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更新第二十五章）

freezingbo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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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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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桃子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三天后，就是万愿季度会议开始的时间。由于田雨暂时停止了轮岗的工作。人事部考虑田雨的级别没必要参加本次季度会议。会议现场的工作人手也足够，就安排田雨在家休息。
  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田雨想要好好放松一下。还约了寇剑槃，要圆了上一次没有吃成的饭。
  结果田雨刚安排好约会的时间地址准备赴约的时候，桃子打来了电话：“田雨，我知道你今天休息，本不该打扰。但是还是需要你来帮忙。”
  原本坐在床上听电话的田雨猛然站起来：“您说。”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桃子所安排的各项事务，田雨都觉得必须要完成。而且要圆满完成才行。看来这就是一个天命打工人自带的某种属性。
  桃子电话说道：“今天下午5点半，你穿戴整齐。在会议举办的酒店地下车库2层电梯口等我。”
  挂断电话，田雨又只能陪着笑脸无奈的和寇剑槃道歉，不过寇剑槃没有丝毫怒恼，这样田雨大大的送了口气。
  
  很快下午五点半到了，田雨提前20分钟就到了与桃子约定好的地址等待着。一辆田雨叫不上名字，但看起来很阔绰的黑色商务车从田雨旁边驶过。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一声“田雨，来了”
  田雨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来人正是桃子，此时正划着轮椅向他走来。田雨怔怔的看着桃子。此前接触约有两周时间，虽然最近几天没有见过桃子。但田雨万万想不到，桃子的腿脚竟然也不方便。 怪不得此前从未见她站起来走动过。原以为是桃子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原来是这样。
  不一会儿桃子便划至小雨身旁问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田雨一时语塞：“我...我...”
  桃子今日装扮一改往日的干练，头发如瀑般铺在脑后，身穿一暗蓝色连衣包臀短裙。往日宽松的T恤，西装显得桃子身材纤细较小。如今一看，倒也横看成岭侧成峰。腿上盖着一方薄薄的毯子，只是外覆着一层轻纱，使得原本清冷气质又多了几分飘渺。让人看了更是自惭形秽。
  “你什么你？”桃子有些不悦，任谁被这样当作风景凝视半天，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自在。
桃子继续说道：“我让你穿戴整齐，你就穿成这样啊！”
  田雨更是抬不起头来。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出席正式场合也就只有白衬衣，黑裤子和皮鞋了。
  桃子深吸一口气，“也罢，你刚刚毕业，穿着利索些也好。”随后桃子声音放缓小声道：“我需要你帮我推着轮椅，今天无论在哪儿，哪怕上台你都跟在我身后。”
  田雨不知道的是，这是桃子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向众人展示自己。桃子外表看似沉稳，但也是五内俱焚。再加上自己沉寂数日，身边信得过的人少之又少。而如今倒是只能依赖这个新来实习的田雨。
  田雨推着桃子进入电梯，到达五层大厅。一出大厅，便觉一阵凉风袭来。此时刚刚入夏，这个温度到让人心里舒缓了不少。
  “请到场来宾在此签到。”此时秦沁一人守着签到席。田雨在桃子的示意下去代为签到。
“迫事部，浮云桃。”而田雨的名字自然是不在签到列表之列的。又需得在另外一张表格登记自己的名字。
  秦沁端坐在签到席，双手藏在桌子后面不停的互相搓着。两个腿轻微的克制不住的抖动着。电梯入口的冷气最是猛烈，又直吹着这里。仅仅在签到这一会儿。田雨便觉得一开始的清凉感转换成了一丝透骨寒凉。
