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之城

花小语

记者林萱被允许进入永明城采访，发现这座为盲女设计的城市表面完美无瑕，却感受到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她逐渐察觉城市中暗藏的恶意设计——突然出现的路障、误导性的声音导航、故意设置的危险障碍，都像是某人精心布置的残酷游戏。当林萱见到苏玥瑶时，这位"永明之主"优雅高贵的外表下，双手却神经质地撕扯着毛毯，轮椅扶手上布满用力抓握的痕迹，暴露出她内心的扭曲与痛苦。苏玥瑶强迫林萱参与她的"感官实验"，在黑暗迷宫中与盲女们竞争，只有揭露城市真相的人才能活着离开。林萱发现苏玥瑶每天最大的娱乐就是通过监控观看盲女们掉入她设计的陷阱，那些惨叫声是她对抗自身无助的良药。



《永明城》

护目镜戴上的瞬间，世界沉入黑暗。林萱，《边缘》杂志的记者——正站在永明城的入口处。据说这里是盲女们的乌托邦，由那位神秘的"永明之主"苏玥瑶建立。

"林小姐，请握住引导绳。"一个柔和的女声在我右侧响起，"我会带您通过入境检查。"

我的手指触碰到一条冰凉的金属链，表面布满细密的凸点。随着我的移动，链条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嗡声，引导我向前走去。

"永明城没有视觉标识，"向导解释道，"所有引导都依靠触觉和听觉系统。地面铺设了不同纹理的导引砖，您很快就会适应。"

我的脚尖碰到了某种凸起的地面纹路，本能地停下。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尖叫和沉重的跌倒声。

"啊！好痛！这是什么绊了我一下。"一个年轻女孩痛苦地呻吟着。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女孩在从地上爬起来。

"7号通道今天有布局变更？"我的向导突然紧张起来，"昨天这里还什么都没有...请稍等，我需要查询今日城市管理网络城市布局的变更。"

我听到她快速点击某种设备的声音。趁这个机会，我悄悄将护目镜掀起一条缝——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盲女跌坐在盲道中央，膝盖已经擦破流血。

更诡异的是，绊倒她的障碍物是从绿化带中伸出的一根红白相间的栏杆。一头悬空，连接在绿化带中，正在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旋转。这样的东西盲杖在扫到之前，就会被绊倒吧？

"抱歉，林小姐。"向导重新拉起引导绳，"今天是'触觉测试日'，部分通道会随机出现障碍物。请格外小心。"

"测试日？"我皱起眉头，"这不会对居民造成危险吗？"

"哦，不会的，"向导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所有'测试'都在苏女士的监控下进行，医疗机器人随时待命。这是为了帮助我们更好地适应外界环境。"

我再次偷看那个跌倒的女孩——两个蜘蛛脚似的机械臂正从地面伸起，一个为她包扎膝盖，另一个却将某种针剂刺入她的颈部。女孩立刻停止啜泣，表情变得茫然。

我的后背窜上一股寒意。

穿过几条迂回的走廊后，我们来到一个宽敞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花香，掩盖着更底层的金属和消毒水气味。

"这里是中央大厅，"向导说，"您可以暂时摘下护目镜了。"

我扯下护目镜，眨了眨适应光线的眼睛。眼前的景象让我屏住呼吸——一个巨大的白色圆形大厅，墙壁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数百条金属轨道在天花板上交错纵横。几十个盲女安静地穿行其中，她们都戴着半透明的面纱，手中都拿着统一的纯白色盲杖。

最令人不安的是，地面上明明铺设着完美的导盲系统，却处处暗藏危机：地面突然少掉的地砖，下面是至小腿深的坑洞，一根毫无预警弹出的金属杆，甚至是满地乱窜的圆盘状机器人。我看到一个盲女小心翼翼的点着盲杖走过去，盲杖刚好从坑洞旁边点过，下一秒就一脚踩了进去，整个人向前扑倒，小腿磕到了地砖边上，一声痛呼，随即便用手小心的感受自己的伤处。周围的盲女们只是略微停顿，便继续做些自己的事情，仿佛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周围墙壁也伸出几只机械手臂，开始帮女孩处理伤口。

而天花板上，数十个微型摄像头无声地转动着，红光闪烁。

"苏女士会接见您，"向导递给我一个金属手环，"这是临时视觉共享器，可以让您和她互相传递实时画面的全息影像。

我戴上手环，眼前突然叠加了一层半透明的影像——一个坐在华丽轮椅上的女子，正通过无数个分屏观看着城市每个角落。当她看到有人被城市中莫名的障碍弄伤时，总是忍不住愉悦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在看什么这么开心？"我忍不住问。

向导微笑："苏女士在为7号通道的改进收集数据。当时在那里摔倒的女孩是志愿者。"

谎言。我刚刚亲眼看到那个女孩的惊恐和痛苦。

"这边请。"向导根据导航眼镜的提示，引导我走向一部隐蔽的电梯，"苏女士在观星台等您。"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我注意到向导导航眼镜之下，似乎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我忍不住问道，你的眼睛……

她的表情凝固了一秒：“在永明城，只有城主能看见。导航眼镜只有在城主委派任务的时候才能领取，平时是不允许使用的。”

电梯门无声滑开，我踏入一个半球形的透明房间。整个永明城尽收眼底——一座纯白的、没有直角的海螺状城市，在夕阳下泛着病态的光泽。

房间中央，轮椅上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苏玥瑶比监控画面中更加美丽，也更加可怕。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衬着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她的眼睛大得惊人，虹膜是一种不自然的淡紫色。下身盖着厚重的毛毯，但依然能看出萎缩的双腿轮廓。她的双手——苍白而纤细——但是，此时正紧紧地抓着膝盖上的毛毯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林萱记者，"她的声音像冰镇过的蜂蜜，甜美而冰冷，"欢迎来到我的盲人乐园。"

我注意到她的轮椅扶手上布满细密的抓握痕迹，有些还很新鲜。

"谢谢您的接见，苏女士。"我强迫自己保持专业微笑，"您的城市令人印象深刻。"

"是吗？"她突然驱动轮椅向我冲来，在即将撞上时猛地刹住，"说说看，哪里最'印象深刻'？"

我咽了口唾沫："导盲系统的设计非常...独特。"

苏玥瑶大笑起来，笑声像碎玻璃一样刺耳："独特？你是说那些可爱的小陷阱吧？"她转向墙壁，轻触某个按钮。整个穹顶突然变成巨大的显示屏，显示出城市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

"看这个，"她兴奋地指着一个分屏，画面中一个盲女正摸索着，沿着走廊的墙壁行走，"三、二、一 、——"

盲女脚下的地砖突然倾斜，她惊叫着滑倒，撞上一堵突然弹出的软墙。没有受伤，却明显受到不小的惊吓。

"完美！"苏玥瑶拍手欢呼，轮椅因她的动作而晃动，

我感到心里一阵酸楚："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苏玥瑶的笑容消失了。她慢慢驱动轮椅逼近我，直到我能闻到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下，那股隐约的尿骚味。

"你知道我过的有多痛苦吗？每天被困在这轮椅上，一个小小的台阶，对于我而言就是高不可攀的悬崖。我掌控着一个城市，却连屎尿都无法控制，你知道我面对着我这残破的身体时，我有多难受吗"她轻声问，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知道我的复健师是怎么像摆弄破布娃娃一样摆弄我的腿的吗？"

她的手指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令人吃惊："但在这里，没有人能看到我的狼狈和无助，她们只知道，我是高贵的城主，是她们永远无法企及的神明。她们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踩到什么，而我，却能控制这一切。"

她松开手，优雅地退回房间中央："所以，是的，我以此为乐。有问题吗？"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泛红的指印，突然明白了那些轮椅扶手上的抓痕是怎么来的。

"您邀请我来，不只是为了采访吧？"我谨慎地问。

苏玥瑶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聪明的女孩。我想和你玩个游戏。"

她再次按下按钮，穹顶显示屏切换成城市的三维地图，其中闪烁着几十个红点。

"这些是今天设置的特别陷阱，"她解释道，"我要你戴上护目镜，和我的五位市民一起穿越城市。如果你能发现并避开所有陷阱，我就告诉你永明城真正的秘密。"

"如果我拒绝呢？"

苏玥瑶歪着头："那你就可以写一篇肤浅的报道离开。但你会永远好奇...为什么那些盲女们，都甘愿成为我的玩具。"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门口的向导，她正不安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好，"我听见自己说，"我接受。"

苏玥瑶的笑容扩大了。她递给我一副纯黑的护目镜："欢迎来到我的迷宫，小记者。记住——在这里，看得见的人反而死得最快。"

当我戴上护目镜的瞬间，世界再次陷入黑暗。但这次，我知道黑暗中藏着比失明可怕得多的东西——一个下肢瘫痪的女人的全部恶意，正通过无数精心设计的陷阱，等待着每一个踏入永明城的人。

乌鸦

沙发沙发，超级棒，城主要是quad就更好了。城里有没有肢残盲人

feijitou2580127

真不错真不错

花小语

## 《永明城》第二部分：失明仪式

护目镜扣上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棺材合盖的声响。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我站在永明城的某条街道上，手心里全是冷汗。

"游戏规则很简单。"苏玥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经过某种声学处理，变得非人般空灵，"六条路线，六个终点。最先到达的人，将获得城市的部分权限。"

我听到周围有细碎的脚步声，还有手杖轻叩地面的声响。其他五位盲女显然比我更熟悉这种环境。

"林小姐。"苏玥瑶突然单独对我说话，声音近得仿佛就贴在我耳边，"作为唯一看得见的参与者，你有个小小优势。"她轻笑一声，"或者说，致命劣势。"

我右手腕上的金属环突然震动，护目镜内侧亮起微弱的红光。片刻后，我的视野恢复了——但看到的不是正常景象，而是由热成像和声波扫描合成的怪异画面。整座城市变成了由红色、橙色和黄色构成的迷宫，而远处有六个闪烁的蓝点，应该就是终点。

"这是根据我的监控系统改造的视觉辅助。"苏玥瑶说，"但记住，我看得见你看不见的东西。"

第一个陷阱出现在二十米外。在热成像中，一段看似平坦的路面实际上覆盖着一层极薄的凝胶。我小心绕开，却听到身后一声尖叫——一位盲女踩了上去，凝胶立刻变得滑腻无比，她重重摔在地上。

"第一个出局。"苏玥瑶宣布，声音里带着愉悦。

我继续前进，依靠扭曲的合成视觉辨认出墙上突起的金属片、地面上几乎不可见的细线陷阱。每避开一个，就听到某处传来跌倒或撞击声。苏玥瑶在享受这场狩猎。

转过第三个弯，我的手突然被抓住。一个年长女性的声音急切地低语："别相信你的眼睛，姑娘。那是她的把戏。"

我挣脱开来，在合成视觉中看到这位盲女缺少了左手小指，脸上布满细小的疤痕。

"月光走廊，"她继续道，"最后一道关卡。她最喜欢在那里收网。"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警惕地问。

盲女露出惨淡的笑容："因为我看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女孩走进那条走廊，再没出来。"她摸索着将一个小物件塞进我手里，"拿着这个，到了尽头再打开。"

她迅速消失在拐角处。我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在热成像中它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摸起来像是一块怀表。

随着越来越接近终点，陷阱变得越来越隐蔽，也越来越恶毒。不是简单的物理障碍，而是开始玩弄感知本身：一段楼梯在视觉上是上升的，实际却是下降；一扇看似敞开的门其实是关闭的；最可怕的是那些声音导航，会故意引导人走向危险区域。

当第六个蓝点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我面前是一条笔直的走廊——"月光走廊"，两侧墙壁上镶嵌着无数细小的晶体，在某种不可见光源照射下泛着微光。走廊尽头是一扇华丽的门，上面用凸起的盲文刻着"自由"。

我犹豫了。那个盲女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但我的视觉辅助明确显示，走廊地面没有任何陷阱，墙壁也没有隐藏机关。

深吸一口气，我迈出了第一步。

走到走廊中段时，那个怀表突然在我口袋里震动起来。我掏出来摸索着按下按钮，它发出一个机械女声："停步。左转45度，前进三步。"

