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經習慣自己的殘缺,也已經可以毫不畏懼地面對,但子晴仍然記得被用力抓柔雙乳的感覺,記得乳頭被摩蹭、被舔舐、被吸吮的快感。那種快感無法帶來下體的那種真正高潮,卻是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可惜的是,子晴已經永遠失去那種感覺了。 她記得她的第一次,就是從那種感覺開始的。 那天是她的十八歲生日,在夜晚沒有行人的公園,她高中時的男友元豪送給她一條銀色的手鍊,作為生日禮物。就高中生來說,這的確已經是不便宜的東西了。 元豪將子晴抱到長椅上,她記得那是個公園中央的小徑,所有路燈都離該處有段距離,因此原本明亮的照明,在這裡只能是輪椅金屬上的反光,像是星光一般。她的書包掛在輪椅後側,上頭別著的徽章也閃閃發亮。 元豪也坐在長椅上,一手摟著子晴,深深地吻著她。子晴覺得渾身燥熱,激情地吻了回去,兩人在長椅稀疏的燈光裡,纏在一起。她可以感受到制服裙下的內褲,有個溼答答的水漬正在蔓延開來。元豪沒摟著她的那隻手,開始在子晴身上胡亂游移,最後到了她的胸前,捏揉起來。 “有內衣。”子晴喃喃說道,然後自己解開了制服襯衫的扣子,露出了裹在胸罩中的胸部。子晴雖然纖瘦,但是上圍不小,其上半身的身材可是班上女生相繼忌妒的對象,尤其是在體育課,穿著合身運動服的她上下輪椅,以及吃力地用手在地上移動時,胸前的波動往往吸引到整個班上的目光。 元豪的手指從胸罩跟皮膚的縫隙滑進,開始摳動。 子晴幾乎要舒服地閉上眼,忽地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後,她已經解開了元豪制服所有的釦子,結實的身材正面對著她,而子晴自己的雙手,放在元豪的褲襠上。 “親愛的,這裡會被看到。”元豪說,卻沒有停止手指的摳弄。 “我不在乎,我要,我已經十八歲了。”子晴其實不是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只覺得自己口中發出了一些模糊的聲音。 “那我們去草叢裡面。” “好。”子晴的手臂勾住元豪的脖子,元豪將子晴從屁股抱起來,兩個人一起摔進一旁的草叢。 之後的事情子晴記得不是很清楚,她只記得很痛。那是種被撐開來的感覺,像是身體的某個地方被撐破似的,但是當被撐開來之後,又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感。在那之後,子晴再也不能戒除這種快感,尤其是在男人的氣味,飄散在她面前時。 然而她牢牢地記得那個畫面,在草叢堆裡,她的裙子與內褲被拉到一旁,元豪慢慢地一進一出,她屁股上的部分疤痕貼到冷冰冰的地上土裡的雜草,她全身顫抖著,而貼在疤痕上的雜草也顫抖著,霎那間所有感覺都變得極端敏銳,又極端模糊。元豪的手沒有離開過子晴的胸部,隨著進出的緩慢節奏,元豪的手也一圈又一圈地揉著。 子晴沒有想到,元豪也沒有想到,在兩人分手幾年後,他們再一次相遇時,被揉的東西已經不見了,而用來揉的東西,也永遠消失了。 那是一次的互助會聚會,一個嚴肅而高大的中年男人,推著一張輪椅走進活動中心,輪椅上坐的人有張熟悉的臉孔。 是的,那便是元豪。 元豪與子晴在上大學前夕分手,從此兩個人便沒有交集,不過子晴偶爾會在社群網站上面看到元豪相關的消息。元豪大學讀了一年便休學了,大學生活不適合他,於是他便去從軍。幾年後,殘酷的消息傳到高中同學的群組,元豪在戰場上身受重傷,失去了雙腿與左手臂。然而在離開行伍之後,元豪並沒有成為一個廢人。下一次子晴注意到他的消息,是在新聞上,一個沒有雙腿與左臂的男人,靠著一隻手健身有成,成為一個健身教練。那時的子晴還沒有經歷癌症,後來她罹癌、截肢、結婚,與過去老同學的接觸也少了,慢慢地也就忘記這位前男友到底去了哪裡、在做些什麼。 子晴看到了那張臉,才忽地想起這些事,以及那個在稀疏燈光的草叢裡,帶給她第一次的那個人。然而這個人卻與記憶中的不太一樣,新聞照片中的元豪,沒有雙腿的身軀坐在健身房地板上,赤裸著上身,展露出過去練起來的壯碩身材,左臂在離肩膀五六公分左右處消失,而右手臂舉著一個巨大的啞鈴,肌肉像是雕刻出來的一樣。現在的元豪,很明顯整個人都瘦了下來,在薄薄的上衣底下,並沒有強壯的肌肉撐起衣服。元豪的臉色蒼白,毫無照片上的紅潤,而他那雕刻也似的右手臂,只剩下短短一截,大約在上臂一半的地方,被截斷了。 推著輪椅的是元豪的父親,他簡單地自我介紹,也介紹了元豪。