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序 夜与雾（盲）

打狗棒

我的世界不是夜与雾
她的眼前从来都是一片黑暗，她是个先天失明的盲人。小芳听到电视里这样说，禁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旁边一起看电视的小丽和小晴都问。
芳儿沉默了一会儿，芳儿问：哎！小丽，你眼前是什么颜色啊？
小丽犹豫了一下，说：我想想。
小晴问：怎么还用想呢？
芳儿有些想当然。在她的感觉里，用自己的听力感觉和小丽的视力感觉来对比，她有些时候也会忘记一个人的声音，当然，小丽也可能忘掉她眼前的颜色。
小丽犹豫了一会儿，说：也许是黑色吧。我记得我眼睛瞎了的时候，当时我还小，除了眼睛很疼，我还一直问妈妈，天什么时候亮起来。我想，那是夜的颜色。
芳儿歪了歪头，夜的颜色？！什么颜色！
她又问小晴：哎！小晴，你呢？
这时轮到小晴有些犹豫了：我记得，从我当时眼睛特别的疼，到在医生确定我已经失明的时候，一共只有两天。第三天后，我发现我眼前......嗯，我没有眼前了。好像是雾吧。我周围都是雾。
芳儿有些挠头了，雾？！雾又是什么颜色？
小丽摸索着，拉了拉芳儿，问：芳儿，你呢？
芳儿没有犹豫，只是苦笑着说：我说不清楚。真的说不清楚。


晴的世界是雾，丽的世界是夜，芳的世界居然连她本人都说不清楚。我就是芳。
我的世界和別人的世界的不同我是在四岁的时候才了解的。当然太早了，我没有这个记忆了。不过有人记下来了，那就是我的父亲。
在我结婚后的一个傍晚，我和老公吃完了晚饭，依偎在凉台上，我用我毫无用处的眼晴张望着老公在我耳边低声描述着的夕阳西下，倦鸟归林的景色。
我抬头向老公引寻的方向看去，火红的火烧云无声的在天边蔓延，一片一卷，太阳己经落下，余晖却在渐渐由蔚蓝变成深蓝的天幕下更加的红了，远处是一群群盘旋不落的麻雀，似乎在留恋着什么，也似乎在寻找什么。
只是它们离我太远了，我听不到它们的叫声，只是有偶尔从我们头上飞过的鸽群，那阵阵的鸽哨让我把我的注意力偶尔的拉回我们的头顶。
太美了，老公的文釆不错，我眼前的景色他抑扬顿错的描述的非常美，但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那微微的叹息，我虽然看不见他帅气的脸，可一直以听觉来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我，又如何听不出来他从內心发出来的尽量掩饰着不想被我发现的深深的遗憾呢。
眼前的景色很美，己经超出了他所能用的词语来描绘的范围了。我明白他语气中尽量掩饰着焦虑和无奈，我收回刚刚看了鸽子的目光，又把目光投向了美丽的夕阳。我的胳膊紧紧的搂着他，用以传递我内心里的感激和无奈。
是的，我看不见，从来就看不见。那美丽的夕阳，盘旋的麻雀以及振响鸽哨的鸽子们我都看不见，甚至我老公那英俊帅气的脸我也看不见。尽管我知道，他很帅，这点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如何的帅，我也知道他很帅，但我始终无法理解他是如何的帅气阳光。闺蜜笑笑有些嫉妒的在我耳边嘀咕：“你又看不见，找那么帅气阳光的老公干什么，浪费！”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豪的说：“每天晚上摸来玩儿啊！”尽管帅气英俊是什么概念，我不清楚，我又没摸过不帅气英俊的男人的脸，他们都说盲人的手就是盲人的眼睛，可是用来摸人的相貌，根本是另外一个概念。盲人摸象其实从另一个方面告诉人们，盲人的手只能记住人相貌中的特征，并不能形成一个整体的概念。再说，我根本没有看见过人的脸，在我的手中只是鼻子嘴眼睛眉毛的组合而已，仅仅只是组合罢了。
新婚的第一夜，老公累呼呼的完成了我和他的第一次转脸就睡的沉沉了。我也很累，但是我还是伸出手来再次的细细的品味着老公的帅气的脸，细细的，品味。可是我失望了，没有用的，我大大的睁着我小小的没有发育好的眼睛看着眼前老公帅气的脸，喃喃道：“多想看看你有多帅啊！”想到就在我面前，那么一个大大的帅哥，我看不见，永远看不见，这辈子都看不见，而且这个大帅哥还要陪着我度过漫长的人生岁月，心里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早晨梳妆，我没有对着窗户梳头，而是坐在了我那基本上不用的梳妆台前，同样大大的睁着我的眼睛，我知道，我很漂亮，我也知道，就在对面的镜子里的我也很漂亮，我伸手，只能摸着冰冷的玻璃，尽管玻璃上映出我美丽的笑容，但，我摸不到。我望着对面我永远也看不到的美丽的我，心里默默的说：“真想看看我有多美丽！”
“来！”老公拉着我的手走进屋子，我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头看那我永远也看不见的美丽的夕阳呢！“哎！瞎子，天都黑了！”老公好笑的说。我随口“啊哦”了一声，马上意识到他居然喊我瞎子，我随手一拧，一个十字暂时刻在了老公的腰上，“我就是瞎子！你！的！瞎！子！老！婆！”我一字一顿的宣布，当瞎子还当的这么理直气壮的，我还真的非常强悍呢。老公哈哈大笑着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的嘴。他总是偷袭我，欺负我看不见。其实，当他的嘴靠近我的嘴的时候，那股热气早就告诉我危险的到来，我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我抿着嘴偷偷的一笑，我并没有试图避开他的目光，我也避不开。他似乎浑身长满了眼睛，我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我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光明的连影子都没有；而他在我面前，永远都深深的躲在一个大幕的后面，对！不是黑暗里，因为黑暗是一种颜色，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颜色。
他拉着我的手和我并排坐在沙发上，然后他打开了一个本子，我听见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轻轻的问我。
我用手摸着，一个质地很不错的本子，非常的厚，我仔细的分辨了一下，原来这个本子一个由二十几个不薄的本子构成的。我拿出放在最上面的本子，这个本子的纸质稍微有些粗糙，打开本子一股淡淡的霉味从本子里散发出来，应该是有年头了。
我的手轻轻的在第一页上掠过，我能感觉到的是最上面是个巴掌大的方方的厚纸粘在了第一页上。
“是照片？”我略皱了一下眉头，反应过来了。
“对！是照片！”老公拍了拍我的手，接着问：“知道是谁的照片吗？”
“我的？！”这个问题老公问的很蠢！盲人都是天生的推理专家。
“是啊！”老公在我旁边感叹道，“在咱们结婚后的第一天，你爸爸不是过来了吗？他对我说：‘我把闺女交给你了，我这个闺女虽然是个瞎子，可绝不会拖你的后腿和丢你的人。’他把你还有这个都交给我了。算是正式的移交吧！”老公说着随手拍了拍那个厚厚的本子。
我有点明白这个本子是什么了，在我未嫁时，听父母偶尔说漏了嘴，说有个这样的记录。但是我也没太在意。现在我明白了。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这个厚厚的本子，不仅仅是个本子，还是我的爸爸妈妈二十几年含辛茹苦养育我教导我的心血所在啊！
“你每长大一岁，你爸爸妈妈就给你记录一个本子。以后，咱们也要继续，咱们俩一起每过一年，也要写这样一个本子，要等到老了的时候，我们在看的时候，这就是咱们的历史啊！”老公拍了拍本子说道。
“我看不见，到时候你要给我讲！”我左手抚摸着本子，右手抓着老公的手，轻轻的说。
“当然！不过也许等到再过十几二十年，你的眼睛就能看见了呢！”老公在非常夸张的异想天开着。
“嗯！”我根本不想老公话里的那么不切实际，只是用力的点头，仿佛以后真的能看到了一样。我的心里也在暗叹，要是真的能看见，一定要好好看看老公帅成什么样子，不过要真的等到十几二十年后，帅哥恐怕要变成老帅哥了，想到这里心里有了一点小遗憾。不过我马上又恢复过来了，老帅哥也是帅哥啊！我抿着嘴笑着，好像真的在二十几年后能看见老帅哥一样。
其实，老公和我心里都明白，由于孕期药物作用，我的视觉中枢以及视觉神经根本没有发育完成，就连眼睛都是那种白白的小小的那种。据老公说，第一次见到我居然还被我的眼睛小小的吓了一跳呢。后来老公甚至和我商量把我这一双除了吓人没有丁点儿作用的眼睛摘了，哪怕是换双假眼，也比原装的强啊！我甚至也心动了，我虽然看不见自己的容貌，可是但凡女人，谁不希望自己更加漂亮呢！
事实上，我的那双白白小小的眼睛并没有吓唬到任何人，就连小孩子们也都是好奇的问：“妈妈，那个姐姐的眼睛怎么是白白的啊？”平时在单位里在朋友那儿，不少人都说我漂亮，我虽然嘴上说谢谢他们，并且以我的所谓的漂亮自居，但是他们的称赞里有多少属于励志的成分，有多少属于怜惜的成分，有多少属于真正夸奖，有些我能听出来，有些也许是他们夸奖的太投入了吧，我居然没有听出来。
但是我在阅读那些名著的时候，都说一双大大的明亮的乌黑的眼睛是女人脸上最得分的地方。那么我这么一双小小的白白的眼睛怎么能当得起漂亮呢？我深深的疑惑中。
后来，碰上老公了，经他仔细的一说，我才明白。我的眼睛轮廓并不小，只是由于眼球没有发育好，比较小，萎缩了，所以眼睛睁不太开的缘故。大眼睛有大眼睛的美丽，小眼睛有小眼睛的魅力，在我拿定主意准备去把眼球摘除的时候，老公犹豫了，他说：“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这样更好看些。你的五官轮廓都很精致，小巧，换了一双大眼睛反而不搭调了。”他把我的照片扫描的电脑上，然后把照片上我的眼睛换成了大眼睛，觉得还不如这样呢。我连忙把脑袋凑到电脑前，说：“我看看，我看看，总不能你说不好看就不好看吧！”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瞧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还是你说的对！这样比较顺眼点儿！”尽管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总得给他个面子吧！
我长的漂亮与否，怎么样才能更加漂亮，全世界的人都没有发言权，除了我的老公。他让我穿高跟鞋，我就穿；他让我穿连衣裙，我也穿；他教我如何化妆，教我如何保养身材等等，虽然我弄的再漂亮我也看不见，永远看不见，但是他能看见就行了！虽然我也非常想看看，我到底如何的漂亮。
有一天，我忽发奇想，跑到了医院的眼科，让他们看看我的角膜是不是还能用。反正我的眼睛不会有一丁点儿用处了，如果能废物利用，让别的人能看见光明，那不是更好？结果是能用，能用就行，要是腾出点儿时间，我就把角膜捐出去。
我翻着我手里的本子，老公在念着老爸记录着的我的成长过程。念了一会儿，老公忽然问：“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眼睛的问题了？”
我一愣，我是盲人，我看不见，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概念，但是真要说我意识到我和周围别人不一样的时候，我还真得想想。
好像是四岁吧，也许五岁？我记得我以前一直在快乐的生活着，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邻居家的姐姐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老远就看见你了！”平时我的看见，就是用手来触摸，用耳朵听。老远的概念很显然是脱离了手臂的长度了，当时我并没有说话。那么看见是什么意思呢？我有些困惑了。听见，摸到和看见的区别让我迷惑了好长时间。不过也许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开始留意周围的人的话和动作了。只是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就是颜色和样貌吗？我的手能区别物体的形状，我的耳朵能分辨出朋友的声音，我的鼻子能嗅出亲人的气味，我能感觉的温柔的风，飘飘的雨，入手即化的雪，热的阳光，冷的风。这些我都能分辨，摸到了，听到了，嗅到了，看不到又有什么严重的呢？
我只是有些困惑，蓝的天，金黄的太阳，绿色的树叶。蓝色，黄色，绿色是什么啊！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和别人的不同。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无法想象颜色是什么什么样子，象风吗？它不会动；象光吗？它不发热；到了七八岁的时候，我就彻底的明白了，周围的人是没有办法让我理解蓝天，阳光，绿叶了！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经常仰望着天，面对着如许湛蓝的天空在想象天空的蓝色该是多么的美丽。
哦！我能听出来完美的声音，老公浑厚的男中音，老爸低沉的男低音，妈妈温纯的女中音，闺蜜笑笑清脆如铃声般声音。但是我还是无法理解“美”在视觉中的概念。美是什么啊！“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念起来真的很上口，听起来也特别的美，但，那是个什么样子的景色啊！
老公是画家，还是专门画国画的，他就画了一幅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国画，还获得国内的大奖，我用手摸着那幅画，听老公给我讲，这里是孤鹜，也就是孤单的大雁，那里是落霞，还有湖水，芦苇，蓝天。听着老公诗一般的语言在我耳边娓娓道来，我感到真美，但还是无法理解那薄薄的一层纸如何能反应出如此美丽的景色。


