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有搞懂過,姊妹兩人的名字讀音一模一樣時,這家人都是怎麼分辨現在正在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芯芯是我大學某堂課認識的同學,一學期下來也大概說不到十句話,一直到那天,我發現他是我們公司大客戶的女兒為止,我都不記得我曾經認識這麼一個人。 但很快地,就在我陪同某個緊張兮兮的新手晚輩去拜訪她家之後,過了大約兩星期,我在小小的租屋處扒下了她的衣物。 「關燈好不好?」就在我一邊吸吮她的乳頭,一邊拉下她褲子時,她呻吟地說道。 我隨手關了燈。
隔天早上,當陽光照進房裡,我才看到芯芯的雙腿佈滿了疤痕,從大腿中段一直到腳踝,全部都是暗赭色、淡粉紅與深褐色的燒傷傷疤。 後來我才知道,芯芯七歲時,家裡曾經出過嚴重的火災,留下了滿腿燒傷,可憐的是小她四歲的妹妹欣欣年紀還太小,最後只能將燒爛的雙臂截肢。 我去拜訪的時候,欣欣住在學校宿舍裡,所以我並未見到。
很快地,我跟芯芯開始同居,過著再平凡也不過的生活。 直到那天,我猶記得是我二十九歲生日過後三天,我下班時接到了電話。 芯芯出了車禍,人正在醫院急救。 芯芯被闖紅燈的車撞飛,落在對向道路上,雙腿被來不及煞車的卡車輾得粉碎。我請了長假,坐在醫院病床旁邊好幾天,盯著蒼白的芯芯。芯芯的父母與妹妹來過好幾次,妹妹欣欣長得跟芯芯一樣漂亮,只是鼻子小些,身高高了一點。有一次我從病房內看到她坐在外面走廊上吃著便當,芯芯脫下人字拖,窩在塑膠座椅上頭用她那白白小小的腳夾著筷子,一口一口地挖著飯。我好像是看到另一個版本的芯芯,沒有雙臂、兩腿卻光潔無瑕的版本。 走廊的另一端走來了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向欣欣說了幾句話,欣欣放下筷子,套上拖鞋走了。 我後來才知道這時他們騙欣欣的謊言是,我昏倒了,正在急診室急救。 「你那時候就喜歡我了?」我吃驚地問道。 欣欣吐出本來嘴巴銜著的筆,瞪著我,拒絕回答。
芯芯醒了,那時病房裡只有我。 確實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記得芯芯無助的眼神、衝進病房裡荷槍實彈的軍人們,軍靴踩在地板上沉重的聲音,還有一個西裝筆挺的老人緩緩走了進來。 「就算她沒了雙腿,你還是會一樣愛她吧?」老人低沉的嗓音,從他整齊的落腮鬍中傳出,那把鬍子像是雕刻出來的似的。 「你甚至已經買好戒指,打算要求婚了對吧?」 戒指的確躺在我的口袋裡。 「那我們來成全一下,你應該會很高興吧?」 最後一眼,是芯芯努力地想從床上撐起自己,口裡好像喊著什麼,然後就是後腦杓劇烈的疼痛,我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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