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谁是受害者》（今日更新在2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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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 言


        “腐败”原意指的是物质的一种化学运动状态，即物质由原来的纯粹状态变质而腐烂。
      当“腐败”一词引申到人类社会，泛指官员作风不正、行为不当引起的思想腐化或行为堕落，继而引出很多政治和社会问题，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每个国家都会有贪腐现象，这是政治制度建构中的漏洞。前苏联特权阶层的腐败从物质享受烂到灵魂深处，最终导致国家四分五裂，彻底失去了与世界抗衡的能力。那么，中国会重蹈覆辙吗？不可否认，改革开放极大促进了中国经济的发展，使中国从一个与世隔绝的国家，变成了一个经济繁荣的强大经济体。
      然而不容忽视的是，在巨大成就的光环笼罩下，各级领导干部中随之而来的贪腐现象与日剧增，小到村官大到国家级干部，都遵从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的理念，疯狂的贪财敛财，一度成为老百姓最为痛恨的问题。于是，十八大之后开始了大规模的反腐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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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高楼大厦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夜空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东阳市的夜生活来临了！
      位于城北的四星级“枫丹白露大酒店”门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停满了各类豪车，衣着光鲜的各色人等进进出出，一派繁荣景象！
      其实了解底细的人都知道，这座大酒店最早叫“凤凰大酒店”，前身是本市赫赫有名的瀚海集团旗下的资产，由于地理位置有点偏，开业几年来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虽然酒店管理层数次更换，但都没有起到多大成效。
      三年前，随着瀚海集团董事长周瀚海突然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一时间集团内群龙无首军心大乱，整个集团的业务处于半瘫痪状态，本就经营不善的“凤凰大酒店”更是无人过问。瀚海集团做为一家上市公司也股价大跌，一度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
      周瀚海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也在那场车祸中受了伤。因伤势较重，在处理完丈夫的丧事后，周夫人便带着女儿远赴欧洲求医。平时周夫人从不插手瀚海集团的经营事务，丈夫出事后她也无力执掌这么大的家业。当瀚海集团在二级市场上的股价跌到无人问津时，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收购了60%的股权。从此，瀚海集团销声匿迹，旗下的这家“凤凰大酒店”也因无人愿意接手，一直苟延残喘的维持着。
      
       一年前，“凤凰大酒店”突然被外资收购，名称也改成了现在的“枫丹白露大酒店”。
       正应了那句“换帅如换刀”的老话，没过多长时间酒店的生意忽然火爆起来，东阳市的富人圈里都在推崇，说该酒店推出了不少新招，其中“人体宴”特别招揽生意，一时间酒店门前熙熙攘攘、人影绰绰，那些企业家、私企老板、文艺圈的名人等纷至沓来。虽说“人体宴”的价格不菲，一桌几千元，但对这些有钱人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他们品尝的是这一新的饮食文化。
      其实来这儿赴宴的人都明白，所谓的“人体宴”已介乎于色情的边缘，但在美其名曰推广饮食文化外衣的掩盖下，其实就是打政策的擦边球，只要民不举，官也就不究，何况来这里的很多就是“官”！
      头一次来酒店的客人留下的第一个深刻印象就是，酒店的服务员中残疾人占比很高，但这些身有残疾的女服务员都是一水儿的漂亮妹子，甚至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俄罗斯截肢姑娘。虽然在行动上比正常人迟缓些，但她们服务周到，一点儿都不误事。毕竟国家也有扶植残疾人就业的政策，企业聘用残疾人还能得到税收上的优惠，这么想来客人们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就拿“人体宴”来说，客人进入餐厅，一个戴着情趣蕾丝眼罩的年轻姑娘躺在一张长条餐桌上，皮肤白皙的身躯被当作盛器，在她的胸、肚腹、私处、胳膊、腿等部位放着各种菜肴，供客人享用。姑娘的躯体体毛很少、身材匀称，但不能太瘦，太瘦缺乏性感，也不能太胖，太胖不能激发客人的食欲。而食客们面对这个美丽的“人体”，极尽挑逗之能事，连抚带摸，就差把“人体”吃下去！
