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梧坷之梦

叶落三秋

伊梧坷之梦
全文14380字（一口气完本）

女主：伊梧坷
女二：歌帕

注：本文纯属虚构，请勿以任何的方式对号入座

叶落三秋

零
　　*wtong：你在*话连篇地说些什么，脑子被驴踢了？*
　　
　　哒哒哒敲击键盘的声音的房间里不断的响起，一个大概十八九岁的少女正叉着腿坐在椅子上，她便是这房间的主人伊梧坷。此刻她正在，嗯，用一个有点复古的词来说，正在“网上冲浪”
　　
　　*theone：我不过是不太同意你的观点，你用得着这么说话吗？*
　　*wtong：乐死我了，还观点呢，小学没毕业？洗洗睡吧，别在网上哭唧唧了*
　　*wtong：这人残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留他活着就是浪费社会资源，又不是你养，你逼逼赖赖什么？*
　　
　　是的，伊梧坷正在和人对线。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应该说任何在网上和人对线的人都有一个基础共识：“绝没有人能顺着网线爬过来找到自己。”
　　伊梧坷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她留意到自己的手边有一个看上去气鼓鼓的橡胶小人。
　　“伊梧坷，女，十八岁，黑色长发，面容姣好，家庭和睦，身体健康，嗯…但是有点近视…”
　　橡胶小人嘴里突然念念有词，这让伊梧坷吓了一跳，反手把橡胶小人扔了出去，那小人也不落地，而是浮在了离她一米远的空中。
　　“明明心里并不这么想，却还是能在网上如此刻薄地对待别人，嗯？你不服气？你敢让其他人看你的账号吗？你敢让别人知道你是如何肆无忌惮地宣泄情绪的吗？”
　　“五天，在这五天的夜里，我会让你的身体发生一点“小小的变化”，在第六天你还能保持这股锐气的话，我会让你恢复。”
　　说完，橡胶小人突然消失了。
　　伊梧坷愣愣着看着它消失的地方，半晌，揉了揉头。
　　“是最近睡得太晚了吗…这都出现幻觉了。”
　　伊梧坷叹了口气，把电脑扣上，刚才的幻觉搅得她感到有点烦躁和不安。不过父母都睡着了，她不想打扰他们，也就没必要再出门散心了。这几天睡得确实有点晚，今天早点睡吧。
　　伊梧坷起身把灯关上，关灯前，她瞥了一眼挂钟：
　　【11:36】

叶落三秋

一
　　伊梧坷睡得不错。
　　在高考考完后，她基本上每天都要熬夜到凌晨，好久没有这样精力充沛的感觉了。
　　一边筹备着今天拉上朋友歌帕出去逛街，一边伸出手去摸手边的手机。却感觉摸不到了。这让伊梧坷一下子惊醒了。现代人没有手机是活不下去的！
　　于是她赶紧坐起来，却感觉一下吃不上劲，整个人趴倒在床上，却感觉自己原本是左手的位置，已经空了，惊慌之下，她赶紧把自己的被子掀开——
　　自己的左臂只剩下了一小截断臂，剩下的部分在睡衣里面消失了。
　　伊梧坷的惨叫响彻了整个房间。
　　
　　“梧坷，怎么了？”母亲和父亲穿着睡衣，从房间外面冲了进来。
　　“我…我…我的手…”伊梧坷颤颤巍巍的，用自己的右手指着自己的断臂，眼中泛出了泪花，却感觉欲哭无泪。
　　见到这一幕，伊梧坷的父母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梧坷，又梦见以前的事了吗…没关系的，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母亲的这一番话如同利箭刺穿了伊梧坷的心房。
　　她突然想起来了，高考前自己因为车祸失去了自己的左臂，学校劝她办理休学，她坚持要高考，身上还绑着绷带的情况下，用左臂残肢压着卷子，用右手写完了高考卷子。
　　这一度还成为了她向好友歌帕吹嘘的资本，自己不是早就看开了吗？毕竟只是左臂残疾的话，还能维持正常生活…
　　“不对！”伊梧坷突然大叫起来“昨天我在电脑上和人吵架，然后，然后是什么东西…把我变成这样的！它说，它说要对我…对我做什么来着…！”
　　伊梧坷用右臂指向自己的电脑桌，却看见那上面摆了一副假肢。
　　“梧坷，你不是…已经一年多没用过电脑了吗？”
　　是啊，自己在残废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用过电脑，毕竟只用右手操纵电脑实在是太麻烦了…
　　伊梧坷愣在了原地。
　　“梧坷，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刺激你？如果你心里有什么看法，可以和爸爸妈妈聊聊吗？”
　　混乱的两股记忆不断冲刷着伊梧坷的脑袋，她痛苦的低下头，用双手，噢不，一只手和一只（违规用词，请立即整改，禁止带有成人内容）捂住了头。残肢上传来的隐隐痛感让她无比混乱。
　　“不用，我，我今天和歌帕出去逛街。”沉寂许久，伊梧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歌帕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是她的话…
　　
　　“伊梧坷，你之前不是想通了吗？”歌帕的棕色眼睛中闪烁着迷惑。
　　“我不是！我是说，我从来没有遇到那场车祸，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我很健康，我很完整！”就在刚才，伊梧坷习惯性的想要用左手去提右手的东西，于是刚买的饼干就这样撒了一地。
　　“梧坷…我知道你很生气，也知道你很不容易。但是…”歌帕拉着伊梧坷的右手，把她拽到了阴凉处。“但是，我们总得接受现实吧…这不是你之前说的吗？”
　　“可是，这不是现实！我…”
　　伊梧坷迟疑了，在她眼前的歌帕毫无疑问是真实的，她举起手，自己的残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自己甚至能看到手术留下的疤痕。
　　这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只可能是现实。
　　“歌帕，我该怎么接受它呢？你还记得咱们上次一块去玩密室逃脱吗？”
　　歌帕点了点头。“记得，那家密室的机关需要两只手同时操纵。你为此还和店家发了一大通火。”
　　“可是，我怎么就记得，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问题，玩的很开心呢？”伊梧坷喃喃道“难道我的记忆真的出现混乱了？”
　　“梧坷，如果你需要的话…”歌帕有些迟疑。“去看看心理医生吧，我觉得你的状态不太对。”
　　
　　没有接受歌帕的建议，伊梧坷逃也似的回到了家里。过去的美好生活似乎是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她必须接受自己已经残疾的事实。
　　晚上在吃饭的时候，因为没有左手可以扶着碗，伊梧坷把一整碗汤都撒在了自己身上。不过接下来做家务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尝试着只用一只手来操作了。
　　也许，这才是自己应得的生活。伊梧坷这样想到。没有电脑，一只手打字特别慢，于是伊梧坷放弃了晚上和歌帕聊天的计划，转而看了一部电影《移动迷宫》
　　晚上睡觉前，她看到时间是
　　【10:51】