我的成长日记之爸爸的遗憾


今天妮子终于在我和老婆的提心吊胆的等待中迎来了她人生的第一道坎坷。尽管她才四岁半。
“爸爸，什么是红裙子啊？”她拽着我的手侧着脸问我。她从来都是侧着脸对着她应该对着的方向。因为我们是用眼睛，她用耳朵。
她妈妈一捂嘴，扭身跑出了房门，我没有听见她的哭声，因为妮子非常灵敏的听力，我估计她得跑到很远的地方才敢哭出来。她不想破坏我们提心吊胆构建好的美好的氛围。我们都有意无意的忽视妮子是个瞎子的事实。
“妮子，你听谁说的啊？”我蹲下身来问。
“嗯！是莲子姐姐说的。”
“我......我”我有些哽咽。泪水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无声的，妮子看不见。
“是不是这个裙子就是红裙子啊？！”妮子笑着问。她的白色的眼球在细细的眼缝中转动着，每看到她白色的眼球在细细的眼缝中转动，那她的心里肯定是很疑惑的。
“哦！你现在穿的裙子就是红色的裙子。是红裙子，但是是红色的裙子。”我使劲的平息了哽咽，努力平静的迎来我最为艰难的解释。
“红色？！红色是什么啊？”妮子的眼球转的很厉害，她在困惑。
“妮子，你是盲人，看不见的。红色是一种颜色，是这个裙子的颜色。”我费力的解释着。让一个四岁的女孩子理解看，或者看不见很困难的。
“我是盲人，外面都说我是瞎子，瞎子是什么？”妮子问。
“来！妮子，你来摸摸！”我说着，就抓着妮子的手，让她的手抚摸着我的眼睛，说道，“盲人和瞎子是一个道理，都是说眼睛看不见的人！你现在摸的就是爸爸的眼睛，爸爸，妈妈，还有隔壁的莲子姐姐他们都用这样的眼睛看东西。”说着，我又抓着妮子的手摸了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妮子的眼睛已经坏了，看不见了。所以妮子能摸到裙子，可是却摸不出来裙子的颜色，因为颜色是要用眼睛看的！”
“哦！我是瞎子，我是盲人啊！”妮子轻轻的说着，但是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悲伤，因为她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没有视力是多么悲惨的事情呢！“爸爸！你哭了啊？！”妮子扭过头问我道。她并没有侧过脸来，因为她没有要我回答的意思。说着她挣脱我的手，用她那胖胖嫩嫩的手来擦我脸上的泪水，一边安慰我道：“爸爸，别哭，妮子是瞎子，是盲人。没事儿。啊！”
我再也忍不住了，搂着孩子失声痛哭起来。
这是妮子穿着那身红裙子照的照片。


