视觉总会想法设法的用其他感官来代替,很快季白杨学会了用触摸来确定杯口的位置,扶着水壶将水缓缓的倒入杯中,为了怕倒的太多而溢出来,只能反复几次来完成这个动作,成功的喝完水他继续躺下,为了逃避他开始幻想着一切美好的事情,刻意的去忽略恐怖的梦境,自我催眠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扯着嘴角微笑着却再也无法入睡。
无眠的夜终将天明,曙光渐现鸟鸣花香,窝了一夜的秦玥觉得浑身僵硬酸痛,轻微的转了转脖子,蹑手蹑脚的打开病房的门,病床上的男人虽然还有些苍白万幸看起来似乎还在沉睡,轻轻的拉上门以最快速度去洗漱。
黑暗中的季白杨不懂得区分时间,并未睡着的他有一丝丝的响动也已然清醒,他猜想着刚刚开门的人应该是秦玥,该是天亮了吗?季白杨缓缓起身找到床下的拖鞋穿上,有了昨天的经验,他顺着病床摸到床尾的栏杆,脑中回忆着病房内的格局,大约过了床尾直走7步就能摸到墙壁,探着手当手指触到光洁的墙壁时他的心安定了许多,不像被提在空中荡秋千一般。
季白杨是一个很讲究的,以往他总是保持着自己最佳的精神状态,出色的仪表和高雅的气质是他吸引众多粉丝的最大原因,即便是现在他也希望自己的样子能依旧为人所赞叹,而不是颓废的一蹶不振,更加不会是……脑中忽然蹦出的两个字“残疾”,仿佛受到了惊吓季白杨顺着墙壁蹲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不断的摇头想要挥去这个和自己一辈子无关的词语。
人类的大脑是十分神奇的,总会想方设法的去排斥一些不利于自己的思想,这就好像是一种自动启动的自我保护装置,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季白杨又一次站了起来,嘴角带着微笑一反常态,曾经的他高傲冷酷从来吝啬笑容,站在洗手间内的他对着镜子,就算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也幻想着自己最为出色的表情保持在脸上。
恐惧是一种无限蔓延的情绪,你越是抵抗,越是逃避反而滋生了它在心中在脑中占据越来越大的面积,不去想也好用其他的思想去掩盖也罢,这只会让人走入无限的深渊,恐惧就会像魔鬼的头发丝一样紧紧的缠绕人的心。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之中流逝,季白杨整理完回到病床上时,便听见房门再一次打开,几种不同的脚步声先后走进来,季白杨能感觉到自己的周围站满了人,下意识的抱着双臂,他并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怕什么,心头的恐惧感犹如一只鬼手拂过。
偏了偏头,季白杨咽了一下口水问道:“谁啊?是医生吗?”
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应该是为自己手术的医生开口了:“季先生,今天的治疗要开始了,别害怕。”
季白杨感受到眼部的纱布一圈一圈终于被取下了,护士小心翼翼的取下贴在右眼上的大纱布,眼睛没有了束缚季白杨感觉舒服了许多,眼睑似乎也没有那么肿胀尝试着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仿佛纱布没有拆开一样,惊慌的闭上心仿佛停止了跳动,胸腔一阵凉意蔓延至四肢百骸,不自觉得再一次抱紧双臂。
小护士嗓音柔和的响起:“季先生,现在要清洗伤口和滴入式抗生素,医院的几位专家今天都来给你会诊了。”
zhuning3088
发表于 2019-6-28 03:14:11
虽然没人回应也还坚持更新
zhuning3088
发表于 2019-7-8 01:52:26
本帖最后由 zhuning3088 于 2019-7-8 01:57 编辑
第七章
季白杨内心十分排斥不愿意睁眼,刚才那一瞬间的漆黑带来的绝望还萦绕心头,但是内心深处还带着一股渴望,是不是睁开眼睛治疗了,医生看了就能恢复了呢?