叶落三秋

二
　　伊梧坷醒了。
　　她的心里沉甸甸的，这也难怪，不知道昨天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忘掉了自己已经丢掉了左臂的事实，还做了个自己曾经健全过的梦。
　　现在，梦醒了。伊梧坷用右臂，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起来。她相信自己可以从头完成用一只手穿衣服的艰难任务，哪怕这会消耗大量的时间。
　　但是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移动。确切的说，伊梧坷感觉右臂的触觉好像也有些怪怪的。出于一种奇怪的冲动，她用牙叼着被子放到一边，看到了自己右臂的残肢。
　　在这一刻，她反而突然释然了。
　　她明白了，自己的残疾都是之前的…一种奇怪的诅咒所致。虽然记忆产生了极大的混乱，但她依稀记得是有解决办法的。
　　就在这个时候，伊梧坷的母亲走进了她的房间。伊梧坷突然发现，母亲的脸上有了皱纹，头发也远远比昨天，只有左手残疾的时候更…花白了。
　　“梧坷，今天醒的挺早啊。我现在帮你穿衣服？”
　　没有回答母亲，伊梧坷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果不其然，现在她记得的过去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自己在高考前一段时间出了车祸，两条胳膊都没保住。在学校办了休学后，高考也没能参加。
　　那之后，自己一直躺在家里，母亲为了照顾自己甚至辞掉了工作，为了缓解经济压力，父亲每天都在加班，伊梧坷印象中的父亲已经开始过劳了。
　　这都是因为自己…现在是个废人了吗。伊梧坷看着自己的两段短短的残肢，
　　“不，妈妈，我想自己试试。”
　　伊梧坷的母亲把一件体恤放在了伊梧坷的床上，一脸担忧的站在旁边，而伊梧坷把自己的头低下，用双臂残肢撑开衣服的下沿，把头埋进去，然后一点点，用残肢把自己的头往T恤里面塞。
　　但是塞进去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残肢没办法一同放进袖子里，尝试了几次后，她都失败了。只能头顶着穿了一半的衣服，保持着这样滑稽的姿势，向母亲求助。
　　伊梧坷的母亲轻柔着帮伊梧坷穿上她的内衣和睡衣，又帮她把头发梳成一段马尾辫，然后把伊梧坷抱下了床。
　　伊梧坷沉默的感受着地面的实感，然后没走两步就摔在了地上，没有双臂为她保持平衡，伊梧坷感觉自己完全没办法走路。
　　尝试了一下用残臂站起，伊梧坷用尽了力气，才扒着床边勉强站了起来。在母亲给她喂早饭的时候，她又差一点用残肢把粥碗掀翻。
　　伊梧坷这次没有再质问自己身上的残缺，一方面是因为她确信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超自然的事情，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不想，不希望看到父母为自己着急和伤心…
　　今天，她只想在床上躺着，等到晚上，她打算今天熬夜过去，看看自己是怎么一次次变得更加残缺的。就像昨天歌帕所说的那样，她已经接受了现实。
　　
　　“梧坷，你的朋友来了。”
　　母亲的呼唤把伊梧坷从睡梦中唤醒，抬头看了看外面，仍是阳光高照。“哪个朋友？”
　　“你那个学美术的朋友，叫歌帕的那个。”
　　母亲话音未落，歌帕已经推门而入，看见伊梧坷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躺着，两条残肢无力的瘫在被子外面，歌帕一下子眼圈就红了。
　　“梧坷，我真是对不起你。”歌帕一边把一个篮子放在旁边，一边坐在了床边。“一直都忙于高考报志愿，都没来看你。”
　　“没事的，咱们昨天不是还出去逛街了吗。”伊梧坷淡淡的回答道。
　　“什么昨天…梧坷你出现幻觉了？”歌帕苦笑着“今天我给你带了点葡萄，都是之前你喜欢的甜口葡萄。真是对不起，这一段时间…一定很不好受吧。”
　　“梧坷你真是个坚强的女孩，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我可能会想要逃避以前的任何熟人。”
　　“歌帕…谢谢你”伊梧坷回顾着这几天看到的不同的歌帕，可以和她一起逛街的朋友，会尽力安慰她的朋友，即便歌帕无法得知她的痛苦，也仿佛读心一般，能安抚她心中的不安。这让她的心理确实轻松了不少。
　　伊梧坷望着歌帕的身影，在这三天认识到的不同的歌帕在眼前重合成了同一个可靠的，值得信赖的人像，她的泪水突然就止不住了。“歌帕，救救我，救救我！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我感觉好痛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样做了。”
　　歌帕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抚摸着伊梧坷的后背，而伊梧坷明明知道歌帕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却还是止不住的哭诉道。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我感觉每一天都在变化，只有我，只有我没办法做任何事。歌帕，我以后都会这样残缺下去吗，我明明…”
　　话已至此，泣不成声。歌帕紧紧的抱住了在床上的伊梧坷，两个少女在一起沉默无言，唯有伊梧坷的低声啜泣在房间里回荡。
　　“好啦好啦，说出来就好多了，是不是？来，吃个葡萄。歌帕拿起一个葡萄，轻轻的放在了伊梧坷的嘴里。
　　“歌帕…我…”伊梧坷眼中的泪水还是在不断地流淌“我…明天还想看到你…求求你…”
　　“好，咱们说好了。”歌帕伸出了她的手。“我明天也来看你，咱们拉勾上吊。”
　　空气在这一瞬间寂静了，随后歌帕懊恼的别过头去。
　　“梧坷，我！我，我真该死，对不起…”
　　“没事，没事歌帕。”伊梧坷摇了摇头，伸出了自己右手的一小段残肢。“咱们拉勾。”
　　歌帕看到那段残肢，她的泪水也流了出来，举起自己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伊梧坷的残肢。
　　“咱们拉勾。”
　　
　　晚上母亲要给伊梧坷擦拭身体的时候，伊梧坷同样试了试用残肢使用肥皂，这比她能想象到的最大的挫败感还要更加失败。
　　接受了母亲一天的照顾，伊梧坷最后向妈妈请求了一瓶咖啡。她轻轻的把咖啡倒入伊梧坷的嘴里，又用手帮她把残肢按摩了一遍后，便关灯离开了房间。而伊梧坷则盯着那边的挂钟。十点，十点半，十一点…
　　在她最后清醒的时刻，她看到的时间是
　　【11:59】