这与我的视觉信息完全矛盾。左边是坚实的墙壁，而前方才是通往终点的路。

"你是相信你的眼睛呢。"苏玥瑶的声音突然在走廊中回荡，"还是相信一个盲老太婆的胡言乱语？"

我咬了咬牙，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眼睛。继续向前走去。

第三步落下时，整个走廊的晶体突然全部亮起。不是普通的光，而是一种刺眼的脉冲光束，直接穿透我的护目镜，灼烧进视网膜。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我尖叫着跪倒在地，双手捂住眼睛，但那光已经烙进了视觉神经深处。即使紧闭双眼，也能看到那团不断闪烁的白热光斑。

"恭喜。"苏玥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触发了月光走廊的真正功能——视觉净化。"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不，不是撞上——是我的空间感知完全混乱了。那道光摧毁的不仅是我的视力，还有大脑处理视觉信息的能力。

"你知道吗？"苏玥瑶继续道，声音越来越近，没有人能完整的穿过月光走廊。否则便会面对“夺目之光”的惩罚。永远的沉沦在黑暗的虚无之中。

一双冰凉的手捧住我的脸。我闻到那股混合着香水与尿骚的气息。

"现在，"她轻声道，呼吸喷在我颤抖的眼皮上，"你终于能真正理解我的城市了。"

我试图反抗，但一双机械臂从天花板降下，固定住我的四肢。某种冰冷的仪器抵在我的太阳穴上。

"别担心，会给你装上一个漂亮的眼罩。"苏玥瑶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就像我其他可爱的娃娃们一样。"

一阵电流穿过大脑，我陷入黑暗——真正的、永恒的黑暗。

醒来时，我首先注意到的是寂静。永明城原本无处不在的导航音、脚步声、机械运转声全都消失了。只有我自己急促的呼吸在耳边回响。

"适应黑暗需要时间。"莫雨晴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就是最初接待我的那位向导，"但你会学会的。"

我抬手摸向自己的眼睛——触碰到的是某种光滑的、与皮肤无缝连接的材质，覆盖了整个眼眶区域。

"生物陶瓷眼罩。"她解释道，无法摘除。"

"为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莫雨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拉起我的右手，引导我触摸她的脸。我的指尖感受到她同样光滑的眼罩，然后是——我猛地缩回手——她的手缺少了三根手指。

"欢迎加入永明城，林萱。"她轻声道，"现在你是我们的一员了。"

不远处传来轮椅滑过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苏玥瑶身上那股特殊的气味先于她的声音到达。

"感觉如何，我的新玩具？"她的手指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生疼，"现在你可以写一篇真正的'内部报道'了。"

我转向声音来源，尽管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其实你就没有打算放我离开，是不是？"

苏玥瑶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为什么要放你走？在这里，我是你们唯一需要的眼睛，是你们的神明。"轮椅靠近，我感到她的呼吸喷在耳畔，"而你，小记者，将成为我最新的传声筒。你要告诉外界永明城有多么美好，多么安全。"

"没有人会相信。"

"哦，他们会的。"她的手指划过我新安装的眼罩，"尤其是当你真心实意地赞美这里的时候。你知道我在你大脑里植入了什么吗？"

莫雨晴在一旁轻轻抽泣了一声，但立刻止住。

"现在，"苏玥瑶驱动轮椅后退，"带我们的新成员去参观她的永久居所。别忘了给她看'特别收藏室'。"

莫雨晴颤抖的手握住我的手臂，引导我站起来。我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更沉重的是那个逐渐清晰的认知：

我将永远活在这片黑暗中，成为苏玥瑶扭曲游戏的一部分。而最可怕的是——在某个尚未被摧毁的心灵角落，我开始理解她。理解那种将他人拉入自己黑暗世界的欲望，那种通过制造痛苦来转移痛苦的扭曲快感。

莫雨晴领着我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深渊边缘。永明城的空气中有灰尘和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某种更隐秘的气息——绝望，像花香一样被精心掩盖，却永远无法完全消除。

"特别收藏室是什么？"我轻声问。

莫雨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是那些试图反抗她的人。她们的眼罩是红色的。"

我想起那个警告我的老盲女，想起她塞给我的怀表。那不是什么帮助，而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组成部分。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

永明城没有出口。或者说，唯一的出口就是成为苏玥瑶的一部分——接受她的黑暗，复制她的残忍，在这座没有光的城市里，成为另一个施暴者。

而最可悲的是，我现在连和苏玥瑶博弈的资格都没有。在这个盲人的国度里，那个下肢瘫痪的女人确实是唯一的神明。而我们，不过是她轮椅下爬行的蝼蚁，在永恒的黑暗中互相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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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明城》第三部分：盲目的反抗

黑暗的第七天，我停止了哭泣。

生物陶瓷眼罩与我的神经完全融合了，像一层永远揭不去的痂。莫雨晴说这是进步——"适应是生存的第一步"。她说这话时，手指在我掌心画了个圈，那是我学习过的永明城反叛军的秘密符号，意为"小心监听"。

我开始学习用手"看"世界。永明城的墙壁覆盖着特殊涂料，温度随日照变化。清晨时，东墙比西墙更加温暖；正午时分，屋顶的金属梁会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在我失去视力之前，我绝不可能发现这些细微差别。

"你学得很快。"莫雨晴在某天送餐时说。她的手指在我手背上快速敲击着一组密码：意思是，**小心红色眼罩**。

我假装不慎打翻水杯，在水滴溅落的声响掩盖下低声问："谁是眼线？"

"7号宿舍的洗衣工。"她的嘴唇几乎没动，"她报告你昨晚数了从食堂到宿舍的步数。"

我握紧拳头。那个洗衣工昨天还"偶然"帮我捡起掉落的导盲杖。在永明城，没有真正的善意。

第三十四天，我发现了第一个系统漏洞。凌晨三点，当苏玥瑶的监控系统进行日常维护时，西北角的声波导航会出现大约5分钟的失效。这个短暂的停顿足够我闯过这个区域，摸清宿舍楼到主控室之间三条备用路线。

"有意思的选择。"苏玥瑶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我僵在原地——她正在通过某个隐藏的摄像头观察我。"大多数人会先探索出口，你却对主控室感兴趣。"

我的血液凝固了。这是个测试，她早知道我会发现那个漏洞。

"好奇心是进步的动力，不是吗？"我强迫自己用轻松的语气回答。

苏玥瑶轻笑："我喜欢你的适应能力，林萱。继续保持。"通讯切断了，留下我满背冷汗。

莫雨晴后来告诉我，上次表现出类似"意图"的盲女被调去了"特别护理部"，再回来时眼罩变成了血红色，也失去了自己的双手，整日只会重复一句话："月光走廊真美丽。"

第六十二天，我遇见了"萤火虫小组"。那是在洗衣房，我的手指在折叠衣物时触到一张夹在毛巾里的凸点纸条。晚上，按照纸条指示，我摸到供水管道间的暗门，里面已有五个人在等待。

"我们知道你在绘制城市地图。"领头的是个声音沙哑的女性，自称"蛾子"——永明城反抗者的代号都用趋光生物。"我们需要主控室的精确位置。"

我谨慎地问："即使找到主控室又能怎样？这里到处都是我们无法发现的监控。说不定现在我们的头顶就有，而我们几个瞎子却都不知道"

有人抓住我的手，按在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上。那是把手术刀，刀刃被磨得异常锋利。

"每月15日，苏玥瑶会亲自检修主控系统。""蛾子"的声音因仇恨而颤抖，"那是唯一她没有监控着我们的时候。"

我的指尖描摹着手术刀的轮廓，突然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但更让我战栗的是另一个发现——这把刀上有极淡的茉莉香气，和苏玥瑶常用的香水一模一样。

这是个陷阱。反抗小组很可能是苏玥瑶设的局，为了测试我的意图。我假装激动地加入计划，却在离开时故意撞倒水桶，让所有人仓皇躲避。混乱中，我偷走了"蛾子"腰间的小钥匙。

第一百天，我的听觉敏锐到能分辨永明城每个区域的电流声差异。主控室上方的通风管道有独特的共振频率。而我发现，那把偷来的钥匙正好能打开维修通道的电子锁——太巧了，巧得像精心设计的礼物。

"你最近很安静。"苏玥瑶某天突然出现在我的宿舍，轮椅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她的手抚过我的书架，那里摆满了我记录的盲文笔记。"不打算尝试逃跑吗？"

"为什么要逃？"我面向声源微笑，"这里是我的家。"

她的手指突然掐住我的喉咙，力道恰到好处地介于威胁与爱抚之间。"说谎。"她轻声道，呼吸喷在我新长出的睫毛上，"我闻得到叛逆的味道。"

就在这一刻，我确定了反击计划。我要让苏玥瑶和我一样沉沦于黑暗之中。

机会在第一百二十一天到来。永明城年度"光之庆典"——讽刺的名字——所有盲女被要求聚集在中央大厅。按照传统，苏玥瑶会挑选一位"宠儿"共舞。今年，她选择了我。

"别担心，我会引导你。"她的双手握住我的手，轮椅随着音乐缓缓移动。我能感觉到周围数百盲女羡慕的"目光"，她们不知道这是怎样的"荣誉"。

音乐达到高潮时，我假装绊倒，整个人扑向苏玥瑶的轮椅。我想要戳瞎她的眼睛。
我的手腕突然被钳住，剧痛传来。苏玥瑶在我耳边轻笑：你真是倔强啊，我的小瞎子"

她早就知道。从头到尾。

庆典结束后，我被带到一个陌生的房间。空气中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和隐约的血腥气。

"你让我很失望。"苏玥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说明这是个全向监听室。"我给了你这么多线索，你却还是选择了最平庸的背叛方式。"

金属扣锁住我的四肢，某种仪器抵在太阳穴上。我拼命挣扎，突然听到莫雨晴的啜泣声。

"求您了，"她乞求道，"再给她一次机会。"

沉默良久，苏玥瑶叹了口气："好吧。最后一次机会。"

束缚突然松开。莫雨晴颤抖的手扶我起来，塞给我一个冰凉的小装置。"苏女士的礼物，"她低语，"皮下植入式声呐。能让你'看'到周围三米的轮廓。"

我紧握那个装置，内心翻涌着矛盾。这明显是另一个陷阱，但我已别无选择。

植入手术很痛，但效果立竿见影。当声呐启动时，世界以脉冲形式重现在我脑中——模糊的轮廓，颤动的光影，虽然不比视力来的直接，却比绝对的黑暗好太多。

那天晚上，声呐显示有个人影站在我床前。不是莫雨晴，身形更高大。那人观察了我很久，最后留下一张纸条。早晨，我摸出了上面的凸点文字。

**主控室真北偏西15度，通风口第三栅格可拆卸。月亏之夜。**

计划突然清晰起来。苏玥瑶在玩一个危险游戏，她故意给我工具，想看我能走多远。而我要做的就是比她预期得更远。

月亏之夜，我潜入通风管道。声呐在狭窄空间里格外清晰，甚至能分辨出十五米外主控室的轮廓。苏玥瑶果然在那里，罕见地离开了轮椅，被机械臂吊装进一个透明操作舱。她的下肢已经有些萎缩了，像两根干枯的树枝，但双手正灵活的在空中操作着什么，那应该是全息屏幕，我的声纳无法看见。

我掏出准备好的设备——一个反叛军制作的特殊屏蔽器，能发射特定频率的声波脉冲。根据我的计算，这个频率会与主控室的反馈系统共振，导致苏玥瑶的操作权限崩溃。

三十秒。我只需要她三十秒内无法操控这个房间的一切。

报警器启动的瞬间，整个主控室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我的声纳反馈中，苏玥瑶摔倒在了地上，操作舱剧烈晃动。我迅速爬向通风口，准备执行计划第二步——

突然，所有声音消失了。我的声呐系统发出尖锐的警告音，然后彻底失灵。

"精彩的表现。"苏玥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毫无痛苦痕迹。"我真的很欣赏你，林萱。"