还在内心挣扎的季白杨忽然感觉一个温暖的手带着一股淡淡的乳胶味开始拨弄自己的右眼睑,毫无心理准备的漆黑像一股旋流劲风一般将自己使劲的拖拽进去,本能的想退缩却不得不强忍着,无意识的指甲深深的掐紧两边的手臂。
被拨开的右眼暴露无遗的残疾模样,经过一天伤口吸收的效果尚算理想,小护士动作轻柔,吸收饱满的药水棉团被镊子夹着一下一下的擦拭着伤口表面,肉眼可见深浅不一的伤口布满整个瞳孔部分,已不是十分充血颜色也暗淡了许多。
季白杨的眼球木纳的只能感受到表面轻微细痒,冰凉的药水令他浑身犹如跌入冰窟一般,眼前的黑暗四周的静溢无不宣告着一件他不能接受的真相,清洗的动作并不需要很久,在小护士拿取抗生素的同时,几位眼科专家先后在手电的照射下仔细观察了季白杨的右眼。
滴入抗生素之后,季白杨终于可以闭上眼,似乎这样做能让自己的心安慰一些,也不知道有几个专家,季白杨耳畔传来低声的交谈,一些听不懂的术语,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想听又不敢知道真相,季白杨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拉长耳朵侧着脸不自觉得露出盲态,而买完早点回到病房的秦玥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医生见到秦玥眼神示意出去谈论季白杨的病情,此时的季白杨内心挣扎既渴望又惧怕,想知道治疗的结果又不堪承受已经失明的真相,秦玥将手中买的早点放在床头柜上,垂着双目随即又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医生说:“季先生有权知道自己的病情,就在这里说吧!”
季白杨闻言浑身一震,想逃又无处可逃,湿润的右眼忍不住睁的很大,情绪的激动使得病残的右眼眼睑不断颤动着,与恶梦中一般的黑暗挥之不去,痛苦与绝望侵袭着季白杨的精神防线,使劲握紧的双拳暴露了他内心极度的恐惧。
几位专家相互看了一眼,最终决定由主治医师来亲口说出,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口气饱含着深层的惋惜:“季先生,我们很抱歉虽然手术十分成功,伤情也得到了稳定,可以肯定眼球是保住了,只是……右眼的视力无法恢复,已经完全失明了……”
季白杨痛苦的闭上毫无光感的右眼,耳朵内嗡嗡嗡的响什么都听不清了,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真相残酷的让心感觉鲜血淋淋,季白杨不敢再揭开左眼的纱布,他不能接受梦境会成为现实。
一旁的小护士打算为左眼继续做清洗和治疗,上前一步正准备抬手时,如惊弓之鸟的季白杨感觉到有人靠近,忍不住大吼:“滚出去,你们什么鬼医院,我要转院……别碰我,我不相信。”
zhuning3088
发表于 2019-7-8 01:58:32
秦玥心疼的按住季白杨挥舞的双手,看着面露无奈的护士和摇头惋惜的医生安抚道:“季先生,就算要转院也要办手续的,何况这家已经是S市最权威的眼科医院,不如我们先做完左眼的治疗,再做决定好不好。”
季白杨的脑中似有两个声音相互驳斥着,一个是想逃走,而另一个拼命的想抓住机会治疗就会好的,早晨维持好的表情和优雅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表情极为僵硬不安的双手一下一下无意识的扣着秦玥的双臂。
人一旦看不见便会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在明眼人眼中盲人的表情总是十分的诡异,笑不像笑而哭不像哭,其他更为细致而复杂的情绪就更加不会用表情来表达了,此时的季白杨便是如此,无法形容的表情诡异又让人产生一丝同情。
秦玥像一个母亲一样安抚着季白杨,没有被抗拒秦玥感到一丝欣慰,腾出一直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背,轻柔的声音像哄孩子一样:“季先生,医生还有很多病人的,我们把治疗做了,我就给你去联系更好的医院,你觉得好不好!”
“是啊,季先生你的右眼由于眼球穿通伤,眼内容物脱出所以伤势严重无法恢复视力,但是相对较好的左眼只要治疗得当,我可以保证左眼会恢复光感。”主治医师配合着秦玥出声劝导还在内心挣扎的季白杨。
季白杨抬起头却没有“看”,面对着正前方低垂的眉眼,没有应声也没有再抵抗,秦玥一边示意小护士可以开始治疗,一边柔声安慰着:“季先生,那我们现在拆开纱布,让护士姑娘给洗伤口好不好?”