叶落三秋

三
　　伊梧坷惊醒了。
　　这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她对咖啡因特别敏感，本来那一瓶咖啡足够让她熬一整夜的。她却仍然因为不可抗力睡着了。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双臂，仍然没有实感。伊梧坷用嘴叼开昨天晚上母亲给她盖上的被子，这一次，她看到了自己的双腿都被截断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双腿仍然绑着绷带，她能感觉到隐隐的痛感，绝对是另一段糟糕的事故。
　　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残腿，伊梧坷目前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四肢的废物了，还能做什么呢？自己能做的只有继续等待，等待…这一切结束。
　　伊梧坷叹了口气，不过这一次，母亲没有很快的进入她的房间。她百无聊赖的看着挂钟走到了将近十点，母亲才推门而入。
　　“梧坷…你感觉好点了吗？我是说…”母亲的犹豫的姿态仍然如针一般刺痛着伊梧坷，她闭上眼。
　　“我感觉好些了…腿上的伤口不再那么疼了。”
　　“那，咱们今天出去走走吧，不能一直闷在家里。”
　　荒谬，这是伊梧坷的第一个反应。
　　“妈，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想让我“出去走走？””
　　“医生说了，你不能一直闷在家里，自从上次…之后，我和你爸一直是这么想的。”
　　伊梧坷张开嘴，想要拒绝，她知道自己一定，一定可以复原的…但是她不想伤害自己的母亲，尽管…
　　“不行，妈，歌帕说今天要来看我的，我不能…我不能放她的鸽子啊？”伊梧坷强颜欢笑，仿佛很期待一般露出苦笑，却看到母亲轻轻的低下了头。
　　“之前…之前你双臂截肢后，好不容易离开家和歌帕一块出去玩。然后…然后，一辆车，那个，酒驾的，可恶的家伙，同时撞了你们俩。”说到这里，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在回避一些什么。
　　“什么？”伊梧坷“妈您说清楚，歌帕她怎么了？”
　　“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医生，医生说她的颈椎被撞断了，这辈子都只能坐轮椅了…同时，也同时撞断了你的腿…”
　　原来如此。伊梧坷瘫在了床上，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母亲后面的墙壁。
　　“妈。不是说要让我“出去走走”吗，我们去看歌帕吧。”
　　于是伊梧坷的母亲用布轻轻的擦遍了伊梧坷的身体，帮她穿上了衣服，然后把伊梧坷抱到了一台轮椅上，用绑带把伊梧坷的残躯绑在了轮椅上，防止她从轮椅上滑下来。
　　母亲还贴心的在她的身上盖了一件大衣，伊梧坷记得这是自己去年最喜欢的一件冬装，其实她的衣服不算少，但是这件衣服一直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只可惜再也没机会穿了。
　　在轮椅上被缓缓推出去的过程中，伊梧坷感觉熟悉的景色是这么陌生，她从来没有以如此低的视角去观察过自己的家。感受着双臂残肢上传来的隐隐痛感，她放弃了掏手机把眼前的景色拍下来的想法。
　　轮椅吱呀前行，伊梧坷感觉附近的每个人都在看她，在注意到她的目光后，又迅速转过头去。虽然她身上披上了一件大衣，这让她的残缺的身躯不会直接被其他人看见。
　　但是一个青春少女坐在轮椅上，当其他人看到大衣下没有其他身体结构时，大家也就都明白了。幸好，伊梧坷想到，其他人都保持了社交距离，她现在只是不希望有任何人和她…说话。
　　被推到公交车站的时候，等车的人并不算多，这实打实的让伊梧坷感到了幸运。只不过，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她，这让她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但她很清楚，对方只是在惊叹自己的残疾。
　　但是在公交车上，随着距离医院越来越近，上车的人也越来越多。伊梧坷感觉很快自己就被其他人的屁股和后背挤满了，而她就像是海浪里的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只能随波逐流。她只能祈祷公交车开的更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后，她就感觉到那件大衣在挤压下开始向下滑落，犹豫了一下，伊梧坷立刻伸出自己的残臂，尝试把自己的“遮羞布”压住，只不过没有四肢，她又怎么可能吃上劲？于是她的四根短短的残肢就这么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周围的挤公交人群似乎稍微疏散了一点，很明显，大家都在远离自己怪物一样的身躯。伊梧坷坐在轮椅上悲哀地想。自己这样没有四肢的废物，真是什么也做不了了。
　　当人少一些时，母亲把她的衣服捡了起来重新给她披上，公交很快就到站了。母亲把伊梧坷和轮椅放在了医院大厅，自己去办理探望的手续。
　　伊梧坷百无聊赖地看着附近的人，直到医院，自己的轮椅才没有那么显眼。这给了她一些慰藉。直到她又一次看到了刚才那个瞪着她看的人，对方这次却看了看她。小声说了一句话，就转头离开了。
　　“残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活着就是浪费社会资源”