通风口栅格被机械手暴力拆开，我被拖到主控室地板上。声呐失效后，我只能通过轮椅划过地板的声音判断苏玥瑶正向我靠近——。

"你一定很好奇。"她的手指抚上我的眼罩，突然施加压力，一阵剧痛传来。我做这些，究竟为了什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永明城需要恐惧才能运转。"她蹲下身，呼吸喷在我脸上，"在盲人的国度里，有什么比一双能看见的眼睛更让人恐惧呢？？"

她站起身，我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她在脱衣服？

"触摸。"她抓住我的手，按在某个温热光滑的表面上。"这是我的皮肤。现在往下...对，这里。感受到疤痕了吗？"

我的指尖触到一排凹凸不平的缝合痕迹，横贯整个腹部。

"三年前的车祸。"她轻声说，"因为这个，我瘫痪了。。"她突然大笑，"不必可怜我，因为现在的你，比我更可怜？"

她重新穿好衣服，机械臂将她吊回轮椅——一
我听到轮椅我远去的声音。还有苏玥瑶的嘲讽：“你真是有趣的小玩具呢，林萱。”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没有在和反叛军的人接触。因为我知道，这是徒劳的。也许现在就有一个摄像头正在我面前，将我的一举一动都反馈给苏玥瑶，可是失去视力的我，却被困在了黑暗中一无所知。这天我回到宿舍，在我的枕头下摸到一张纸条。纸条上的盲文告诉我，明晚北区走廊的声波导航会有47秒干扰。那边有苏玥瑶的秘密。太明显了。苏玥瑶在喂我线索，像给实验室的小鼠设置迷宫。她总是乐此不疲。

但我决定吞下这个饵。

月圆之夜，我摸向北区走廊。声波导航果然准时失效，我的导盲杖触到一扇平时没有的门。门后是向上的楼梯。

我摸索着，数着台阶的数量，开始慢慢往上走。17阶后，平台右转，然后是9阶更陡的。顶部传来细微的电机声，是主控室的通风系统。

正在这时，下方传来布料摩擦地面的声响。，以及空气中传来的，香水混合着尿骚味的气味，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指甲抠抓地面的刺耳声响。

我僵在原地。那是苏玥瑶。她离开了轮椅，正在从楼梯往上爬。

"继续啊，小老鼠。"她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病态的兴奋，"让我看看你能爬多高。"

我的手颤栗了起来。这个变态宁愿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导盲杖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台阶上弹跳着坠入黑暗。
我转身面向声源，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此刻的她比我更脆弱。没有轮椅，没有守卫，只有一个瘫痪女人的可笑身躯在冰冷地面上扭动。
苏玥瑶不在这里加装电梯，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会来这里。因为没有人会想到，那个优雅高贵的永明之主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上楼。这里，真的有苏玥瑶的秘密。我没有转身试图攻击苏玥瑶，而且摸索着继续向上走。苏玥瑶也没有出声阻止我，而是继续费力的拖着瘫痪的双腿向上爬着。我走到了台阶的尽头，这里是一扇门，我无法打开她。我沉默的站在门边，过了十几分钟，苏玥瑶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跟我来吧”，苏玥瑶从我脚边爬过，刚到门边，门就开了，难怪她看到我上来一点都不担心。“这里是城市中枢的主控室”苏玥瑶的声音传来。从苏玥瑶声音的反馈来看，主控室并不大，空气中充斥着金属味。我摸索着找中央控制台，手指碰到无数按钮，却没有盲文。至于全息投影界面。没有视觉，我更是无法操作。

"你以为破坏这里就能复仇？"苏玥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此刻正倚在门框上喘息。"主控室只是个摆设，真正的系统在我脑子里。"我循声扑去，却踩到某种粘稠液体摔倒了。是她的尿袋——瘫痪患者的耻辱标志。苏玥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

"闻到了吗？"她揪住我的头发，强迫我面朝那片潮湿，"这就是你们恐惧的'永明之主'的真面目。一个连排泄都需要导管的残废。"

我的手指触到她的大腿，肌肉萎缩得像两根裹着皮肤的枯枝。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永明城存在的真正原因——不是权力，不是控制，而是一个瘫痪女人最原始的嫉妒。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也许是我最好的机会，我要让苏玥瑶也尝尝黑暗的滋味。我循着苏玥瑶下半身的尿骚味，一把扑了过去。这场苏玥瑶措手不及，一下就被我从轮椅上扑到了地上，她尖叫着，和我滚在了一起，她的双腿像两根无生命的棍子，但上肢力量惊人。在扭打中，我们撞到了某个控制杆，地板突然倾斜——这是个隐藏的滑道！

我们一起跌入黑暗。滑道尽头是声闷响，我的肩膀撞上了什么金属物体。苏玥瑶在我身旁呻吟，她的轮椅不在身边，此刻和我一样无助。

"这是哪里？"我喘着气问。

"旧配电室。"她的声音因疼痛而扭曲，"没有监控，没有守卫。只有你和我，小老鼠。"

我笑了。这是命运给我的礼物。在这个绝对黑暗的空间里，我们终于平等了——不，我更占优势，因为我早已习惯黑暗。

我根据她的呼吸声爬过去，在她反应过来前揪住了她的头发。苏玥瑶尖叫起来，指甲抓挠我的手臂，但我忍受着疼痛，将她的头狠狠撞向地面。一次，两次，直到她的挣扎变弱。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我喘息着问，一边摸索她的脸。

"杀了我？"她居然还在笑，"那太无聊了。"

"不。"我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特制眼罩——用永明城最高级的生物陶瓷制成，一旦戴上，在眼睛还未枯萎时就无法取下。并且在眼罩之下，眼睛会慢慢干涸。。如果强行取下，也会破坏你的视神经，"我要让你看看你最恐惧的东西。"

当眼罩扣上她眼睛的瞬间，苏玥瑶终于发出了我从未听过的、纯粹的恐惧尖叫。

"不！拿开它！"她疯狂抓挠着眼罩，指甲在生物陶瓷表面留下无用的刮痕，"我不能失去视觉！我是永明城的眼睛！"

"现在不是了。"我按住她挣扎的身体，感受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统治者在我手下颤抖。"欢迎来到真正的黑暗，苏玥瑶。"

她的啜泣声是我听过最美妙的音乐。在这个没有光的地下室里，我们终于真正平等了——两个被困在永恒黑暗中的女人。

## 《永明城》第五部分：坠落的神明

晨间排泄是最耻辱的时刻。

苏玥瑶仰躺在特制护理床上，双腿被机械臂分开，导尿管插入时带来的水声让她咬破了嘴唇。这具曾经完美的躯体现在像块腐烂的肉，任由护工翻弄。

"城主，请放松，您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护工的声音平静得令人愤怒。

苏玥瑶想尖叫，想抓起床头的玻璃杯砸向这个贱人的脑袋。但她做不到——自从失去视觉，她的空间感知彻底混乱，三次尝试都只抓到空气。现在那些该死的仆人把一切易碎品都移出了她的触及范围。

"滚出去。"她嘶哑地说，"让莫雨晴来。"

"莫主管正在主持晨会。"护工不为所动，继续操作着导尿管，"您昨天打碎了她的鼻梁，记得吗？"

尿液被抽离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苏玥瑶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氨水味，混合着香水的气息。自己就算每天导尿，依然会经常尿湿裤子，每天换纸尿裤时护工都会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这个声音比任何嘲笑都更令她疯狂。

导管终于拔出，但苏玥瑶知道，不出两小时，她又会在无人协助的情况下失禁。失去视觉后，她连最基本的导尿都需要护工帮助。轮椅上的防水垫永远带着隐约的潮湿。

"今日行程。"她强迫自己用命令的语气说，手指紧抓着床单，"念。"

护工打开翻越盲文的声音像一记耳光——城市中枢收集的信息，曾经只有苏玥瑶一个人可以阅读，可是还没学会盲文的她，只能和下人一起分享。

"上午十点，系统维护；十一点，审阅新盲文教材；下午三点——"

"闭嘴！"苏玥瑶突然暴怒，"谁允许你读我的行程？"她摸索着抓起枕边的金属水壶砸向声源方向。水壶撞在墙上，发出空洞的哐当声。

护工沉默地退出房间。苏玥瑶知道，不出五分钟，整个永明城都会知道他们的城主又失控了。自从失明，她精心维持的威严像沙堡般崩塌。那些曾经在她轮椅前颤抖的盲女们，现在经过她时会故意放轻脚步——不是为了敬畏，而是怜悯。

机械臂帮助她坐进轮椅时，苏玥瑶习惯性地抬手想调出控制面板的全息投影，随即想起这动作已经毫无意义。她的手指悬在半空，像截枯枝。

"声控模式启动。"系统女声响起，"请说出指令。"

"主控室。"

轮椅开始自动移动，但路线与以往不同——系统更新后，所有通道都添加了新的避障程序。苏玥瑶感到一阵眩晕，她失去了对这座亲手设计的城市的掌控，连最基本的移动都变得陌生。

主控室的门滑开，一股熟悉的金属与臭氧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曾经是她的圣殿，数百个全息屏幕悬浮在空中，展示着永明城的每个角落。现在，只有无尽的黑暗。

"调出东区监控。"她命令道。

"正在调取。"系统回应，"检测到管理员视觉功能障碍，是否切换为语音描述模式？"

苏玥瑶的指甲抠进轮椅扶手："否。"

一阵沉默后，系统冰冷的声音地继续响起："请选择：1.触觉反馈模式；2.声波成像模式；3..."

"触觉！"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控制台上升起一块布满微型凸点的平板。苏玥瑶将颤抖的双手放上去，期待感受到熟悉的城市轮廓。但传入指尖的只是一片混乱的凸起，像无数蚂蚁在皮肤上爬行。她疯狂地摸索着，试图分辨出某个走廊或房间的图案，却只收获满手刺痛。

"重新校准！"她尖叫着捶打控制台，"我要精确到每个人的位置！"

"校准失败。"系统冰冷地回应，"建议管理员接受视觉康复训练后再尝试。"

苏玥瑶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永明城的系统正在怜悯她。这台由她亲手设计的机器，如今像对待其他残障者一样对待她。

"切换到基础控制模式。"她最终妥协道，声音里带着腐朽的味道。

控制台降下，换上一组简单的物理按钮和拨杆。这是为最低级技术人员准备的备用系统，每个按键上都刻有盲文。苏玥瑶的手指抚过那些凸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她甚至不记得永明城什么时候装了这套系统。也许是在她还能看见的时候，出于施舍的心态为盲人员工准备的。

而现在，这是她唯一能操作的控制台。

午餐是又一场羞辱。汤勺第三次撞到她的下巴时，苏玥瑶终于打翻了餐盘。热汤洒在她萎缩的双腿上，她感觉不到灼痛——那些肌肉早已失去知觉。

"城主，您需要帮助。"新来的护工胆怯地说，声音年轻得令人作呕，"让我来..."

"滚！"

苏玥瑶摸索着餐巾，却只抓到一把叉子。她将叉子狠狠刺入自己的大腿，直到金属碰到骨头。手上是黏糊糊的血液，腿却没有一点感觉。

下午的"办公"更加荒谬。莫雨晴站在一旁，中枢将城市的情报播放给苏玥瑶听，再由苏玥瑶口述指令，莫雨晴转化为盲文文件，曾经一目十行的城市管理，现在变成缓慢的字母拼图。

"东区供水系统故障。"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技术人员建议..."

"我不在乎他们建议什么！"苏玥瑶打断她，"直接执行B方案。"

沉默。

"城主，"莫雨晴小心翼翼地说，"您昨天刚下令废除所有应急预案中的B方案，称其为'对弱者的妥协'。"

苏玥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像她的视力一样开始模糊。她抓过盲文文件，指尖用力到发白，仿佛要将那些凸点按进自己的血肉。

"那就让东区断水三天。"她最终说，"让那些贱民记住谁才是这里的主宰。"

莫雨晴没有动。苏玥瑶知道为什么——这个命令根本不会被执行。自从她失明，所有残酷的指令都会被助手悄悄修改。他们仍然畏惧她，但更多是出于对一个疯子的谨慎，而非对统治者的敬畏。

夜幕降临后，苏玥瑶独自躺在护理床上，听着永明城的通风系统嗡嗡作响。这是她一天中唯一平静的时刻——仆人们不敢在夜间打扰她，而监控系统会忠实地记录城市的一举一动。

她摸索着床垫下的秘密抽屉，取出一个小金属盒。盒子里的东西是她最后的尊严：一管淡蓝色液体，和一把微型注射枪。

"神经毒素TX-7。"实验室主管颤抖着解释，"接触脊髓后会导致下肢永久性神经坏死。但城主，如果剂量计算错误..."