      但有细心的客人发现，姑娘在与食客们互动之余，上半身热情似火，对于挑逗反应敏捷，而下半身却如同冰冷的寒玉，丝毫不能动弹。细一打听，才知道她是个双腿截瘫的姑娘。食客们在怜香惜玉之时不免心生惋惜，出手更加大方阔绰，挑逗也更加放肆！

      两个上菜的服务员也是截瘫姑娘，她们的电动轮椅上装着托盘，笑靥如花地操纵着电动轮椅前后穿梭奔忙着，到也不失为该酒店一道靓丽的风景！后来，有喜好这口的客人留宿酒店，提出能否有残疾姑娘作陪过夜？如果是知根知底的熟客，酒店方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可以提供这方面的服务，但前提是不能将姑娘们带出酒店。
      后有不同体验者说：别看这些姑娘身有残疾，一个个都是绝色美人，床上功夫更是了得，即便是截瘫姑娘下体不能满足客人，但口☆活绝对一流，保证让你满意！时间长了，口口相传，该酒店在有钱人的圈子里俨然成了一个新的娱乐场所和销魂之地！
      有人私下打听这家酒店有什么背景？为何能在一年时间里将濒临倒闭的酒店起死回生？从工商营业执照上看，确实写着法国“Santa Fe”投资集团，董事长是个叫Camille（卡米尔）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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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酒店二十层的一间高级套房内，一对男女正在床上酣战，有些谢顶的男人喘着粗气正做着活塞运动，但明显已力不从心，抽动的速度在慢慢减缓，但仍然努力坚持着。此人就是东阳市城建委主任田玉山，而女子则是号称“东阳一枝花”的有名暗娼刘萍，从她在床上浪声浪调的叫喊声中，听得出来其实是在叫床，这已经是今天她接的第三位高官贵客了！
      突然，田主任脸色变得煞白，手捂胸口慢慢倒在床上：“药……给我……药。”
      刘萍慌了：“什么药？药在哪里？”
      田玉山微微抬手指了指床边的衣服，刘萍手忙脚乱的去掏他的衣服口袋，好不容易找出一个盛着硝酸甘油的药瓶，不等药喂到他嘴里，这位田主任已经没有了呼吸！“死人啦！死人啦！”顾不得羞耻的刘萍裹着被单惊慌失措的跑出房间。虽说这是件不光彩的事，但关系到一条人命，她可不想因此而背上黑锅。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来了，送到医院经抢救后医生宣布，这位掌舵东阳建委十五年的田玉山主任死于急性心肌梗塞。
      事情发生在酒店这样的公共场所，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市城建委田主任死在妓女床上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阳市。
      事情上报到东江省委，恰巧省委现在处于权利真空期，一个月前原省委书记曲建国刚刚上调中央任某部部长，新的省委书记还没派来，省长又出国考察去了，工作暂时由鲍启平副书记负责。启平书记在省委副书记位置上干了八年，省委书记一职历来都是中央直接委派，以自己的资历、政绩和年龄，再往上爬已无可能。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平稳度过在位的余下时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足矣！可田玉山一案恰恰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启平书记格外恼火，无形中他感到了一种压力！
      警方在调查田玉山死因时，曾怀疑“枫丹白露大酒店”为其提供场所，但酒店外方经理说“我们是开酒店的，不是管酒店的，管不了客人的道德品质。”把警方给怼了回去。鉴于是外资酒店，在无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警方也拿酒店没辙。
      现在能采取的措施，就是将田玉山案尽快了结，将这件丑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量消除此事在群众中的不良影响。因此，启平书记指示省市公检法三部门，对此案要快查快办，从速结案。为了挽回政府的颜面，暗娼刘萍不久便被送上被告席，成了田玉山猝死案的替罪羊。
      要说这个刘萍也不是一般人物，早年她是东阳市某服装厂的销售科长，天南海北哪儿都跑，不但人长的漂亮，性格特别开放，还特能喝酒，很多销售合同都是在酒桌上把对方灌醉后签订的。由于体制僵化产品落后，后来服装厂倒闭了，她也成了下岗大军中的一员。好在刘萍经过风雨、见过世面，多年混迹外场也认识了不少商界头面人物，虽已三十出头，但凭着风姿绰约的身段，甜美迷人的笑容，把那些有钱的富商们迷的五迷三道，她既有成熟女人的优雅气质，又有少女般的柔美体态，尤其床上功夫甚是了得，再强壮的男人只要上了她的床，要不了多久便会臣服在她脚下！
      此时吃穿不愁的刘萍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中国的商场上，你就是再会做生意，上面想让你发财就让你发财，不想让你发财只要出个政策、搞个运动什么的，明天你就将一无所有。所以，商人是靠不住的，唯有掌权者才最可靠。
      从此，刘萍改变战略方向，转而接近党政领导干部，给他们当情妇、做小三，但又不委身某个人，万一此人倒了呢！渐渐地，刘萍名义上是东阳市的交际花，实则成了一个暗娼。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能上得了她的床决非一般人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有时人的命运在政治博弈中就是一个牺牲品！