　　这句话声音很小，却如同一声炸雷一般在伊梧坷耳边响起，把她带回了那个自己在网上发泄情绪的晚上，还有这一切的起点。
　　刹那间，伊梧坷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本来…曾经有一个健全的身体的。而知道自己说过这句话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有那个一切的始作俑者了。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伊梧坷大声的喊那个人，对方却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向前走去。
　　伊梧坷焦急的把残肢从大衣里面抽出来，用自己的右臂残端试图摇动轮椅，却只换得自己的轮椅扭了扭，她把左臂的残端也用尽力气吃上劲，轮椅没有动，残肢却被粗糙的橡胶擦破了。
　　眼看那人就要消失，伊梧坷把身子不断向前仰，把自己的身体从绑带里面拔了出来，向前摔去，整个残躯摔倒了地板上。
　　“不要走，把我…把我变回来！求你了！我错了！”一边苦苦哀求着，伊梧坷一边尝试用自己的残肢在地面上爬行，在这一次的记忆里，自从截肢后，自己早就尝试过以各种方式移动。只不过，一个没有四肢的残废怎么能追上一个健全的人呢？
　　对方没有回头，伊梧坷的残肢瘫在地上，无助的哭了起来。当她抬起泪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鲁莽之下，摔下了轮椅。现在自己必须依靠自己的残肢爬回到轮椅上了。
　　更可怕的是，因为刚才搞出来的一系列动静，现在已经有许多人正在看着她，看着医院里面有一个十八岁的没有手脚的少女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爬。
　　“你需要任何帮助吗？“
　　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伊梧坷没有转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如果能有什么好心人来帮她，那肯定是最好的了。
　　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放到了轮椅上，她这时候才看清了帮助自己的人的面孔，是一个男性，只不过他的脸上有很多伤疤。这着实让伊梧坷吓了一跳，然后她才反应过来，没有四肢的自己才是这大厅里最大的怪物。
　　母亲很快就回来了，她没有多问伊梧坷，既没问她身上的衣服怎么落下了地上，也没问她的其他情况。看着母亲有点阴沉的脸色，伊梧坷在轮椅上沉默着被推着前行。
　　医院的走廊总是这样，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伊梧坷看着旁边的深蓝色墙壁，想着如果墙壁换成橘黄色会不会更有活力一些。
　　不，橘黄色很容易招致焦躁的情绪，那紫色呢？如果是歌帕的话，一定能很轻松的就分析出合适的颜色配比，她在美术方面一直都是那么有天赋。
　　也许不需要换。伊梧坷想着，看着忙碌的穿着白衣服的护士走来走去，她感觉内心的紧张越来越抑制不住了。
　　终于，到了。
　　母亲推开病房的门，伊梧坷立刻挺起脖子，最近的床是个老头，中间的床没人，而最里面的人，伊梧坷大概能从她的身形上判断出她是歌帕，但她却不想承认这一点。
　　最里面的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被绷带缠满的人，伊梧坷看到她的手被高高吊了起来，身上插着很多一管子，下体还有一根管子插进了尿道里。她的脸上也缠上了绷带，只有一只眼睛还能视物。但是当看见伊梧坷后，歌帕的独眼明显亮了起来。
　　“梧…坷…”歌帕的声音十分沙哑，听上去有什么东西卡在她的嗓子里。“你…来…啦…”
　　母亲把伊梧坷推到了歌帕病床前，沉默的走到了一边的空床位上坐着。而这时候伊梧坷早已无法克制。
　　“歌帕！歌帕…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本来你…本来我们都不需要遭遇这些的！都怪我！”说着说着，刚才方才憋住的泪水又一次流了出来。
　　歌帕唯一的还算完好的，只是掺了几圈纱布的左手抬起来，轻轻的拂去了伊梧坷脸上的泪水。
　　“别…说…”歌帕脸上摆出一个笑容，然后就转变为了龇牙咧嘴的苦笑。“你…”
　　这时候，伊梧坷已经泣不成声。歌帕不知道，歌帕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不知道她们本来都是正常人的。是她在网上口出狂言…以至于得到了…诅咒？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影响，但这一切毫无疑问都是她的错。如果这是她的错，为什么要把歌帕拉进来？她是无辜的啊。
　　但是这些话，伊梧坷也没办法向歌帕说出口。
　　随后伊梧坷意识到，失去了四肢的自己甚至没办法自己擦去脸上的泪水，以至于需要虚弱之极的歌帕来擦。这让她更加愧疚了，也让她下定了决心。无论…无论诅咒她的是何方神圣，至少她一定要让歌帕恢复正常。
　　很快的，伊梧坷被母亲推回了家。其实她压根没办法决定自己去哪。晚上洗澡的时候母亲发现残肢的缝线差点开了，还少有的训斥了她几句。而她只能庆幸自己腿部的残肢没有继续绽出血液。
　　今天伊梧坷很早就躺在了床上，感受着被子对残肢隐隐的挤压，伊梧坷有一种预感。之后她只会越来越失去对自己的生活的掌握能力。比如今的这个人棍的形态要更甚。她也懒得看时间了，只要坚持下来接下的几天，一定…大家都可以恢复的。
　　【…：…】