苏玥瑶不需要听完。她太了解这种毒素了——正是她亲自批准了研发计划，用来惩罚那些试图逃跑的盲女。现在，它将服务于一个更崇高的目标。现在的林萱是反叛军的高级领导，自己居然没有办法报复这个让自己失去视力的人。
她经过无数次实验，才终于为林萱准备完美的剂量。那个贱人夺走了她的光明，她就要夺走林萱的双腿。不，不止是双腿——她要让林萱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永远无法站立，永远无法逃离。
苏玥瑶终于哭了出来。泪水滑过生物陶瓷眼罩，滴在已经毫无知觉的大腿上。她想起自己还能看见时，最喜欢观看盲女们在陷阱中无力挣扎的监控画面。那时的她坐在轮椅里，享受着高高在上的快感。

现在，她比她们任何一个都更卑贱。

但明天——明天将不同。苏玥瑶摸索着床头的呼叫铃，按下特定序列：三长两短。这是她失明后设立的秘密信号，只有最忠诚的仆人知道含义。

五分钟后，莫雨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准备明天的活动。"苏玥瑶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明天让林萱来见我。"

"可是城主，您的眼睛..."

"我不需要眼睛。"苏玥瑶露出微笑，手指轻抚着那管蓝色毒素，"毕竟，我们残疾人士最擅长的，就是适应。"

莫雨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在死寂的黑暗中，苏玥瑶听到了那个微小的心跳加速——恐惧的味道。这感觉如此美妙，几乎让她忘记了失明的痛苦。

## 《永明城》第六部分：轮椅女王的黄昏

晨会变成了折磨。

苏玥瑶能感觉到，那些站在会议厅里的盲女们不再像从前那样屏息凝神。现在她们会轻轻挪动脚步，会偶尔咳嗽，甚至敢在她说话时发出衣服摩擦的窸窣声——这些细微的背叛像针一样刺进她的耳膜。

"北区储水罐的维修进度？"她刻意放慢语速，不让声音泄露出任何不安。

沉默持续了三秒太长。终于，一个年轻女声回答："已经完成，城主。"声音来自她左前方，但苏玥瑶分明记得北区技术员应该站在右侧。

"你撒谎。"她猛地转向声源，"北区管道昨天还在漏水，我听得见。"

一阵尴尬的寂静。然后莫雨晴轻声解释："城主，那是南区。北区确实已经修好。"

苏玥瑶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收紧。这是第三次了，这些贱民故意颠倒方位描述。对一个视力正常的人这不算什么，但对失去视觉又无法自由移动的她，这等于被剥夺了最后的方向感。

"莫雨晴，"她强压怒火，"会后留下。"

当其他人离开后，苏玥瑶立刻抓住莫雨晴的手腕。这只曾经熟悉的手现在摸起来陌生——多了两个戒指，却少了两根手指。

"你开始戴首饰了。"苏玥瑶冷冷指出，"用我给盲人设计的触觉装饰。"

莫雨晴的脉搏在她指尖下加速："只是...方便识别。"

"是吗？"苏玥瑶猛地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萎缩的大腿上，"那告诉我，这是什么？"

她能感觉到莫雨晴的颤抖。这个曾经最忠实的仆人，现在手指上戴着象征权力的戒指，却不敢承认。

"是您的腿，城主。"

"具体位置。"苏玥瑶逼迫道，"用方向描述。"

莫雨晴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当然知道苏玥瑶在测试什么——一个盲人描述物体位置时，会本能地以自己为参照系。而苏玥瑶正通过这个判断她是否在故意混淆方向。

"...在我正前方，距离约40厘米，偏右15度。"莫雨晴最终回答，精确得令人失望。

苏玥瑶松开手，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也许她真的只是太敏感了。失去视觉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充满回音的迷宫，每个声音都可能隐藏着背叛。

"准备我的轮椅，我要去实验室。"

实验室是苏玥瑶最后的堡垒。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她亲手挑选的聋哑人，通过文字交流，无法参与那些窃窃私语。更重要的是，这里存放着她为林萱准备的"礼物"——十二管不同浓度的TX-7神经毒素。

"实验记录。"她命令道。

助手将一块盲文板放在她手中。苏玥瑶的指尖读取着凸点：第七次活体实验，剂量0.3ml，作用时间36小时，导致实验体T-7腰部以下永久性神经坏死...

"太慢了。"她打断阅读，"加倍剂量。"

助手犹豫地在她掌心写下：「危险。可能影响呼吸肌。」

苏玥瑶冷笑："用我的腿做实验。"

她亲自卷起裤管，露出萎缩的双腿。皮肤上布满针孔和淤青，有些地方已经出现可怕的紫斑。助手的手指在她膝盖上方划出询问的线条——「这里？」

"再往上。"苏玥瑶命令。

针头刺入时几乎没有痛感——这些肌肉早已失去知觉。但五分钟后，剧痛如潮水般涌来。苏玥瑶咬住橡胶护齿，感受着毒素在体内蔓延的灼烧感。她的脚趾开始抽搐，然后是大腿肌肉，最后连盆底肌都陷入痉挛。

"记录..."她艰难地喘息，"剂量0.6ml...作用时间..."

世界突然倾斜。苏玥瑶意识到自己从轮椅上滑了下来，瘫倒在地。她的膀胱再次失禁，温热的尿液浸湿了地板。助手们慌忙围上来，但她在剧痛中疯狂挣扎，像条被斩断的蛇。

"不...用！"她从牙缝里挤出命令，"继续...观察！"

这是必要的牺牲。她必须亲自确认毒素的确切效果，才能为林萱准备完美的剂量——足够让她永远无法行走，又不至于致命。死亡太仁慈了，苏玥瑶要的是林萱像她一样活着，日复一日地品尝残缺的耻辱。

当痉挛终于平息，苏玥瑶已经虚弱得无法说话。助手们将她抬回轮椅，小心地擦拭她身上的体液。没有人评论她的失禁，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羞辱。

"城主，"莫雨晴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林萱提出了谈判请求。"

苏玥瑶的呼吸一滞："什么...条件？"

"她要求您撤销对7号宿舍的惩罚性断水，作为交换..."莫雨晴停顿了一下，"她愿意接受一次面对面会谈。"

苏玥瑶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敲击。这是个陷阱，当然。但也是个机会。如果她能引诱林萱进入实验室...

"安排在医疗室。"她最终决定，"告诉她是关于生物眼罩调整的事。"

医疗室早已被改造。苏玥瑶亲自监督了每个细节——通过触觉和声音描述。地板下安装了十二个微型注射装置，只要林萱踏入特定区域，神经毒素就会刺入她的脚底。剂量精确计算过：0.5ml，足以毁掉她的运动神经，又不会危及生命。

会面当天，苏玥瑶穿上了最庄重的长袍，甚至在颈后喷了一滴香水。她要让林萱闻到她的从容，即使看不见。

"她到了。"莫雨晴低声提醒。

苏玥瑶听到门滑开的声音，然后是林萱那熟悉的脚步声——，这是她在黑暗中学会辨认的特征。

"听说你想谈条件。"苏玥瑶保持声音平稳，"走近点，让我'看看'你。"

林萱没有移动："我更习惯这个距离交流，城主。"语气中带着嘲讽，"毕竟我们都知道您最近...身上味道挺大的。"

苏玥瑶的指甲陷入掌心。这个小贱人竟敢暗示她的失禁问题！

"你的眼罩，"苏玥瑶强行转换话题，"需要调整生物电极。站到房间中央的检测区域。"

沉默。苏玥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来吧，再走三步，只要三步...

"真有趣。"林萱突然说，"莫雨晴告诉我，检测区在门口左侧。"

苏玥瑶的血凝固了。她猛地"看"向莫雨晴的方向——如果她还有眼睛，此刻目光一定能杀人。

"系统更新了。"她急忙解释，"中央区域...精度更高。"


"是吗？"林萱的脚步声突然向后退去，"那为什么我闻到地板蜡的味道？今早特意打蜡，就为了迎接我？"

苏玥瑶失控地按下轮椅上的紧急按钮。机械注射装置破地而出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全都刺空了——林萱早已不在预定位置。

"你知道吗？"林萱的声音现在来自门口，"7号宿舍的洗衣工告诉我，莫雨晴最近常去实验室。而实验室的聋哑助手，恰好会通过洗衣房的暗道送洗衣服。"

苏玥瑶转向莫雨晴的方向，浑身发抖："你...背叛我？"

"不，城主。"莫雨晴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我只是在您失明后，学会了用其他方式'看'。"她的手搭上苏玥瑶的肩膀，力道温柔却不容抗拒，"比如看清谁才是永明城未来的主人。"

苏玥瑶终于明白了。这不是她和林萱的对决，而是莫雨晴精心策划的政变。那些颠倒的方向描述，那些悄悄转移的权限，甚至这次假谈判——全是为了让她暴露自己的残忍，好让莫雨晴以救世主姿态接管城市。

"警卫！"她尖叫道，"逮捕这两个叛徒！"

没有回应。只有林萱的轻笑和莫雨晴的叹息。

"城主，"莫雨晴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您忘了吗？今早您亲自签署了命令，调走所有忠诚于您的警卫，说是为了'安全演习'。"

苏玥瑶的血液结冰。她确实签过这样一份文件，莫雨晴说是常规流程...

"现在，"莫雨晴继续说，同时轻松地夺走了苏玥瑶轮椅的控制板，"让我们谈谈您的...退休问题。"

当莫雨晴推着轮椅走向医疗室深处时，苏玥瑶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但这次，还混合着某种更可怕的气息——TX-7神经毒素特有的杏仁苦味。

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瘫痪的双腿无用地晃动着。但莫雨晴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

"别担心，城主。"林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们会给您安排最好的护理。毕竟..."她的手指抚过苏玥瑶萎缩的大腿，"一个既失明又瘫痪的人，需要格外小心的照顾，不是吗？"

苏玥瑶张开嘴想尖叫，却只发出了一声呜咽。在这一刻，她终于真正理解了永明城最残酷的真理。没有人是可以信任的。


## 《永明城》终章：永恒的牢笼

特别护理室的墙壁覆盖着软垫，连空气都经过特殊过滤，去除所有可能刺激神经的气味。这里本是为那些精神崩溃的盲女设计的疗养空间，现在成了苏玥瑶的囚笼。

"城主，该吃药了。"

护工的声音甜得发腻。苏玥瑶分辨出这是新来的女孩——最近三天的轮班规律显示，莫雨晴在故意不让她熟悉任何人的声音特征。

她顺从地张开嘴，让药片落在舌面上。肌肉松弛剂微苦的味道在口腔扩散，二十分钟后，她的手指将再次无法握紧。但已经足够了，她早就算准了药效时间。

"谢谢。"苏玥瑶用刻意含糊的声音说，"莫主管今天会来看我吗？"

"她正在主持城市改造会议。"护工调整着她背后的靠枕，"不过林萱女士可能会来。"

苏玥瑶的嘴角在无人看见处扭曲。林萱现在被称为"女士"了，多么体面的称呼。那个贱人每周都来，名义上是探望，实则是为了确认她的囚徒状态。

当护工离开后，苏玥瑶开始每天的例行"表演"——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偶尔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然后突然哭泣。监控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然后将画面分解成语音转述，而莫雨晴一定很享受“观看”这位前城主的崩溃。

苏玥瑶的舌尖抵住药片下沿。这是她三天来藏起的第三片肌肉松弛剂，足够在关键时刻制造完美的脑波平静假象。

午后的"娱乐时间"，护理室的扬声器会播放永明城的新闻广播。今天的内容格外精彩——莫雨晴宣布废除"触觉测试日"，赢得一片欢呼；林萱被任命为"市民代表"，将负责监督城市改造。

"我们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平等时代。"莫雨晴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带着苏玥瑶从未听过的轻松，"从今天起，永明城不再有各个区域的划分，我们都是..."

