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 - 轉發
在別人看來，李小艾簡直就是一個造物主的寵兒，凡是女人想要擁有的一切，她幾乎都有：優越的家境，聰明的頭腦，令人羨慕不已的職業，以及足以顛倒眾生的美麗容貌和窈窕身姿，1米68的頎長身材，纖美挺拔的雙腿，婀娜的腰肢，傲人的雙峰，以及天使般的面容。才25歲的她，已經開始掌管家族企業的數十億資產，無論她走到哪裡，幾乎都是男人們目光的焦點。不過這一切，在那一天全都改變了。「張健，你開這麼快做什麼？」李小艾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你不要命我還要呢。」上星期收到的那些情報讓她對自己這個丈夫實在是失望透頂，她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些重要問題。
「你想哪兒去了，親愛的，」張健其實也是滿腹心事，卻還是故意用輕鬆的口吻說道，「我聽說，嗯，你準備取消我在公司裡的股份？」
「你怎麼知道的？」李小艾反問道，她沒想到這消息居然這麼快就透漏出去。
「這個你別管，」張健顯得不那麼輕鬆了，「看來是真的了。」
「是又怎麼樣？」李小艾奚落地看著他。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張健努力壓了壓心頭竄起來的火，畢竟這些東西原本就不是他的。
「為什麼？你居然還問我為什麼？」李小艾有些壓不住了，「你自己在外面幹了些什麼齷齪勾當你不知道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什麼勾當，你不要亂講……」張健明顯有些色厲內荏。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李小艾冷笑著拉開手包，掏出一摞照片，「這是什麼？你跟那個桑桑都做了些什麼？你還想抵賴嗎？……哼，當初要不是遇到我，你能有今天嗎？哼，我饒不了你！下星期一我就找杜律師來跟你談離婚，然後開董事會，收回你的股份，你一毛錢都休想拿到！還有你那個狐狸精，我明天就開除她，我還會找人做掉她！讓她勾引男人？哼，我會找人砍掉她兩條腿，看她怎麼勾引男人！」
看到照片的時候，張健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英俊的臉慢慢有些猙獰了。儘管這段時間來他總覺得似乎有人在跟蹤自己，卻也沒想到李小艾這麼厲害，居然連他和桑桑上床的照片都弄到手了，人贓俱獲，這下他要完蛋了。要是真的和李小艾離婚的話，他真的就又要變回先前那個不名一文的窮光蛋了，又要過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了。不行，堅決不行！他暗暗咬牙，努力想想出個辦法來。不知不覺當中，車速越來越快，已經漸漸駛進山谷路段。因為連續一整天的大雨，道路積水嚴重，等他發現前面拐彎處停著一輛大卡車試圖減速躲避的時候，高速疾馳的寶馬車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飄了出去，重重甩在高速公路外面……
不知過了多久，張健聽見有警笛的聲響，還有嘈雜的人聲。藉著外面射來的燈光，他看到身旁的李小艾滿臉是血，已經昏迷不醒。幾個警察正在試圖打開已經變形的車門，看到裡面的人似乎有知覺，急忙喊道，「喂！你還好吧？我們馬上救你出來。」
「我，我還好，」張健稍微動了動自己的身體，感覺沒什麼太大問題，「我太太昏過去了，她一直在流血，你們先救她出去……」
在醫生和警察的努力下，張健和昏迷不醒的李小艾很快地被從嚴重變形的車體當中營救出來，救護車尖銳呼嘯著駛向最近的急救醫院。
在醫院裡，醫生對張健進行了緊急檢查，發現他除了額角和手臂有些擦傷之外，再無受傷之處。但李小艾卻傷勢嚴重，立即被送進手術室進行搶救。醫生語氣沉重地希望張健做好最壞準備。
在被警察簡單詢問了事故經過之後，張健被允許到急救室去看望李小艾。只見一大群醫護人員將李小艾圍在當中，他沒辦法走得更近一些，很快就被護士請了出去。離開急救室後，他找了一個四下無人的僻靜角落，掏出手機開始撥號。