      9月的一天，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刘萍一案。庭审中当事人刘萍对该案供认不讳，但对强加给她的谋害东阳市城建委主任田玉山的罪名拒不承认。此案经过一天的审理匆匆结案，最终刘萍以间接杀人罪被判刑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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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几天后，在东江省纪委会议室，纪委成员们正在看刘萍案最后的审判录像。
      法庭上刘萍在做最后陈述：“感谢法官给我最后陈述的机会。俗话说：人有脸，树有皮。我不是个不知道羞耻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我不会走上这条给家人和自己都带来耻辱的道路。原来我也是个干净女人，当年在工厂还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和三八红旗手。我也想过普通主妇的家庭生活，为了柴米油盐而打架，做个喋喋不休的中年妇女。可是，一名下岗待业的弱女子，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生活逼迫我必须去打拼。一个人堕落自有他的理由，更有社会滋生腐败的平台和土壤。为了生存除了出卖我的青春和肉体，我还能卖什么？死了的这位田主任，得次感冒就收了50万元“慰问金”，他利用手中审批建筑工程的权利，几年就轻松得到几千万元的收入。如果我有他十分之一的钱，也决不会走上这条道路！”
      法官打断道：“别扯的太远了。”
      刘萍苦笑道：“大家都说妓女娼妓们不要脸，指责我们腐蚀了干部，传播了性病，败坏了社会风气，我承认这是事实。但在当今这个社会，没有“买淫”哪会有“卖☆淫”？没有买淫的贪官权贵，哪里会有卖春的妓女？如果说可怕，买淫的比卖☆淫的更可怕；若论危害社会，买淫对社会的危害更严重。我们出卖的是属于自己的肉体，可贪官用来买淫的钱从哪儿来的？他们用贪污得来的钱养着我们、蹂躏我们，要说无耻，这些买淫的赃官比我们更无耻！”
      旁听席上传来窃窃私语：“说的好！”，“她讲的也有道理！”
      刘萍扫了一眼旁听席接着说：“这几年和我上过床的省市级官员有十几人，今天旁听席里就有我以前的“顾客”，为了给他们留点脸面，具体姓名我就不点了。你们把我玩够了，把我象个玩物似的再推荐给别的官员，你们用贪污得来的赃款给我买房、买车，就是为了在我床上多呆一会儿。现在田玉山死了，你们一个个象缩头乌龟似的，却把我推上审判席。此时，你们可能在心中暗暗喝彩吧！其实妓女做了就做了，卖了就卖了，谁让生活中有那么多无奈！”
      旁听席上鸦雀无声，人们相互四下巡视，希望看出她指的“你们”都是谁！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我落得今天的下场是罪有应得，我不觉得委屈，也不会上诉，判五年我认了，谁让我犯了法呢！而那些白天冠冕堂皇，做报告时慷慨激昂，晚上上了我的床连禽兽都不如的贪官权贵们，难道他们就不该审判？他们就可以逍遥法外吗？你们有谁会站出来为人民讲句公道话？”
      听到这里审判长匆匆宣布：“本次审判到此结束，把被告人押下去。休庭！”
      纪委章主任关了视频，会议室的灯亮了。
      “一个妓女在法庭上居然还振振有词，太不象话了！”有人不忿道。
      “也不能这么说，环境使然嘛！”
      一直沉默不语的章主任开口道：“这个刘萍说田玉山几年就轻松得到几千万元的收入，还说和她睡过的省市级官员有十几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说明我们的干部队伍出现了严重的贪污腐化和生活堕落等问题！”
      “咣”一个人推门冲了进来：“章主任，东江市公安局长李长霖在自己办公室开枪自杀身亡。”
      众人大惊：“自杀？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是因嫖☆娼遭人视频举报，事情败露后在昨天晚上自杀的。”
      章主任神情凝重的说：“短短一个月，东江省就出了两起政坛丑闻，我预感田玉山和李长霖的死只是个序幕，东江要出大事。现在新的省委书记还没派来，赶快把这两件事上报中纪委吧！”
      2015年的这个秋天，对于华东经济大省东江省来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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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这天下午，公安部刑事侦查局副局长肖勇登上了飞往东阳的航班。
      不久前，公安部纪委收到匿名举报人从国外发来的一段视频录像，举报东江省东阳市公安局长李长霖生活作风糜烂、在外嫖☆娼的事实。经技术部门鉴定该录像无剪接、拼接等造假手段，可信度较高。由于举报人不想暴露真实身份，录像是从国外私人邮箱发来的，因此无法查出举报者的真实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举报事实是真实的，可没料到部党委还未对李长霖做出处理决定，他就自杀了。