  田雨签到完，也不顾其他。快步跑到一旁饮水机给接了一杯热水放在秦沁面前。秦沁双手捧着热水，小声道：“谢谢。”

  田雨赶忙走到桃子身后，双手轻推轮椅准备往里走。桃子问道：“你们认识？”
  田雨也没多言：“嗯”
  桃子问道：“她就是你汇报中提高过紧张帮你的秦沁是吧？”
  田雨点点头：“嗯”
  桃子一把掀开盖在自己双腿上覆辙轻纱的薄毯子递给田雨说道：“让她覆着点儿腿吧。”
  田雨接过毯子，上面竟还有一丝清香。准备送去，转念又问道：“您不冷嘛？”
  桃子道：“我不冷。快送过去罢。”
  田雨道了一声谢谢，便把毯子送给了秦沁。这让秦沁顿时感动不已。

  会议是上午十点就已经开始。此时已将近下午6点，会议也已经到了晚声。正赶上董事长上台发言。田雨没想到董事长竟然看起来特别的年轻且精干，不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中年油腻，大腹便便。外表看起来也就是30出头的样子，但锐利的眼神与沉稳的气质又多了几分厚重，且不怒自威之感。
  “昨天晚上，我们闲聊，丽萨和我说咱们集团目前所有人平均年龄有28岁。让我很是欣慰。这证明了咱们集团的血液循环特别好。不过很快我也感到很羞愧。我今天48了，拖了大家的后腿。 不过好在我五年前已经辞去了集团的岗位。很多事情大家商量着来办。
   刚看大家汇报工作时候的状态。我还能看到你们眼睛中喷涌出的火焰，让我很开心。你们因万愿的强大而自豪。我因万愿有你们而自豪。”
  台下掌声雷动，就连站在角落里的田雨听到这一席话也一时热血沸腾。
  “起初创建万愿的时候，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没资源，没渠道，没人脉，关键我们那个时候也没什么文化。说句实话，一个实习生的能力都比我们那个时候强的多。 我听说技术部就有一个女孩儿。一个人的工作内容，可以顶的上一个小组。这就是我们集团一线员工的面貌。这意味着什么？我们现在面对的挑战是空前严峻的。在座的诸位，包括我。稍不留神就被超越这都很正常。 咱们集团稍不留神就被超越，被遗忘也很正常。”
  “起初，我们依靠汽车配件，汽车美容，后来依靠房地产和通讯技术。过去老百姓很单纯，可以讨巧就能成功，过去遍地是机会，随便干只要豁出力气就能成功。而现在更依靠我们实打实的，精细化的操作，管理流程。这对我们管理的基本功有着很高的要求。同时我们也需要更大胆的创新，更灵活的调整与适应。这对我们管理层的眼界和心胸有着更高的要求。”
  “从这个季度开始，咱们集团要开始朝着一个更新的领域去扩张。在目前的技术背景下，我们完全有能力做到产品样式的多元化，以及打通各产品上下游直接触及生产与用户。过去集团总公司是主要的心脏。现在，我们要做到多个心脏同时跳跃。这需要我们共同努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集团正行走在两条河流的陆地上。改革细节我不探讨。总结就是更精细，更大胆，更灵活，更多元，更直接。 ”
  “那么接下来，我只公布一个小调整。经过董事会商议决定，任命迫事部经理，符云桃为集团的副总经理。工作内容由董事会下面传达，以后工作直接向董事会汇报。来接下来欢迎符云桃同志上来讲话。”
  台下掌声雷动，会议主持人接过董事长麦克风在台上寻找桃子。台下众人也把目光纷纷锁定在桃子这里。
  在整个坐在整个会议室大厅最前排的凯文，此时攥紧了拳头，一旁的丽萨赶忙用手搭在凯文的手上，盯着他摇头。暗示他要冷静。
  凯文扭头咬着牙去，勉强挤出笑容对着马特说道：“马总经理，为何不早告诉我？”
  一旁的马特也很诧异：“董事长的安排，我也才知道。”
  “你不就是董事会的吗？”凯文低声怒道。
  “我真不知道！”马特道
  若不是一旁丽萨一直压着凯文的手，看这架势怕是要爆发出来了才是。
  
  另一边田雨赶忙帮桃子整理了一下各别凌乱的发丝，迎着台上，台下众人的目光推着桃子往舞台上走去。
  桃子小声道：“上了台，你就在我身后，别走。”
  上了台，桃子接过主持人手中的麦克风，平静的扫视了一眼台下的众人。
  “各位同事，咱们好久不见了。刚看了一眼，还有很多新面孔。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符云桃，原先主要在总公司负责运营相关的工作。后来休息了几年，承蒙集团关照，又让我这个原本该退去的老人又回来了。
  你们看我坐卧与庙宇厅堂之上，不是因为桃子今日升职傲慢。而是另有苦衷，所以不方便站起来给大家行李，还望恕罪。只能口头上和大家说声谢谢。 来小田儿，你代我给大家鞠个躬”