叶落三秋

四
　　伊梧坷醒了。
　　在醒来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了自己今天会发生的变化。她身上那点短小的残肢也被抹去了。
　　或者说，她本来是这么想的。
　　当她看见打开门的那个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不对劲。是一个男性，而且长得和她有几分相像。伊梧坷立刻开始仔细搜索自己的记忆，这才意识到对方是自己的弟弟。
　　弟弟…伊梧坷从未记得自己以前还有一个弟弟。尽管这十八年来和弟弟一同生活的记忆荒谬地涌入脑海。她突然感觉，这不是简单的诅咒，可能是一种其他的…
　　没有等她加以更仔细的思考，她的弟弟以极为粗暴的方式把她抱了起来，然后扔一般的放到了轮椅上。
　　“啊！嘿！”伊梧坷痛叫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截面被硌到了。然而弟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转身离开了。
　　他叫什么来着…伊梧坷这几天的不断变换的记忆让她很难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记忆，从记忆的碎片里面翻出来了“伊梧迪”这个名字后，她实在是难以恭维自己父母的起名水平了。
　　实际上，自己好像从小就和伊梧迪关系不是特别好，自己比他大了几岁，但是弟弟一直都比她更活泼，也更懂得怎么讨父母的欢心。自从自己残废了以后，一直是弟弟在照顾她…但他早就厌烦了这件苦差事。
　　就比如现在，伊梧坷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弟弟在和父母抱怨不想照顾自己这个残废的姐姐。而父母则以令伊梧坷震惊的带着点厌倦的口气，宽慰自己的弟弟。
　　对我的反感，他们已经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了吗。伊梧坷有点委屈的想着，但在低头看到自己的没有四肢的身躯的时候，又突然理解了这种感觉。
　　至少…把我从被子里抱到轮椅上的时候，给我盖上一张毯子吧…伊梧坷看着自己的内衣，扭动着自己的残躯，想要稍微掩盖一下。
　　“伊梧坷，吃饭了。”弟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他走进来，不耐烦的一把就把轮椅推起，导致伊梧坷在轮椅上晃了一下，差一点从轮椅上滑下来。
　　“等等，弟弟，能帮我穿一下衣服吗，至少披上…”伊梧坷说了一半，就被伊梧迪瞪了一眼，她有点委屈的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然后看着伊梧迪从衣柜里抽出来一件雨衣，摊到了轮椅上。
　　雨衣的塑料材质碍的伊梧坷有点难受，她扭了扭自己的娇臀，试图变换一下姿势，却导致雨衣也从她身上滑了下去。
　　眼看弟弟一点没有帮她从新盖好的意思，伊梧坷只能重新开口“弟弟，能再帮我盖…”
　　咚
　　伊梧迪的拳头一拳打在了伊梧坷的肚子上，干呕两声后，伊梧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感受着自己的腹部传来的剧痛，她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而对方只是掸了掸手。
　　“都这样了，就别这么事了，赶紧的”弟弟的无情的声音传进了伊梧坷的耳朵，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要…不要…
　　在餐桌上，也是弟弟在喂她吃东西。当然，对方对此很难称得上称职。她还没吃完的时候，就被对方又用勺子一勺一勺送进嘴里，塞得满嘴都是，最后伊梧坷把满嘴的食物都吐了出来，看着自己占满食糜的残躯，荒谬感和绝望感充满了伊梧坷的内心。
　　而伊梧迪只是随便的擦了擦，然后就给她套上了另外一件衣服。而这一切，父母都当做没看见。这让伊梧坷感到更是心寒。如果有其他的孩子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居然会如此无情？
　　早饭时间结束后，父母出去上班，伊梧迪则出去上学，临走前，他们把伊梧坷推到了窗台边上。让伊梧坷可以看着外面的景象。
　　感受着漫长的时间，这反而是伊梧坷最清闲的一天。反正自己四肢尽断，连从轮椅上下去的能力都没有，她反而开始回顾和思考自己和父母的关系。
　　这五天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因为自己的残疾程度加深，变得更加贫穷。而他们也越来越辛劳。自己也许并不能苛求他们什么，就像自己之前的看法一样。像自己这样什么也做不了的废物，难道要被人养一辈子吗？不如早点去死更好。
　　思考之余，伊梧坷感觉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疼了，弟弟早上那一拳肯定是伤到内在了，但她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去处理。
　　伊梧坷的脸上开始渗出冷汗，弟弟给她放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没考虑过她也会有看表的需求，望着家外仍然阳光明媚的街道，伊梧坷又一次试图移动娇臀以挪动轮椅，哪怕能看到表…让她知道还需要有多久。
　　感觉到意识开始模糊，伊梧坷在不断的昏死和清醒中，意识迷离之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橡胶小人，看到了父母，看到了歌帕，看到了…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上一次感觉到希望是什么时候了？
　　“伊梧坷？我回来了。”弟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让伊梧坷突然清醒了。这一刻，她的内心是复杂的。
　　“救…命…”伊梧坷感觉自己使尽了力气，却仍然感觉自己声音是这么小。然后她就彻底晕了过去。
　　在意识迷离之间，她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听到了弟弟的声音。她仿佛能感受到时间正在流逝…
　　【……】