      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一个市公安局长除了行为堕落外是否还有别的问题？这些都需要进一步调查。因此，部党委决定派刑事侦查局副局长肖勇以部巡视员的身份去东江，尽快把李长霖一案调查清楚。
      经过两小时的飞行，舷窗里已经可以看到东阳市的轮廓。
      东阳市是东江省的省会，常住人口八百万，是华东重要的经济大省，GDP在全国所有省份中占重要位置。此外，东阳对肖勇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这里是生长并养育他的土地，在这里他度过了自己的少年和青年时代，后来从中国刑事警察学院毕业后他又回到了东阳，十八年从警生涯从这里开始，从最初的基层刑警干起，警长、刑警队长、副局长、局长、省公安厅副厅长。直到五年前，因破案成绩卓著被调到公安部刑事侦查局担任侦察处处长，后又被提拔为副局长。
      今天，时隔几年再次回到东阳，无数熟悉的面庞涌入脑海，战友、老师、同学、初恋情人等等，就连这次出事的李长霖都曾是自己的上级。如今时过境迁，东阳还是那个东阳，但人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些人！
      飞机落地滑行了，旅客们都在收拾东西，肖勇从座位上方的行李舱取出一个精美的鞋盒，这是给师妹翟婷婷买的，里面是一双漂亮的女式拉丁舞鞋，因托运怕把鞋盒挤坏了，所以他一直自己拎着。
      “哟，肖大局长这么暖心，给哪个相好买这么漂亮的鞋？”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辛蕾？你也来东阳出差？”
      “你说呢？要不怎么会在这儿遇见你。”
      辛蕾是最高人民检察院反贪局一处处长，肖勇和她打过两次交道，关系还不错。出了机场大厅，俩人各自坐上接他们的车分道扬镳。肖勇直奔东阳市公安局，辛蕾去了省检察院，肖勇猜她这次一定是来调查田玉山的案子。

      到市局后肖勇连夜开会了解案情，因对案件一时难以定性，会议一直开到天亮。在食堂吃早饭时，市局的人陆陆续续来上班了。
      肖勇问刑警队长周治平：“哎！周队，怎么没见翟婷婷？平时她挺早就来了。”
      周治平犹豫了一下说：“老肖，你多长时间没回东阳了？”
      肖勇说：“唉！部里事儿太忙，要抓全国的大案，两年前你们侦破枪支失窃案时回来过一次，听说婷婷在那个案子上还立了功。这次回来，我这个当师兄的要好好奖励她，她爱跳拉丁舞，我给她买了双漂亮的拉丁舞鞋。”
      周治平苦笑道：“唉！这么漂亮的鞋，也许她……不需要了！”
      肖勇惊道：“老周，你这话什么意思？婷婷她怎么了？”
      周治平叹口气说：“一年前，她在侦破一起贩毒案时，和罪犯打斗中从楼上跌下来，下半身瘫痪了，医生说她今生……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了？她现在在哪家医院？”
      “噢，上个月她已经出院了，现在在家养着，我去看过她几次，人很消沉，情绪也不稳定。你去看看她吧，好好开导开导她！”
      肖勇的心一下变得很沉重，今生再也站不起来，再也不能走路，对一个年轻有为的刑警，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说太残酷了。不过听说婷婷已经出院他暗自松了口气，毕竟人还活着，急忙驾车奔翟婷婷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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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肖勇刚进婷婷家，就听她妈妈正站在房门口劝她。
      “婷婷，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出毛病的。”
      “妈，你烦不烦，我说过了，我不想吃。”屋里传出婷婷的声音。
      “师母，我来看您和婷婷。”
      “啊，是小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刚到，听说婷婷受伤了？”
      “唉！你说我们家怎么这么倒霉，老翟牺牲了，现在婷婷又摔成了残废，今后这日子可咋过呀！”师母伤心的抹起了眼泪。
      当年从刑警学院毕业回到东阳，婷婷的父亲就是肖勇的第一任师傅：“婷婷呢？”
      “她把自己关屋里不吃不喝，我真怕她憋出病来！”
      “师母，我来劝她，您忙去吧！”
      师母抹着泪走了。
      “婷婷，我是肖勇。大热天把自己关屋里，你也不怕中暑，开门。”
      “勇哥……你走吧！忘了我这个生不如死的人。”屋里传出婷婷悲伤的声音。
      “胡说，什么叫生不如死？流血牺牲对我们警察来说是家常便饭，你有什么理由躲在屋里悲悲切切？在没脱下这身警服前，你还是个人民警察，给我滚出来！”

      也许是他威严的声音震动了婷婷，房间的门开了，婷婷满脸泪痕出现在肖勇面前。
      “勇哥，我该怎么办啊？”婷婷扑在肖勇怀里大哭起来。
      肖勇捧起她的脸说：“行走不是人生的全部，孙膑被剔除了膝盖骨，司马迁被净了身，不都一样活着，最后还做出了大事业！”
      “我能和人家比吗？现在我什么都干不了，还得靠人伺候，就跟个废人一样！”
      “伤得重吗？胳膊能动吗？”
      “胸椎8、9节骨折，合并完全性截瘫，这是医生下的结论，胳膊到是没问题。”