季白杨表情木纳好像待宰羔羊一般任人鱼肉,小护士小心翼翼的摘下左眼覆盖的纱布,季白杨没有反抗,主治医师随后便轻轻的推开左眼的上下眼睑,布满伤痕的左眼球暴露在手电之下,秦玥看着那原本幽蓝深邃的瞳孔如今覆满灰白色的斑块,斑驳的角膜表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红褐色裂纹,就好像一颗被砸过开裂的猫眼石,随着医生移动手电,秦玥看见季白杨的左眼开始不规则的左右晃动。
季白杨已然死去的心似乎活了过来,眨了眨眼不是做梦,他真的感觉到左眼前有光在移动,贪婪的吸收着这微弱的光线,季白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左眼呈现出极为诡异的情景,随着光线的移动,灰白色的眼瞳时而向上翻起,时而朝着鼻翼内侧拼命的挤压,时而又向着眼角左上方吊起,好像拼了命的在“看”。
“我看的见,我真的……看的见有光了……你们有开灯对吗?”季白杨情绪激动木纳的右眼瞪的大大的却是一动不动,而左眼因为情绪激动而控制不住的向上翻着白眼,露出一片灰白发青的眼白,双眼的眼睑不断的震颤着。
秦玥无法形容自己当下的感情,究竟是喜悦还是痛心,只是有光怎么够呢?但是有希望了不是吗?至少他现在不再是颓废的自我封闭了,只要让他相信有希望那就够了,看着每位专家上前检查,相互交流面色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凝重而惋惜,秦玥不仅心中燃起希望,无论怎样她也会找到最好的医生,帮他恢复光明。
“啪嗒!”医生熄灭了手电,季白杨只觉得世界顿时变的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了,刚刚燃起的希望就如同风中残烛一样瞬间就会熄灭,瞬间爆发的情绪,他激动的挥舞着双手叫嚷着“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关灯,把灯打开,快点把灯打开啊……”
zhuning3088
发表于 2019-7-8 01:59:07
第八章
秦玥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抬头看了下一晚上没有关的100瓦白积日光灯,柔和的光芒和窗外的日光交相辉映,屋内亮如白昼而季白杨却什么都看不见,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滴落在被单上瞬间被吸收了,他……真的双目失明了,为什么会那么残忍,为什么不让自己代他承受。
“开灯,快点开灯,你们听见吗……我叫你们快点开灯啊……”季白杨并不知道自己抓着谁,只是如同溺水求生之人抱着汪洋大海中的一块浮板,茫然的转头四顾如梦境里一般的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秦玥忍不住了哭了,该怎么安慰他,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大脑已经无法思考接下来的一切皆是意识深处的本能,轻轻的把那个自己一直仰望的男人抱在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有一个温暖的依靠,双手圈着他用尽量平和而柔顺的声音安抚道:“别这样好吗,别激动,会好的都会好的。”
陆续的脚步声离开令季白杨马上竖着耳朵,推开来自秦玥的带了的安慰,不知道自己朝着哪里,带着求饶的口气低声的说道:“医生……医生你在哪里,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瞎,我真的不能瞎啊……”
没有光,季白杨不懂如何“看”了,耳朵成了他接受外界的信息的第一渠道,探着的双手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被拍了拍手背他侧着耳朵等待着答案。
“季先生,今天是手术后的第二天,你的左眼由于碱性灼烧和异物摩擦角膜表层严重受损,恢复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刚才的检查已经证实你的左眼已有光感,等角膜伤口愈合应该能再恢复一部分视力的。”主治医师回答稍稍安抚了季白杨慌乱的内心。
看着季白杨不断震颤的眼睑,一对令人心碎的盲眼没有一点焦距,你不知道他的视线究竟落在何处,坑洼的角膜令残疾的双眼暗淡无光,秦玥捂着唇强忍着不哭出声,季白杨看不见医生的表情,但是秦玥从那个表情中已经读懂,恢复是有限的失明的结果恐怕已经无法改变,内心产生无论怎样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救他的想法。
季白杨不安的抓紧主治医师的手焦急的问到:“多久,要多久我才能看见,你不知道我是模特,很红的那种,我下个月还有SHOW的,还要做手术吗?我有钱,我有的是钱,你帮我做手术我要看的见,马上越快越好!”