  田雨向前一步，给台下众人深鞠了一躬。台下再次响起阵阵掌声。而掌声背后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对眼前这个给大家鞠躬的人的身份表示好奇。
  此时凯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桃子此时让田雨代她鞠躬，这便是给他造势。桃子要护着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想到这里，凯文反到彻底冷静了下来。这是一个在职场拼杀的基本素养，就是专注与战斗。 此时凯文也和众人一起鼓掌。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杀意。
  台上桃子继续说道：“回来吧，小田儿。桃子再次姐姐诸位。万愿，我认为是一个特别有能量的词。我们集团千万人有一个愿，就是集团能长久发展。 千万人也有自己的愿望，就是大家身体健康，生活顺遂，能在集团实现自我价值。同时集团的产品与业务，也能实现天下人的千万愿，我们能够解决他们的诉求，让他们买到自己心仪的产品。 我也有一愿，就是希望这些愿望都能实现。希望我们集团每个人都有美好愿景，所有人心中无障碍，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好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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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师说金克木，去掉多余旁支

  桃子，田雨二人没有参加接下来的晚宴。桃子就让小雨推着她离开了会议现场。
  “辛苦了，田雨。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一定经常出现在公司。你休息一天，调整一下。接下来你要继续开始轮岗。”
  说完桃子就示意让田雨一人先行离开。回到家中，回想此前种种经历。这个桃子真是叫人看不透。今天虽然没有作甚么过多的体力活，但也是一直紧绷着神经。自己从未有过如此劳累。
  手机震动，是秦沁发来的微信“一结束就找你们。桃子总的毯子怎么办？”
  田雨已经没有脑子了只是回复“你先拿着吧。”
  这一觉让田雨从晚上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长久的睡眠不足，让他醒来后依旧是神魂颠倒。朦胧中他拿起手机看到有三个未接电话。
  一个是寇剑槃问他在吗？然后打了一个微信电话。还有两个是秦沁在微信里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然后打了两个电话。
  田雨暗自后怕自己真是睡的够死的，还好桃子没有联系他。
  田雨赶紧向两个女孩儿解释自己才睡醒。并且得知秦沁口中的好消息是在这次重大会议结束之后。经过公司高层商议之后她升职成为人事部主管了。 秦沁打电话是邀请田雨参加今晚人事部的团建，顺便也是秦沁的升职宴。
  另一便寇剑槃她今日休息。想要约他出来。答应请寇剑槃吃饭是早就约好的事情。本来昨天就已经约好，结果因为工作的事情耽搁了。
  田雨思前想后还是推掉了秦沁的庆功宴。不过田雨找到的理由倒也十分中肯：“人事部内部聚会，我一个轮岗的去恐遭非议，惹得麻烦。秦沁姐待我情深意切，我应该单独庆祝才是”
  田雨起床，洗了个热水澡。准备去找寇剑槃赴约。既然请客吃饭自己得安排好。田雨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还剩余的生活费。只剩下1400多了。距离发第一月的工资还有10天左右。当然这1400多里面，还包括着桃子之前给他报销，多给他的2000块钱。
  每次算起生活费的时候，总是会让人心头一紧。也不知道寇剑槃喜欢吃什么。希望不是什么过于昂贵的食物才好。
  田雨问过寇剑槃，不一会儿寇键盘就发了一个饭店的地址给他。田雨一看，是一个火锅店，心里长出一口气。火锅嘛，才能吃多少钱。
  可是事实给田雨上了一课，当田雨看到菜单的那一刻，仅是红油锅底就98块钱。这让田雨瞬间窘迫了起来。
  寇剑槃洋洋洒洒的点了7.8道菜，毛肚就要了两份这是要宰死他的节奏。
  不一会儿食材都上桌了，两人都没有什么话。一则是寇剑槃本身话就不多，二来是田雨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都用在心算这顿饭要吃去多少钱上。
  “不好吃吗？看你没怎么动筷子”寇剑槃疑问道