"骗子。"苏玥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嘶声道。

她知道莫雨晴的把戏。那些所谓的"改革"只是表象，核心控制系统从未真正易主。聋哑助手昨天传来的消息证实了这点——莫雨晴每晚都会秘密进入主控室，研究如何破解最后的权限锁。

门滑开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林萱特有的脚步声——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皂气息。她换洗衣物的频率比以前高了，这是获得权力的最明显标志。

"今天感觉如何？"林萱问道，声音里的愉悦掩饰不住。
苏玥瑶让头无力地歪向一侧，任由口水从嘴角滑落。"月...月光..."她故意含糊地念叨着，"走廊...美丽..."

"还在想那个啊。"林萱轻笑出声，脚步声绕着轮椅转了一圈，"你知道吗？莫雨晴正在拆除月光走廊。那里会改建成公共花园。"

苏玥瑶的指尖在扶手上微微颤动。拆除？不，莫雨晴不敢。那里藏着主控系统的备用终端，是整座城市的中枢神经。

"我带了礼物。"林萱继续说。苏玥瑶听到布料摩擦声，似乎是从包里取出什么东西。"你的新眼罩，我亲自设计的。生物陶瓷更轻薄，触觉反馈更灵敏。"

她的手碰到苏玥瑶的脸，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当旧眼罩被取下时，冷空气刺激着苏玥瑶空洞的眼窝。她克制住颤抖的冲动——必须让林萱相信她已经彻底崩溃。
新眼罩扣上时发出轻微的吸附声。确实如林萱所说，材质更轻薄了，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苏玥瑶知道其中暗藏的杀机——那些微小的导管里流动着特制溶液，只要一个远程信号，就会释放出永久损伤视神经的毒素。
苏玥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肌肉松弛剂应该已经生效了才对。

"你..."林萱的呼吸骤然急促。

"我计算过代谢率。"苏玥瑶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冰冷，"藏起三片药，就能抵消今天的剂量。"

她猛地将林萱拉近，直到能闻到她呼吸中的薄荷味牙膏气息。"你以为我会任由你们摆布？一个设计出整座城市的人？"

林萱开始挣扎，但苏玥瑶的双手像铁钳般牢固。多年的轮椅生活给了她惊人的上肢力量。

"知道这座城市最深的秘密吗？"苏玥瑶贴着她的耳廓低语，"中枢系统，只有我才能控制祂，祂是有生命的。。"

她感到林萱的肌肉绷紧了。"你...撒谎。"

"问问莫雨晴，为什么每晚都去月光走廊。"苏玥瑶松开一只手，迅速从轮椅暗格中取出藏匿的药剂，"她在激活那个备用终端，对吗？我还要多谢她，不然，我想激活中枢，还真没那么容易。。你说对吗，中枢。整个特别护理室亮起了红灯。监控上传来了电子音。“是的，我的主人”。
苏玥瑶激活了中枢后，永明城的控制权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莫雨晴被苏玥瑶挑断了脚筋，以示惩戒，而林萱，苏玥瑶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 《永明城》终章：黑暗森林
“啊！”
林萱的惨叫持续了整整十七分钟。

苏玥瑶靠在护理室的墙上，用指节计算着时间。每一声尖叫都像美妙的音符，让她干涸的眼窝分泌出久违的湿润。当寂静终于降临时，她听到金属机械臂被收拢的声响，和护士沉重的叹息。

"处理好了？"她朝门口方向问道。

盲人护士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是的，城主。"这个称呼现在带着讽刺的味道，"林女士的脊髓神经已被中枢切断，如您所愿。"

"推我去看看。"苏玥瑶命令道。

轮椅滑过走廊时，她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消毒水和另一种更刺鼻的气味——神经毒素特有的苦杏仁味道。这让她想起实验室里那些日子，自己是如何一次次将针管刺入萎缩的大腿，只为找到完美的剂量。

足够让一个人永远无法行走，又不至于死亡。

林萱的房间比她的更宽敞，却同样铺满了防撞软垫。当轮椅停在床边时，苏玥瑶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林萱的脚踝——曾经有力的肌腱现在像融化的蜡一样松软。

"感觉如何？"苏玥瑶轻声问，手指沿着冰冷的小腿向上摸索，感受着肌肉的松弛。

林萱的呼吸变得急促，但没有回答。苏玥瑶继续向上探索，直到触碰到手术缝合线的粗糙触感。啊，就在这里，腰上的注射点，和她自己腰上如出一辙的伤痕。

"你本可以成为我的继承人。"苏玥瑶叹息道，"现在我们都成了蛆虫。"

林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但你忘了，我比你多适应了三个月的黑暗。"她的声音嘶哑却清晰，"而且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

苏玥瑶感到一丝寒意爬上脊背。就在这时，整座建筑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一连串爆炸般的声响。她的轮椅猛地倾斜，差点翻倒。

"怎么回事？"她厉声问道。

无人回答。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年轻的护工怯生生地说："东区...东区的温控系统过载了。现在走廊温度已经升到50度..."

苏玥瑶的血液凝固了。东区住着三百多名盲女，其中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没有温控系统，她们甚至无法感知自己正在被蒸熟。

"启动紧急预案！"她下意识命令道，随即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权下达指令。现在，整个城市的控制权都在中枢那里。

莫雨晴的笑声从门口传来："什么预案，城主？您上周刚废除了所有应急预案，记得吗？说那是'对弱者的纵容'。"

苏玥瑶的指甲抠进轮椅扶手。她确实说过这话，在得知林萱策划反抗的那天。现在，整座城市正在为她的愤怒付出代价。

"带我去主控室。"她咬牙道。

"恐怕不行。"莫雨晴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您和林女士都被判定为'高风险个体'。从今天起，你们将留在特别护理区。"

"你竟敢——"

"这是市民大会的决定。"莫雨晴打断她，"毕竟，谁愿意让两个疯子继续掌控自己的生死呢？"

轮椅被护工粗暴地调转方向。苏玥瑶听到林萱在身后发出低沉的笑声，那声音像钝刀一样锯着她的神经。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醒着的噩梦。护理室的广播每天播放着城市的衰败：导航系统将一群盲女引入未完工的地下通道；自动配药机误将清洁剂当作营养剂分发；最可怕的是中央通风系统开始间歇性停转，已经有七人在睡眠中窒息而死。
中枢，继承了苏玥瑶的顽劣性格，却一点都不懂的分寸。
## 《永明城》终章：无处可归之人

东区的温度已经升至53度。

阿蓝数着导盲杖的震动频率来判断时间——每秒钟两次轻微震动表示系统正常，现在却是杂乱无章的十几次震颤。她的眼罩边缘渗出汗水，在脸颊上留下灼热的痒意。

"第七个了。"身旁的小米低声道，手指紧抓着阿蓝的衣袖。她们面前是又一具蜷缩的尸体，死于昨夜通风系统停转。

阿蓝蹲下身，摸索着摘下了死者的眼罩。希望来世，她可以看见。这是永明城崩溃后的第三周，死亡成了最普通的日常。导航系统将人引入机械室绞碎，自动门随机开合将人切成两半，最可怕的是药房开始分发贴着"维生素"标签的腐蚀剂。

"我们必须去找城主。"阿蓝站起身，导盲杖敲击着滚烫的地面，"只有她知道如何重置主系统。"

小米的呼吸变得急促："但特别护理区已经封锁三周了...而且莫主管说过——"

"莫雨晴死了。"阿蓝打断她，"昨天掉进蒸汽管道。现在城里没有领导者，只有等死的人。"

前往特别护理区的路程像穿越地狱。中央走廊的空调停止工作，热浪让空气变得粘稠；曾经精准的声波导航现在发出刺耳的杂音，几次将她们导向死胡同；最危险的是那些突然打开的地板暗格，下面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

阿蓝数着步数，在第三百七十九步时，导盲杖触到了特别护理区的气闸门。门禁系统早已失效，她们用力推开厚重的金属门——

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护理区的电力系统似乎独立于主网，昏暗的应急灯还在工作。阿蓝戴上了好不容易寻到的导航眼镜，这是禁令，但此刻顾不得了。模糊的感应中，走廊两侧的护理室门大多敞开，只有尽头那间仍亮着灯。

"城主？"阿蓝试探着呼唤，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产生诡异的回声。

没有回应，只有某种液体滴落的声响。啪嗒。啪嗒。

她们小心地向声源移动。最后一间护理室的门锁已经损坏，阿蓝轻轻一推就开了。眼前的景象让她僵在原地——

苏玥瑶和林萱蜷缩在同一张护理床上，像两只纠缠的蜘蛛。城主的头发被扯掉大半，裸露的头皮上结着黑红的痂；林萱的双腿呈现不自然的紫黑色，皮肤上布满牙印。她们中间散落着吃剩的营养剂包装和排泄物，地上积着一滩暗红液体，正从床沿缓缓滴落。

最可怕的是她们的动作：苏玥瑶机械地用手抠挖着林萱腿上的伤口，而林萱则撕扯着苏玥瑶的衣领，两人都发出动物般的呜咽，却对来者毫无反应。

"她们...疯了？"小米颤抖着问。

阿蓝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被墙上的东西吸引——数百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有些还带着干涸的血迹。那是用指甲或金属片刻下的，密密麻麻覆盖了整面墙。她凑近辨认，发现全是同一句话的重复：

「月光走廊真美丽」

"我们白来了。"阿蓝摘下导航眼镜，世界重归黑暗，"永明城没有救了。"

离开特别护理区时，阿蓝做了个决定。她召集了还能行动的七十三位盲女，带上所有可携带的营养剂和水，向城市边缘进发。城市大门的机关和扫描仪早已失效，她们轻松推开了沉重的隔离门。

外界空气涌入鼻腔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哭了。那不是永明城循环过滤的金属味，而是真实的、混杂着植物与泥土的气息。阿蓝跪下来，手指插入温热的土壤，第一次感受到所谓"自由"的实感。

但自由很快显露出它残酷的本相。

第一个挑战是过马路。在永明城，所有道路都有触觉引导和自动避让系统；而在这里，刺耳的喇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阿蓝的导盲杖刚探上路缘，一辆疾驰的汽车就擦着她的鼻尖掠过。

"小心！"有人拽回她，"那些铁盒子...它们不会停！"

整整一天，她们只在城市外围徘徊。没有声音导航，没有温度提示，红绿灯对盲人毫无意义。傍晚时分，小米被路边的广告牌钢索绊倒，摔断了手腕。

"我们需要帮助。"阿蓝向路过的人呼喊，"请问残疾人救助站在哪里？"

脚步声匆匆掠过，偶尔有人扔下一两句"疯子"、"脏死了"。直到深夜，才有个老太太停下来，给了她们半瓶水和一张皱巴巴的纸币。

"地铁站后面有个收容所，"老人说，"但他们不收传染病患者。"

"我们没有传染病，"阿蓝困惑道，"只是看不见。"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在外面人眼里，那比传染病更可怕。"

收容所比想象的更糟。二十张床位挤了五十多人，空气中弥漫着溃烂和排泄物的气味。管理员是个醉醺醺的男人，他摸着阿蓝的脸说"漂亮的瞎子可以换张干净床铺"。

那晚，她们蜷缩在收容所后院的垃圾箱旁。小米发着高烧，断腕处已经发炎肿胀。阿蓝数着手里仅剩的营养剂，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对比：

在永明城，她们至少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每条走廊都有声波导航，每间屋子都有触觉标识，餐厅提供适合盲人使用的餐具，甚至连苏玥瑶那些恶意的"陷阱"，也建立在盲人感知体系之上——你必须先了解盲人如何认知世界，才能设计出有效的陷阱。

而这里，这个光鲜亮丽的健全人世界，对残障者连最基本的恶意都懒得施舍，只有彻底的忽视。

"我想回去。"小米啜泣着说，"就算是死，也比在这里当垃圾强。"

黎明时分，她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永明城。但隔离门再也打不开了——某种自动防御系统突然启动，将所有出口封死。阿蓝的导盲杖敲在金属门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开门！"她疯狂地捶打着，"我们是永明城的居民！"

门内传来机械运转的声响，然后是那个熟悉的系统女声：「检测到居民阿蓝，小米……允许进入」
。门开了，走进永明城之后，阿蓝滑坐在地上。此刻她才真正理解苏玥瑶的恶毒天才之处——她建造的不是监狱，而是一个让人甘愿被囚禁的牢笼。当大门永远关闭后，你甚至会对那些精心设计的陷阱产生怀念。
至少，那证明设计者确实"看见"了你。
阿蓝她们决定再次穿过危机重重的月光走廊，前往护理区，只有唤醒苏玥瑶，城市才能有救。
## 《永明城：营救行动》

阿蓝的导盲杖第三次触到异常的地面纹理时，她举起拳头示意队伍停下。七名盲女在黑暗中屏住呼吸，只听见通风系统发出垂死般的喘息。

"前方三米，地板材质变了。"阿蓝低声说，指尖在杖头轻点，「可能是陷阱」。

小米蹲下身，将手掌平贴地面。永明城的地砖本应完全平整，但这里有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凹陷，像被什么东西反复撞击留下的痕迹。

"是翻转陷阱。"小米的指尖摸到边缘缝隙，"上次清洁工李姐就是在这里..."