语无伦次的表现,令秦玥不仅担心起他的精神状况,任谁遇到这种不幸都会出现精神崩溃的状态吧!秦玥看着医生,眼下只有先稳住季白杨,至少先等过了这段关键期,如果病情恶化只怕复明无望了。
相交的眼神已有了默契,秦玥一边轻轻拍着季白杨的肩膀一边发问:“医生,不知道季先生的双眼可不可以做角膜移植,这样应该就可以恢复到和过去一样了吧?”
zhuning3088
发表于 2019-7-8 02:00:04
欺骗对于医生来说是有违医德的,欺骗一个盲人更加让人于心不忍,主治医师有些尴尬但真实的谎言应该不存恶意吧,搓了搓手看着病床上那个已经不知道如何正确用表情宣泄情绪的盲眼年轻人,答案终究是要给出的:“是的,一般角膜损伤导致失明,通过移植角膜就能恢复视力,只是季先生目前病情尚未稳定,需要确保没有炎症以及其他并发症之后才能做角膜移植手术来恢复视力。”
得到答案,季白杨有了希望,他不想瞎不想成为一个事事要人照顾的盲人,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
主治医师为难的看着秦玥,眼神中透露无奈,角膜移植岂是如此简单,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因角膜病致盲的人都在等待这个遥远的复明希望,接受到秦玥恳求的眼神,不得已需要隐藏一些事实:“最快也需要季先生你双眼的伤口愈合,全身检查之后确保没有其他并发症,我们才可以给你实施角膜移植的手术。”
答案令季白杨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边嘴角不觉得翘起,但是大半张脸却僵硬如石,歪笑的嘴角显得极为诡异,喃喃自语的说着:“我知道,你们是把灯关掉了,现在晚上了要睡觉了!”
边说着季白杨自顾自的旁若无人摸索着拉起被子躺下了,秦玥、主治医师、小护士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无奈,只是治疗可不能放任不管,医生看了一眼秦玥好像在说需要好好谈谈,秦玥坐下对躺下睡觉的季白杨柔声说道:“季先生,我们一会再睡好吗,左眼还没洗伤口做治疗,这样眼睛好的慢耽误以后做手术对不对。”
哄小孩子的语气令闻者为之不忍,季白杨霍然睁眼对于眼前的漆黑好像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心中笑着告诉自己一切不过是暂时的,就当是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废墟里很快就会重见天日了,极度的配合让治疗很快完成了,重新缠上的纱布看着季白杨安然入睡的模样秦玥心中百感交集。
护士悄悄的退了出去,秦玥跟着医生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窗外阳光明媚摇曳的树荫忽明忽暗,混合的消毒水与植物的芬芳气味有些独特,医生叹了口气将声音压倒仅有秦玥可以听见的程度:“冒昧的问一下,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主治医师的眼神令秦玥意识到刚才自己可能有些逾越的举动,白皙的脸庞泛起一层无法掩饰的云霞,游移的眼神透露着尴尬,秦玥拧着衣角回答:“我……我只是季先生的私人助理,您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关系。”
年纪代表着阅历,眼镜背后透露睿智的眼瞳早将这个年轻的女孩内心看了个透彻:“小姑娘,我看的出你对他的感情不一般,相信也只有你能带他走出阴霾。”
秦玥抬头看着医生带着恳求语气说道:“他的眼睛真的失明了吗,还有没有办法医治,不管什么方法,你拿我的眼睛给他好不好。”
“小姑娘,你现在应该考虑怎样帮他重建信心,面对现实,每一个因为疾病或者意外导致双目失明的病人都会经历一番无法承受的压力摧残,从而导致精神崩溃。”医生的话秦玥当然明白只是连自己都不甘心又怎样去安慰那个受伤的男人。
zhuning3088
发表于 2019-7-26 23:54:56
第九章
秦玥的泪又一次涌出眼眶:“不是还有角膜移植,不是左眼还可以恢复视力的吗?”压抑的嗓音让秦玥的内心越发的痛苦。
主治医师的表情令秦玥的心如坠冰窖一般,不自觉得抱紧双臂想要得到温暖,耳畔响起的是医生真诚的建议:“病人的左眼虽然有光感,但是你也看到了他连病房内的灯光,室外的阳光都完全感受不到,情况并不容乐观,即便角膜伤口愈合以及表层的自愈能力,也不足以恢复他的视力,哪怕是极低的视力恐怕可能性也是不高的。”
医生的话犹如一柄钢刃一下一下的捅在秦玥心口最痛的位置,但是话还没有说完,打击是连续的:“再说角膜移植,先不说伤愈之后病人眼睛的情况是否合适,即便是符合移植条件要有合适的供体也不是那么容易,许多病人等待这个渺茫的希望已经许多年了。”
真相一旦用语言表达出来便怎样都遮掩不了,季白杨刚才的一切举动秦玥无法忘记,医生的话无疑是在告诉她季白杨已经成了一名双目失明的盲人,能不能复明已经不是医术来决定,而是要交给老天了。
说不出的秦玥唯有恳求的望着主治医师,犹如沙漠中蹒跚而行的旅人发现绿洲一般:“还有我的角膜,用我的角膜救他,求求你了医生,我求求你……”
秦玥双膝跪地还没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便被扶住,医生无奈的摇摇头道:“小姑娘,活体移植眼角膜是犯法的!”
