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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江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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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16 21:25:5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很好呀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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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0-17 01:00:4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祈祷

安宇轩推着我,路过了一位年轻的妈妈。
她头发散乱地靠在病房的门槛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眼睛里写满了疲惫。
我茫然地看着她,像看一位同病相怜的知心者。
她瞥了我一眼,目光在挂在轮椅扶手上的袖子和耷拉在轮椅踏板上的裤腿上潦草略过,没有作过多的停留,便继续着自己虔诚的祈祷。
我自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的模样能够吸引绝大多数的目光,此刻竟也没能力把她从内心坚定的默念里拉出。
不知,她在说些什么。
安宇轩看出了我的想法,等远离了她,安宇轩才附在我的耳边,悄声说道:
“她在念,愿菩萨保佑。”
我的心顿时漾起一股温热来。
能住到这一层来的人们,几乎都是从鬼门关里被白衣天使强行拉回来的。
门上有着磨砂玻璃,我和安宇轩都看不清病房里的人。
不过里面那张白色的床上,一定躺着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并且深深爱着的人。
我想起了自己的亲人们,妈妈也曾这样,坐在走廊里,旁若无人地进行着她虔诚的祈祷。
为了我。
医院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无神论者和非宗教人士在这里完成蜕变,什么也不信孤高之人也在近乎绝望的事实面前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我躺在病房里,妈妈站在狭小的门口,我看不清门外的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满眼只有她微驼的脊背和落雪的两鬓。
前后不过一个月,她竟然消瘦了这么多,不看我的身体,单单指向面色的话,她才更像一个病人。
我往窗外看,湛蓝的天空露出自由的一角。
我往门边看,那里站着为我的全世界遮风挡雨的城墙。
妈妈不高,但那一刻,她顶天立地,且世间唯一。
因为并发症,我又躺进了手术室里,一众医生围着我,器具拿起又放下的声音此起彼伏,插在身上的诸多仪器保持着各自的频率发出滴滴声,奏响了节奏怪异的生命进行曲。
我站在悬崖边,生机慢慢消逝,宛若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茎杆歪倒在墙角,随着无情的时间之潮水逐渐凋零。
灵魂已经悬在了刀尖上,随时都有可能被面无表情的死神接走。
在医生们一通合力下,我终于有能力站起来,望向悬崖底部,嘲笑死神的无能了。
只不过,原本就瘦削的身形,此刻竟更添一分憔悴。
我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如何撑这么久的,后面听医生说他们最开始一度以为我救不回来,但我凭着对生的渴望,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他们也在祈祷,甚至有一位主刀医师后来告诉我,他下刀时心里反复念着一句话:
“我必须让她活下来。”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内心却早已是热泪盈眶。
妈妈原本是什么也不信的,甚至对其他有着宗教信仰的人嗤之以鼻,可是那一晚,她望着发红的“手术中”三个字,直直地跪了下去,对着手术室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平凡的人们,内心最为真诚的渴望。
我被救了回来,从那以后,她就信佛了,因为在最焦灼的时刻,她问了佛,求了佛,信了佛,然后佛光普照,渡了过阴阳界口的我。
“愿药师琉璃光如来慈悲护佑,以大愿力消除我女安苒的一切病苦,赐予健康与安宁。”
奶奶信的是基督教,她一遍又一遍在胸口画着十字,在教堂里找到牧师,为我求得一方平安。
她说上帝是没有国籍的,他会保佑每一位子民,然后她在每晚睡觉的祷告里加了一句话:
“慈爱、伟大的主啊,我向您祈祷,愿您赐福给我的孙女安苒,保佑她平平安安。”
不同的人,心中怀揣着相同的愿景,自涓涓细流而始,初汇潺潺小溪,再融洋洋江河,终百川归海,成了为我美好祝愿的强大能量。
在我好一些的时候,妈妈要我感谢菩萨的保佑,奶奶要我回应上帝的赐福,我都一一照做了。
虔诚而真挚的祈愿,终会得到回应。
流淌着些许神话味道的东方和西方的故事交杂在一起,这并不迷信,而是信仰。
出院修养了一周之后,妈妈带着我去了大佛寺。
去还愿。
爸爸抱着我,从后背箱里取出轮椅展开,把单薄的我放了上去。
轮子摩擦在砂石路上,很快染黄了,一阵风夹着沙砾和我撞了个满怀。
妈妈先去了旁边的一座大殿里和僧人们交谈了会儿,手里举着一柱燃着的香走出来。
燃烧形成的烟雾细而长,弯弯曲曲地消散在半空中,余下的味道飘进我的鼻腔。
等到她在大殿门口将香插上拜完以后,住持领着一群僧人走了过来。
他手里数着佛珠,念道:
“我佛慈悲。”
队伍的小僧人们盯着我看,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着,原来,以前每周都往这跑的女人的女儿,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住持继续说道:
“请尊重她。”
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逐渐移开了。
“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于是妈妈扶住了我的腰,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随后被爸爸一把抱起,跨过门槛走进了大殿。
大殿正中,慈悲的菩萨满眼慈祥地望着我,望着我这个她曾渡过的人。
妈妈率先跪在了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爸爸一手揽过我的腿,紧紧地抓住我的腰,我的膝盖接触到了蒲团,顺势跪了下去。
后面只记得我的脑袋昏昏沉沉,被爸爸扶着也磕了三个头。
或许那时,菩萨听到了我的心声,在与我独立的意识交流。
拜佛应该双手合十吗?