      “还好，上半身应该不会受多大影响，如果你愿意，回刑警队应该问题不大。”
      “真的？你同意我回刑警队？”
      “外勤干不了，干内勤应该没问题。回头我和你们周队说一声，但前提是你要先做好康复锻炼，别到时候嫌累哭鼻子。”
      婷婷破涕为笑道：“是，我一定不给队里拖后腿。”
      肖勇把那双鞋递了过去：“这是我给你买的拉丁舞鞋，虽然暂时你用不上这鞋，今后会有穿它的时候。”
      “哇！好漂亮的鞋！我现在就想穿。”
      肖勇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将鞋穿上，但一松手白嫩的脚丫子便蔫头搭脑的垂了下去。
      “哥，你是回来调查李长霖的案子吧？”
      “嗯，你怎么看这位前局长？”
      “唉！怎么说呢？当副局长那会他还挺好的，工作勤勤恳恳，对下属也挺关心。升了局长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说话总爱打官腔，对下级颐指气使，今天塞个小舅子到分局，明天调个表哥到某个派出所，我们私下开玩笑说，就差把他老家的野狗弄到局里来当警犬了。这几年在他手下总觉得越干越窝火，扫黄越扫越黄，贩毒越抓越多，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就不奇怪了！”
      肖勇说：“公安系统并不是铁板一块，我这次来就是要把东阳的事弄个水落石出。”
      “不说他了，兰馨姐有消息吗？”
      这话似乎戳到了肖勇的软肋，他摇摇头说：“她一走就渺无音讯，也不知在国外怎么样了！”
      “那你和傲薇姐还有联系吗？前年我在康复中心见到她了。”
      “康复中心？她去哪儿干什么？”
      “她去做康复，怎么，你不知道她出事了？”
      “不知道，她出什么事了？”肖勇又一次吃惊了。
      “三年前，在游泳池跳水时摔断了颈椎，伤情比我严重多了，大半个身子都不能动。”
      肖勇的心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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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安抚好婷婷，在回省厅的路上，肖勇回忆着和周兰馨、曲傲薇小时候的往事。
      他们三人从小学、初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曲傲薇性格泼辣大气，加上父亲当时是省委副书记，也就是现在调到北京当部长的曲建国，所以无论升到几年级她都是班长，肖勇和周兰馨则是学习委员或组织委员轮换着当。在学校时三人关系非常好，配合也很默契。婷婷那时还小，象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们玩。
      高中毕业后肖勇考上了沈阳的中国刑警学院，兰馨和傲薇考上了上海复旦大学，至此三人才分开。十几年后的今天，兰馨去欧洲治伤一去不归，傲薇和婷婷又伤成这样，不禁让肖勇感叹世事难料，再也找不回当年的伊人！
      经过几天的调查，基本确定了李长霖属于自杀，但也发现了他生前的更多问题，除在外嫖☆娼、生活糜烂外，在个人竞聘和亲属工作调动上大肆滥用职权、收贿受贿，在群众中造成了恶劣影响！鉴于李长霖已死，无法追究刑责，只能尽量消除他所造成的不良影响。
      然而，举报李长霖的这段视频是肖勇思考的重点，从案发视频上看，事件发生在某高档宾馆或饭店，具体地点尚不清楚。但一个公安局长干这种事，居然被人录了像，真是养鹰的反让鹰啄了眼，说明录像者早有准备，就等既成事实后再举报，那这个举报者是谁呢？干公安的与犯法者结下梁子不奇怪，那么举报是为了泄私愤？还是为了揭露他的作风问题？这一切都需要慢慢调查。
      另外，从李长霖生前用过的手机里，肖勇发现有个号码与他联系非常密切，差不多每天都有几次通话，经查实该号码的机主，竟然是华丰集团董事长曲傲薇，这让肖勇大为吃惊！婷婷不是说傲薇摔断了颈椎，大半个身子都不能动，怎么还能当董事长？但联想到她的家庭背景，以及傲娇的性格也就不难理解。肖勇暗想，看来真有必要去拜会一下这位老同学了！
      来到华风集团总部大楼，肖勇被前台小姐挡了架，说没有预约董事长不能接见。
      肖勇说：“请告诉你们董事长，就说她的老同学肖勇求见。”
      前台小姐打了个电话，很快他就被请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甫一进门，正在打电话的傲薇笑着示意让他等一下，肖勇坐下细细打量着这位几年不见的老同学。三十出头的曲傲薇脸庞圆润，气质端庄优雅，眉宇间一股英气，眼神干练果决。她左手接着电话，右手在笔记本电脑上点击着，语速简洁地向各个部门发出指示。从通话内容中得知，华丰集团的业务范围涉及地产、商业、旅游开发、仓储、运输、物流等等，傲薇果断的口气中带着一种威严，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不过细想也是，象傲薇这样一个高位瘫痪的残疾人，除了父亲的背景以外，没点杀伐决断的魄力，岂能坐到这个位置上！
      虽然多年不见，傲薇依然性格爽朗，说话快人快语。她留着时髦的女式短发，身穿香槟色缎面连衣裙，脚上一双尖头高跟凉拖，化着精致的淡妆，精神状态非常好。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坐在轮椅上，很难相信这是一个重残之人！
      忙完一通电话后，傲薇终于有了片刻空闲，笑着操纵电动轮椅迎了过来。
