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贺芜在船上死去的故事（短篇）

叶落三秋

全文2475字（一口气完本）
女主：贺芜（瘫痪+盲）
男主：“队长”

叶落三秋

贺芜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等着自己的队长过来。
登登登，登登登，这是皮鞋发不出的声音，是哪家的孩子，还是船上的清洁工？沙沙，沙沙，听上去柔和的脚步，这层有很多其他的游客吗？
贺芜轻轻的抓住了轮椅的扶手，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她已经完全失明几个月了，但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队长”呢？他说很快就会回来的。
嗒，嗒，皮鞋轻快而急促，是队长回来了。
“小芜，抱歉，久等了”贺芜感觉到了轮椅的把手有了控制，她放下心来，把手放回自己的腿上。
“队长…”贺芜轻轻呼喊着，她感觉到那双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她已经看不到队长的脸了。但至少她还记得队长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睛是棕色的。
“队长，带我去甲板上吧，我想吹吹海风。”贺芜暗暗想着，其实自己最想去的是雪地，但现在的情况还是算了。
轮椅吱吱呀呀的扭动，被抬到了船的甲板上。
海风冲刷着贺芜的鼻子，她感觉到了自己的长发在身后飘荡，她能听到海鸟仿佛在耳边叫…这就是大海。
“哈哈，队长。之前你老说推我去看海。我现在看不到了，这可要算你食言喽？”
身后的队长没有回应。贺芜感觉到轮椅又被松开了，然后是轻轻的，仿佛压低的脚步声。
“队长，队长？”贺芜坐在轮椅上，抬起手拼命的摇晃，队长可能有事？是了，他总是任务很忙。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就行了。
贺芜静坐在轮椅上，她感觉身上披着的毯子有点倾斜，伸手去扶的时候，却不小心把它推在了地上。
“等队长回来，让他去捡吧”贺芜这样想到，报复性的锤了一下自己早已经没用的大腿。她在任务中受了伤，瘫痪很久了。队长没有把她像弃子一样丢弃，而是一直让她做辅助工作。
直到半年前的事故。贺芜叹了口气，自己扭动着轮椅，朝向了右侧。耳中灌入了船的喷鸣声，她觉得有些刺耳，想把轮椅扭回去的时候，却好像硌到了东西。
是那条毯子。贺芜用尽全身的力气，然后瘫在了轮椅上。若不是绑带绑住，她指定从轮椅上滑下去了。只可惜这也同时阻碍了她的发力。
逆来顺受，接受事实。贺芜不再尝试移动轮椅，而是强迫自己接受气鸣声。没有队长，她什么也做不到，残疾的贺芜苦笑起来。
队长呢？队长怎么还没回来？
贺芜恨恨地想着，等队长回来，她要拉着队长和她去船头看看。也许那里的声音和味道会不太一样？
队长也许不会回来了。
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秒，就被贺芜掐掉了。她知道自己就是个累赘，每天需要喂饭，换尿袋，推着走的废物。但她也同时相信，队长和自己是相爱的，他们之间的羁绊可以穿透一切——
那么，队长上哪里去了呢？
贺芜没有东张西望的能力，她猜队长可能在甲板上的另一侧，正在忙工作，或者甚至在看自己笑话。但她决定去找找队长。
贺芜推着轮椅向后挪出毯子范围，然后转向，向前，她不需要知道队长在干嘛，只需要知道队长在哪里…
咣，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贺芜猛然向前低，然后磕到了头。她的轮椅撞上甲板旁边的扶手了。贺芜轻轻倒退着轮椅，却又撞到了另外一组东西。
直到这个时候，贺芜才会期待一根盲杖。虽然她不能走路，但也不会像一个弹球一样撞来撞去。
贺芜被迫轻轻转动轮椅，却还是免不了碰到甲板上的其他箱子之类的。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贺芜怀念起过去大口吃肉的日子，
啪，一股酸臭味突然袭击了贺芜，她差点没晕过去。用手稍微一摸，感觉自己的瘫腿上变黏了，哦，原来是鸟粪一泡，掉在了她的腿上，而她一点知觉也没有。
“队长，队长！队长你在哪！快来找我！”贺芜突然开始害怕了，她在甲板上大声叫喊着，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甲板上的仪器之间。
“队长！”贺芜腰以下的部分全部都瘫痪了，所以她只能挺着自己的头，尽量对着不同的地方喊。但是队长标志性的皮鞋声呢？他没有来。
贺芜继续摇着轮椅，开始在甲板上向前。她感觉到了海浪的声音从远到近，再远去。但她仍不知道甲板的形状以及，队长的位置。
“队长，队长你在哪？”贺芜的声音稍微有些嘶哑了，她感觉自己在出汗，推动承载自己的身体的轮椅并非简单事。
突然，贺芜感觉轮椅下面空了，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她就感觉整个人掉进了一个空洞里，一阵眩晕感后，贺芜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整个人都从轮椅里面甩了出来。
“队长，呜呜，队长你在哪啊…”贺芜呜咽着，她趴在地上，胳膊扭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瘫痪的身体坨在了地上，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机械声还算一种慰藉。
抚摸着自己身下的铁皮，贺芜突然明白，这是一个装载货物的运输口，只不过不知道为啥现在是打开状态。
“队长…”
明白了即便是队长回来估计也找不到自己后，贺芜突然感觉释然了。
她尝试着，用自己的双手，抓着身下铁皮的棱起，一点点往前移动。她感觉自己身下是一大团负重，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虫子一样…
“轰隆！“
外面的雷声吓了贺芜一跳，海面上的雷声可不是好迹象，但她又能做什么呢？她既没有可以检测周围环境的眼睛，也没有自由移动的双腿。
贺芜想起了很多年以前，自己还不完全是个残废的时候。曾经最喜欢的就是突进战术。和队长一起出任务的过程中，有一次，她被炸断了半只右脚，队长事后给她做了伤口的包扎，但还是留下了永久性的残缺。
那时候，队长和她开玩笑说：以后她会变成跛脚侠。谁知道变故发生的如此之快。不仅是跛足，很快她就再也没办法站起来了。她以前可还是校篮球队的成员呢！
贺芜感觉到雷声越来越密集，然后雨点开始落在她身上，紧接着的是雨声，水声，声声杂杂。
不能淋雨，贺芜仿佛拼了命一般，往前面爬去。她用自己仅剩的能动的双手，摸到了铁皮的边缘。
就在这个时候，贺芜感觉船体猛然倾斜，自己就像是小时候见过的锅里的豆子，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砸在了角落里。
耳旁传来金属的声音，贺芜伸手一摸，是尚有余温的轮椅的残骸，它也已经摔坏了。地面上开始积水，贺芜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她已经认命了。
在这个时候，贺芜记起自己刚失明的时候，坐在轮椅上抱着队长痛诉，哭完了对方一开口才知道，原来自己抱着护士哭了半天。
真正的队长就在旁边，但是他也没有指出那个极为明显的错误。
也许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开始犹豫了吧。
贺芜不再尝试移动了。自己的瘫腿就那么铺在地上，还能去哪？她感觉水开始漫过自己的掌根，然后是小臂。在遥远的地方，仿佛是皮鞋淌水的声音。
贺芜微笑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坐在轮椅旁边，等着暴雨将她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