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短篇集 《野狗记》（全文完结）

normalren

地震

t3m19870312

bugzerg 发表于 2019-7-7 17:43
哈哈洛杉矶么，三天震两次，听说还有道路损坏？

这边路一直都坏的

雨儿1991

加油，宁宁应该没死吧！期待下文

kingking

越来越精彩了，期待后文

bugzerg

攀爬深渊·9


那之后的事其实我完全记不得了。所谓记忆其实都是后来肖茜告诉我的。

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我的身体却很诚实。在门口呆立了几秒种后，便赶紧掉头逃走，几秒钟的功夫就跑回了肖茜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地呆了很久。直到后来消防队的人赶来，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之后，救援立即展开。消防队和警察利用各种器械展开营救，由于房子没有坍塌，地震也已经停止，救援工作比大家想象的顺利很多，没过多久，包括宁宁在内的几名伤者都被抬上了救护车。我和肖茜等人也都被送去了医院，经过检查，我们都没什么大碍，但被砸在里面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宁宁推着的那个大妈被掉落的钢架砸到了头，在废墟里挖出来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几个小时，早就没命了。跟她情况类似的还有另外两名残疾人，都是因为没来及逃出来而被砸身亡。真正从废墟中被救出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厂长，他原本在自己的办公室工作，地震发生时，他立即冲入厂房开始关闭还在运转的设备，却因此错过了逃生机会，之后被门板砸伤，身体多处骨折，还没脱离危险。另外一个就是宁宁，跟其他人相比，宁宁的情况要好很多，坠落的杂物里有一个大架子砸在了她身前，刚好护住了她的上半身，只有双腿被压在了重物下面。左腿的假腿当场被压碎，受伤最严重的则是右腿，严重复杂的骨折让医生一度决定直接将右腿截肢，在她老公的反复哀求下才决定尽全力保腿，最终能不能成功，谁也不知道。

医院的电视不断报道着这次的地震，这次地震不到6级，虽然震感强烈，但并没有造成大规模损害，全市伤亡人数也仅有两位数。后来我才知道，工厂发生坍塌的主要原因是建筑年久失修，很多部分原本就存在严重隐患，之前的建筑检查也没有通过，只是最终不了了之了。

之后的几天，我作为为数不多的相关健全人，一直在医院陪床。肖茜起先也在医院陪了一天，主要原因是她的轮椅和三轮车都在工厂里被砸坏了，也没有备用的，医院的轮椅也不能随便拿出去。只能等到第三天，残联统一捐了一批轮椅和三轮车，肖茜才得以第一次回家收拾下东西，第二天便又回到了医院。


之后的一周是我过得最漫长的一年。过去所有不愿回首的事情一件一件在脑海中交替闪烁。赵老师，那对姐妹，网吧里空虚的夜晚，那天厂房门口，犹豫的自己……我浑浑噩噩地在医院办理手续，跟远道而来的家属解释情况，在不同地方跑来跑去……

一周之后，好消息终于传来，厂长总算脱离了危险，不过之后他要面对的恢复之路还很长。已经花费了大量医疗费的家人决定把他带回老家继续治疗，我和肖茜一起又辈又喜地送走了这位恩人。几天后，宁宁的保腿手术也宣告成功，不过医生告诉我们，即便腿保下来了，严重的损伤也必定会造成残疾，如果后续恢复比较好，这条腿可能还能勉强支撑，恢复不好的话很可能瘫痪并伴有疼痛，能不能站起来还很不好说。几天后，宁宁也转院了，相比厂长，她的心态和起色都要好很多，毕竟这种事她已经经历了一次。唯一让她难过的那个大妈的去世，宁宁觉得是自己没用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她完全没意识到我的脚步变慢，对我仍然笑脸相向。面对她憔悴的笑容，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抱着她痛哭。

我直到最后也没勇气告诉她我心里的愧疚。

在医院住了两周之后，我终于可以离开了。然而离开医院，我却孑然一身，无处可去。面对人来人往的街道，我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年多过去了，我仍旧是野狗一条，什么都没有。我所谓的攀爬，到底又算什么呢？……

“你……有什么打算？”突然，肖茜摇着轮椅到了我身边，问道。
“诶？你今天怎么来了？”我问道，其实宁宁昨天就回去了，今天她本没有必要来医院。
“就是……想问问你……要去哪……”肖茜低着头，小声说着。
“我……呵呵……没地方可以去……”我摇了摇头，“工厂没了，工作没了，我的东西都在那边，也没了……现在厂长也走了，我……就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了……不过无所谓，一直都是……”
“要不要先住到我那？！”
她突然抬起头问我。
“啊？……”我一时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没……没地方去的话……要不要搬到我那里？……”她的声音又变回了平时的音量，“我家虽然比较小，但住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这……不太方便吧？”我皱着眉，想起那个昏黄路灯下的夜晚，想起她进去的那扇门。
想起……那时，对那扇门里光景的好奇与憧憬……

“你不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可以……”肖茜语速虽慢，话语却很坚定。
犹豫了片刻之后，我点了点头。即便知道这可能不是个好选择，但我这条遍体鳞伤的野狗真的无处可去了。
就算换个地方一样能活，我的心，也总需要个落脚的地方。