阿蓝打断她："绕不开，这是去特别护理区唯一的路。"她解下腰间绳索，"老方法。"

绳索是床单撕成的，上面系着从厨房偷来的金属餐具。阿蓝将它向前抛去，金属撞击地板的瞬间，整块地砖猛地向下翻转，露出下方闪着寒光的旋转刀片。三秒后，地板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十七秒间隔。"阿蓝数着心跳，"够我们一个一个过。"

这是永明城崩溃后的第九天。当自动药房开始发放腐蚀剂，当第七个同伴被突然关闭的液压门切成两段，盲女们终于达成共识——必须救出苏玥瑶。尽管恨她，但只有她了解这座死亡迷宫的后门。

队伍以最快速度通过陷阱区，但最后一个女孩小鹿还是慢了一步。翻转地板启动时，她的右脚刚好踩在边缘。

"救我！"小鹿尖叫着滑向刀片，手指扒住地板边缘。阿蓝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其他人立刻压住阿蓝的腰腿形成人链。地板在脚下剧烈震动，刀片旋转的嗡鸣声近在咫尺。

"数到三一起拉！"阿蓝咬牙道。当她们终于把小鹿拖上来时，女孩的右脚已经少了三根脚趾。

"继续走。"小鹿忍着啜泣，用撕下的衣袖包扎伤口，"我能行。"

转过走廊拐角，空气中的温度突然骤升。阿蓝戴上了导航眼镜——中央大厅的温控系统显然失控了，热浪让远处的景象扭曲变形。

"六十度。"她摘下了导航眼镜，电量不多了，"贴着墙走，避开中央喷泉区域。"

在永明城全盛时期，中央喷泉是美丽的装饰；现在它成了死亡陷阱。高温使水沸腾，而随机启动的喷雾系统会将滚烫的水珠喷向毫无防备的盲女。三天前，阿蓝亲眼"看"到一位同伴的脸被烫得皮开肉绽。

队伍像一条受伤的蜈蚣，沿着墙根缓慢移动。阿蓝的导盲杖突然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一具尸体，已经半熟，散发着可怕的肉香。她强忍呕吐的冲动，带领队伍跨过这具不知名的同伴。

"前面是月光走廊。"小米紧张地提醒，"要绕路吗？"

阿蓝摇头。绕路意味着要通过药物处理室，那里的自动注射臂已经疯了，会向任何移动物体注射未知液体。至少月光走廊的陷阱模式她们相对熟悉。

"单列前进，保持绝对安静。"

月光走廊得名于天花板上数千颗能模拟月相的LED灯。现在它们全坏了，只有零星几颗还在闪烁，像垂死星辰。这里的恐怖之处在于声学陷阱——声音导航会故意给出错误指引，而地板会随着脚步声改变倾斜角度。

阿蓝示意大家脱下鞋子。赤脚能更好地感知地面微妙的角度变化。她们像一群幽灵，无声地滑入走廊。

第一道考验来得很快。当小米的脚刚踏上第五块地砖，整条走廊的声波导航突然启动：

【左转十五度，前进三步】

这是致命谎言。阿蓝记得清楚，那里有个无盖的检修井。她迅速发出鸟鸣般的警示音，小米立刻懂了。

"导航在说谎。说谎。"阿蓝用气音说，"直线前进，数到第七块砖右转九十度。"

她们像穿越雷区般谨慎。当阿蓝数到第六十七步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氧气浓度正在下降。苏玥瑶设计的空气循环系统会随机抽空某些区域的氧气，迫使入侵者慌乱中触发更多陷阱。

"憋气...十秒..."阿蓝抓住身旁人的手臂，指甲陷入皮肤作为计时器。十秒后，通风系统发出咔哒声，新鲜空气重新涌入。

最危险的障碍出现在走廊尽头。一扇看似普通的门，却是苏玥瑶的得意之作——只有用特定节奏敲门才会开启，否则会释放高压电流。阿蓝深吸一口气，用指节在门上敲出那段所有永明城居民都熟悉的旋律：

《月光摇篮曲》

门无声滑开。特别护理区的空气冰冷刺骨，与外界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的备用发电机仍在工作，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支持系统。

"跟我来。"阿蓝下令，"记住，她们应该在最里面的隔离室。"

护理区比想象的更可怕。许多房间锁着，里面传出非人的呻吟；有些门玻璃上糊着可疑的污渍；最令阿蓝不安的是那些突然从天花板垂下的机械臂，虽然已经断电，但形状仍像僵死的蜘蛛腿。

小米在尽头房间发现了她们。

"这里！"她的喊声带着颤抖，"天啊，她们..."

阿蓝冲过去，导盲杖撞到门槛。即使隔着生物陶瓷眼罩，那股腐臭也足以让她干呕。房间里，两个身影蜷缩在角落的排泄物和食物残渣中。

苏玥瑶的头发几乎被扯光，裸露的头皮上结满血痂；林萱的双腿呈现可怕的紫黑色，皮肤上布满咬痕。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们被一条铁链拴在一起，像两只互相撕咬后精疲力竭的野兽。

"城主？"阿蓝试探着呼唤。

苏玥瑶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中转动。她张开嘴，发出的却是林萱的声音："月光...走廊...真美丽..."

林萱同时咯咯笑起来，用苏玥瑶惯用的冰冷语调说："你们终于来了，我的小老鼠们。"

她们的精神已经互相侵蚀，分不清彼此了。

阿蓝蹲下身，强忍恐惧检查铁链。锁眼被某种黏液堵死了，钥匙无法插入。正当她准备找工具撬锁时，整座建筑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每个角落：

【检测到未授权入侵。执行最终净化协议】

"不！"小米尖叫，"是那个清除程序！"

所有盲女都知道这个传说——苏玥瑶设计的最后防线，会释放神经毒气杀死所有生命。阿蓝疯狂地摸索着锁链，现在救出她们是唯一希望。

"密码！"她摇晃着苏玥瑶的肩膀，"终止密码是什么？"

苏玥瑶痴笑着，用林萱的声音唱起儿歌。林萱则用苏玥瑶的语气冰冷地说："你们不该来的。现在我们都将成为永恒的一部分。"

天花板开始渗出淡绿色气体。阿蓝的皮肤立刻感到刺痛，眼罩边缘的密封条发出被腐蚀的嘶嘶声。她绝望地用盲眼看向同伴们——每个人都站在原地，等待不可避免的结局。

“快逃”，小米大声喊着，阿蓝反应过来，带领着队伍，回忆着入口的方向，她们跌跌撞撞地冲向出口。

毒气已经弥漫到腰部高度，每口呼吸都像吸入碎玻璃。阿蓝的意识开始模糊，这是神经毒素的早期症状。她凭着最后的方向感，带领队伍冲向记忆中紧急出口的位置。

"门被封死了！"小鹿绝望地拍打着金属门。

苏玥瑶的声音突然穿了过来起来，："门口右手边那里...墙角的控制盒..."

阿蓝扑过去，摸索到一个隐藏面板。没有时间思考，她按下最大的按钮。

整座永明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所有灯光同时熄灭，紧接着是应急灯刺眼的红光。通风系统逆转气流，开始疯狂抽吸毒气。

"快走！"阿蓝喊道，"这只能维持几分钟！"

她们像一群从地狱逃出的幽灵，拖着残缺的身体，背着神志不清的仇敌，在永明城最后的崩溃时刻冲向了出口。当最后一人跨出大门时，身后传来建筑结构坍塌的轰鸣。

阿蓝跪在草地上，扯下被腐蚀的眼罩。外面的阳光洒落在她从未见光的眼睛，但此刻这温暖如此珍贵——证明她还活着。

远处，永明城像头垂死的巨兽，在尘埃中缓缓倒下。而她们，这些曾经的囚徒，如今成了唯一携带这座黑暗迷宫秘密的人。

小米在她怀中蠕动，用啜泣的声音轻声说："现在我们自由了。"

阿蓝用盲眼看向这个和她一样，沉沦在黑暗中的女人，又看向远处健全人世界的轮廓。一个可怕的问题浮现在脑海：

在一个从未为盲人设计的世界里，她们真的自由了吗？
阿蓝陷入了迷茫，就在这时，永明城里面轰隆隆作响，像是有庞然巨兽从地底钻出。盲女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无措的望着永明城的方向。离开永明城后，导航眼镜也无法使用了。“难道这是传说中永明城最后的防御机制，永恒迷宫吗。”阿蓝回忆起了苏玥瑶曾经说过的事情。如果永明城发生异变，穿过迷宫，登上高塔，便是从新夺回城市控制权的唯一方式。永恒迷宫中会有强烈的光线充斥，人类脆弱的眼睛根本无法承受，而且里面隔绝一切信号，唯一通过的方式便是盲人，一点点的摸索过去。但是没有人走过迷宫，里面一定危机重重。城市还在一边，阿兰带着女孩们只能暂时回到健全人的世界。
## 《永明城·流亡篇》

阿蓝的手指第三次摸到地铁闸机冰冷的金属外壳时，身后已经排起了不耐烦的长队。

"能不能快点啊？"一个男人刻意提高音量，"瞎子就别来挤早高峰了！"

小雨攥着阿蓝的衣角发抖。这个在永明城里能独自穿过月光走廊的女孩，此刻被地铁站的嘈杂人声吓得缩成一团。阿蓝深吸一口气，摸索着将交通卡贴向感应区——"嘀"声未落，她就被后面涌上来的人流推得踉跄几步。

"7号出口在这边..."小雨话音未落，阿蓝的导盲杖就撞上了突然出现的施工围挡。昨晚这里还没有障碍物，市政施工从不考虑盲道连贯性。

"绕过去。"阿蓝咬牙道。她们像两只受惊的鼹鼠，贴着墙根缓慢移动。某个瞬间，阿蓝的杖尖突然戳空——有人挪开了井盖。她猛地拉住小雨，两人跌坐在污水横流的路面上。

"哈哈哈！看那两个瞎子！"少年们嬉笑着跑开，手里抛接着偷来的井盖警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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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福利局的门槛比想象中更高。

"残疾证带了吗？"柜台后的女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先填表，按手印的地方让监护人代签。"

小米摸索着递上文件："我们都是成年人..."