听着老公给我读完爸爸的笔记，我用手抚摸着我穿着红裙子照的照片。心里面微微的有些酸楚。我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看着童话书给我讲故事，我就特别的好奇，那平平展展的纸上居然有字，我用手摸，很平，很展的样子。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我也曾经拿起书来，把书放在眼前，睁大眼睛，学着爸爸妈妈的样子读书，很显然，我没有读出什么，就和平时一样，这让我很失望。隔壁的秋雁姐姐学跳舞，大家都说她跳的好看，后来都把她招进了专业舞蹈队，后来考上了舞蹈学院，那肯定是跳的很好了。有一次，电视里播出秋雁姐姐的跳舞的节目，我就托着腮帮子对着电视仔细的看，一边在想，跳舞是个什么样子呢？大家都说好看。后来，秋雁姐姐回家的时候，我去问，她就比划着我的身体教了我几下，我确实感到了一丝新奇，哦，跳舞是这样的，但是如何的美呢？我还是想象不出来。
“老公，我困惑的时候，眼睛乱动吗？”我有些疑惑的问。
“呵呵！没有，你只是在思考的时候眼睛才乱动，比如现在，你就侧着脸对着我呢！”老公呵呵笑着说道。由于没有刻意的去纠正，我说话做事的时候，经常下意识的侧过头，面对我要面对的人。本来嘛，交流的时候我的眼睛又看不见，只能靠耳朵去听，自然要侧过头来。
困惑，思考？废话，没有困惑哪里来的思考，这个坏家伙！！我连忙把脸正过来对着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他，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愿我的眼睛能白光一闪，吓到他。
很显然，这个坏家伙没有被吓到，他溺爱的轻轻的拧了一下我的脸，然后开始念我爸爸的笔记，我一边又一边的摸着我每一年的倩影，尽管我看不见，但是爸爸总是在里面很详细的描述着我的神态和当时照相或者我在那一年里的趣事和一些值得纪念的日子。爸爸的文采实在是太烂了，他总是干巴巴的写那些东西，有很多的趣事让他一写就都成了冷笑话了。看到我昏昏欲睡的尽头，老公赶紧把他岳父的文字换成了他自己的文字，这才逗得我咯咯发笑起来。
其实，盲态我是有的，比晴和丽的都严重，毕竟晴和丽都看见过这个世界，也知道人的基本姿态是什么，如果说失明的时间长而产生的盲态，不过是对于那些基本姿态比较夸张些罢了。还有很多的小动作，是人失明后无法避免的，那是人的无意识状态产生的，当旁人有意或者无意的提醒后，也能随时纠正，当然，这种无意识的小动作，纠正也就纠正了，如果自己没有在平时刻意的注意的话，这些小动作还是会作出来的。这和人失明的状态有关，换句话说，只要是盲人，就一定会有盲态，多少而已。
而我呢，从来没有看见这个世界，人的基本姿态是什么，很多时候需要旁人来提醒摆正，因此那些姿态非常的僵硬呆板。即便是这么僵硬呆板的姿态，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会忘的一干二净。至于那些小动作那就更是多的没法纠正了。如果真的纠正起来，我恐怕别说坐起来了，躺在床上都不自在。
倒是我和老公相恋以后，开始为了给我这个明眼的男朋友一个好的印象，我还特别的注意我的盲态，到了比较熟悉的时候，老公就让我放弃了纠正大部分盲态的努力，只是少数几个很不雅的，影响形象的盲态让我特别注意一下就行了。这样我和他相处就自然了很多。
“盲人就要有盲人的姿态，当然盲人要在明眼人的社会里工作生活，多少要顾忌明眼人的看法，除了少数的影响观瞻的盲态外，盲人没有必要非要把自己弄成明眼人的形象。”老公如是说，于是我自然乖乖的也是非常自然的做起他的瞎子老婆了。
跟晴和丽的情况不同，由于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个世界，因此也就没有视觉经验，我对这个世界就有很多的不理解。最开始的时候，我不理解为什么人们对美丽和漂亮那么的追崇，是美丽的和漂亮的，他们就喜欢，反之他们就不喜欢。后来爸爸让我听帕瓦罗蒂唱的歌，然后让我听他唱的歌，问我喜欢听谁的，虽然我很爱爸爸，不忍心伤他，但是还是痛苦的喜欢了帕瓦罗蒂，爸爸说，帕瓦罗蒂的歌声就是美丽的，他的歌声就是不美丽的。我明白了，尽管我不知道美丽和漂亮是什么，但是我还是明白了。
再后来我开始读书，那些数学物理化学，还倒是好明白，到了语文，关于那些对环境的描写，让我很头痛了。没错，我能背，背的比别人的更多，但是我根本不明白那些诗人文豪都写的是什么，我无法理解。
有一次，读到李清照的“绿肥红瘦”，我的眼珠就又开始转个不停了。绿色是什么，红色是什么，我不明白，肥瘦倒是明白，可为什么绿色是肥的，红色是瘦的呢？问爸爸，爸爸不明白。到了后来，碰上了还是我男朋友的老公，还是他让我多少明白了点。
“知道第一次我在哪里见到你的吗？”老公有些小得意的问我。
“不是在湖边，一个冒失的家伙把我的盲杖碰到水里，然后你出现的吗？”我知道不是这个答案，但是还是装傻的回答道，只是不知道这次装傻能不能骗到他。
“哎！又被识破了！”老公有些不爽了。
“哎！你怎么知道我在装傻啊！”我靠，我装傻这话都说出来了，别看我在外面足智多谋的样子，在家里一碰到他我立马真的变弱智了。
“你一装傻，眼睛就眨个不停，还有你的嘴唇就开始微笑。”老公说，这个比较复杂，眼睛眨个不停可以改，这个微笑怎么弄啊，是复杂了点，不过我也没想改。
“对了，你第一次在哪里见到我的啊？说说！说说啊！”我连忙追问道。老公要调我胃口，我自然要有被胃口被调起来的觉悟啊。