肖茜新拿到的三轮车并不比之前的更好。吧嗒吧嗒的噪音和无休止的颠簸中，我们穿过行色匆匆的人群，前往那盏在夜色中摇曳过的路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觉得特别兴奋，甚至完全开心不起来。
两年前，在那个混沌、疯狂，又绝望的夜晚，昏黄的路灯足以温暖我的心，照亮前面的路。然而如今，那盏灯恐怕已经不够亮了。不论是我还是肖茜，面对未来，我们都是一片迷茫。
她如今心里到底怎么想呢？
我转头看看专心骑车的她，她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说一句话。她一如既往地安静，一如既往地穿着朴素的运动服、运动裤，白袜子，运动鞋。然而她的轮椅变成了一部看上去更加笨重的铝合金轮椅，三轮车也换了。跟这些一同更换的还有她的职业，甚至身份。福利工厂已经被拆除，厂长回乡养病，厂子不会再开起来，多年的福利工厂生活结束了，她曾经的家人们也都各奔东西，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医院离肖茜家很远，三轮车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我们下了车，头顶上仍旧是那盏路灯，只是天色未晚，路灯没有亮，老旧的公寓楼夹在附近新建起的楼宇之间，光线有点不足。没有了平时夜晚里照亮回家路的感觉，反倒让人感到有些许被遗落的荒凉。

“进……进来吧……”
肖茜打开门，小声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她的家，我还依稀记得两年前，当我第一次看到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我是多么想尾行而入。但如今……踏入这间房子，我的心里却充满了无奈和彷徨。

肖茜家并不大，进门后是个有些窄的走廊，门口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是一小块空地，里面一点是鞋柜，放着不少鞋子，这稍稍出乎我的意料，毕竟肖茜从来都不像一个爱打扮的人，平时穿着也非常朴素，没想到竟有这么多鞋，其中一下子抓住我眼球是一双大概有7cm跟的细跟高跟鞋，我可以保证我从没见肖茜穿过这双鞋，其他大部分则都是运动鞋，也有少部分布鞋和单鞋，其中还有另外好几双也是她从未穿过的。这些鞋子虽然不少，但并不杂乱，非常整齐地摆放在鞋架上，乍一看甚至都很干净。
也对，毕竟她走不了路，脚应该也不怎么出汗，鞋子只要按时擦一擦就可以了吧？……

正当我思考着的时候，肖茜拉上轮椅的刹车，将双脚一一放在地上，双手一撑扶手，屁股往前一蹭，便下了轮椅，蹲在了地上。她双手握住自己的双脚脚踝，用手拿着脚挪了几步。这个动作跟铃姐平时的行动姿势有些像，肖茜在练击剑的时候偶尔会下轮椅这样挪动几步，不过她蹲着走路的方便程度跟铃姐差很多，主要原因大概是她的双腿力量太小，只能慢慢挪几步，速度也比较慢，没法像铃姐一样在地上自由行动。挪了几步之后，肖茜从鞋柜另外一侧拿出一个小木板车，木板上放了一个大垫子，她双手一撑，一屁股坐在上面，然后快速脱掉了双脚的鞋子，放在鞋柜上，然后将双腿在垫子上盘好，双脚脚心都向上翻起。由于截瘫年纪小，她的腿细而短，脚非常小，一个小小的板车就足够放得下。

“你在家不坐轮椅的啊？”我嘴上忍不住问，下面则忍不住硬了。我忍不住盯着她翻起的小脚心，开始想入非非。

“嗯，我家太小了，以前那个轮椅勉强能过，但其实也特别不方便，现在这个更大了一点，根本进不了厕所，所以都用这个，比较方便。”肖茜一边说一边往右手上带了个手套，然后撑着地板往前划去。

我跟着她走到一个小岔口，左边是厕所，让我稍感意外的是，这个厕所非常普通，除了淋浴下面放着的塑料小凳能让我联想到她坐着洗澡的样子之外，整个厕所几乎看不到任何像医院里那样，根据残疾人需要进行的无障碍改装。唯一勉强算得上无障碍的大概就是马桶旁边的矮柜，她大概可以扶一下借力以便上下马桶，但洗手池的地方甚至连个扶手都没有，难到她都不……洗手？……不，洗手池上面有肥皂也有毛巾，还有洗漱用具，明显都有用过的痕迹。
这个高度……她是怎么爬上来的？……我心里十分惊讶，转过身，右手边是厨房，跟洗手间一样，这里也是普通住家的厨房，虽然有几处加装了扶手，厨房里有一个高凳，但总的来说还是不太像无障碍的样子。

“这边是客厅，我平时也不太用，你就睡那边吧。”肖茜指了指墙边的床，我嗯了一声，环顾四周。
自从我进入了工厂，陆陆续续也去过不少人家做客，比如铃姐、宁宁、厂长的家我都去过，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同的客厅。客厅里没有沙发，没有桌椅，却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放衣服的柜子。另外一边则是一个矮桌，一个小柜子上放着电视。除了这些之外，客厅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过少的家具让这个原本其实不大的客厅显得有些空旷。

实现绕着客厅转了一圈，最后，我的视线被客厅角落的东西吸引了。

客厅的最角落里放着客厅里的唯一一张凳子，在凳子旁边，是衣服铝合金腋拐，和一条棕色皮带，铝合金钢条制的长腿支架。

天啊，她真的能走路么？！我心里砰砰直跳，忍不住又去看看她向上翻着的小脚，怎么看都不那么像能走路……不……其实仔细想……她能走的概率似乎又不低，毕竟相比之下，她的双腿可是比赵老师的要好很多，赵老师都不需要轮椅，她能走路也很正常吧……对，是因为从没见过她走路，所以我下意识已经认定她无法行走了。
那么……她走起路来会是什么样呢？……

bugzerg

继续更新~还有一章这一段就结束啦

t3m19870312

bugzerg 发表于 2019-7-10 13:51
继续更新~还有一章这一段就结束啦

感谢更新！
期待肖茜走路及本章结局！

hedgehogsonic

又要转场了？
这有点快啊，还没展开就结束了

P7592

期待下次更新啊，希望能快點

normalren

感谢楼主 无比期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