叶落三秋

五
　　伊梧坷惊醒过来。
　　首先，是无尽的后怕直接击垮了她，如果要是昨天伊梧迪没有早回家，她可能甚至直接死在了轮椅上。
　　随后，她意识到自己在昏迷之中，度过了昨天的零点。今天她一点腹疼的感觉也没有，这让她由衷的高兴，感觉好像这是这几天少有的让她高兴的事情。
　　紧接着，她开始感觉到困惑了。毕竟自己虽然醒了，却仍然处在黑暗之中。
　　多次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后，伊梧坷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四肢，没有任何感觉，但是这让她感觉到了冰冷的触感。是金属的触感。
　　这让她的喜悦一扫而空，紧接着而来的是恐慌。她内心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她并不是很想承认…继四肢后，自己这次失去了眼睛，或者说，视觉。
　　而当检索之前的记忆，她不由的叹了口气。
　　自己被扔了。
　　现在应该是身处某一个垃圾场，或者是某一个什么野外的地方。被扔的途中自己已经瞎了，根本看不见身处的环境。其实知道了也无所谓，因为她，伊梧坷，一个没有四肢还瞎了的残废少女，绝无可能离开这里。
　　不多时，天上下起了雨，伊梧坷感觉到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体上，感谢自己的父母，他们把自己扔掉前还给自己套了件衣服，虽然似乎已经被不知道哪里的金属刮破了，伊梧坷感觉有雨水直接滴在了自己的腰上。
　　雨水很快就浸透了她的残躯。
　　伊梧坷感觉自己的脑子开始变得混乱，可能发烧了，其实这对她反而是一种恩赐，允许她在不那么清醒的情况下死去，允许她短暂的忽略自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但求生的本能还是促使她张开了嘴，品尝着大自然赐予的甘露。这是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远处有脚步声，也许是来扔垃圾的人。无论如何，躺在一堆垃圾中的自己是不可能再被发现了。但只要…再坚持一会…就能…就能什么？能改变自己是个没有四肢的废物的事实吗？能改变自己已经被人抛弃的事实吗？
　　“梧坷！”
　　紧接着，伊梧坷感觉自己的残躯被人轻轻的托了起来，那双手轻柔而柔顺，那声音悦耳而熟悉。雨水不再落到自己身上，而是落到伞上。
　　歌帕轻轻的抱着名为伊梧坷的人棍，伊梧坷的头发从歌帕的手边垂下，而歌帕举着伞，朝着城内走去。
　　“歌…帕…？”
　　“梧坷，没事了，没事了，我找到你了。”歌帕的声音又带上了一丝哭腔，但此时这声音却让伊梧坷的心，仿佛焦灼死灰重燃一般。
　　“歌帕…是你…歌帕…”伊梧坷只是不断的重复着歌帕的名字，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副驾驶座上，汽车的轰鸣声在她的耳边炸开，但她却觉得这声音比雨声要更让人舒心。
　　“梧坷，我之前去你们家找你，结果你的爸妈死活不说你的下落，幸好最后我以报警威胁他们，他们才说把你扔到了这里。”
　　“没想到…你还会…威胁…别人…”听到这话，伊梧坷忍不住笑了。
　　“是吧，车本也是最近刚拿的。”歌帕轻声道，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从后座上拿出一个毯子，盖在了伊梧坷的身上。“隔了这么久，只要还能听见你的声音，就让我放心了。”
　　“我…也是。”
　　
　　歌帕其实已经快放弃了，她没有预料过自己还能找到自己的旧友。但当她看到垃圾堆中躺着的伊梧坷时，还是百感交集。
　　回到家后，歌帕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接了一浴缸的水，把伊梧坷身上的那件破破烂烂的还浸满了水的衣服脱掉，把她抱到了浴缸中，用一条毛巾开始细细的为她擦拭身上每一处伤疤和泥泞。
　　当她碰到伊梧坷的四肢截面时，她听到了伊梧坷的娇喘声，于是窃笑着多碰了几下。
　　“别这样…真的很敏感…”伊梧坷摇着自己的肩膀，却怎能逃过四肢健全的歌帕，歌帕又挠了挠，却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在了伊梧坷身上，溅起了一坛水花。
　　将伊梧坷擦干后，歌帕找来了自己的睡衣和睡裙，给伊梧坷套上，帮她把袖子在肩膀处打好结后。歌帕把伊梧坷抱到了床上。
　　“真的谢谢你…歌帕…”伊梧坷口齿不清的说着，她感到了一种许久未有的感动和安心，尽管她已经失明，但能感觉到歌帕在身边，就能让她无比的宽慰。
　　“梧坷，你好像有点发烧诶。”歌帕没有回应她，反而皱着眉头说道“我先去给你找点药。“