「桑桑，我出車禍了。」儘管四下無人，他還是努力壓低聲音。
「啊，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電話那邊的桑桑一聲驚叫，一疊聲地問道。
「我還好，沒什麼事兒。但李小艾情況很糟，現在昏迷不醒，醫生正在搶救。還有，她知道咱們的事兒了。」
「她知道了？」
「是，她親口說的。還有，她說要和我離婚，讓我一毛錢都拿不到。」
「什麼？」
「她說要和我離婚，要取消我在公司的股份，讓我一分錢都沒有！」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那個文件她已經簽字，交給律師了。」
「不會吧？」桑桑也不想失去那麼一大筆錢，「她下手這麼快？」
「我也不知道。不過，還要開董事會。開了董事會才能收回股份，那時候我就徹底完蛋了。」
「嗯，」桑桑沉吟了一下，腦子飛快地轉了一圈，「你現在一定要冷靜！她不還沒通知董事嗎？你現在在醫院，一定要守著她，我想辦法偽造一份她的聲明，換回律師手裡那份。只要換回來，就一切OK。」
「這行嗎？」張健猶豫著，「要是她醒來，要見律師，我是攔不住的。」
「笨蛋，她現在不是沒醒嗎？你要抓緊時間和機會啊。」
「好吧。我想辦法試試。」
「嗯，我去她辦公室去造一份聲明。」
張健掛掉了電話，又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轉身慢慢走回急救室外的等候區。坐在那裡，他腦袋裡就只有一句話「我該怎麼辦？」
這時，一個中等個頭、四十歲左右的醫生走了過來，自稱姓徐，是急救門診的主任，請他到自己辦公室去，談一談李小艾的情況。張健顧不得多想，隨著這個徐主任來到一間小辦公室，卻很奇怪地發現徐主任在後面把房門鎖上了。
「別緊張，」看張健很詫異地看著自己，徐主任微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坐下，「我剛才不小心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話。」
張健敏感地意識到什麼，噌地又站了起來，戒備地看著這個醫生，「你什麼意思？」
「哈哈，別緊張，別緊張。我啊，只是湊巧聽到一個丈夫在跟情人打電話，商量著怎麼樣對他妻子不利。」
「你想怎麼樣？」張健想不出這人是怎麼聽到的，手腳已經開始準備搏鬥了。他曾經當過特種兵，空手搏擊對付這麼一個人，應該還是有把握的。
「先別管我，我想知道為什麼？」徐主任鎮定自若，臉上居然還帶著微微的笑容。
「她逼得我沒辦法，我也只好如此。要是她就這麼死了，我就徹底完蛋了。你想怎麼樣？」言辭中滿含恫嚇之意。
「那，我們合作一把怎樣？」
「什麼？」張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喏，照你所說的，如果你妻子活著，你就完蛋了，是不是？」
「是。你說的合作是什麼意思？」
「有種生意不知你是不是聽說過？器官交易。就是鮮活的人體器官買賣。在人剛剛死亡或者瀕臨死亡的時候取下來，送到有需要的人那裡。」
「聽說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張健一頭霧水。
「哈哈，我挑明了說吧：我想把你妻子當成一個貨源。」
「你想摘取她的器官？」
「是，反正她現在昏迷不醒，離死也不遠了，我們這樣做也是神不知鬼不覺。」
「你們想摘什麼器官？角膜、腎臟？」
「不，不，」徐主任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搖了搖，「我們的訂單是兩隻女人手臂，我檢查過了，你太太的手臂剛好符合買家的要求。」
「你打算怎麼做？」
「我會藉著搶救的機會，切除她的雙臂，沒人會發現的。我不會虧待你，你能拿到50萬美金的報酬。至於她，是死是活，就聽天由命了。」
「可是她要是死了，驗屍的法醫會發現異樣啊。」
「那也不是問題。我會有辦法擺平。」
「可是我太太要是活下來了呢？」
「不可能。先別說現在她已經十成中死了九成九了。就算是她走狗屎運，活了過來，她丟兩隻手臂也是因為車禍的緣故，跟我們沒關係。怎麼樣？五十萬，你考慮一下吧。」