      “老同学，怠慢了怠慢了。你可是稀客，听说高升了？”
      肖勇玩笑道：“傲薇，看到你这样真令我佩服，虽然身陷桎梏，却依然纵横商界，真是身残志坚的楷模，让人学习的榜样，这可不是恭维哦！”
      傲薇爽朗的笑道：“唉！你就别恭维我了，刚受伤那会也觉得是世界末日，情绪低落消沉，不吃不喝好几天。有人劝我信个佛教或是基督教什么的，说能起到修身养性的作用，但我就是个俗人，放不下七情六欲和口舌之欢。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陪你走一辈子，所以要学会适应孤独。你知道我的性格，喜欢冒险和挑战。再说父母给的只是背景，自己打下来的才叫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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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肖勇关心的问：“你怎么摔伤的？是不小心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傲薇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段时间我的情绪非常糟糕……”
      “怎么，是失恋了吗？”
      傲薇咬住嘴唇停顿了一下说：“就算是吧！有一天想去游泳放松一下，我心不在焉的走进泳池，急欲用一池碧水涤荡自己烦躁的心情，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可我没注意到那是浅水区，入水后头部直接触到了池底，随后脖子一阵剧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唉！怎么这么不小心！”
      “醒来后已经躺在医院里，剃光头发的脑袋两侧打着牵引，脖子上插着气管插管和呼吸机，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除了打牵引的头部有点疼，全身没有任何感觉……”
      眼泪从她俊秀的脸上无声流下，她本能的想用手去擦拭，但右手抬起寸余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肖勇赶快掏出纸巾为她拭去泪水：“能想象得到，那段日子你一定很难熬！”
      傲薇回忆道：“由于呼吸肌麻痹，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得依靠呼吸机来呼吸，对于正常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呼吸动作，只有亲身体会过失去这种能力的人，才知道这个生理动作是能活下去的最基本能力。主治医生说这辈子我可能都要戴呼吸机，听到这话当时我都快崩溃了。经历了两次差点断气、三次病危通知、六个月气管插管、八个月呼吸机帮着喘气儿，我终于重新学会了自主呼吸，家人和朋友们都欢呼雀跃，好像我掌握了什么特殊技能一样！我哪里有了一点点进步，就成了大家眼里的英雄。虽然现在我已经不用呼吸机，但只要一看到那东西，心里就会产生一种畸变，仿佛过去发生在身上的所有记忆又全部真实附体了！”
      “傲薇，你说的这些很真实，也很坦诚，我为你感到骄傲！”
      傲薇莞尔笑道：“夸赞的话我爱听，就是别对我表示可怜或是同情，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个。受伤后父母对我的要求就是活着，做个只要有一日三餐就满足的人，可事实上活着比想象中难多了。每天需要人帮我穿衣喂饭，上下轮椅得靠人抱上抱下，小便要人换纸尿裤，大便要用开塞露，甚至还要人帮我抠，我的自尊被践踏得体无完肤，但这样的生活，不低头是无法活下去的。”
  
      傲薇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悲伤的泪水再次淌下……
      停了一会儿她昂起头说：“但无论怎样，我就是不甘心当个废人，只想活得像个正常人。但活着和生活的区别太大了，求别人倒口水喝得低声下气，对别人的帮助得感激涕零，要接受别人同情或鄙夷的目光。我每天拼命康复锻炼，从摘掉呼吸机到自己能坐起来，从自己能上下轮椅到重新执掌华风集团，即便手脚不能动我仍然坚持工作，只为求一个不妥协、不和命运和解的结局。每晚睡觉前我都累得筋疲力尽，但知道自己又努力活了一天，这就是我的truly live。今天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都是我一步步打拼出来的，为此我挺自豪的！”说完她自信的笑了。
      肖勇问：“华风集团是你创办的？”
      傲薇笑了笑说：“大学我学的是商业管理，毕业后在一家国企干了两年。你也知道国企的体制僵化，后来就自己创办了一家公司，当然在人脉方面沾了老爸一些光。虽然我出生在革命世家，文革中老爸被打倒，我们这些狗崽子没少跟着受罪，光却没怎么借上，现在占点老辈的便宜不为过吧！好啦，今天不是让你来听我诉苦的，说说你吧，结婚了吗？”
      肖勇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还在等兰馨？有她的消息吗？”
      见他沉默不语，傲薇岔开话题：“你好长时间没回东江了，是来调查李长霖的案子吗？”
      肖勇突然问：“对了，从李长霖手机的通话记录上看，你和他很熟啊！”