　　“不，等等！”伊梧坷突然喊道，她的身子扭了扭，似乎在尝试着翻过身来，却无疾而终。“歌帕，几点了？”
　　“十点半，怎么了？”
　　“不要…不要去找药了，在这陪着我吧，就一个半小时了。”
　　听到这话，歌帕坐到了床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伊梧坷的脸。“好吧，梧坷，听你的。”
　　“歌帕…”只有歌帕在身边，伊梧坷才感觉到自己的残废是多么严重。想到这两天父母的所作所为，她又稍微有点犹豫了。
　　“歌帕，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不该管我的。”
　　“梧坷，为什么要这么说！”歌帕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八度。“你是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希望…你能陪着我…才对。”
　　“歌帕…”伊梧坷叹了口气。“那你能…听我聊聊吗。”
　　之前伊梧坷有很多机会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其他人，但其他人大概不会相信的，就像是她和歌帕出去逛街的时候，对方就没有相信这样荒诞的故事。
　　可是，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哪怕自己在也没办法变回去，至少歌帕…她认识的这个歌帕，不同于和她一块买东西的歌帕，给她为葡萄的歌帕，在病房里瘫痪的歌帕，至少这个歌帕…应该知道事情的所有经过。
　　于是，伊梧坷深吸一口气，从自己还是一个健全的女孩的时候讲起，一直说到了昨天因为受了弟弟一拳而晕过去。
　　
　　“所以，大概到今天的十二点，一切还会……再次变换。”最后，伊梧坷用这句话作为了结语。“歌帕，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七。”歌帕说完后，和她一并沉默了。
　　“最后的三分钟…请你待在我身边，可以吗？”
　　“好。”
　　在漫长的三分钟内，没有任何一个女孩继续说话，歌帕把伊梧坷抱在了怀里，她们俩一起等着…
　　
　　“嗨，伊梧坷，还记得我吗？”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伊梧坷耳边响起，实际上她已经忘了那玩意到底是橡胶还是塑料的小人了，现在她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但她又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由衷的感到恐惧。
　　“你！”
　　“啊对，现在时间暂停了，不用担心歌帕会受到任何影响…实际上，她本来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已经…五天了？”
　　“今天是第五天。所以我来征求你的看法了。”
　　“我的看法？”伊梧坷突然感觉到了没有来头的愤怒“你玩弄我的生命，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征求我的看法？看看你干的好事—-”伊梧坷颤了颤自己的残缺的肩膀，好想要举起那已经不存在的手一般。“你现在跟我说，你在征求，我的，看法？”
　　“这个嘛，你先别急，再怎么说几天前是你给我骂了一顿。首先我得告诉你…”
　　“我们的世界是由无数个不同的平行世界组成的，每一个平行世界都有点不同的差别。我只不过是每天零点，把你的意识从一个平行世界挪到另一个平行世界…换而言之，你健全的世界线还在那里，随时可以回去。”
　　“所以？按照我们的约定，你该把我放回去了吧？”
　　“非也，我只能找具有特定需求连接的世界线。比如“伊梧坷没有四肢的世界线“实际上在此之外，你的父母和朋友的情况，是我无法保证的。因此你才会没有任何征兆的出来了一个弟弟…”
　　“如果你想回到某一条特定的世界线，比如你最开始来的那一条——那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特定的检索条件。比如，你还记得你在那条世界线说的话吗，任何一句都可以…我也可以根据你说的任何的一句话去到那一条时间线。但…一定要准确，不然会穿越到哪一条我也不知道。”
　　“老实说，几天前我是挺生气的，但现在好多了…作为回报，我允许你可以随便挑一条世界线回去。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劝你别挑“成为百万富翁”的世界线，这种事要付出的代价是你难以想象的。而且，你只有一次机会。”