張健冷冷地看看他，「你能拿到多少？恐怕遠不止五十萬吧？」
「這不是你需要關心的。要知道，她醒了或者現在死了，你可是一分錢都不會有的。」徐主任顯然抓住了張健的命門。
張健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行！」五十萬還是很誘人的。「你們什麼時候動手？」
「2小時後，我得召集人手，手術室裡現在不全是我們的人。還有，我得給你準備錢呢。哈哈。」
「我要現金！」
「沒問題。」
2小時後，還在昏迷中的李小艾被推到了另外一間手術室。
第二章、事洩
獨自坐在VIP等候區的張健像被圍困的野獸一樣在不大的空間裡痛苦地走來走去。沒有人注意到，就在跟那個徐主任達成骯髒交易之後，就在看著李小艾被推進另一間手術室之前，他，病人的家屬，居然悄悄溜了出去，跟自己的情人桑桑幽會。
說是幽會，其實他倆都沒有談情說愛的閒情逸致，要知道現在可是生死關頭。
「你弄好了？」看到桑桑的第一眼，張健驚訝地問。
「沒有，」桑桑不無沮喪地說，「聲明好弄，可是她的親筆簽名怎麼辦？還有，她平常隨身帶著的那個小印章現在在哪裡？如果沒有這兩樣，恐怕很難。」
「小印章？應該在她的手包裡吧。」張健努力回憶著。
「那包呢？」桑桑眼睛裡射出一絲希望的光。
「應該還在車裡吧，」張健想了想，「我們被救護車直接送到這裡。汽車，以及車上的東西都沒有來得及處置。」
「完了，肯定是被警察當證物帶走了。」桑桑失望地說。「她現在情況怎樣了？有沒有清醒過？」
「沒有，」張健搖了搖頭，「醫生說她快不行了，血壓幾乎測不到了。」
「那她現在在哪兒？」
「還在手術室。」
「都這樣了，你還在讓醫生搶救？你對她可真夠情深意重的。」桑桑的話裡透著濃重的醋意。
「TMD夠了，」張健吼了一聲，忽然意識到會招來別人的注意，又壓低了聲音，「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吃醋？不是搶救，是……」
「是，是什麼？」桑桑被他那一聲嚇得夠戧，戰戰兢兢地問。
張健張望了一下四周，確信無人之後，才說，「我把她賣了50萬，」看桑桑一臉困惑，繼續說道，「有個販賣人體器官的醫生，跟我說看上了她的手臂，出50萬買。我答應了，要是有了這50萬，就算是沒有了股份，咱們也能過一陣子了。」
「你真是傻缺啊，」桑桑明白了怎麼回事，開始埋怨，「手臂能賣50萬，角膜、腎臟、肝臟、心臟都能賣啊，能賣得更多，你怎麼不多……」還沒說完，已經被張健凌厲冷煞的眼神給震懾住了。
「可是她還活著，還沒死，」張健怒視了桑桑一會兒，忽然落下淚來，「我們畢竟夫妻一場，我實在有點不忍心……」
「瞧你那窩囊廢的樣！」桑桑鄙夷地戳了他腦門子一指頭，「你不忍心？不忍心你把她賣了50萬？不忍心你背著她偷嘴吃？再說了，你不忍心，她倒是忍心……」
被桑桑唧哩咕嚕噼裡啪啦指責了一通，特別是想到那種不名一文的窮苦日子，想到李小艾放狠話要做掉桑桑、對付他的樣子，張健心裡剛剛萌發出來那點善良重又泯滅了，「那，我再去跟那個醫生說？」
可面對著徐主任遞過來的黑色旅行包，張健又有些縮手縮腳了，「這是？」
「錢，」徐主任低低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瘆人，「五十萬！我先交錢，夠誠意吧。」
「呃，」張健接過包，嚥了口口水，鼓足勇氣說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再賣點別的？比如角膜之類的？」看見徐主任有些猙獰的笑臉，張健頓了頓，「我想多賣點錢……」
「我幹這個算是良心被狗吃了，」徐主任笑了笑，撇著嘴說，「可是你，壓根兒就沒長過良心！」隨後臉色一肅，「我告訴你！這事兒由不得你討價還價！你以為賣豬肉呢？老子接到的訂單就是買胳膊，我今天就提貨提胳膊，多餘的不要！老子可不想把貨砸在手裡惹麻煩！」說完，丟下張健轉身進了手術室。
不知道在等候區了轉了多少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健終於等到手術室門上的紅燈熄滅了。門打開了，兩個護士推著一輛平車出來，他急忙迎上去。果然，平車上躺著的是李小艾，並沒有被一張白床單從頭蒙到腳，她居然還活著，只是依然昏迷不醒，美麗的臉煞白煞白的，沒有半分血色，被單下的嬌軀似乎瘦削了一些。「讓一下，讓一下。」護士推開張健，逕自推著李小艾朝ICU病房去了。