      话刚出口傲薇就后悔不该提起李长霖，肖勇是什么人，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看来今天他来看我只是个借口，来调查我和李长霖的关系，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她笑着说：“是这样，公司做大之后，难免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打我的主意，还曾经有人敲诈过我的公司，树大招风嘛，因此和他的联系就多了些，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嘛！”说完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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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肖勇正琢磨着傲薇的话，突然手机响了，接完电话他便匆匆告辞走了。
      从窗口望着肖勇远去的背影，傲薇不会出汗的手心里潮乎乎的。她在心里暗骂李长霖：你个老鬼，人都死了，难不成还要拉我做垫背！不过细想又不能怪他，他临死前总不能还想着，把谁从手机通讯录里删除吧！仅从通话记录上看，我和李长霖是过从甚密，但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和他联系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大可不必庸人自扰。
      回到家里，傲薇仍有些心绪不宁，她知道肖勇不是好糊弄的。这些年来，李长霖利用职权，将市公安局监狱改造的几十项工程，直接指定给自己的子公司华丰地产，他自然也得到不少好处。哼！现在很多领导干部嘴上喊着主义，心里却全是生意。
      突然，傲薇的双腿痉挛起来，虽然自己感觉不到，但眼见两条腿突突在颤抖，她惊慌的大声叫道：“吴妈，快来！”
      佣人吴妈急忙跑了进来，见此情景抱起她的腿慢慢揉搓着，十几分钟后才慢慢恢复正常。
      傲薇心里承认，肖勇的到来打乱了自己的心情，尽管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紧张的神经一直紧绷着，这才导致双腿痉挛。看着如同死去的大半截身子，她不由得恨从心起。兰馨这个贱人，要不是她和我抢陈歌凡，我何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其实傲薇明白，即使那次跳水不摔断脖子，以后还会发生别的什么事情扭断自己的腰或腿，这就是命！
      她用蓝牙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傲薇低声说：“今晚你过来吧！”
      “嗯！”男人挂断了电话。
      傲薇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瓶香水慢慢喷在身上，这是国外的佛罗蒙催情香水，抹上一小时后起效。她用仅存不多肌力的右胳膊塞进右腿膝窝下，吃力地捞起右腿叠加在左腿上，这是她最喜欢的姿势，高筒丝袜裹住了萎缩的双腿，下垂的脚尖随着滚动的轮椅微微发颤。穿衣镜前她将睡衣半敞，粉色蕾丝乳罩托起的双峰若隐若现。她往轮椅靠背上一躺，看着镜中的自己沉醉在自我欣赏中！
      九点左右，一个男人走进了傲薇的房间。
      “歌凡，你来了！”傲薇眼里闪过淡淡的柔情。
      男人用鼻子嗅了嗅说：“你用了新香水？我不太喜欢这种味道。”
      傲薇妩媚的笑道：“是朋友刚从国外带回来的，我觉得挺好的。”
      男人径直走到她身后，熟练地轻轻揉捏她的双肩。傲薇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按摩，似乎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随着男人动作加重，傲薇叠加的右腿“扑通”掉落下来，无力控制的脚踝外翻着歪倒在地板上，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此时，佛罗蒙香水已经开始起效，傲薇眼神迷离，嘴里发出低低的呻吟。

      “歌凡，抱我……上床。”她低声呼唤道。
      男人抱起她放到宽大的床上，傲薇摊开四肢平躺着，身上渐渐开始发热，一种半梦半醒的感觉围绕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对性的渴望！
      佛罗蒙香水对男人也起了作用，大脑快速释放着被称为“快乐因子”的多巴胺，并给大脑神经中枢发出一个信号，一个被对方吸引、 激发起性欲的信号。男人三把两把剥去她的乳罩和裤衩，扯下导尿管，将尿袋扔到垃圾桶里，随后兴奋地拿起一支口红，在她洁白光滑的腹部画了一张女人腥红的嘴，然后用舌头在这张嘴上撩拨、挑逗着。
      “歌凡，把我的头……垫高点。”
      男人照做了，虽然傲薇感觉不到他做的一切，但还是希望看到他的每一个举动。男人的舌头逐渐上移，吻遍了她的全身，最后停留在那两颗坚挺的红豆上，并将两个手指插进她松弛的阴道。
      “你在……干什么？”傲薇喘息的问道。
      “下面有感觉吗？”男人不动声色的问。
      傲薇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有东西进来了。歌凡……抱着我，我喜欢被你抱的感觉。”