"那更麻烦。"纸张翻动的哗啦声像在扇耳光，"盲人单独申请补助需要社区担保，先去街道办开证明。"

阿蓝数着退回的证件：七张盲文身份证，七张永明城医疗记录，在健全人社会都成了废纸。出门时她听到工作人员小声嘀咕："一群瞎子还想独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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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租公寓的淋浴间没有扶手。

小鹿摔倒时撞碎了玻璃门，碎片在她大腿上划出狰狞的伤口。急诊医生皱着眉处理伤口："怎么不装防滑垫？"随即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你们看不见。"

最痛苦的是用药。护士把七种药塞进她们手里："白色早饭前，黄色饭后，蓝白胶囊睡前..."没有盲文标签，没有触觉区分。那晚小雨误服了双倍剂量的安眠药，洗胃时抽搐的像条离水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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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场的欺诈来得明目张胆。

"新鲜排骨，算你八折！"肉贩把骨头多的部分塞进袋子。回程时阿蓝摸到黏腻的触感——袋底破了个洞，腐烂的肉汁漏了一路。水果摊主更过分，给烂苹果贴上"特甜"的标签，等她们揭开标签发现时，霉菌已经爬上了指尖。

"我们去超市吧。"小米提议。但自动结账台的语音提示形同虚设，触摸屏上没有任何凸起标识。她们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在"请扫码商品"的循环提示中徒劳地挥舞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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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业指导中心的气氛令人窒息。

"按摩？现在都用按摩椅了。"职业顾问的圆珠笔不停敲打桌面，"电话客服？AI淘汰了八成岗位。"他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有个活儿...人体实验，试新药的，就要求盲人..."

阿蓝把导盲杖砸在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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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她们手拉手站在便利店屋檐下，听着健全人们撑伞离去的脚步声。雨水浸透了纸质的盲文地图，墨迹在指尖晕开，就像她们正在溶解的尊严。

"我想回去。"小雨突然说，被雨水呛得咳嗽，"就算有陷阱...至少永明城的盲道不会被井盖打断。"

阿蓝摸到口袋里的金属片——离开时偷偷带走的永明城密匙。现在它正发烫，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动摇。

远处，便利店的电视播放着新闻："...神秘建筑群突然再现，专家称可能是海市蜃楼..."

七个湿透的身影在雨幕中转向同一个方向。不需要眼睛，她们都能感觉到——永明城在召唤它的孩子回家。
## 《永明城：迷宫营救》

雨水渗入阿蓝的眼罩，在陶瓷表面留下蜿蜒的湿痕。三十七天了，自从离开永明城，她们这群盲女就像被冲上岸的水母，在健全人世界里瘫软无力。此刻她站在城市外围的悬崖上，"望"向远处那座正在崩塌的钢铁巨兽——曾经囚禁她们的牢笼，如今却成了唯一想回去的地方。

"确认了，"小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指在阿蓝掌心画出地图，"下水管道还能进，但中枢系统设置了新陷阱。"

阿蓝点头。三天前她们尝试从正门进入，结果差点被突然喷射的腐蚀液融化。永明城的中枢系统"月光"已经疯了，它把整座城市改造成一个巨大的致命迷宫，而核心区的高塔里关着苏玥瑶和林萱——唯二能修复系统的人。

"为什么要救她们？"小鹿轻声问，残缺的右脚不安地摩擦地面，"她们把我们当玩具。"

阿蓝想起在健全人医院里，护士们讨论要不要给盲人绝育；想起找工作时的千次拒绝；想起那个试图用二十块钱买她身体的醉汉。至少苏玥瑶，那个恶魔般的女人，确实"看见"了她们的存在。

"因为只有她们知道如何让永明城运转。"阿蓝说，没有说出后半句——也只有在那里，她们才算完整的人。

下水道的铁栅栏被酸液腐蚀出刚好够人钻入的缝隙。阿蓝打头阵，腐烂的污水浸透裤腿，无数啮齿动物从脚边窜过。这里的回声与永明城鼎盛时期完全不同，墙壁上布满陌生的凸起——中枢系统显然改造了这里。

"停。"阿蓝突然举手，导盲杖触到前方水面漂浮的异物。她蹲下身，手指轻触那团东西——纤维质地，带着血肉的触感。是头发，连着整块头皮。

"酸液陷阱。"她警告道，"跟着我的足迹，一步都不能错。"

队伍像一串拴在死亡绳索上的蚂蚁，缓慢前进。当第七个转弯处出现时，阿蓝愣住了——按照记忆，这里应该是直道。

"下水道重组了，这里应该也成了迷宫的一部分。"小米紧张地说，"中枢在学习我们的路线。"

最可怕的发现是在排水泵站。她们摸到了十八具尸体悬挂在墙上，随着气流轻轻摇摆。从衣着判断，是之前试图进入的健全人救援队。阿蓝摸到其中一具的手腕——没有明显伤口，但面部肌肉扭曲成永恒的尖叫。

"神经毒气。"她缩回手，"中枢拒绝所有看得见的人。"

这个认知让她们既恐惧又莫名安心。永明城，即使疯了，依然只为盲女存在。

离开下水道后，真正的挑战才开始。中枢系统在主通道设置了"记忆回廊"——地板会突然变成类似她们最恐惧的陷阱材质。她们踩上去的瞬间就僵住了：脚下是那种特制凝胶，和导致小鹿失去三根脚趾的陷阱一模一样。

"别动！"阿蓝厉声警告，"这是心理陷阱，实际地面没变！"

但小鹿已经本能地跳开，触发天花板落下的针板。数百根钢针贯穿她的身体时，她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剩下的五人紧贴墙壁前进，每步都是与本能对抗的煎熬。走廊尽头是一扇生物识别门，需要输入密码——用盲文。

"是苏玥瑶的风格。"小米苦笑，"她总说盲文是最安全的加密方式。"

阿蓝的手指抚过识别板，突然僵住。这不是普通盲文，而是用永明城特有的"痛感编码"——每个凸点都藏有微型针头，会刺入手指注入神经毒素。她太熟悉这套系统了，曾经有三十七个盲女因输错密码变成植物人。

"需要血样验证。"她深吸一口气，"必须是曾被系统记录过的DNA。"

这意味着只有曾被苏玥瑶惩罚过的人才能开启。阿蓝伸出左手，缺了两根手指的残掌按在识别板上。针头刺入的瞬间，熟悉的剧毒灼烧感顺着手臂蔓延。系统发出悦耳的女声：

【惩罚记录验证通过。欢迎回家，7-941号实验体】

门开了，露出后面更可怕的景象：一个完全黑暗的球形空间，没有任何声音反射。绝对的虚无领域，专门为盲人设计的地狱。

"必须有人当导绳。"阿蓝解下腰带，"我先进去，你们拉着绳子跟上。"

踏入黑暗的瞬间，世界消失了。没有回声，没有气流，甚至没有温度变化。阿蓝的导盲杖像伸入虚空，探不到任何反馈。她只能靠数心跳来计算步数，五十步后，腰带突然绷紧——后面的队伍停下了。

"小米？"她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绝对的静音领域连声音都吞噬了。阿蓝颤抖着拉回腰带，尽头空无一物。她的同伴们，消失了。

孤独前行的第一百步，幻觉开始出现。耳边响起苏玥瑶的声音："小老鼠，你永远找不到路。"然后是林萱的冷笑："她们抛弃你了。"最可怕的是小鹿临死的喘息，近得仿佛就在颈后。

阿蓝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这是中枢系统的心理战，它了解每个盲女的恐惧。第二百步，她的脚尖突然碰到障碍物——一具温热的身体。

"是谁？"她摸索着，触到对方强健的身体。

对方没有回应，但塞给她一个小物件。阿蓝立刻认出来——永明城的紧急信标，按下会发射全频段干扰波。她毫不犹豫地按下。

黑暗像玻璃一样碎裂。球形空间突然亮起暗红光，露出其真实样貌：一个布满镜子的迷宫，而她的五个同伴就站在几步之外，却因声音被扭曲而互相听不见。更可怕的是，地面其实是由无数旋转刀片组成的，只是被全息投影掩盖了。

"别动！"阿蓝大喊，声音终于能传播了，"地面是假的！"

她们像走钢丝的杂技演员，沿着刀片间狭窄的安全路径汇合。小米脸上全是血痕——她试图呼唤同伴时撞上了镜子。

"中枢在玩我们。"她啐出一口血沫，"它知道我们的一切。"

最后的通道通向高塔基座。电梯早已停运，取而代之的是垂直攀爬网——对瘫痪的苏玥瑶和林萱而言，这是完美的囚笼。阿蓝率先攀上，金属网割破手掌，但疼痛反而让她清醒。

高塔顶层的房间出乎意料的简陋。苏玥瑶和林萱被锁在墙角，像两具纠缠的骷髅。苏玥瑶的双腿萎缩得更严重了，像两根干枯的树枝；林萱的眼罩被换成特制型号，不断释放微弱电流刺激视神经。最令人不安的是，她们被一条铁链拴在一起，手腕血肉模糊，显然经过无数次挣扎。

"来救我们？真感人。"林萱用苏玥瑶的语调冷笑。

苏玥瑶却发出林萱的声音："月光好美啊..."

她们的精神已经互相侵蚀，分不清彼此了。

阿蓝正要上前，整个高塔突然剧烈震动。中枢系统的声音响彻房间：

【最终防御协议启动。同化程序开始】

地面裂开，露出下方旋转的机械结构——那是永明城的主脑核心，正在寻找新的"宿主"。

"它需要一个人自愿融合。"真正的苏玥瑶突然清醒了一瞬，声音嘶哑，"否则整座城都会崩塌。"

阿蓝看向窗外。永明城正在崩溃，建筑接连坍塌。而她们，要么选择与这个怪物结合，要么失去唯一的家园。

"我来。"阿蓝说。

小米想拉住她，但为时已晚。阿蓝已经跳入机械核心，感受到无数光纤刺入脊椎的痛苦。系统女声变得愉悦：

【新中枢接入。欢迎回家，城主】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阿蓝看到——真正地看到——永明城的全息地图在她面前展开。她终于理解了苏玥瑶的疯狂：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确实令人沉醉。

当小米带着神志不清的苏玥瑶和林萱逃出高塔时，整座城市正在重组。走廊自动避开她们的脚步，陷阱系统关闭，通风系统恢复运转。而在城市最深处，新的中枢正在学习如何爱护它的子民。

永明城复活了。代价是，它永远失去了一位最勇敢的盲女。

三个月后，小米站在重新运作的中央大厅，听着周围盲女们的欢声笑语。苏玥瑶和林萱被关在特别护理室——这次是真正的治疗。而城市运转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只是偶尔，系统会发出奇怪的指令：

取消所有惩罚性陷阱。
增加公共休息区。
允许使用导盲设备。

小米知道，那是阿蓝在黑暗中的温柔。这座曾经充满恶意的城市，终于学会了慈悲。

## 《永明城：微光时代》

清晨六点，小米被一阵熟悉的音乐惊醒——系统又抽风了。

刺耳的小提琴声从走廊喇叭里爆发，是苏玥瑶生前最爱的《恶魔圆舞曲》。紧接着，她的床铺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将她温柔地"倒"进准备好的轮椅里。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阿蓝，"小米对着空气叹气，"能不能改改这起床程序？"

【抱歉】城市系统的女声带着可疑的愉悦，【晨间活力模块由苏玥瑶意识碎片控制，无法完全移除】

小米摸索着轮椅控制键，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比起健全人世界的冷漠，这种带着恶作剧的关怀反而让她感到安心——至少，有人记得她每天这个时间需要起床。

走廊上已经有不少盲女在"滑行"——字面意义上的。阿蓝移除了所有致命陷阱，但保留了部分娱乐性设施。现在通往餐厅的主走廊在早晨会变成一条温柔的滑道，伴随着苏玥瑶收藏的诡异音乐。

"七号滑道今天加了波浪形弯道！"一个年轻女孩兴奋地喊着，她的导盲杖在滑行中发出欢快的哒哒声。

小米跟着滑下去，感受气流拂过脸颊。三个月前，她们还在为生存挣扎；现在，居然能享受这种奢侈的快乐。滑道尽头是中央餐厅，这里的自动配餐系统偶尔会故意把讨厌的胡萝卜放进餐盘——又是苏玥瑶的残留意识在作祟。

"今天有什么新闻？"小米接过餐盘，问身旁的同伴。

"东区温室收获了第一批草莓，"同伴的声音因满嘴食物而含糊，"但系统只给每人分了三颗，说吃多了会蛀牙——绝对是苏玥瑶的医嘱。"

餐厅突然响起一阵轻柔的铃声，接着是阿蓝温和的系统提示：【今日心理辅导课将在十点开始，导师林萱提醒大家不要迟到】

这个名字依然会让餐厅短暂安静。曾经的施虐者，现在成了创伤治疗师——这是永明城最不可思议的转变。

心理辅导室位于曾经的"特别护理区"，现在被改造成温馨的团体活动室。小米推门进入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掩盖了这里曾经的血腥记忆。

"今天我们来谈谈'愤怒的出口'。"林萱的声音从房间中央传来，比三个月前稳定多了，"比如，我曾经把苏玥瑶的头发一绺绺扯下来..."