  “很香，就是有些太辣了。”田雨答道。哪里是太辣了，田雨是怕自己吃太多，一会儿还要加菜。
  “那给你再点些喝的？”寇剑槃问道、
  “不用，不用辣点儿过瘾。我就喜欢这种火热的感觉”田雨赶忙拒绝道。
  “那就好。我也喜欢吃辣的。”寇剑槃给田雨夹了一筷子毛肚，继续道：“以前都是我一个人来这里吃。”
  田雨心中盘算的差不多了，这一顿大约在800左右。还剩下一些钱，节约一点儿坚持到发工资应该问题不大。 就是下个月发了工资后，得分期买一辆电动车了。总是打车这交通费肯定受不了。
  “你想什么呢？”寇剑槃问。
  “啊？”田雨猛然从下个月的财务规划中缓过神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吃饭？”寇剑槃有些微微怒道。
   田雨心中纳闷，前一秒还好好的，咋这一瞬间就变脸了呢。 田雨不知道，寇剑槃原本就是个较为内心，但又十分要强的人。出了意外之后，一方面自己身体确实不方便，最初的时候总是出丑。同时她心里也绝不接受别人对自己的怜悯。这也就造成了自己如此孤僻的性情。
  寇剑槃筷子戳着碗里的食物喃喃道：“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田雨赶忙解释道：“对不起啊，我就是在担忧我后面轮岗的事情。总是得一个部门，又一个部门的换着做。刚有点儿熟悉，很快又要解除一群陌生人。有点儿害怕。”
  田雨的回答倒也真诚，虽然这不是他真正担心的。他才不在乎去哪个部门做什么工作。如果他真的在乎的话，恐怕早就熬不住迫事部的考核了。不过这种恐惧的情绪正好莫名的击中了寇剑槃的心。看田雨的眼神又柔软了下来。
  田雨见气氛确实有些冷淡便说道：“咱们玩儿个游戏。测字，你写一个字让我来给你算算。”
  “好啊”寇剑槃用筷子沾着碗里的料汁，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槃”字 “来你说说，你能算出什么。”
  田雨看着桌上的字思考了一下说道：“你命运多舛，有很多劫难。最大的劫难就是你自己总和自己掐架。这还不是我们一般说的精神内耗。你的内耗要严重的多。不过最后总能圆满如意，只不过，不是用你以为的方式。”
  听田雨说完，寇剑槃皱褶眉头盯着田雨，随后眼前一亮身体前倾盯着田雨。问道：“你怎么知道？”
  田雨说：“槃是一般之木，你叫剑槃，剑是金中之锐。金克木，那剑会砍掉木的旁支。 你姓寇。 寇有一完一支。完有空无之意，既有虚无之意，也可形成完满，有全部的意思。正好对应涅槃的境界。但寇，是完多了一支。这一支当由剑砍掉。这剑又是你自带的。所以你命中，你自然会砍掉自己多余一支，来达到完满，涅槃。”
  寇剑槃轻轻的嘶了口气，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的看着田雨。随后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田大师，那什么才是涅槃，完满呢？”
  田雨此时倒是越说越得意：“就像是完这个字，就非常有禅意。 我们说完了，就指什么都没有。我们说完满，完全又囊括所有事物。 涅槃是指死亡后有新生。站在无处生有，站在虚无之中才能看到存在，知其黑，守其白为天下式。向死而生。”
  田雨一席话，说的寇剑槃是目瞪口呆。她作为一个理工科的学神，却对哲学，佛理，玄学所知甚少。听着田雨口中说着玄之又玄，但又逻辑缜密的话语。最可怕的事情是，他说的与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确实有所对应。原先只是觉得眼前少年，是个干干净净，没有复杂心思的纯良之人。现在看到田雨，眼神中竟然多了几分尊敬。
  寇剑槃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做，能减少痛苦。”
  田雨说道：“先站在虚无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曾经有一老一少两个和尚过河，路遇一女子。女子也要过河，只是不太方便。于是老和尚便背起女子过河。再回往寺庙的路途中，小和尚心中一直嗔怪老和尚为何要近女色，心里一直念叨。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便问老和尚。出家人不近女色，你方才为何背那女子。 老和尚笑道说，我已经把那姑娘放在河岸。而那姑娘现在还在你心里放不下呢。”田雨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不执着是非，不执着过往。种种事物浮现，本来如是罢了。”
  寇剑槃问道：“那你说，这世界本来是什么样子的？”