不是舍不得自己的性命,只是舍不得他还有家乡上了年岁的奶奶,秦玥留恋的看看门口,自己还有责任不能丢下,或许等几年陪他几年,等奶奶百年归老之后……收起眼泪,她明白唯有自己振作才能陪伴那个失去光明的男人。
“小姑娘,给一个假的希望比一个残酷的真相更加伤人,让病人明白才能帮助他重新回归社会,伤愈之后他需要接受盲人的康复训练,这有助于提高他的生活自理能力以及自信。”主治医师说完便背着手摇着头离开了秦玥的视线。
在医生与秦玥交谈的时候,病房内的季白杨并未睡着,虽然思绪混乱但他依旧感受到来自秦玥无私的关怀,想起之前的自己好像还打了她?内心不免有了一些愧疚,是不是应该道歉呢?
正准备回病房的秦玥忽然感到揣在外衣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慌忙拿出来一看几十个未接来电,接起电话便听见一个年轻的女声破口大骂:“**,电话都快被我打爆了,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报警去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不是前天凌晨就该到了吗?”
接到闺蜜好友的电话,秦玥像找到了靠山,沉甸甸的真相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能和谁述说,忍不住带着哭腔低声的说道:“欣欣,你来抱抱我好不好,我好难受心里好痛好痛。”
电话那头一个微胖的圆脸女孩子吃惊极了,向来坚强开朗的秦玥遭遇了什么事竟然会哭着央求自己:“你在哪里,我马上来,你别哭别哭没什么大不了,有事姐给你扛着。”
zhuning3088
发表于 2019-7-26 23:55:35
秦玥一边抽泣一边继续说道:“我在爱尔眼科的VIP病房,欣欣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帮他,呜呜呜……”
得到地址的司徒欣欣一边用手势与同事打招呼意思离开一下,一边三步并着两步离开了电视台,车库内一辆红色玛莎拉蒂呼啸而出,不同以往安保嘟囔着还来不及抬头便看不见车影了。
当5厘米的高跟鞋急促的奔跑在VIP楼层的走廊上,秦玥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哭跑着迎上去,一头钻进了司徒欣欣的怀抱,眼泪止不住的流,压抑着的哭声令人动容。
看见完完整整的秦玥,虽然面容憔悴两个黑眼圈挂在脸上,但好在好胳膊好腿的终于放下悬在半空中的心。
右手抚着秦玥的背,左手用力的把她拥在怀里,语调柔和的安慰道:“我的傻丫头,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都失踪30个小时超过了,家里也没人,公司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你急死我了你。”
情绪得到宣泄的秦玥擦了擦眼泪低着头,扭着衣角不知道该怎样说,看她这个表情司徒欣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着急声音不免有些提高:“你倒是说,我们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真是……你急死姐了!”