老公的回忆之惊艳


那是四年前八月的一天，我记得是十六号，中午。天跟下了火一样的热，我一边埋怨着一边往公交车站走去。天很热，大街上人烟稀少，偶尔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匆匆而过，不过大多打着小巧美丽的遮阳伞。我倒是有意到旁边的小铺里去买一把遮阳伞，不过考虑到影响问题，还是悻悻作罢。谁见过一个大小伙子没事儿举着把遮阳伞的，这也太栽面了吧。
快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我突然顿住了脚步。这里的公交车站和别的地方都一样，一个大雨棚，然后是几个大大的广告牌，不过这几个广告牌都是离地面有一尺高的。就在广告牌的那面肯定站着个姑娘，因为我看见一双漂亮的小脚丫踩着一双六七公分高的细高跟凉鞋，整个凉鞋不过几个带子，但却把女孩儿漂亮的脚丫，优美的脚弓，小巧俏皮的脚趾头暴露无遗。我的呼吸忽然停住了，我走了两步，心里想，不管这个女孩儿长的漂亮与否，就冲这漂亮的小脚，我也得和她聊一会儿，要是能娶回家做老婆，那就更完美了。
脸蛋随着岁月的流逝会变老的，身材随着孩子的降生会变胖的，但是脚丫子却变不了的。我想着，轻轻的走了两步绕过广告牌，这个时候，我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有这样漂亮的小脚丫的女孩儿，同样有着漂亮的曲线，穿着一身素洁但清凉的浅蓝色连衣裙，双手背在身后，同样漂亮的小巧的脸蛋微微仰着，双目微闭，似乎在倾听着天籁之音。我就在离她不到五米的距离外呆呆的看着，直到被憋住的呼吸快把我憋死，我才记得呼吸。
我长出一口气，把我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但我知道，这样一个女孩儿不会属于我的。虽然我知道我长的还算帅气阳光，但是这样一个清纯秀气，浑身上下洋溢着性感和纯净的女孩儿，并不是属于我这样一个穷光蛋的。虽然我不会永远是穷光蛋的。
“谁？！”好像是我长出的那口气惊动了那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有些警觉的侧过脸来，问。
我的呼吸再一次屏住了。那个女孩儿居然侧过脸来仿佛在仔细的听着我这边的动静，更让我停止呼吸的是，那个女孩儿刚刚紧闭的双眼睁开了，里面居然没有黑色的眼珠，而是小小的白白的眼球，一双细长润白色的眼球，英挺秀气的长眉，小巧坚挺的鼻子，小小的嘴唇，一个和以前我所见到的盲人并不一样的俏丽盲女孩儿就这样在我眼前出现了。
我忽然觉得我肯定会和这个女孩儿有缘分的，因为，从看到秀丽小巧的细高跟凉鞋的脚，到看到清凉素洁的浅蓝色连衣裙，到小巧秀丽的脸蛋和她的细细小小的白色眼球，我数次屏住呼吸，数次差点忘记呼吸，也数次自己把自己推向鬼门关，又数次把自己拽回来。那个女孩儿居然什么也没做，仅仅问了声：“谁！？”我悲催啊！
更令我悲催的是，平时灵牙利齿的我面对这样一个美丽漂亮的盲女孩儿，我居然又屏住了呼吸而且张口结舌无话可说了。
一阵微风迎面吹来，夏天的风都是这样酷热干燥，但这次却不同，还带来不远处女孩儿身上的清香。这种清香却不是香水的味道。我有些郁闷的悄悄的退后了几步，没有吭声，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此时的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女孩儿微蹙着那双英挺秀气的眉头，又侧耳仔细的听了听，盛夏正午的公交站台只有我和她，我不说话自然她也听不出来别的什么。女孩儿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飘逸的长发随着她的头的摆动而微微的飘动着。
“不会是幻听吧！”女孩儿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了。就在这个时候，女孩儿的脸又微微的侧了过来，很显然她是听到什么了，她面露喜色，嘴里嘟囔道：“可算来了！要热死我了！”我有些疑惑的顺着女孩儿听的方向扭头看去，在距离公交站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六路公交车正缓缓的进站。六路公交车和其它的公交车不太一样，它都是由中巴车构成，中巴车只有一个供旅客上下车的门，不像其它的公交车，前门上后门下。
我呆呆的看着女孩儿的手平平的扬起了，中巴车缓缓的进站，女孩儿手里一晃，出现了一根盲杖，她摸到了中巴车的车身，然后顺着车身一摸就找到了车门，用盲杖略一敲打车门的台阶，就准备上车了。
这个时候，我忽然忘了我为什么要出来，出来干什么，此时我的心里就一个念头，如果让这个女孩儿就从我的眼前消失，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我连忙大喊，等等。紧跟着女孩儿的脚步也上了车。
“刚上车的那位姑娘，你不用投币了。车里空座位很少，刚上车的小伙子，帮那位姑娘找个座儿。那位姑娘眼睛不方便！”司机师傅是个很老道的中年男人，憨厚而且嘴碎！
“当啷！”女孩儿已经摸到了投币箱，将自己手里的硬币投进去，一边笑着说：“坐车投币，天经地义！谢谢你啦，师傅！”我上车后刚刚准备伸出手来搀扶那个女孩儿，心里有些怯怯的，伸出去的手伸了一半又犹豫了。好在车里面根本没什么人，女孩儿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个空位，坐了下去。我只好有些讪讪的往里走了几步，找了个空位坐下去了。
女孩儿坐的位置和司机师傅背靠背，我坐的位置和几排之前的女孩儿面对面，说实在的，我真的没有胆量和她坐面对面。那个女孩儿把自己的盲杖收了起来，司机师傅就开动了汽车。
“我说姑娘，你的眼睛能看到点儿不？”司机师傅是个话痨，这个女孩儿的眼睛白生生的，怎么看都不像能看得见东西的样子。我不吭声，只好和看似好说话的盲女孩儿搭讪。
“我啊！全盲啊！”女孩儿抿着嘴笑着，大大方方的回答。她的笑真好看，眼睛一眨一眨的，里面的润白色的小小的眼球，象嵌在眼眶中的玉石一样好看。
“总能看到点儿光吧！”
“我就不知道光是什么样的？”女孩儿微蹙着眉头，甩了甩头，睁了眼睛看着我说，“哎！师傅，你能给我说说吗？他们都给我解释，我就是不明白！还有什么颜色啊，什么的，说了半天我也不明白！”漂亮的马尾在阳光中飘动着。
“这......”司机师傅有些作难了，很显然他肯定也说不清楚。不过他马上转换了话题。
“姑娘，我的车一到，你就挥手，我还以为你能看到点儿呢！”
“哎！我们盲人，眼睛看不到，耳朵还是很灵的啊！你这车四五十米外发动机的声音，我就能听到。再说，就六路公交是小中巴，其他的车都是大车，大车的声音和六路车的声音不一样，所以我能听出来啊！”女孩儿耐心的解释着。
“哦，这么回事啊！对了，姑娘你哪里下车啊！”
“我啊，水榭人家下车！”
“住在那里吗？”
“不是，找个朋友。”
“我在六路车没见过你，你不是经常坐六路车吧！”
“是啊！我是倒车过来的。”
“什么也看不见，就能自己走，姑娘，你太厉害了！”
“也没什么啊！我都能自己到外地去啊！没有眼睛，不过是不方便而已。我是瞎子，又不是傻子！呵呵！”
“姑娘，你真逗啊！”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到了水榭人家的前一站。车里没有什么人，我不敢跟女孩儿一起下车，只好提前一站下车。我相信，肯定跟不丢的。
我一下车，抬手就叫了一辆出租车，打的到了水榭人家公交站台那里，等我下车的时候，六路车还没有到。但是我一眼就看出那个女孩儿找的朋友了。因为那个朋友也是盲人少女，手里拿着一根白色的盲杖。没带墨镜，但是那个女孩儿双目凹陷，很显然，眼球已经没有了。不过虽是盲人，女孩儿的打扮却和其他正常的女孩儿差不多:上身是白色的T恤，下面是牛仔短裤，脚上是人字拖鞋。一身简单而不落伍，清凉而不暴露，大方可爱。虽然不如刚刚在车上遇见的那个女孩子漂亮，但也很清秀。也许眼球很早就失去了，凹陷的双目在她那秀气的脸上很自然，并不显得突兀。只是偶尔失去眼球的眼睛也眨动一下，但是并没有睁开。到了后来我才知道，没有眼球的支持，她的眼皮是睁不开的。
我悄悄的走近那个女孩儿，六路车到了。
我稍稍的在公交车站的广告牌后站着，我知道这两个女孩儿都看不见，但六路车的司机师傅能看见，毕竟尾行一个盲女孩儿让我很沒面孑。
”小丽？！在吗?”蓝裙女孩儿一下车就打开盲杖，等到她上到了人行道后才出声问道。
“你可到了！”T恤女孩儿点着盲杖，报怨着迎上去，“这么热的天，不行，你得请我吃冰淇凌！”
公交站台旁边就有卖冷饮烟酒的小摊，就离我不远，我不动女孩儿们的说话就能听见。
“小芳，怎么样？回头率高吧！”小丽一拿到冰淇凌就迫不及待的问。
“这话问的，我就一瞎孑，他们回不回头我也看不见！”小芳好像在逗小丽，“到是那高跟鞋，穿的真不习惯，还累！小丽，有必要吗 ？”
“什么叫有必要吗？”小丽说到，“小晴和我都摸过你的脚，那叫一个完美漂亮啊！小晴说都可以去做脚模了！那双高跟鞋是人家小晴特意跑到大商厦里给你挑的，绝对衬你那双脚。对了，给我说说，是不是震呆了一路人了。”
“呵呵！不给你逗了，还真是，在单位里却都说我这身打扮特好看，就刚才在车站等车的时候，还震呆了一个傻小子呢！”听到这里，我的脸腾的红了，合着人家都知道啊！那她为什么说自己幻听呢。
“后来呢？！”小丽追问。
“我问了问，估计人家一看我是瞎子，就没回答我，我也不想人家尴尬，就赶紧自称幻听，可沒想到，我一上车，他跳上了车。”
“是吗？！”小丽惊喜的问，“跟你一起下车了吗？”
“沒有！前一站就下车了！司机师傅说那是个挺帅的小伙子 。不过是偶然遇上的吧！人家看不上咱一个小瞎子的！”
“哎！小丽，你的眼光真不错啊！我根本没想到，这么一打扮，效果这么好！”小芳低声对小丽说着。两个女孩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悄悄的挪了几步。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儿声音啊！可就在我挪了地方没两分钟，那个小芳倒是抬起头，左右的看了看，说是看了看，也就是侧着耳朵左右听了听，白嫩的脸蛋慢慢有些变红了，但我看得出来，她的脸上表现出了几丝惶惑，几丝羞涩和不知所措。她连忙拿掏出钱付了帐，拉着正吃着过瘾的小丽点着盲杖走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只能远远的缀着她们俩个。不过我可真没有想到，追个女孩儿这么麻烦，而且这个女孩儿还是个瞎子。
我看着小丽拉着小芳走进了水榭人家的住宅区，这是一个高档住宅区，里面的保安很厉害的，所以我不敢冒冒失失的往里面闯，只能在外面等。
等了三个多小时后，我发现那个小芳点着盲杖从里面走出来，小丽没有出来。我远远的看着她坐上了六路公共汽车，我打着的在后面慢慢的缀着，看着她下了六路，上了三路公交车等等，最后，在华灯初上的时候，我看着她走进了一个普通的住宅小区。这里应该是她的家了。其实我挺佩服这个小芳的女孩儿的，一个盲人，坐公交车逛了大半个城市，真是颠覆了我对盲人的一般看法。