  田雨说道：“不是我说，我境界没那么高。 世界是恶心的，且发自内心的知道世界是恶心的。我们逃不过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我们都是死刑犯，来受刑的。 只不过这些是萨特，加缪，海德格尔，福柯他们说的，当然老子和释迦摩尼也这么说。 我还远远没有领会。”
  寇剑槃笑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又像是个算命的，又像是个搞哲学的。”
  田雨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我妈总是腰疼，我总得给她按摩。然后学了些推拿，针灸什么的。这些道理也都是学针灸推拿啥的，顺便会了解的。”
  寇剑槃道：“啊？推拿针灸还有这么多学问呢？你真是个天才。以后有机会得让你给我按一按。”说完，很快寇剑槃就意识到了什么，很快脸就红了，低下头去。
  “好啊，上次那么晚，你还帮我整理礼品。我帮你按摩是应该的，我们是朋友嘛！”田雨笑道。
  寇剑槃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过往的那些执念封闭着自己。打开心扉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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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剑槃，男女受说不清

  酒过三巡。田雨唤来服务员准备结账。服务员说消费780元，田雨刚忍者剧痛掏出手机准备付款。 结果寇剑槃早已把手机，扣在了服务员的收银设备上。 双手撑着桌子勉强站起，拿起旁边的包说道：“走吧。”
    二人结完再饭店门口，田雨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但嘴上说道：“不是说好，我请你吃饭嘛？”
   寇剑槃道：“您虽然是大师，但也刚毕业，实习不到一个月。怎么能让你掏钱呢。”
   田雨说道：“那怎么行，本来就是要感谢你的。应该是我结账的。”
   寇剑槃笑道：“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田雨挠挠头道：“那这样，择日不如撞日，我请你唱歌，唱歌便宜。顺便我还能给你按摩一下”
   寇剑槃听了田雨说了那么多道理，虽然听不太懂，但有一种心里云雾播散开的感觉。若是往常，听到什么去唱歌之类的邀约，那是绝对要拒绝的。此时她只觉得，所有的事情她都想尝试一下，过去她讨厌，胆怯的所有事，都想尝试一下。

  音乐是最不讲道理，且最没有缘由，就可以打开人们的心与灵魂的东西。二人你一首，我一首，彼此宣泄传达着自己的情感，交流着彼此的感受、彻底放开了自己的灵魂。
   让田雨惊讶的是寇剑槃唱歌特别好听，不是一般意义的好听，而是专业。时而悠扬婉转，时而飒爽铿锵。田雨在大学时，是系里有名的麦霸。也总是在一些文艺晚会上台表演。但和寇剑槃一比。那就是根本不会唱歌啊。
  “你真是怪物啊，编程那么好，唱歌也这么牛。你这么优秀让别人怎么活啊。”田雨感叹道。
  “你也不差啊，研究推拿，针灸都能学会算命。”寇剑槃朗声道
  “我那都是胡说八道的东西。你这可是实打实的本事啊。”田雨道
  “来给姐姐我捏捏肩。”寇剑槃道。

   田雨放下麦克风，做到寇剑槃旁边。她的肩膀很薄，但一按下去，便能够感觉到经络的噼啪作响。
  “真舒服啊”寇剑槃长出一口气。
  “你总是坐在电脑前那么久。来你趴下，我给你好好顺一下。”田雨道
  寇剑槃上半身往沙发上一趴，田雨顺势搂起寇剑槃的腿放在沙发上帮她平躺。 只是手一接触到寇剑槃的右腿，那触感很奇怪。好奇之下又用手按压了一下。像是海绵，不像是人的皮脂。
  “要不算了，你不用给我按摩了。”寇剑槃小声说道。这是她心中最敏感的地方。她对田雨心中有最初的好感，起因就是。田雨特别有分寸，从来没有过问过她腿的问题。
  说吧寇剑槃就起身做起，喝了口水道，强挤出一脸笑道：“谢谢你，今天很高兴。咱们回家吧。”
  如往常一样，田雨等寇剑槃叫来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她笨拙的把腿挪动到车内，坐在汽车后座上。田雨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竟直接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我送你回家。”田雨道。
