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集】褪架时代【故事1·第三章】

bugzerg

第三章


“来，加油，再坚持一下，平衡负重，在撑得住的前提下尽量让双腿承受体重。”复健师张程小心地将双手放在何羽然的双肩旁，眼前娇小的身躯已经颤抖地厉害，汗水一滴一滴从尖下巴上落下，由于她上半身前倾，下半身拖后，汗滴接连落在身下的软垫上。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差一些，虽然已经做了一个阶段的基础锻炼，但眼前这个漂亮女孩的情况实不太乐观。新型病毒摧毁了她双腿大部分的肌肉，纤细的双腿与娇小的双脚本就没有多少力气，难怪她很小的时候就要带支架。
作为一名职业复健师，张程对现在流行的褪架运动有自己的看法，她觉得这种运动长久以来是好的，因为孩子们不该那么早，那么理所应当地带上支架，当前的动力支架应当是一种复健用品而不是生活用品，常年使用支架助动不仅会产生严重依赖性，使患者失去激发残疾肢体潜能的机会，而且随着年龄增大，过度的运动负荷还会永久性损伤肌体，使得使用者在更早的时候不得不坐上轮椅。类比多年前流行的儿麻，如今的患者在40岁左右就会开始出现行动困难，即便借助支架也需要拐杖辅助的情况，这种情况过不了几年，患者就会开始出现疲劳性骨折，之后基本就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眼前的小美女就是类似的情况……张程和旁边的护士都已经随时做好抱住她摔倒的身体。在她的身后，两条湿漉漉的痕迹蜿蜒、缓慢地前行着。勉强甩着拖沓的步子到了双杠对面，在复健师和护士的帮助下转过身后，何羽然的双腿已经开始发软了。这是她今天走双杠的第六个来回，一个来回算10米多，她扶杠行走的极限大概也就是100米了，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的结果。
她依然咬着牙，坚持着。所谓人生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明知结局是悲惨的，却勇敢地走下去，说的就是这种人吧？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张程已经比较了解这个貌美娇弱的女孩，她很聪明又很要强，这两个特点加在一起就很要命。因为她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腿很难再恢复多少，却一直执着地想拄拐走路，而且还想穿高跟……
真是可爱，可怜……

“啊！——”何羽然低吼了一声，她的双臂颤抖着，想要爆发出身体内的潜力，却越发力不从心。平时画图裁衣的手并没有很强的力气，她很多年没有真正拄拐走路，平日里大部分时间是电动轮椅，需要站立的时候是支架单拐或手杖，拄拐的左手还好一些，右手因为要画图平时保护有加，根本没什么力气可言，现在手已经麻了，手臂也因为多日锻炼而酸痛难忍。当然，最麻烦的还是身下这两根面条……
何羽然低头看着自己那两条又细又短的腿，相比很多人，何羽然的双腿算是外形保持还不错的，因为常年穿支架，自己又很注意保养，除了双腿有4cm的长度差之外没有太明显的畸形，甚至平时足下垂也不算严重，这曾让她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一度很有信心。然而最近开始步行训练之后，她很快就发现事实比她想象的残酷很多。外形保持的好跟运动能力是两件完全不相关的事，虽然何羽然的双腿保留了大部分知觉，能运动的肌肉也不少，但平均只有2+的肌力让她很难完成迈步动作。第一趟的时候还能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前行，从第二趟开始，大腿的酸软就让她很难抬起步子，原本能抬起的脚尖也开始垂在地上，只能慢慢拖行。第三趟开始，双腿的力气已经剩下不多，从第四趟开始，何羽然不得不用腰部使力，将已经抬不起来的双腿使劲往前甩。虽然视频里常见很多古时候的严重儿麻用这样的方式走路，但尝试过之后何羽然发现这远比想象的困难。不够有力的双臂很难完全独立支撑，由于长期伏案且喜欢使用护腰辅助，完全脱离支架后她发现自己的腰部也没什么力气，甩一会也开始发酸无力。最麻烦的当然还是腿脚，肌力最弱的双脚在走了几个来回之后就完全用不上力了，虽然左右还能动，但上下抬不起来，松软的韧带让她变成了严重足下垂，而且，由于脚太小，落地时又没有力气调整，她很难用自己的双足提供舒适的支撑。由于大腿和小腿的肌肉都严重萎缩，她的膝盖几乎没有控制力，想要调整成所谓“膝反张”的姿态都非常吃力，大部分时间都在无力地乱晃，使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保持膝盖向前微微弯曲，却没法真正迈出步子。随着步行时间增长，她的双腿越来越无力，越来越酸痛，到了第六躺，何羽然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几乎已经瘫痪，不……甚至说还不如瘫痪，因为她的双腿双脚几乎无法行动，却充斥着疼痛。
“嗯！——”再次闷哼一声，何羽然努力蹭出了左腿，然而膝盖已经无法自主弯曲，大腿也抬不起来，她的左脚严重下垂，只有脚趾上方反拖在双杠下的软垫上。黑色的小腿袜已经浸透了汗水，这不是她出的脚汗，而是身上、脸上的汗水滴落下去之后，由于双脚抬不起来，只能不断蹭过自己汗水而沾湿、累积下来的。接着，她的右腿也使出最后的力气，大腿往外一撇，抬不起来的右脚脚踝往外一扭，整只脚一下子翻了过来，内八着脚背着地，不论怎么使劲，这只脚硬是动弹不了分毫，争不过来，也没法再往前蹭，她只能双手一点一点往前挪，动弹不了的下半身就被慢慢拖着往前蹭，
湿乎乎的双脚微微抽搐着，过度下垂、反折的双脚因痉挛而脚趾扭曲，疼痛让何羽然的意识有些模糊，但她不能放弃，她绝不接受自己摔倒在这里，可是……

“放轻松，双手撑住。”张程给护士使了个眼色，让对方撑住何羽然的上半身，自己伸手轻轻握住了何羽然的右脚，何羽然做了一个多月的复健，也已经习惯了，人有张程轻轻抬起自己几乎抽筋的脚，他轻轻抚平了何羽然的脚板，舒张着迈出一步，让她的小脚放平，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膝盖，让她能够以膝反张的姿势撑住，接着再挪动她的左腿。何羽然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只能双手挣着着，在护士的帮助下慢慢往前挪，双腿就在张程地“操作”下勉强走完了最后这一小段。

“唉……”最终，何羽然浑身虚脱地坐回轮椅上，整个人失去了活力。
“今天到这，之后周末就休息一下吧。别太着急了，你看这也有不小进步了不是？”张程安慰道。
“没意义啊……只能这样，有什么用呢……”何羽然满脸难掩失望，满头的汗水与凌乱的头发让她显得很狼狈。
“其实可以慢慢来的，比如把支架强度先降低，或者改用短支架之类的？”
“那不是我想要的啊……唉……算了……也许人生就是这样……”何羽然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啊张医生，别担心，今天就先到这吧。”

bugzerg

好像这个系列也没有很受大家喜欢

t3m19870312

bugzerg 发表于 2023-1-19 19:36
好像这个系列也没有很受大家喜欢

挺喜欢的呀！
感谢大神更新！
期待后续

mong369

好看喜欢
楼主加油更新

bubaidebaicai

好香！！！！

t3m19870312

跪求大神更新啊！

kingking

楼主，继续更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