“你还记得有个夏天你到水榭人家去找小丽，坐的六路车的那次吗？？”老公捧着我的脸，嬉皮笑脸的问。
那天中午的事情，我自然记得，就在那次我第一次有了一种被欣赏被爱慕的感觉，因为有人居然跟踪我了。但，我真的不知道那天跟着我的家伙居然现在就在我面前，还成为我的老公。
“不要脸的家伙，还提前一站下车，是不是打的到的水榭人家的？”我嗔道。
“你怎么知道的？”老公有点晕。我当然知道，他那一身略带烟味和清清的汗味我在公交车里闻到过，在和小丽吃冰激凌聊天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就在我身边，尽管他就在我身边。后来可能是他换了位置，虽然距离没有变，可他大概站到了上风头，所以我忽然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跟着到那个汽车站去，当时我真的有点儿慌了，这个家伙肯定不是什么暴徒或者流氓什么的，他先下车，然后应该是打的到了我要下的车站，然后等着我。是暴徒流氓就不会这么委婉。当时我就觉得脸烧烧的，我第一次有了一种被人爱慕的感觉。至于后来，我拉着小丽赶紧走了，当时我估计他也就是一时惊艳而已。可是没想到，到了结婚后才知道这个家伙是如此的执着。
“说！我的盲杖被撞飞到湖里，然后你出现了，是不是故意安排的？”我一手扭住了他的耳朵，气势汹汹的问。这次我是真的没有留手，狠狠的拧着。其实，到了后来，我已经知道那次湖边的偶遇是他故意安排的，不过他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老妈说过：女人，傻点儿好！
“哎哟！哎哟！撒手！撒手！我招我招！”他是真的疼了。拽着我的手让我撒手，说实在的，我也心疼他，不过被欺骗的感觉让我有点心痛，虽然仅仅是欺骗而已。
我和他的第一次意外相见还真的是这个家伙故意安排的，他的一个哥们，跑步把我的盲杖撞飞，在我无所适从的时候，他出现了。于是我们就此认识了。后来他战胜了家庭和社会双重的压力，四年后和我结婚了。
想起我们不容易的四年，我的心软了，手也松了。我的几个闺蜜在我们谈恋爱的期间他都见过，他也逐个儿给了评价，当然我并不是特别的相信他对我这几个闺蜜容貌上的评价，即便是里面有比我漂亮的，他也不会说漂亮的。小丽小晴是盲人，笑笑是明眼人，都和他很熟。但是他愿意和小丽打交道，笑笑嘛，因为都是明眼人，倒也一般。最不愿意打交道的却是小晴。
“和她在一起，好像什么都被她看穿了一样！她那双眼睛，真不知道是不是真瞎了！”小晴有双明亮的大眼睛，这点上比我和小丽都强，她是因为视神经萎缩而致盲的。小丽是因为八岁的时候剪刀滑落戳瞎了双眼，当时她的父母都是农民，很穷，没有钱，只是简单的摘除了双眼了事，后来他父母当了包工头，一来二去有钱了，发达了，由于时间拖的比较长，小丽的眼窝塌陷了，要是恢复到原来的状况，要进行眼窝再造手术，小丽不愿意再做手术了，所以就一直塌陷着眼皮了。
而小晴不同，小晴的眼睛却是很好的，只是视神经出现问题了。我们几个闺蜜里面，小晴是最有头脑的，最能思索，她是上了两年大学后才失明辍学的，因此我们几个里面除了笑笑外，小晴的学历是最高的。据老公说，小晴的眼睛和没瞎一样，和谁说话，眼睛就看着谁，不像我和小丽，和谁说话，耳朵就冲着谁。而且，她的眼睛里经常流露出一种非常了然的睿智。从她的眼睛里面，老公的所有歪歪点子，花花心思好像都能看清楚一样。
“她找老公，明眼老公看来是找不到了！”老公断言。果然，小丽和我，以及笑笑都结婚了，找的老公都是明眼人，而小晴却和一位盲人按摩师结婚了。我连忙问为什么，老公说：“她的眼睛太冷静和睿智了，明眼老公在她面前很自卑的。”虽然小晴和盲人结婚，可是小晴并没有什么失落的情绪。倒是对于小丽，小晴却总流露出一种担忧。老公认为，她的担忧是非常有道理的。至于为什么，十有八九是因为小丽的家境吧。
提起闺蜜，提起小丽，我忽然想起了小丽和小晴当初给我包装打扮我的样子。关于自己的衣着打扮，我可真的没有什么说的。平时总是父母给我买的衣物，买什么穿什么，顶多摸一下样式，问一下颜色，虽然我看不见颜色，也不知道颜色是个什么样子，可是我是女孩子，颜色艳点儿，鲜亮点儿的衣服总是好点儿。那个时候我还遇到现在的明眼闺蜜笑笑，关系比较好的就是小丽和小晴，其实，小丽也不是特别清楚女孩子的衣着打扮，只是因为她看到过这个世界，所以她才有资格在我面前摆一下老资格，冒充一下专家。在她失明的时候，她还是农村里的一个小丫头，她知道个P呀。倒是小晴，最近几年才失明，对于现在流行的服饰以及女孩子的衣着打扮有一定的看法。