  一路无话，到了地方之后。寇剑槃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是否应该让田雨去楼上坐坐。
田雨道：“好了，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说罢田雨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要不和我一起上去坐一坐。”寇剑槃叫住了田雨。
  对寇剑槃，田雨内心很是复杂，寇剑槃清纯的面庞，纤细的身材。纵然她是个天才，是个强者。田雨总有一种为她遮风挡雨的冲动。
  在田雨转身走开的一瞬间。寇剑槃心里突然明白了，那个老小和尚过河的故事背后的禅意。不仅仅是放下心中执念那么简单。还有要发掘执念所蒙蔽的那颗本心。如果没有勇气坦诚面对别人，又怎么能面对自己呢？

  田雨跟着寇剑槃去了她的房间。 她是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工作。房间不大，一室一厅一卫。但是收拾的十分整洁干净。
  “收拾的真干净啊。”田雨一进门便说道。 很快他的视线就被房间里的电脑桌给吸引了。有四块显示器，两个主机。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3台手机。以及电脑桌前的轮椅。
  “进来吧，家里没有拖鞋，不用换鞋。房间都是保洁阿姨打扫的。我没有那个功夫。”
  寇剑槃也没有换鞋，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你先坐一下。等我一下。”
  田雨四下寻找着可以坐的地方。发现家里连一个椅子都没有。“寇剑槃女士，您的闺房没有拖鞋就算了，椅子也没有。”
  “好了，你进来吧。”寇剑槃道。
  田雨走进寇剑槃的卧室，此时她已经换好宽松的睡裙坐在床边。一条腿与她的身体分开，还穿着鞋和牛仔裤，斜靠在床沿。她的右腿就隐没在睡裙中。只伸出一条左腿。没错只有左腿，在脚踝处往下就没了。
  寇剑槃低着头，紧张的嘴唇发白，但脸颊脖子却渗出淡淡红晕。 田雨这才发现，在右腿假肢的下面，还压着一个左小腿的假肢。
  寇剑槃双手抓着自己裙子的边沿，低着头小声道：“吓着你了吧？我没有穿拖鞋的脚。回家直接脱假肢了。所以家里没有拖鞋。”又继续说道：“哦对了，你得帮我把轮椅推进来。今天出门的时候，正在敲代码。你是第一个除了保洁阿姨以外，来我家的人。所以能坐的就只有轮椅了。”
  田雨无话，将轮椅推至卧室。寇剑槃的病痛是他此前没有想到过的。原以为只是腿脚不便，腿部关节有问题。 此时才明白，寇剑槃不是关节有问题，问题是根本没有关节。
  见田雨无话，寇剑槃也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坦诚让一人看到自己最敏感，最残缺的地方。她一直要强，做事一向是所向披靡。只是眼看田雨一直无话。自己也将左腿蜷缩盘坐，用右手压住左腿残端，缓缓揉捏，舒缓紧张。
  “你怎么了？是不是见不得我这副模样？”寇剑槃小声说道。
  田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说道：“没有，我现在就是觉得心里十分疼痛。”
  反倒要寇剑槃来安慰田雨“没事儿，已经好几年了，而且我自己生活也没有太大问题。此前我们不也一直相处很好？”
  田雨一把牵起寇剑槃的右手，搭载手腕尺关穴，闭目感受着寇剑槃的心脉。流下泪来。
  寇剑槃见田雨泪夺双目，自己也不由得有些紧张。：“我怎么了？我不会没几天了吧？”
  田雨擦了眼泪，忍住哭腔，眼前这个女孩儿真是叫他好是心疼。点点头道：“不至于，只是我实话实说。恐难长久。”
  寇剑槃其实自己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多少也有些感觉。就连此前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大夫也是和寇剑槃说了很多。什么心脑血管风险，而且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慢性肝病和肾病综合征。
  寇剑槃轻轻拍了拍田雨的头道：“其实我早有心里准备。诶，田雨你真是个小神仙。我每次体检都有花老长时间，好多钱。怎么你手腕一搭就知道我的问题了？”
  寇剑槃一方面是感叹田雨的神奇，另一方面也是想逗逗田雨，让他别那么难受。
  田雨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胡说的。只是你的脉象确实是太虚了。我摸过一个70多岁老阿姨的脉，也不过如此。”
  寇剑槃道：“我可还有救啊，高人？”