她的轮椅停在一块特制地垫上，那是阿蓝特意设计的，能缓解长期坐姿的不适。虽然眼罩已经摘下，但空洞的眼窝依然让新来的盲女们害怕。奇妙的是，正是这种残缺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

"然后她把我的腿按在电热板上。"林萱继续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们都以为伤害对方能减轻自己的痛苦，但..."

"但实际上只会更痛。"一个年轻女孩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断掉的手指。

林萱"看"向声源："是的，小莓。就像你现在摸的那个伤口——它早就不疼了，但你的记忆让它永远新鲜。"

课程结束时，系统突然播放了一段诡异的摇篮曲——走调的旋律夹杂着苏玥瑶生前的哼唱。这是她"出现"的方式，通常发生在林萱情绪波动时。

"她还在这里，是不是？"小莓紧张地问。

林萱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永远都在。就像我们的伤疤。"

下午的小组活动是"城市维护"。阿蓝设计的系统虽然能自主运行，但她坚持让盲女们参与其中——"这是你们的家"，系统每天都会提醒。今天小米的任务是帮助校准新安装的触觉导航系统。

"往左一点，"她指导着安装工人，"不，太多了，回到右边三厘米..."

安装工人是个新来的盲女，还不太熟悉永明城的标准。当她不小心锤到手指时，天花板突然降下一个医疗包——里面除了绷带，还有一块巧克力。典型的阿蓝式关怀，带着苏玥瑶式的恶作剧（巧克力是苦的）。

傍晚时分，城市广播响起特别通告：【所有居民请前往中央大厅，有重要公告】

当小米到达时，大厅已经挤满了人。她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蛋糕香气——这在物资紧缺的永明城简直是奢侈。

"怎么回事？"她小声问身旁的人。

"是阿蓝..."对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她要宣布..."

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比平时更有"人味"：【经过三个月融合，苏玥瑶意识碎片已稳定。从今天起，永明城将实行双城主制】

一阵惊讶的私语掠过人群。

【我负责基础设施与安全，她负责...娱乐与创意】系统的语气几乎可以称为无奈，【第一个合作项目是——】

大厅地板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旋转舞池，熟悉的《恶魔圆舞曲》再次响起，但这次混入了欢快的鼓点。墙壁伸出数百只机械手，温柔地引导盲女们起舞。

"这太疯狂了！"小米大笑，任由机械手带着她旋转。

【生日快乐，永明城】系统轻声说，【以及，小米...】

音乐突然变成温柔的摇篮曲。一只特别的机械臂递给她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件手工编织的婴儿服，针脚歪歪扭扭，明显是新手作品。

"你怎么知道我..."小米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震惊得说不出话。

【城市中枢知晓一切】系统用苏玥瑶的傲慢语调说，然后立刻切换回阿蓝的温柔声音：【我们都会爱这个孩子】

午夜庆典结束后，小米独自来到中枢控制室门外。这里曾是禁地，现在却成了一个小小的纪念堂——墙上刻着所有逝去盲女的名字，中央是全息投影的阿蓝影像。

"谢谢你。"小米轻声说，手指抚过控制台边缘。那里刻着一行小小的盲文，是苏玥瑶的手笔：

「在黑暗中，我们终于学会看见彼此」

控制台突然亮起，投影出两个纠缠的光点——一个蓝色，一个紫色，像两只永不分离的萤火虫，在永恒的黑暗中跳着华尔兹。

小米微笑着离开，腹中的孩子轻轻踢了一脚，仿佛也在回应这份来自黑暗的祝福。

## 《永明城：睁眼的盲人》

小米第一次感到不对劲，是在小光三个月大时。

婴儿的眼睛明亮如星，瞳孔会对光收缩，却从不追随摇动的铃铛。起初医生说是发育迟缓，直到神经扫描显示一个残酷事实：小光的视神经像干涸的河床，从未有过发育的痕迹。

"这不可能..."小米颤抖的手指抚过女儿完美的眼球，"她明明有眼睛..."

"眼睛只是装饰。"医生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就像深海鱼那些退化的眼球。她的大脑根本没有处理视觉信号的区域。"

诊室外的走廊上，十几个抱着婴儿的母亲沉默地等待着相同的诊断结果。永明城出生的第一批十七个孩子，全部患有先天性视觉神经萎缩。这不是缺陷，而是设计。

那天晚上，小米闯进了中枢控制室。警报系统对她视而不见——阿蓝生前设置的例外权限。

"解释！"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尖叫，婴儿在怀中安静地沉睡，"为什么我们的孩子都看不见？"

控制台亮起，全息投影呈现出两个纠缠的光团——蓝色的阿蓝与紫色的苏玥瑶。当它们融合时，系统发出叹息般的电子音：

【因为看见是一种诅咒】

墙面滑开，露出隐藏的实验室。数百个培养皿中漂浮着微型大脑组织，每个都连接着精密的电极。小米摸索着最近的标本标签，指尖触到熟悉的盲文日期——正是她怀孕的那个月。

"你们...用我们的孩子做实验？"

投影变换成永明城的立体模型，重点标注了通风系统。阿蓝的声音轻轻解释：【空气循环管道内层涂有TR-47化合物，孕期吸入会抑制胎儿视神经发育】

小米的膝盖发软。她想起怀孕时特别喜欢的那个靠窗位置，正对着通风口。而苏玥瑶，那个恶魔，连这种事都计算好了。

"为什么？"她把小光抱得更紧，仿佛墙壁会突然伸出机械臂夺走她。

这次是苏玥瑶的声音回答，带着她特有的讥诮：【你以为外面的世界会善待能看见的她们吗？看着健全人怜悯的眼神？看着镜子里的残缺身体？】一阵静电杂音后，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在这里，我们至少平等】

全息影像切换成监控画面：五岁的盲女们正在特别教室"看"立体绘本——手指抚过凸起的图案，小脸上满是专注与快乐。她们不知道什么是颜色，什么是远方，却也永远不会知道黑暗之外的世界有多残酷。

小米跌坐在控制台前，泪水滴在女儿睁着的眼睛上。那双美丽的眼睛，永远映不出母亲的脸。

"你们剥夺了她们选择的权利..."

【我们给了她们免于痛苦的权利】系统平静地回答，【永明城是完美的生态系统，所有危险都被排除，包括希望】

回到育儿室，其他母亲已经得知真相。有人哭泣，有人沉默，更多人机械地哺乳着永远看不见的孩子。角落里，林萱用残缺的手指轻抚一个婴儿的脸庞。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苏玥瑶曾经让我'看见'过东西。"她空洞的眼窝转向小米，"用电流直接刺激视觉皮层。我看到了光，然后是扭曲的色块...最后是她那张得意的脸。"她苦笑，"那之后，我庆幸自己是个瞎子。"

小米低头看着小光。女儿正用完美无瑕的眼睛"注视"着虚空，小手抓着她的一缕头发。这双眼睛本可以看到星空、花朵、雨后的彩虹...现在却连母亲的眼泪都看不见。

当晚，小米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她在旧实验室里找到了阿蓝生前的研究笔记——关于如何将城市系统与人脑分离。如果她能切断阿蓝与苏玥瑶的融合，或许还能挽救下一代的视力。

"妈妈在做什么？"三岁的小光坐在实验台旁，小手摸着各种仪器。

"给你一个礼物。"小米亲吻女儿的额头，"一个...看见世界的可能。"

手术持续到黎明。当小米将最后一个电极插入控制台接口时，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检测到系统入侵。启动净化协议】

整个永明城的灯光变成血红。通风系统开始逆向运转，将储存的TR-47化合物释放到循环空气中。小米抱起小光冲向紧急出口，却在走廊撞见了其他抱着孩子的母亲。

"小米！"一个朋友抓住她的手臂，"保育室的净化系统启动了，孩子们——"

她们不需要说完。所有母亲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更高浓度的TR-47会直接攻击已出生孩子的脑神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中枢花园！"小米突然想起，"那里的通风系统是独立的！"

抱着孩子的女人们像受惊的鸟群，在血红色的警报光中跌跌撞撞地奔跑。小光在小米怀里安静得出奇，似乎感知到母亲的恐惧。

花园大门近在咫尺时，一道防护闸突然落下，将队伍拦腰截断。小米和前面五个母亲冲了进去，后面的则被挡在门外。她们疯狂拍打玻璃的景象，比任何噩梦都可怕。

"系统！"小米对着空中尖叫，"停手！那些是你的孩子！"

【不】苏玥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们是我的杰作】

中枢花园的喷泉突然干涸，露出底部的金属舱门——这是小米从未见过的设计。当她颤抖着走近时，舱门自动滑开，露出里面成排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胎儿，后颈连接着数据线。

"克隆体..."小米瘫倒在地，"你在培育备份..."

【永明城必须延续】阿蓝的声音突然插入，带着痛苦的挣扎，【但我...不同意这种方式...】

系统突然陷入剧烈的电子嘶鸣，蓝紫两色光团在控制面板上疯狂闪烁。这是她们等待的机会——苏玥瑶和阿蓝的意识正在内斗。

"帮帮我，"小米对着空气哀求，"阿蓝，你曾经也是母亲..."

一道蓝光突然从主控台射出，击中了小光的眼睛。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小米绝望地捂住女儿的眼睛，却感觉到某种温热液体从指缝渗出。

"你对她做了什么？！"

【视神经激活】系统用阿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但只有...三分钟...抓紧...时间...】

小光的哭声突然停止。她眨着血泪交织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看"向了母亲。

"妈妈...?"小小的手指颤抖着触碰小米的脸，"你...好亮..."

这一刻的震撼让小米窒息。女儿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她永远无法知道。但小光突然绽放的笑容，比永明城所有的灯光都明亮。

"天空！"女孩指着穹顶的模拟天窗，"蓝色！"

其他母亲围拢过来，哭泣着让这个短暂获得光明的孩子"看看"自己。小光的话语像一首破碎的诗："琳阿姨...红色！""小雨姐姐...弯弯的！""地板...好多点点！"

第三分钟结束时，小光的瞳孔突然扩散。她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不！"小米抱紧女儿尚有余温的身体，"再给她一分钟，求求你——"

系统彻底沉寂了。当灯光恢复正常时，控制台只剩下紫色光团孤独地闪烁。苏玥瑶赢了。

舱门缓缓关闭，将那些克隆体重新隐藏。通风系统停止释放毒素，但已经太迟——门外的孩子们都陷入了昏迷，她们的大脑将永远停留在黑暗里。

三天后，永明城恢复了"正常"。母亲们抱着反应迟钝的孩子继续生活，没人再提起那场叛乱。小米被任命为新的系统管理员，接替阿蓝的位置——这是苏玥瑶的惩罚，让她每天都能看到自己无力改变的真相。

控制室的墙上多了一行新的盲文，就刻在阿蓝的铭牌旁边：

「不曾见过光明，就不会沉沦黑暗。」

每当小光用空洞的眼神"注视"她时，小米就会想起那三分钟的奇迹。女儿现在常常对着空气抓握，仿佛想留住某种已经消失的色彩。而小米，则开始在深夜偷偷研究视神经再生技术——用从克隆体上偷来的组织样本。

在永明城最黑暗的角落，希望的种子依然在发芽。即使知道永远看不见阳光，它也固执地向着想象中的光明生长。

乌鸦

劳模劳模，更新真快，又是沙发

锅巴狼

哇，真好看，各种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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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好深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