我的回忆之小晴论女人
那天是我第一次遇到我老公的前几天，当然，我根本不知道那个那个傻乎乎在公交车站的傻小子就是我未来的老公。
都说盲人的唯一正规的职业就是盲人按摩。也许是吧，但就我，小丽和小晴三个盲人来说，只有小晴是从事盲人按摩这个职业的。小丽由于家境比较富裕，也学着摸索着打点家里的生意，不过学的还不错，很多电话联系的业务都由原来有些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小丽父母转给了她。我呢，由于爸爸的先见之明，让我随班就读到一所普通中学上学，高中毕业后，就到爸爸的一个好朋友开的公司里当销售内勤，开始不过是接接电话，录入一下合同，好在有读屏软件在，只要有台电脑，我的工作基本上不用别人帮忙。到了后来，爸爸的那个好朋友渐渐看出我在其它方面的特长，逐渐又把办公室和协调生产的任务交给我了，好在他还记得给我长工资，否则，我就不干了。直到最好，爸爸的那个好朋友干脆直接给了我35%的股份，他把手一甩，什么都不管了，我就成了那个公司的总经理了。
当然，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爸爸和他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在我到他们公司上班的之后，他由开始的不情不愿，到慢慢接受，直到后来把他所谓的经验倾囊而授，当时我还受宠若惊的感激他，到了后来才明白上了那个老小子的大当了。
其实，作为一个盲人，我还真的没想到会有一个管理公司的职位呢。事实上，我在高中毕业的时候还特别的犯愁，将来怎么生活呢。看来，老天爷确实饿不死瞎家雀。
做成那个公司的总经理是最近一年的事情了，当时，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销售内勤而已。
就一个盲人来说，其实，能做的事情很多，能够从事的职业也很多，只不过，社会的舆论和世人的偏见以及盲人自身的问题才导致了盲人很难从事其他的职业。就仅仅只是眼睛看不见而言，除了开车和画画外，我想，世上所有的职业盲人都能够从事。现在的问题仅仅只是这个社会是不是能够容得下盲人，或者盲人能不能够融入这个社会罢了。不过，听说现在盲人也能画画了，那我有些异想天开的认为，是不是过不了多久，盲人也能开车了呢？
我和小丽认识是在我们市里举办公益治疗眼疾的活动中认识的。其实我们俩个的眼睛谁也治不了，只不过居委会让我们去报名，我们也就去了，就算是我们的眼睛治不了，也要给那些能治好眼睛的兄弟姐妹们捧捧场去啊。我们就是在那个场合中认识了。
小晴则是在有一次我的脚崴着之后，让小丽拉着来给我按摩的时候认识的。小晴失明后，她的父母凑钱给她开了间按摩院，说是按摩院，不过是一个家属院两间单元房而已。
那是个星期六，小丽的父母在邻近的城市里拉到了一个大活儿，都去那里忙了。剩下小丽一个人寂寞的看家，于是小丽就打电话叫上我和小晴去她家里。我还行，一个人，一根盲杖，就能过去，小晴则不行。刚刚失明那会儿，忙着学按摩，忙着开店，从来就没有学过定向行走。直到遇到了我和小丽才开始慢慢的学起来。
那会儿，小晴刚刚学会定向行走，根本不敢自己上路。没办法，我们只好约定到小晴家里去了。
虽然说我和小丽都能独立的在这个城市里行走，但我们都看不见，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到处乱窜的。且不说，每个城市里的盲道上停满了自行车，电动车或者汽车，就是现在的汽车们一辆一辆都横冲直撞的，咱遵守交通规则，再耳听八方，也挂不住有个二百五司机给我们来这么一下子，本来眼睛就看不见，要是一下子过去了，倒也算解脱，要是万一再来个缺胳膊少腿什么的，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一般也很少见面，平时也就是打打电话，上网聊聊天。今天是星期六，我们三个特意把自己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就是准备在小晴家痛快的过一个周末呢。
我家距离小晴家不算远，但却要转两班公交车，要是明眼人，一般也就是二十来分钟就能到，我呢，却用了整整一个小时；而小丽离小晴家虽然远，但一路公交车就能到，所以她倒是比较快些，让我很不高兴。
刚进小晴家，小晴就笑着拉着我的手说：“我们这里又加了一张按摩床，格局有些变化，来，我带你看看去！”我因为来的比小丽晚些，就有些不高兴，闷闷的说：“不用了，我自己看看就行了。”因为看不见，所以一到新的地方，如果可能的话，我都要先把周围的环境摸个遍，走路什么的也方便。记得我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那个男主人公娶个盲女回家，居然在家里铺了盲道，把我和小晴小丽都笑的不行不行的。如果在家里都要铺盲道的话，那么，这个盲人肯定是弱智，至少脑子肯定不够用了，也许进水了。我如是说。不过，小晴来了句，不是那个盲人脑子进水了，而是那个编剧和导演脑子进水了。
其实，如果让小晴带着熟悉环境也不错，至少哪些没改动过，哪些改动的地方，她能主动的带我去。但是，我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来这里，小晴家里是什么样子，也有点模糊了，想想还是自己摸摸比较合适。
小晴虽然听到我说话闷闷的，但她看不见我的表情，也就放手让我去摸了。其实，要是现在，我老公肯定知道我的心情不好了。因为他有眼睛，小晴也有眼睛，但她看不见我的表情。
我一边仔细的摸着小晴的家里的环境，小晴和小丽在那边轻声的嘀咕着什么。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比我早到了半个小时嘛。我心里这样想着，忽然我的手摸到了一个架子，我仔细的分辨了一下，是书架，里面真的满满当当都是书呢。我随便抽出了一本书，摸了摸，不是盲文的。
我都记不清楚我有多长时间没有摸到那些明眼人看的书了。其实，我一直都好奇，那些所谓的书，真的有很多的文字能看见吗？我的手指真的摸不出来吗？事实上，我从小到大摸了无数次了，我真的摸不出来。但每当我摸到那些书的时候，我都情不自禁的摸着，打开，把那些书放到我的脸前，有点费劲的睁开眼睛，幻想着能看见，能读到。虽然，根本看不见，也无法读到，但，当那些光滑的，远远不同于盲文书那凹凸不平的纸面滑过我的手指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有一些悸动，仿佛是朝圣，抑或者是向往。
这本书和别的书有一些不同，很显然很精美的那种，封面是硬木的，上面凹凸的刻着精美的玫瑰花，中间是一个椭圆的凹陷，那一定非常美丽的图片了，周边如此精美的装饰，对，一定是非常美丽了。我知道，那是小晴没有失明的时候看的书，她肯定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的图片。
好在小晴的按摩屋并不大，两室一厅。我稍微花了点儿时间就用手浏览了一遍。等我摸索着来到厅里的时候，小晴和小丽不知说了什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又想起了自己晚到的半个小时，心里发闷，赌气的也不说话，只是拉开小晴身边的椅子，碰的将手中的书放到桌子上，坐了下来。其实，赌气也不过是个笑话，因为小晴不会多想，小丽这个家伙干脆就是个粗线条的丫头，根本就不会在意。在她家里，她的父母就“瞎妹”“瞎妹”的叫，到后来，不仅邻居们，朋友们见了她都“瞎妹”“瞎妹”的叫，弄的我和小晴这两个真正的瞎子也“瞎妹”“瞎妹”的叫，她倒是老实不客气的一一答应。
开始我和小晴听着都不顺耳，到了后来，慢慢习惯了，才明白，“瞎妹”“瞎子”什么的，如果是善意的玩笑，倒也真的没必要较真。小晴有些不习惯，瞎子，对于刚刚失明两年不到的她来说，还是一个痛苦的适应过程，对于我来说，我从来就是个瞎子，不过是一个比较形象的代号而已，如果仅仅是善意的玩笑，不是什么恶意的称呼，接受它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再说，一直和明眼的人打交道，我从来并不忌讳自己的瞎子身份，也不忌讳我因为看不见而需要寻求的帮助。瞎子，代号而已。
“什么东西啊？”听到那本书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小晴和小丽都很好奇。
“是一本什么书吧？”我不确定的说，“哎，小晴，你看看，这本是什么书？挺精致的。肯定很漂亮吧！”
小晴摸了摸书，想了想，忽的笑了，说：“什么书啊！这不是书！”我就感觉到两只手在书面上划过，也划过我的手背。一只比较凉，是小晴的手；另一只热乎乎的，肯定是小丽的。
“我看看，我看看！”小丽叫唤道，我手中的书忽的不见了，肯定是小丽手快。
“你看什么啊，都是瞎子，除了小晴，谁也看不见！”我连忙伸手去抓，已经不见了。
“那也得看看！”小丽不服气的说道。
“哎，小晴，不是书，是什么啊？”我好奇的问。
“是相册！那年我刚考上大学，还没有报道的时候，拍的艺术照！可漂亮了！”小晴说。
“是吗？哎！你给说说，有多漂亮啊！”我更加好奇了。我不知道其他的盲人对于外面多彩的世界是抵触还是漠视，至少我知道，小晴是抵触的，小丽是漠视的，我很少和别的盲人有过更多的接触。但，我却对这个一直在我面前展示着的，而我又根本看不见，或者说，根本无法了解的多彩世界存在着更多的好奇，我一直在试图了解这个世界，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视觉经验，从来都只能让这个世界从我的眼前无情的滑过，而我却无法了解。
但凡女人，无论她们是不是盲人，都对美都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向往。别看小晴抵触，小丽漠视，但一提到美，她们立即抛弃了她们原有的立场。小丽开始八卦了：“就是，小晴，说说，有多美！”
就在小晴准备说的时候，门铃响了，小晴连忙去开门。原来是一个客人要过来按摩，天大地大，生意最大，小晴连忙招呼客人到另一间房间里去按摩了，剩下我们两个虽然心急火燎，但也无可奈何。
“怎么也摸不出来！真讨厌！”很显然，小丽摸了半天，没有摸什么来。我抢过来，说：“都是瞎子，能摸出个P来呀！”
“哎！瞎妹，你以前也看见过，你能给我聊聊小晴说的那种美是个什么东东吗？”我问小丽。
“嗯！都忘的差不多了！”小丽闷闷的想了想说，“不过，美是不一样的。比如景色美吧，夕阳西下就很美，秋雨连绵也很美，到了春天，各种颜色的植物都竞相冒出来了，也够美的。比如人吧，男孩帅气是一种美，女孩儿漂亮一种美。女孩的美也有很多种，比如文静是一种，活泼是一种。知性是一种。反正，各种各样的美都在我们身边，哎！我们都看不到的！”小丽哀叹道，但我能听出来，她并没有把看不到这样的美当做遗憾。这种哀叹不过是种语气而已，并不代表心情。
可是即便如此，我都已经羡慕死小丽了。看到过和从来没看见过就是不一样。
“瞎妹，真羡慕死你了！”
“羡慕啥，我都忘的差不多了！”小丽无可无不可的说。
“可是，你至少看见过啊！最起码的，这些美，在你的记忆里总有影子吧。至少，你知道那些美是如何美吧。不像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很沮丧。小丽摸索着摸到我的手，说：“小芳，作为盲人，就要有盲人的自觉，不是吗？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就应该把那些被咱们关在外面的东东都要抛开才好啊！要不，人都没法活了！就像现在的小晴一样。”
“瞎妹，说是这样说，你能抛开，是因为你有要抛开的东东。而我呢，想扔都无从扔起，我没东东可扔！”我无奈的说，“可是我真的想知道用眼睛看，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我总觉的，先天失明的盲人总会对外面多彩的世界有一种非常好奇的向往，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个多彩的世界，因此也无从感到痛苦；而后天失明的盲人大多对外面的世界有一种排斥的心理，毕竟曾经拥有过，但一旦失去，那种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可问题是，这个多彩的世界就在眼前，你虽然看不见，但它就在你面前，那种向往或者是排斥则无时无刻的徘徊在盲人的心里面。只有时间流逝后，后天失明的盲人心里的那种排斥才会变的象小丽那样漠然，而先天失明的盲人则不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的世界随着盲人的经历逐步的展现在盲人的手指间，耳朵旁，鼻子里，那么这个世界的精彩也越来越让先天失明的盲人感到那是一种你根本无法拒绝而且越来越大的诱惑，那么那种向往，那种悸动，那种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冲动就越来越强烈。
我不知道别的盲人内心是怎么样的，除了小晴，小丽，我根本没有任何盲人朋友，但是我知道，我的内心的那种冲动根本无法抑制。
时间就在小丽絮絮叨叨和我的胡思乱想中很快的过去了，小晴让顾客满意的离开了。
“哎呦！真累啊！”小晴叹道，“向你们那样多好，至少不用力气！”
“哎！对了，小晴，好歹你也上过大学，要不过来帮我吧！”小丽忽然说道，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还真的有可行之处，“你看啊，小芳那里是正规的公司，你要到那里去适应，去上班。我这里好啊，平时打几个电话，安排一下生产，联系几个客户，询问一下生产进度或者公司的售后就行了。平时就是电话联系，不用跟人面对面的交往多好啊！”
我一愣，心里想，好倒是好，可是电话服务那可真的要心理素质过硬的才行，否则几个无礼的电话一挂，打电话的人心理肯定一团糟。我们公司的电话销售员们是公司里面流动性最强的人员组，说不好听点儿，十个里面有一两个能坚持下来就是奇迹了。
“哎，我学的时装，美术，平时就是画画的，肯定不行的。”小晴想都没想就推辞了。很显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哎，先说说这本相册吧！给我们说说哈！”我连忙把话题拉回来。
“对！对！那个艺术照，一直听人说过，咱也没拍过，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小丽这才想起正题，很感兴趣的样子。
“行啊！自出事儿以后，我再也没碰过那个书架上的东西。这还都是妈妈每天打扫的。”小晴略带伤感的说道。不过她还是拿起那本相册来。
“封面啊，是木纹的，古色古香。其实这本艺术照是按照现代写真的风格拍的，弄成木纹反而有一种反差美。”小晴娓娓道来，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古色古香，反差美，但是我可是知道写真集是个什么。
“写真啊！是不是拍成裸体的啊！”小丽替我说了。
“呸！你个小色女！”小晴啪的拍了小丽一巴掌，她嘴快，稍微慢点，这巴掌就拍在我身上了。“写真是一种绘画的风格，就是力图追求被描述的对象的真实性。用在摄影上，也是除了保持所拍摄的对象的真实性外，还要拍摄出对象的内在写实。”
哦！原来写真是这个样子啊！
“封面那个咱能摸出来的花纹中间是一张照片，我穿着粉色连衣裙坐在西湖边上的照片，周围是垂柳和西湖的三潭映月。”小晴耐心的给我们解说着，一张一张的说着。有时候，小丽会发出一些赞叹声，很显然，她能把小晴说的具象化，而我却只能津津有味的听着小晴那诗一样描述的文字，却无法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美，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美，自然也无法想象得到那是多么美的画面。但我还是很感兴趣。
小晴的描述有些断断续续，毕竟已经有两三年没有看到这个相册了，有些照片的位置页码或者照片的内容她也有所忘掉。但她描述的那些都是拍摄的非常好，印象非常深刻的照片。
“有多美？”我问，虽然我曾无数次这样问过，但得到的回答从来没有让我明晰“美”的概念。
“哈！”小丽随口答道，“这得取决于小晴有多美了！”
话音一落，我们都楞了。
我从来都看不见，小丽和小晴都是失明以后我们才认识的。我们三个都是盲人，事实上我们相处了快一年了，就连最晚的小晴也差不多七八个月了，我们没人关注我们作为女人最为关注的东西——容貌。
“哎！你们都长的什么样子啊？”小丽愣了半天才问，“咱们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你们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我没问这样的问题，我只是关心另一个问题：“女人的容貌很重要吗？”
“那当然！”小丽和小晴很罕见的异口同声的回答。
“我以后找个盲人老公，那我的容貌也很重要吗？”我有些怯怯的问。同样是无数次，很多人都说我长的漂亮，好看，美，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出于怜悯，还是礼貌，抑或是说的是一种事实？！
“那当然！”小丽没说话，小晴说话了，“只要你还在明眼人的社会上混，你就得按照明眼人的规矩办！”这个道理我懂！
这个时候，我二十二岁，小丽二十一岁，小晴二十二岁，我们都是正值豆蔻的年华，也都曾幻想过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另一半。我不知道小丽小晴她们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从小一直到高中毕业都认为，我将嫁给一个盲人做老婆。直到我参加了工作，我才发现，原来我也许能嫁给一个我喜欢的明眼小伙子。但，他们会怎么看我这个瞎子呢？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娶我呢？我一直很困惑，我也不敢和小丽小晴聊这个事儿。
“明眼人的规矩是什么？”小丽问。她已经失明了十三年了。
“哼！说是明眼人的规矩，其实就是明眼的男人如何看女人的规矩！”小晴说。
作为三个盲闺蜜交流一下对男人的看法其实很正常。问题是，我对男人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经验，除了有的时候和男人握握手外，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都根本无从谈起。事实上，我对女人的印象几乎和男人的一样。我只知道，男人普遍个子高些，说话声音比较低，力气大些。而女人，我对女人的身体还是了解的。除了这些，我几乎没有任何实际的经验。至于什么玉树临风，阳光帅气啊，什么的，都是在书本上读到的，也仅仅是读到而已。
小丽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印象，我和小丽都没做过按摩工作，对于男人的概念，也许小丽有些实际的印象，但真正谈到经验，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对于男人和女人，小晴的经验比我们俩的都丰富的多。
“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容貌，当然身材，腰，腿，脚也都很重要。其实对于咱们女人来说，还是很沾光的。刚才说的容貌，身材，腰，腿，脚，都是女人的亮点。女人要容貌漂亮，但，如果容貌一般，身材好，也能吸引男人，如果身材也一般，细腰，一双曲线美的腿甚至一双漂亮的脚，都能吸引男人。只要占了其中一项就行。当然如果你真的一项都不占的话，如果你气质绝佳，也能吸引男人。有些时候，女人的容貌可以通过适度的化妆来解决的。你要是有身材或者细腰，美腿，秀足，都能够通过一些衣服装饰来掩盖或者突出。”
我和小丽都没有插话，小丽失明的时候不过是个八岁的农村小女孩儿，她肯定没有这样的经验；
“那个小晴，你......你长的怎么样啊？你占哪几项？”小丽结结巴巴的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不过算是长的清秀而已，身材什么的都还好了。”小晴有些囧的回答。
“哎！今天我才想起来，你们长的什么样子我还真的不知道呢！”小丽说道。
“那咱们就了解了解吧！”小晴顺水推舟道。除了父母的脸，我没有摸过任何别人的脸，也许能在我的手里摸出美丽和漂亮来呢！我想。
当然最后，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在我的手中，除了知道小丽没有眼睛（这点我是摸了以后才知道的，以前真的不知道）外，小丽和小晴的鼻子嘴眼睛什么的，在我的手中都特征明显，但我始终不能把她们的眼睛鼻子嘴都组合成一张脸，或者说，一张漂亮或者难看的脸。我很久都没说话，很难过，我知道，对于容貌的漂亮，美，甚至以后我老公的长相，我永远不可能从我的手中得到任何实质的评价，我能做的只是，听别人的评价，然后才能有自己的观点。
“小芳最漂亮啊！”小晴有些惊异的说道，“长得很好看的，身材也好，腿也好，脚也美。对于男人来说，小芳，你是极品了！”
“哼！就她的小眼睛？！”小丽嫉妒的说，“哎，我不就是没眼睛嘛！改天我去做个眼窝再造，弄个人工义眼，肯定比她好看！”
“哎！我没失明前，也见过所谓的人工义眼，好可怕了！眼睛直瞪瞪的，总以为和别人玩命一样。小丽，你可别弄义眼！说小芳好看是有根据的，你摸摸她的脸，线条多柔和，她的腰也比你的细，不过整个身材很有韧性的，你看她的背多直，背一直胸就挺起来了。再有，小芳的咪咪可比你的要大啊！男人可在乎这个呢。再有，小芳的脚我以前做过按摩，真的好美啊！当时我的心都碰碰直跳呢！”
尽管我知道我根本无法看到我的美丽，但小晴的话还是让我多少有些高兴。这不是别人的那种赞美，也许我真的很漂亮呢。
也许真的很美，美的让小晴的心都动了。当天下午，小晴就把按摩室关了门，让我和小丽带着去商场要给我和小丽包装一下。也就在这天下午，我第一次穿上高跟鞋，虽然有些不稳，但是走了一会儿，就习惯了。