  田雨坚定的点点头道：“有救！我就是翻遍医术，寻遍世外高人也要救你。当然还有现代医疗，最重要的是，从今以后你要听我的话。”
  寇剑槃道：“好，我信你。我听话。你让我一个无神论者，都相信世上有神仙了，我当然听神仙话。”寇剑槃继续故作轻松打趣田雨道。随后又认真的补充说道：“你今天给我解字的时候，就让我意识到什么是天意了。”
  寇剑槃低下头，看着自己左腿的残肢说道：“大一下半学期，我加入学校的声乐社团。那时候想要组建一个乐队一起玩。甚至今后都想走音乐这条路。但是家里人不同意。说是搞音乐，玩乐队的。都是社会败类。他们在用他们有限的认识来否定我的梦。但我一直不依着他们。甚至后来，他们还跑到学校因为这件事大闹了一场。从此让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情戳我的脊梁骨，我记得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在学校外走动。有一辆轿车飞速行驶。速度出奇的快，从左侧驶来。我就眼一闭冲了过去。 只不过事后查出那个司机确实喝了酒。所有责任自然都算在了他的身上。我妈甚至还和那个司机打了起来。
  真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一瞬间，是我自己冲上去，不想活了的。后来看着憔悴的父母，我也没忍心把真相告诉他们。你说金克木，我自己会伤害我自己。像是斧子，砍掉多余旁支。你当真是开了天眼”
  寇剑槃一边说着，一边揉搓着自己的残肢，皮肤已经被她揉的泛红。
  田雨苦笑道：“那就是个文字游戏，我抖机灵凑巧罢了。同志我们要相信科学。”这次轮到田雨打趣了。 不过心底确是一片苍茫。是啊，这世间因缘聚会，总结在一起，就是一时的灵感，或是一瞬的心动吧。
  田雨让寇剑槃趴在床上，自己从脖颈处开始整理她的筋络。可以说是非常糟糕，颈椎，脊柱，后背，后腰，乃至手腕通通都弱于常人，当然这也算是她的职业病。
  揉捏至她的左腿处，田雨不禁感叹现代医学的妙用。虽然少了骨肉，但神经却是完好的。虽然没了原先的形状，但是其神还在。
  田雨自己揉捏感受着她左腿的残端，找到了她膀胱经的飞扬穴。也就是大约在脚踝往上一掌的地方。肝经，胆经也保留了不少。只是从附阳到至阴都被截掉了。
  田雨一边按摩一边擦着自己的额头上的汗，心道真是麻烦，于是加大了飞扬，阳交，中都几处穴位的按压力度。“一会儿有些疼，稍微忍耐一下。”
  田雨屏住呼吸，好在寇剑槃腿部脂肪堆积不多，点穴的准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三个穴位一同按下，分别对应肝，胆，膀胱三条重要经脉。人们足部，尤其是脚底的穴位最是多且复杂。而寇剑槃最麻烦处就是那些穴位统统没有了。于是田雨只能加大她最末端的穴位刺激，来完成整个经脉的舒张。
  随着田雨的发力，寇剑槃只觉全身如过电一般，电流从三处穴位向上延申。一条汇聚在后脑，一条汇聚在心脏，一条汇聚在太阳穴。随着田雨的反复刺激。奇怪的感觉出现了。
  寇剑槃竟然觉得自己失去多年的左脚长出来了。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对它的控制，以及脚心所散发的温热。最奇怪的是，往常出现这类知觉，会疼的她死去活来，如火烤，如刀割。 而这一次只是感觉自己的左脚泡在了温水里一般。
  寇剑槃不知道，所谓幻肢痛，就是因为自身神经是完好的，但经络不通。当大脑突然感知过去肢体知觉，但因为经络不通所以会觉得幻肢部分疼痛难忍。 这是西医不能理解，也不能解决的问题。
  “感觉怎么样？”田雨问道。
  “太美妙了。我感觉我的脚回来了。而且很暖和。”寇剑槃说道。
“我能抽根烟吗？”田雨道
“你还抽烟啊？认识你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你抽呗。”寇键盘道。 现在田雨就是在她家作甚么，她都答应。虽然此前她一向是特别讨厌男性身上的烟味与汗味。 不过如果是田雨身上的，那就另作它算了。
  田雨去到客厅，打开窗户点燃一支烟。他一向是烟瘾不大，再来他一般也不会在其他非烟民面前吸烟。 只是这一次他实在是忍不住。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自己指尖的触感，划过寇剑槃腿部的触感。尤其是她的左腿残肢的截断面，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吸引着田雨。
  它就像是一个数学爱好者，看见了一道有趣的奥数题一般的引人思考。同时也像是一股莫名来自深渊的力量拽着他的心脏往下坠。 心火落在会阴处熊熊燃烧。顶着生疼。
