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偶遇丽萍 一天,晓萱和往常一样,在康复大厅进行假肢行走的练习。在休息的过程中,好像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脸庞,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护士推着轮椅来到了离晓萱大约 4 米处的康复床边。轮椅上坐着一位长发披肩、面容姣好的不到 30 岁的女士。晓萱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只见护士将轮椅固定在康复床边,这位女士需要从轮椅移动到康复床上。康复床是和轮椅的坐垫同样高,方便移动。 这位女士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与坚毅,她双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像是要把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指尖。微微后仰,试图借助手臂的力量撑起上半身,她的额头瞬间布满汗珠,牙关紧咬。
初次发力,她的身体仅仅离开轮椅坐垫几厘米,便又重重地落了回去,轮椅都跟着晃动了一下。但她并未气馁,调整了一下呼吸,再一次尝试。这一回,她成功地将臀部抬得稍高了些,可就在往康复床挪动的时候,双腿毫无支撑力地一软,整个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时,她那瘫软的双腿无力地耷拉着,像是两根失去生机的藤蔓,绵软地垂落在轮椅两侧,毫无生气地随着身体的动作微微晃动。 “哎呀,您小心!” 护士急忙上前,想要伸手搀扶。然而,女士却倔强地抬起头,坚定地拒绝道:“不用,我要靠自己。”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护士只好心疼又无奈地站在一旁,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女士坐在地上,短暂地缓了一会儿,两只手撑住轮椅的扶手,再摇晃臀部,缓慢地调整坐姿,让自己的身体正对着轮椅。随后,她双手再次抓住轮椅坐垫边缘,使出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拉。双腿不受控制地直挺挺地耷拉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重新坐回了轮椅。还没等缓过劲来,她又马不停蹄地向着新目标 —— 康复床进发。
她再次握紧轮椅扶手,重复之前的动作,只是这一次,多了几分熟练与沉稳。臀部离开轮椅,缓慢地向床边平移,身体微微晃动,她极力控制着平衡,不让自己再次摔倒。她先将左手放在左脚的脚踝处,右手则轻轻托住脚背,确保双手都能稳固地支撑起左脚。丽萍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缓慢而坚定地将左脚抬起。她的手臂肌肉紧绷。左脚离地后,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双手的位置,以保持平衡。当左脚抬至与康复床平行的高度时,丽萍轻轻地向前倾斜身体,将左脚缓缓地放置在床面上。接下来是右脚,最后整个人成功地躺到了康复床上。 瘫倒在床上的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晓萱在一旁目睹了全程,心中深受触动。 晓萱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她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个令她心碎、不忍回忆的车祸夜晚,眼前这位女士,正是和自己同乘一辆车的网约车女司机。晓萱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朝着康复床边走去,假肢与地面接触,发出轻微却又沉重的 “哒哒” 声,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过往的痛苦与此刻重逢的唏嘘,她的心情万分复杂,有震惊、有怜悯,更有同病相怜的苦涩。
女士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女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也想起来了。一场无情的车祸,宛如恶魔的巨手,将两位原本青春活力、怀揣着美好梦想的女性,狠狠拖入了苦难的深渊,彻底改变了她们的人生轨迹。女士名叫丽萍。 丽萍的双手缓缓抬起,颤抖着落在自己瘫软无力的双腿上,一下又一下,似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愤懑与不甘,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颤抖着开口:“晓萱,你看看,这双腿,彻底废了,永远无法再走路了。” 话落,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簌簌滚落,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晓萱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她轻轻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温柔地握住丽萍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与力量,轻声安慰道:“丽萍姐,你千万别灰心,你瞧我,虽然没了双腿,可现在靠着假肢,也能慢慢走起来,只要不放弃,一定还有希望的。” 丽萍苦笑着,缓缓摇了摇头,眼神空洞而绝望,喃喃道:“晓萱,你不懂,我每天一睁眼,就盼着能重新站起来。可如今,这双腿,就像不是自己的,连动一下都难如登天。”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仿佛那床单是她痛苦的宣泄口。
晓萱看着丽萍,目光中满是心疼,轻声说道:“丽萍姐,至少你身体还是完整的,我每次装卸这假肢,心里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假肢带来的异物感,还有对未来生活的不确定,常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就像在黑暗中摸索,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丽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晓萱,脑海中浮现出那晚晓萱那健美修长的双腿,再看看现在,这位曾经美丽的空姐,身体残缺,穿着冰冷坚硬的双大腿假肢,而自己呢,虽然双腿还在,却如死物一般完全瘫软无力。她长叹一口气,满是无奈与悲哀:“晓萱,咱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生活,怎么就一下子全毁了。不过,看到你现在这么努力,我要是就这么放弃,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晓萱紧紧握住丽萍的手,仿佛要把力量通过掌心传递过去,眼神坚定地说:“对,丽萍姐,咱们一起加油!咱们互相打气,一定能挺过去的。” 丽萍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弱却又倔强的光亮,像是在黑暗中寻到了一丝曙光:“好,晓萱,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得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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