和老公相遇的那天中午，是我第一次穿着小晴和小丽包装给我的衣服外出。于是就遇到了老公。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书中写的爱情原来是建筑在漂亮美丽和帅气上的，没有漂亮美丽，老公恐怕理都不理我的，当然，对于老公帅气，我看不见，但至少和他一起出去，咱也小小傲娇一把不是？女人嘛，总是有点虚荣的。
想到这里，我离开了老公的怀抱，笑着走到衣橱前，说：“今天你希望我穿什么样的衣服？”
“不穿衣服最美！”某人非常无耻的说。
我一愣，不过，马上我就开始脱衣服了。自家老公，他最喜欢的，就是我最需要的。
“等等！等等！”老公忙不迭的跳了起来，我一愣，不过马上就听见窗帘被拉上的声音，一边还有低声埋怨的声音，“这么好的身材，这么漂亮的美人，让别人看光光了，我也太亏了！”
我笑了，等到我把衣服脱光了，转身就穿上了我的那双六厘米的细高跟凉鞋，老公最喜欢我穿这样的高跟鞋呢，说是和我的脚非常的搭配。不过他也曾建议我穿坡跟凉鞋，我不愿意。因为那是他怕我穿这么细的高跟鞋崴脚受伤，而在他心里，我穿这个是最美的。
等我穿好鞋后，却发现没有老公的动静了，我又笑了，这是我们夫妻俩最喜欢玩的捉迷藏的游戏。我捉，他藏。当然，现在我不管他，面对着对面的穿衣镜，我在镜子前左右的转动了一下，真的很漂亮的，我的身材，我的长腿，我的美丽的脚和高跟鞋。我走向前，手指触碰到了冰冷的玻璃镜面，手指触到了我的脸的高度：这是我的小小的，白白的，但漂亮的眼睛；我手指移动着，嗯，这里应该是我英挺的眉毛，往下摸，这里应该是我的（违规用词，请立即整改，禁止带有成人内容），可不小呢；摸到这里，我的脸有些发烧，我想是有些红了。是很美，我坚信我很美，但是，我看不见，就在我眼前的美丽，我看不见，永远看不见。我略带遗憾的收回手指，转过身来去寻找那个和我藏猫猫的家伙了。
我们家面积不小，有一百六十平方的样子，他可以藏在家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但，只要是我走过他身边，他就一定会被我拿获，因为他的气味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所以，如果他不想被我拿获，只能是躲的我远远的，但，只要他动，我就一定能抓住他，我的耳朵能告诉我他的脚步声。所以很快，就把他拿获归案了。
我抱住他，手伸出来捧着他的脸，对着他说：“给我送个秋波，我要你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也想这样看着你！”在小说中，含情脉脉的对视是恋人们最喜欢的交流方式，所有的心情和感情都能在这种对视中完成。我也想。
他一抬手，端起我的下巴，说：“笨蛋，看歪了，这才是你看着我的眼睛的方向！”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我看不见他，但我知道他在我面前，就在我的眼前。我也知道他也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不明白什么叫眼神，眼神居然能传递信息，但是我相信现在我面前的他的眼睛里正传递着爱恋的信息。
“知道吗？你现在的眼睛里有太多的柔情了！”他喃喃的对我说。我有些惊疑。
“现在又加了几分疑惑和惊讶！”他继续说。
我相信了，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别人可以透过人的眼睛看到人的心灵，即便我是盲人，我残缺的眼睛也反应出我心灵的秘密，而我永远不可能透过人家的窗户看出他们的心灵的秘密。
不过，没关系！我瞪了他一眼，一头埋在他宽厚的胸怀了，再也不愿意出来了。