  连续抽了三根烟之后，方才平静一些。田雨心细的又跑去卫生间洗了手和脸，还漱了漱口。去掉多余烟味，这才进去。
  “你就在这里抽吧，我不嫌弃。”寇剑槃说道。
  “这是你睡觉的地方，你底子差，我还是少祸害你吧。”田雨道。
  “结束了吗？”寇剑槃小声问道。
  “没有，还有一处，就是得有所冒犯了。”田雨道。
  寇剑槃没有二话，直接嫌弃自己的睡裙，让残缺的右腿直接的展露出来。因为截面位置过高，连粉色内裤都露出了一部分。 这样田雨平复了半天的心神，瞬间又再次翻涌起来。
  就算在像是个大师，他也不过就是一个20岁出头，刚刚大学毕业，还是个小处男的，血气方刚的少年啊。
  “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田雨心里默默的念着，但下面的疼痛，让他几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想要一把彻底掀开她的睡裙，然后.....这是造物主赋予人最原始的动力。需得有何等定力才能完成。
  而此时爬在床上的寇剑槃也早就把脸埋在了床上。她从大一出事之后，修养了一年。再到毕业工作这么长时间，从未与除了她父亲的异性有过接触。心底的躁动也让她不能自己，而且她也没有经历过书中所写，同事们口头开玩笑所经历过的那个所有人都喜欢的事情。

  田雨勉强控制心神，让自己专注在对于田雨右腿经络的分析上。刚把手放在寇剑槃右腿的残肢上。寇剑槃的残端肌肉就猛然收缩了一下。吓的田雨赶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没关系，你继续......”寇剑槃小声说道。
  田雨这才用右手拇指按压在她的残肢切面处。用力深深的按压了一下，才找到她残肢的骨头。又往上一掌处试探，整个残肢基本没有所剩的穴位了。就连位于大腿中部殷门穴也被截掉了。 现在最接近筋络末端的穴位就只剩下了，承扶，足五里，环跳三个穴位了。承扶与足五里还好，分别在屁股中央，和外侧。而足五里，在大腿根部内侧，距离阴部不到两指的距离。
  田雨无奈只好帮寇剑槃把裙子拉下来遮住右侧残肢。
  “是伤损严重，无法按摩了吗？”寇剑槃问道。
  田雨道：“也不是，只是三个需要用力刺激的末端穴位太高了。虽然医者父母心。但，男女授说不亲......”
  听到田雨这么说，寇剑槃紧张的心也舒缓下来。就在方才田雨按压自己右腿残肢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她也不确定自己该如何面对。况且她也真是害怕自己也控制不住。

  寇剑槃做起身子，让田雨把她抱在轮椅上。田雨压抑了半晌的心情瞬间被打破。但还是俯下身子，准备抱起寇剑槃。
  田雨一把用力，心想真轻啊，估计寇剑槃的真实体重，连70斤都没有。就在要把寇剑槃放在轮椅上时，寇剑槃亲吻了一下田雨的脸颊。
“谢谢你，表现不错，奖励你的。”寇剑槃俏皮道。
  田雨看着坐在轮椅上破碎的女孩儿。深呼一口气，随后严肃道：“我接下来说的很重要。你要听我的话。”
  寇剑槃点点头，田雨继续说道：“方才给你按摩了那么久，若是旁人，汗也会弄潮衣衫。而你身上依旧是干燥的。只是微微有一层薄汗。你体内极度缺水。”
  寇剑槃道：“你知道的，我去卫生间不太方便，所以就很少喝水。”
  田雨道：“嗯，所以你会比常人更容易发烧，发炎。主要是体内循环不好，时间久了怕是肾脏以及泌尿系统会出现问题。”
  寇剑槃道：“对我有慢性肾综合病，还会经常泌尿感染。”
  田雨道：“你需要多喝水，至少1500毫升每天，多吃一些滋补肾阴的食物。水生木，木主肝脏。而恰恰你膀胱经，胆经，肝经的腿部穴位，足底穴位都消失了。我已经帮你把左腿经络疏通，你应该有感觉。而右腿经络，等有机会我介绍个女先生来帮你疏通吧。 不过你仍然需要多活动你残肢肌肉。那样你自己也可以活动到那些关键穴位。就像是刚才，你右腿肌肉抽动那样。”
  寇剑槃不自觉的又再次抽动了一下自己右腿的肌肉，瞬间觉得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浮现。在康复初期，由于总出现幻肢，右腿总是向前大步迈进，让自己摔倒。 后来在康复医院训练残肢力量的时候。每次自己用尽全力活动右腿，它只是轻微摆动一下。那种无力感对要强的她来说，总感觉深深的羞耻。 不过寇剑盤还是冲着田雨点点头。
  田雨道：“心情也很重要，有气别憋着。你可以请我吃饭哈哈哈。”
  田雨走后，寇剑盤滑动轮椅来到田雨此前吸烟的地方。深吸着这里残留的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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