叶落三秋

【结局A】
　　*此结局献给所有想要一个平衡意义上的好结局的人
　　
　　“我还记得…我还记得那句话…我在来之前在网上说的。”
　　“残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活着就是浪费社会资源”
　　“哈，现在来看…真是讽刺啊。”说完了，伊梧坷感觉到了一阵轻松。困扰她一周的噩梦，大概就到此结束了。
　　“是吗…呵呵…那么再见了，伊梧坷。”
　　“再见。”
　　
　　三天后
　　伊梧坷找父母要了一根可以叼着的长棍，在把自己关在家里几天后，她终于有了一些积极的改变，这让伊梧坷的父母高兴不已。
　　在练习了一会用嘴叼着棍打字后，母亲推着四肢残废的伊梧坷出去放风，自从那天看望瘫痪的歌帕回来后，她似乎也开放了不少，经常自己提出要出去看看。
　　但是，她的父母也能感觉到，伊梧坷的眼中是没有光的。有时候她会低头看着自己的残肢，或者突然恶狠狠的用自己的残肢砸自己的身体，然后因为用力过猛把自己从轮椅上摔下来。
　　这时候，她的嘴里总会嘟囔同一句话。
　　“是哪里记错了吗..？“
　　今天也不例外，身上披着大衣的伊梧坷被推到了附近的公园里。母亲给她买票去了，留下四肢残废的少女伊梧坷一个人坐在轮椅上。
　　一阵秋风吹过，落叶打在她的脸上，也吹的轮椅往左偏了偏，正好左边是一个大下坡。伊梧坷眼中满是惊恐的看着轮椅不断朝着下坡的方向滑去，然后在一阵失控的疾驰后，整个轮椅都翻在了下坡的末端。
　　伊梧坷趴在地上，她勉强用残肢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看到轮椅就翻在不远处，她用自己双臂的一小截残肢拖着残躯，朝那边爬过去。
　　“你需要帮助吗…诶，咱们是不是在医院见过？”
　　紧接着，伊梧坷被抱了起来，就像是在医院的时候一样。她又看到了那个男子，曾在医院帮助过他的，脸上带有伤疤的男子，对方脸上露出了有点难看的微笑。
　　“我家就住在附近啊，原来你也是啊，你…愿意去我家做客吗？”
　　伊梧坷闭上眼，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叶落三秋

【结局B】
　　*此结局献给所有想要一个心灵意义上的“好结局”的人
　　
　　“我…”
　　“怎么？犹豫不决吗？现在的时间是静止的，你可以多想想。”
　　“不，我觉得…就这样吧。你是…神，对吗？”
　　“毫无疑问，虽然说我们这种“神”只不过是突破了现有的世界的基础构造，而远远称不上全知全能。要知道即便是我，也很享受在网上翻帖子的感觉”
　　“那你能告诉我，现在这条世界线，我和歌帕的死期吗”
　　“嘿，你想呆在这条世界线？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你们俩会死在七十三岁，同年。现在如何？”
　　“就这样吧。”
　　
　　三年后
　　闻名遐迩的天才美术家歌帕的家至今为止仍然对外界而言是个秘密。
　　“我回来啦！“每次歌帕回到家时，都会对着屋内先喊一声。
　　“歌帕，欢迎回来啦。”然后，她就能听到屋内传来的呼唤。
　　在歌帕的房间里，配了一座摇摇椅，里面的座位却并不属于歌帕本人。这个位置属于一个没有四肢，双目失明的女孩，伊梧坷。
　　歌帕轻轻的把伊梧坷从摇椅里面抱出来，放在了自己的画布旁边的位置上。伊梧坷穿这一身粉色的连衣裙，下身的裙摆包住了她的空空如也的臀部，两侧的袖子做了裁剪，绣上了两朵茉莉花的图样，而伊梧坷的黑色的长发则自然垂下，现已及腰。
　　“这次出去又拿了两个奖，真可惜梧坷你没办法亲自看到我画的那幅画了。”
　　“又是俩？你这都快搁不下了吧”伊梧坷笑到，稍稍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这不还是你长得好看吗，我每次拿你做模特，都能收获一片惊叹。”
　　“嘿嘿”
　　伊梧坷傻笑了两声，用自己已经失明的眼睛朝着歌帕的声音的方向望去。虽然自己仍然没手没脚，但自己…
　　无怨无悔。

叶落三秋

【结局C】
　　*此结局献给伊梧坷，毕竟向她许诺了一个健全的结局。
　　
　　“嗯…”
　　“怎么了？如果你还记得任何的联系的话，就直接说出来吧。”
　　“不，你直接把我送到一条，健全的时间线去吧。”伊梧坷坚定地说。
　　“你确定？我无法保证你会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也许你过去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比如随机到战争，或者是什么经济大萧条的时代…”
　　“但我…实在是忍不了这样无力的生活了。”
　　“好吧，你开心就好。”
　　
　　伊梧坷睁开眼。
　　活动活动手，活动活动脚，她感觉到了由衷的畅快。感觉这几天的罪没有白吃，
　　当看到自己周围的景色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凝固了。自己正站在墓园里面，手里捏着四枝花。
　　自己的身旁，就是父母的墓碑。
　　双手颤抖着，将花放在了父母的墓碑旁边，伊梧坷看到了右边一座更小的墓碑，是伊梧迪的墓碑。给自己这个便宜弟弟上完花后。伊梧坷看着手中还剩的一朵花，陷入了沉思。
　　然后不住的颤抖起来了。如果还有一个人值得她献上一束花，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嘿嘿…”伊梧坷突然笑了，一边笑，一边眼泪流出了眼眶。她并非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形，却还是难以遏制的崩溃了。
　　过去五天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的眼前闪过，伊梧坷蹲下，在墓园里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