打狗棒

这三年身体很不好，18年身体出了问题（也是，平时工作原因，烟酒熬夜不把身体当自己的，也是自己作的），差点挂了，坐了十来个小时的救护车到了北京，动了手术，算是活过来了。但是身体元气大伤，原来210斤的体重，两个月下来，就变成了120斤。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了，但也还是有定时炸弹在身体里，想着把我的存稿一一登出来吧。没准哪天挂了呢，哈哈。
这是一篇仿姚二小姐写的一篇文的序章，以前也登过，后续的文就是以这篇文为大纲的。

双子峡谷的风

打狗棒 发表于 2021-9-22 16:09
这三年身体很不好，18年身体出了问题（也是，平时工作原因，烟酒熬夜不把身体当自己的，也是自己作的），差 ...

感谢大神的文，看着属实是一种享受

jin

打狗棒 发表于 2021-9-22 16:09
这三年身体很不好，18年身体出了问题（也是，平时工作原因，烟酒熬夜不把身体当自己的，也是自己作的），差 ...

大神。。。注意身体，我现在也在石家庄了

姚二小姐

打狗棒 发表于 2021-9-22 16:09
这三年身体很不好，18年身体出了问题（也是，平时工作原因，烟酒熬夜不把身体当自己的，也是自己作的），差 ...

这些都是浮云，身体和生活才是最主要的，多保重啊

lapbao256

恭迎棒神归来，棒神千秋万代

jin

姚二小姐 发表于 2021-9-22 17:30
这些都是浮云，身体和生活才是最主要的，多保重啊

所言极是啊

dapao21

哇，大神活了

功夫兔

欢迎大神回归

ws_999

有种故人再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