万幸这是一家顶级的私家医院,隔音效果十分的好,虽然季白杨并未睡着,但是仅仅能听见病房外有人说话,但具体说的什么却怎样都听不清楚。
如果要说信任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是秦玥唯一的依靠,自己心中的事包括对季白杨暗藏的情愫都会与她分享,想到季白杨秦玥的眼泪又忍不住飚了出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我的好妹妹,姐不是凶你,快别哭了……姐对眼泪最没辙你是知道的啊!”司徒欣欣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秦玥抬起头注视着司徒欣欣的眼睛,很低很轻很细小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悲伤说出了让司徒欣欣想象不到的事:“欣欣,他失明了……他的眼睛被人泼了烧碱水再也看不见了……”
“谁……谁啊?不会是……”司徒欣欣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呆愣的忘记闭上嘴巴。
秦玥眼神不像是骗人,算算日子愚人节这还没到呢!司徒欣欣使劲一拍脑袋秦玥拿谁开玩笑也不会那那个人瞎诅咒的。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医生怎么说的,他现在怎样了……”司徒欣欣知道季白杨对于秦玥来说重要性比奶奶少不了多少,过往的故事秦玥的爱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听的性格直爽的司徒欣欣忍不住破口大骂,秦玥慌忙拉着她的双手使劲的打着眼色示意小点声。
司徒欣欣牵着秦玥的手走到一旁的金属椅坐下,两人低声的交谈着就怕吵醒病房内的季白杨,说着说着秦玥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抽泣着:“欣欣,医生说他的右眼已经完全失明,左眼好一点可是可是最多只能恢复到很低很低的视力,他的左眼现在只能看见手电照眼睛的一点点光。”
“这……这根本就是双目失明,他怎么受的了,他那么一个要面子又倔强的人……”司徒欣欣可以理解秦玥悲痛欲绝恨不得代替的表情。
秦玥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季白杨已经流露出来的反常举动,他不能眼睛残疾了之后连精神都残疾了,难以启齿的感觉让秦玥感到五内俱焚。
看着秦玥的表情司徒欣欣问到:“还有其他的事,你的表情瞒不了我的。”
“欣欣,他……不相信自己失明了,说是天黑了关灯要睡觉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还有角膜移植,可是医生说这个希望是几乎不存在的……让他……让他伤好了之后转去盲人后期康复。”秦玥真的不想把季白杨当做一个盲人。
zhuning3088
发表于 2019-7-26 23:56:46
第十章
司徒欣欣轻轻的拍着秦玥的背,安慰道:“别着急,这个要慢慢的开导他,他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正常的自我保护意识,需要心理医生来开导他。”
“啊……”秦玥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的站起来推开病房门进去,司徒欣欣担心的随后进入,高跟鞋的“笃……笃声”令季白杨立刻坐了起来,心头一喜忍不住嘴角含笑的伸出双手期盼着被那双柔荑握住。
身体的不协调,诡异的似笑非笑,歪斜的嘴角和僵硬的面容,令司徒欣欣略微吃惊,那个被业界称为冷面王子的人竟然有这样不堪的一面。
季白杨没等到预想中的声音和热情的拥抱,习惯性的偏着头,扭着上身面对着窗台却因为幅度太大,耳朵也偏离了角度对着没人的地方问道:“莺莺,你怎么了?怎么不过来?”
对于从未接触过盲人的司徒欣欣来说,确实有那么一下无法适应,一个人前后判若两人那么大的落差感,即使一个旁观者都需要时间消化,何况是当事人面对这样巨大的变故。
秦玥忙跑到床头柜,摸了摸早晨出去买的粥,已经感觉不到温度,轻轻的抚着季白杨的双肩,不着痕迹的帮他矫正了姿势又说道:“季先生,我给你买了粥,不过凉了,我去热一热你吃一点好不好。”
“你有病啊,三更半夜吃什么吃!”原来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季白杨烦躁的重新躺了回去,方才升起的一丝内疚立刻消失无踪。
司徒欣欣火气有些上来,但看看窗外旭日高照,想了一下对一个双目失明的病人是该有些包容心,看着秦玥双手合十一副拜托保密的表情,只能先退出病房让秦玥来处理。
“笃……笃……笃”的高跟鞋声音几步之后又听不见了,季白杨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摇晃着头叫着:“谁,是谁啊?刚才谁在那里?”