      鉴于瘫痪后下半身所有感觉消失，在床第之欢上傲薇也没抱什么希望，以至于与男人交欢时，期望得到更多的心理暗示，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男人将她绵软的身子扶起靠在自己胸前，嘴唇在她后背、脖颈、耳垂和锁骨间游走。傲薇的酥胸起伏着，不一会儿口中便发出亢奋的呻吟，大脑产生出愉悦的快感，虽然不那么真实，但对一个全身没有知觉的人来说，她已经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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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在“枫丹白露大酒店”顶层一间改造过的房间里，一面墙壁上挂满了电视屏幕，可以全方位监控酒店大堂、餐厅以及各个楼层的情况。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女子将目光从监控屏幕上离开，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推动轮椅来到玻璃幕墙边，眺望着这个繁华的城市。
      一个高鼻梁的外国小伙走了进来：“卡米尔，你该休息一会儿了！”
      卡米尔面带笑容说：“阿尔贝哥哥，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阿尔贝认真的说：“那不行，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我就要负责。来，把药吃了。”
      卡米尔恬静的笑道：“好好好，我吃行了吧！”
      阿尔贝关心的问：“你父亲的案子调查有进展了吗？”
      卡米尔摇了摇头：“毕竟好几年了，查起来很难，最主要是没有证据。”
      阿尔贝拍了拍她的肩：“别急，会有办法的。”
      这个卡米尔就是销声匿迹好几年的周兰馨。当年车祸发生后，母亲带她远赴欧洲治伤，由于车祸中伤及腰椎中枢神经，历经两次手术均收效不大，双腿瘫痪已成定局。经历了丧夫和爱女终身残疾的双重打击，不久母亲心脏病复发也去世了。多重打击让她几乎崩溃，一度想到了自杀！
      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她看到了一封父亲生前留下的信。
      父亲在信中说：我17岁进国营工厂，35岁时从一个普通工人做到了厂长。40岁下海创业，一直从事实体经济，逐渐积累了人生第一桶金。随着产业做大做强，通胀也随之加剧，原材料和工人的工资大幅上涨，产品成本加大自然没有竞争力。再加上企业有了点名气，无数双眼睛便盯上了你：工商、税务、公安、环保、卫生等各个部门，变着法以各种名目进行摊派，这且不说。去找这些部门的人办事，不给负责人上供根本办不成，有的甚至明目张胆开口要多少多少。今天这个领导喊去打麻将，明天那个负责人叫去打牌，我还不敢不去，去了还不敢赢，一宿输个十万八万是常事，一年下来给各级官员的费用就将近100万。民营企业的税收本来就很重，融资渠道却越来越困难，很多民企就是倒在生产线更新换代的前夜。做实业没有前途，为了生存只好随潮流去炒地皮、炒股票，倒腾买卖、搞进出口贸易，但这样下去越来越难，挣的血汗钱都被贪官们抢去了。我也曾试着向他们说不，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小鞋，是越来越大的胃口，甚至是死亡威胁！假如哪天我发生不测，一定是不能满足某些人的私欲，被他们下了黑手。
      未雨绸缪，暗地里我已为你们母女做了安排。前些年与法国弗朗索瓦家族做葡萄酒生意时，我与老安托万·弗朗索瓦结下了很深的友情，这几年做葡萄酒的1000万欧元货款都存在他那里，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你们母女留一条后路，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也不至于流落街头，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兰馨看后大哭了一场，她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心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老安托万对兰馨一家的遭遇深表同情，本想劝她留在法国，但兰馨一定要回国查出害死父亲的真凶为父报仇。在弗朗索瓦家族的帮助下，兰馨加入了法国籍，取了卡米尔这个法国名字，并认老安托万为义父。义父帮她制定了一个复仇计划，先让儿子阿尔贝去中国东阳，以法资的名义收购了濒临倒闭的凤凰大酒店，随后对酒店进行改造，变成了现在的“枫丹白露大酒店”，由阿尔贝担任总经理，兰馨用卡米尔的名字担任董事长。但这里毕竟是兰馨的故乡，为了防止被人认出，回国后除了去康复中心做复健外，兰馨很少抛头露面，对外交往的所有事情全由阿尔贝出面，别人问起就说卡米尔董事长身在法国。

      “枫丹白露大酒店”开张后，在当前官场腐败的环境下，兰馨知道酒店、高档餐厅、夜总会、KTV、会所等娱乐场所是政府官员们最爱去的地方。于是她就投其所好，在不触犯法律的情况下打擦边球，在政策的边缘游走，目的是招徕吃腥的贪官。在酒店的高档房间内安装了针孔摄像机，并不是她有偷窥的嗜好，而是一旦有不法官员做出苟且之事，便可利用录像做为证据伺机举报，有朝一日将这些贪官绳之于法！
      虽然兰馨身陷轮椅，双腿再也不能站立，但没人知道她这副残疾的躯体，背负着多么艰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