原來元豪得了骨癌,很不幸地那惡性腫瘤便是長在他僅存的右手臂上,為了保住性命,元豪被截了右手臂,又做了長期間的化療。總算最後痊癒了,但是失去了肢體卻是不能長回來的,從此元豪變成了沒有四肢的殘廢。 在群體分享時,元豪一語不發,他從進來之後便一句話沒講過,都是他父親在開口。後來柏文與他父親私底下聊了一陣子才知道,原來元豪在一開始截肢,並不是現在這麼低落,一直到化療結束,康復返家,元豪還是那個本來的個性。然而過了一周、兩周、一月、兩月,元豪的話越來越少,本來他還用嘴唇打字,在網路上寫一些健身相關的文章,後來也漸漸不寫了。元豪變得什麼話都不說,什麼是都不做,人也越來越瘦、越來越蒼白。元豪的家人都不知道為什麼,元豪自己也完全不解釋,於是他父親才會帶他來互助會,希望可以交到一些朋友。
過了一段時間,一個互助會的成員拿出她自己做的小蛋糕,分送給大家吃,元豪開口了,但是是吃蛋糕。 “大家吃吃看,”帶來蛋糕的千涵舉起她的平板,在上頭打字,”你們要告訴我好不好吃喔,不然我自己吃不出來~ ” 千涵的確吃不出來,因為她沒有舌頭。 子晴第一次見到千涵時,著實是嚇了一跳,後來她才理解為什麼明明就住在隔壁,卻一次都沒見過她。 千涵得了口腔癌,切除了整張嘴,確切地說,是切除了口腔中大部分的軟組織,以及下顎骨。在切除了下顎與口中軟組織之後,千涵的嘴巴變成了一個無法閉合的洞,因此醫生又從千涵的腹部移植了部分表皮,覆蓋了本來是嘴巴的部分。 從此之後,千涵的臉到了上唇的部分便直接凹下去,一層薄薄的皮膚覆蓋著,然後連接到喉嚨,看上去就像是一半的臉被削掉一般。那層覆蓋的皮膚,有一個小小的皺褶開口,但由於整塊下顎都被移除,這個開口完全無法形成嘴巴的形狀,只是一個可憐的小洞而已。而因為口腔中,包括整條舌頭的軟組織全部被切除,千涵無法分泌唾液,也無法吞嚥,而因為沒有下顎,當然也無法咀嚼。千涵從此再也沒嘗過任何食物,所有的飲食全部從她食道的一個造口灌入。附帶地,千涵也變成了啞巴,在那本該是嘴巴的縫隙中,她只能勉強發出一些啊啊嗚嗚的聲音,因此從此她隨身攜帶著平板,用打字與他人溝通。 殘酷的是,千涵喪失了味覺與進食的能力,卻仍擁有正常的嗅覺。當然聞到香噴噴的料理時,是沒有辦法享受的,只能將食物扔進調理機打爛,然後灌進脖子上的那個洞。不過千涵並沒有喪失對美食的熱情,她幾乎每次聚會,都會帶來她新研發的點心,而互助會的大家就變成了她嘗試為到的味蕾,有的時候,當子晴被送到千涵家照顧,也會變成她的白老鼠。當然千涵的手藝很好,大部分時候是很美味的,不過,畢竟是個沒有味覺的人,有時還是會出現很可怕的玩意。 所幸這天千涵帶來的小蛋糕十分美味。 就正當大家吃著蛋糕,跟千涵回饋心得時,元豪的父親似乎接到了一通緊急電話,走了出去。 “你覺得好吃嗎?”千涵看到元豪嚼著蛋糕,便舉著平板走了過去。 元豪沒有說話,只是把蛋糕吞了下去。 千涵看元豪父親將剛才元豪咬了一半的蛋糕擱在輪椅扶手上,便拿起來,湊到元豪嘴前。元豪遲疑一下,還是吃了下去。 千涵將平板拿到元豪臉前,上面還是”你覺得好吃嗎?” “嗯,好吃。”這是元豪進來之後的第一句話。 這時元豪的父親匆匆忙忙又衝進來,抓了公事包,又向柏文講了幾句話,柏文點了點頭。然後元豪父親就衝了出去。 柏文晃了過來。 “你爸爸說他有急事要先走,等等我們這裡結束,我載你回去吧?”柏文說完之後就又晃悠悠地走了。他知道元豪是子晴的前男友,雖然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但柏文還是沒興趣跟元豪有太多接觸。 千涵的平板又貼到了元豪臉上。”好吃在哪啊?” “啊……口感很不錯,甜度剛好”元豪小聲地說,”還有你平板貼太近了。” 千涵的眼睛咕溜溜轉了轉,做出一個從上半臉看來可能是微笑的表情。 “你喜歡這種口感?如果上面加上味噌鮮奶油呢?”平板。 “我不知道味噌鮮奶油是什麼味道。”元豪。 “我也不知道。哈哈。”平板。平板後的千涵瞇起了眼睛,”想試試看嗎?我可以邀請你來我家。” 元豪又閉上了嘴,回到那個一語不發的樣子。 遠處的子晴發現千涵跟元豪在交談,連忙叫柏文將他推過去。但是柏文像是沒聽到似的,把她推到更遠的地方,跟一對兩人都因為胃癌切除部分胃臟的夫妻攀談。 因此,之後發生的事,子晴一無所知,不過在日後,她還是從千涵曖昧的句子裡(還是寫在那台常常貼到人臉前的平板上)猜出大概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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