秦玥明白不能让季白杨知道司徒欣欣来过,他这样一个高傲的人一定不愿意自己现在样子被一个搞媒体的人看见,忙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撒了一个慌:“没事的,只是走错房间的人,季先生我去把粥热一下,你也好久没吃东西了,吃饱了伤才好的快对不对。”
软言温语令紧张焦躁的季白杨终于放松下来了,没有被拒绝秦玥小心翼翼的捧起粥轻轻的带上房门,门外的司徒欣欣静静的坐着等着,几分钟后老远就看到秦玥一边交换着手,一边不停的捏着耳朵,吹着手指来降温。
病房内,季白杨安静的坐着,只要能快点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抓住这个要点秦玥找到了哄他的方法,将粥碗轻轻的放在床头柜上,准备的毛巾小心的铺在季白杨身前,顺势端起碗舀了一勺吹着气哄到:“季先生,来小心烫。”
半响秦玥只看到季白杨表情诡异对着自己侧面,阴阴的说道:“你干什么,当我断了手不会自己吃了?”
“这……对不起,我只是怕粥太烫,你看不见会伤到……”秦玥小心的道着歉。
zhuning3088
发表于 2019-7-26 23:57:16
季白杨极其不愿意听见有人说自己看不见,更不愿意因为这样而连吃饭这种小事都要人照顾,他不愿意自己变得那么的无助,心头的火又窜了上来:“滚,你诅咒我是不是,滚出去,我自己会吃。”
秦玥委屈的含着泪,实在不放心又担心他太激动而不利伤势,没有听见动静季白杨很是不耐挥着手叫骂道:“叫你滚,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
“粥很烫的,季先生你凉一凉再吃。”秦玥知道他是个极有自尊心的人,迫不得已放下粥碗,脚步朝着门口走去,打开房门后却没有出去,轻轻的关上蹑手蹑脚的走回原来的位置,哪怕被骂,秦玥也决定怎么都要悄悄的看着,以免有什么事来不及保护他。
侧头辩听的季白杨听见关门的声音误以为病房内只有自己一个人,僵硬的表情有了一些缓和,他多想做这些事的是殷莺,不知道殷莺什么时候会来,但另一个想法又害怕,害怕殷莺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希望自己能好了之后再见最心爱的女人。
秦玥静静的看着,他还是那么好看,虽然蒙着眼睛,可在她心里季白杨还是像会发光一样,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并不想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旁人不知道可是秦玥十分明白,那些表象只是伪装,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秦玥不在乎,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季白杨缓缓的转过身,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
近在咫尺的碗却那么难才被双手触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不烫手了才端了起来,插在粥碗中的勺子他看不见,又一次再床头柜细细的摸索着,一无所获沮丧的表情流露出来,秦玥捂着唇,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却不能开口,因为那样是在践踏他的尊严。
反复摸索没有找到勺子的季白杨,停了一会举起右手沿着碗口摸了一圈,终于将勺子握在手中,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却滴滴啦啦的流了一身,只喝到一些稀薄的汤水,反复几次都没有喝到一口粥,病号服的前襟、被褥上沾满了黏腻的米粥,曾经优雅的进食方式已经无法做到,秦玥看着季白杨凑到碗边的双唇,一口一口的把粥刨进口中,痛苦的闭上眼却无法挥去那些令人心痛的影像,今后他只能这样生活吗?秦玥不敢想象下去。
轻微的叩门声带着温柔的嗓音响起:“季先生,该挂水了,我进来了!”
秦玥忙看向房门,是护士!看了看季白杨,只见他一阵慌乱粥碗打翻在被褥上,慌忙拿手去擦,却弄的一团混乱满手米汤,门却在这时候打开了,小护士满面微笑推着工作车却看到秦玥向自己使着眼色,比划着意思别告诉季白杨房间里有人。
一身狼狈的季白杨十分庆幸自己的丑态没有被相熟的人看到,看了看秦玥,小护士慌忙过去帮忙口中说着:“季先生,我来整理,我先带你去洗洗,再给你换下床铺。”
“麻烦你了。”季白杨语带歉意,被搀扶进洗手间清理。
一旁的秦玥悄悄的乘机换了一个位置,护士扶着季白杨坐到病房内的沙发上,一边收拾一边说道:“季先生,你先坐会我收拾完去给你拿干净的病号服和被褥。”
季白杨静静的坐着,三月的春天阳光明媚,窗外的树木已经冒出不少新芽,碧绿鲜亮十分好看,但这一些季白杨已经没有机会再看到,只是他不知道还坚信着渺茫的希望,听着耳边被褥甩的呼呼声,季白杨心中多么希望重新用双眼去了解世界,他不喜欢现在的生活,非常的不喜欢用听觉和触觉去感知世界,这让他完全没有了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