可是,我已经没有手了。
妈妈起初害怕我的身体对菩萨不敬,可是住持却说:
“佛欲渡人,不问形神。”
我的“形”已俨然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模样了,我的虚弱苍白的“神”,也不是一个生机换发的人所具备的。
可是我在祈祷,祈祷着让我的生命长河不再干枯,长流不息。
我虔诚地跪了下去,跪在了佛像前,只为求得一份生机绵延。
从我想活下去,变成我要活下去,再到带有些私心的得寸进尺:
“我和所有爱着我的人,都要好好活下去。”
佛不看你祈祷时,双腿是否并拢,双手是否合十,神色是否健康端正。
这些我都没有,除了健康的神色,其他的也不可能有了。
然而我还有一颗虔诚的内心,这是为他所看重的。
周围的人都说:
“安苒,我在为你祈祷。”
当然,我也为会你们祈祷。
撷一抹江上月,吟一曲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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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0-17 01:01:4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多人嘛……那我再加更一篇,等我!
撷一抹江上月,吟一曲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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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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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17 01:06:0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赶上直播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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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0-17 02:54:1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夜色杂记

末夏近秋的夜晚总是一天之中最为安宁清凉的时分,白日里散发着温热太阳总算能够小憩片刻,换来了在明镜高悬与满天星河之下,漫步的我们。
在喂我吃完晚饭后,安宇轩和我照例并排坐在阳台上两楼之间的缝隙里吹着婉婉而来的微风。
我在孑然一身地对着夜色无端畅想,他在我的身旁和电话那头的爱情缠缠绵绵。
可能是小区里高楼林立的缘故,身在钢筋和混凝土拼接的树林中,内心自始至终有一股莫名的燥热无法散去。
我的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蹬着轮椅转向了他,甩掉拖鞋,光着左脚架到了阳台的栏杆上,让足底享尽了来自大自然免费的按摩。
安宇轩一边煲着电话粥一边看着我,看着我这个从今往后可能赖上他一辈子的女孩儿。
虽然说起来总是有点怪怪的,不过在父母百年之后,能够照顾我的,或许就只有他了。
真正的女孩儿正在电话那头捧着手机,跨越千山万水,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脑子里全是令她骄傲的男朋友。
安宇轩靠了过来,顺手把我微风扰乱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将手机免提打开,放到我唯一的腿上。
“苒苒在吗?”
我“嗯”了一声,有些模糊,能说话,但是在完全恢复之前,还是尽量不要多说。
有时候我挺佩服她的,她明知道安宇轩的妹妹是个累赘,以后两人挣的钱肯定要花一部分来供她,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安宇轩。
原本属于他们两条时间线在顺利地交汇下,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是中途凭空插了一个多余无助的我进来。
我像一个不知源头的支流,弯弯曲曲在高山下扭过十几道拐后,突兀地汇进了他们生活中。
我其实暗自有一种插足了别人婚姻的负罪感,正因为那人是我的亲哥哥。
但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这么想的,不然以他们的性子一定会骂我。
“这么凉快的话,让宇轩带你出去逛逛吧!”
她像逗小孩般地说道。
我猛地回头,安宇轩已经换上了他最喜欢的一款球鞋,在客厅里原地踏步跃跃欲试。
“啊噢。”
其实我想说“好”。
手机挂断了,凭借着摩擦力挂在我的肌肤上摇摇欲坠,腿又架在栏杆上,这么久了有些发酸,正在微微颤抖着。
安宇轩走了来,拿起他的手机,把我推了出去,上了单元楼的电梯。
从小区里出去,街上行人来往,每路过一个人,他的脑袋总是不受控制地别过来,在我身上扫过,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我坐在轮椅上,头发长得遮住了安宇轩推着扶手的手,穿着单薄的T恤和小裙子,裙子下摆到了膝盖处,遮住了右边短短的一截。
关于衣着,我和母亲有不同的看法。
她说为了避免过于显眼,让我穿着长袖和长裤,但是她不知道,失去的肢体将由形式主义主导,空空的袖子和裤腿营造出虚无的假象,让我仅仅带着三个长条状的累赘,就妄图拨开停留在身上不善的目光。
我拒绝了她。
安宇轩知道我的私心,其实就是想穿裙子,我也不止一次呆呆地望着裙子里伸出来的唯一一条腿发愣,这总是让我怀念以前的时光,以前拥有双腿的我,能够在命运的舞台上自如地舞蹈。
安宇轩推着我,拐过了几个熟悉的街角,来到河畔沉浸在夜色中的湿地公园。
砖石铺就的小道在漫滩上远行,芦苇荡随风摇曳,打碎了昏黄的路灯洒下的一处光明,青蛙藏在我看不见的角落卖力地叫着,老人摇着蒲扇,小孩拿着玩具,耳畔能够传进脑海中的声音,全是幸福。
我昂起头一看,原来是身后的人带上了蓝牙耳机,继续和他的她诉说着未竟的情话。
这么看来,我又多余了。
若是让妈妈看到,一定会追着他打。
但我不是不通人性的傻瓜,放暑假的安宇轩把绝大多数时间都给了我,而我,不是他唯一的女孩。
于是乎,我穿着运动鞋的脚蹬着轮椅往慢慢地滑动,这一段路地势平稳,安宇轩索性放开了一只手,在后面缓步跟着。
我的头顶有一个路灯,随着我的路过,投下的影子也在慢慢地被拉长,变淡,最后消散,被另一个新的路灯所继承。
不止是影子,它的主人也是如此。
我曾被命运之手无情地撕碎,几近消散,却又涅槃重生,有了一段崭新的人生。
旁边有个小朋友,四五岁的样子,他的爷爷拿着水壶,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他尝试着跟紧每一个经过他的人的步伐,可即便是散步,他们的步子也不是一双小短腿能比的。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旁边经过了一辆轮椅。
他惊讶的发现,这个带着轮子的东西居然和他的速度差不多。
小男孩小跑了几步,贴着轮椅走了起来。
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居然跟一个小孩子并排走着。
也对,我被一场雪压断了枯萎的枝丫,只留下了新生的嫩芽,也让我成为了和他们一样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孩”。
我一直盯着地面,没看到旁边突然探出的小脑袋。
我腿一蹬,停下了轮椅,安静地看着他。
他鼓起脸,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回应着我,以一个小孩子特有的纯真清晰。
他绕到了轮椅面前,堵住了我的去路。
“姐姐,你为什么没有腿呀?”
我微笑着抬起左腿,在他面前挥了挥。
小孩子就是这么直白。
“啊……”
他估计没想到我会这么做,目光看向了右侧被裙子盖住略微有些鼓起来的地方。
我庆幸以他的身高还没注意到我双手的异样,不然又免不了一顿追问。
安宇轩全程在身后保驾护航,我感到很安心。
夜色渐深,像是上天调出了更偏向黑的色调,或者直接滴落一滴浓墨在这人世间晕染开来。
我怕黑,不单单是遮上了眼罩带来的后遗症,还有昏迷时脑子里一片虚无的感觉。
凉风习习,吹散了我身上的余热,看着安宇轩在身后情不自禁伸长手臂的样子,我却只有一条腿裸露在外,和自然亲密接触。
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好在我不是扭扭捏捏的人。
“咳咳——”
安宇轩见状,把手收了回去,像个旗杆插在地上。
我无声的笑了。
然后我伸长腿,袜子顶住他的手,重新往两侧拨开。
“怎么了?”
“……不矫情……”
我自己不能用手,总不能强制要求让他也不用吧。
安宇轩总是刻意地照顾我的情绪,可是我也要让他知道,安苒不是什么哭哭啼啼的小朋友。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别当着我的面和他女朋友说些巨肉麻的话。
我站不起来,想逃离还不行,必须忍着听完。
那他这算不算强制要求呢?
撷一抹江上月,吟一曲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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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0-17 02:54:4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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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17 07:5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很有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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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17 08:16:0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笔特别好,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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