「你是病人李小艾的家屬嗎？」一個醫生來到張健的面前。
「啊，我是。」張健很奇怪面前這個醫生居然不是徐主任。
「哦，我簡單把病人情況說一下，」這個醫生看張健居然沒問，以為他嚇傻了，「經過搶救，病人現在情況暫時穩定，血壓、心跳等生理指標開始恢復正常，但不能說已經脫離危險了。我們發現，病人的顱內有少量瘀血，目前還不清楚這些瘀血有多大影響，還需要進一步觀察。呃，還有一點，就是我們對病人的雙臂做了肩關節截肢手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後面還說了什麼，張健已經聽不進去了，他的腦袋嗡嗡作響，因為他沒想到，李小艾真的這麼走運，真的從鬼門關爬回來了……
在ICU病房裡，張健坐在李小艾的病床邊，望著她呆呆發愣。
剛才他已經看到了，李小艾果然已經沒有了雙臂，徹徹底底的，是從肩關節處直接鋸掉了兩隻手臂，以至於她的肩看上去都要比先前窄了許多。肩頭上纏滿了紗布，白色的紗布上還往外滲著鮮紅的血，看上去觸目驚心的。
這時徐主任走了進來，「真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命大。」
張健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她活著也好，」徐主任走到張健身後，盯著李小艾看了一會兒，「沒準兒下一張訂單也能從她身上提貨呢？你不是想多賣點錢嗎？」
這時，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男子衝了進來，一臉氣急敗壞的神色，伏在徐主任的耳邊說了句什麼，徐主任的臉色頓時也變了，「什麼？！」
張健正要問怎麼回事，病房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十幾名警察猛地闖了進來。張健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兒，後頸上忽然挨了重重的一下，就暈了過去。 第三章、醒來
李小艾醒來的時候正是傍晚。她慢慢睜開雙眼，環視了一下周圍，想搞清楚自己身處何處。淡藍色的牆壁和天花板，刺鼻的消毒藥水味道，淡藍色的床單和被子，她慢慢想到自己似乎是出了車禍，意識到這應該是在醫院裡。慢慢側過頭，她發現房間裡還有一個年輕的護士。護士覺察到她醒了，走到床前俯下身來望著她。
「這是哪裡啊？」李小艾聲音微弱地說道。
「這是友誼醫院。」護士柔聲說道，「李小姐你出了車禍，受了很嚴重的傷。」
「我睡了多久了？」
「已經十一天了。現在你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
「那，我能喝水嗎？」李小艾覺得自己的嗓子都快要冒煙了。
「好，我去幫你倒。」很快，護士端著一個玻璃杯過來，裡面有半杯水。
李小艾真是渴極了，迫不及待地要伸出手去接杯子，可是那杯子仍然在護士手裡。李小艾又努力讓大腦發出了一個伸手臂的指令，卻發現杯子還是在護士手裡，而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也紋絲未動。「我這是怎麼了？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嗯，」護士猶豫了一下，把杯子放在了窗前的茶几上，「我幫您喊醫生過來好嗎？」說著，伸手抄起牆上的白色電話，飛快地摁了三個鍵，「衛院長在嗎？8號病房的病人醒了，請您過來一下好嗎？」
不到一分鐘，門口走進了三名醫生，當前一位五十歲左右，戴一副無邊眼鏡，很有學者風範，這應該就是護士所說的衛院長了；後面兩位三十出頭，應該是他的助手。
「啊，李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衛醫生走近了，仔細看了看李小艾的神色。
「醫生，您怎麼稱呼？」
「哦，我姓衛，保衛的衛，非常的非，衛非。我是這個醫院的院長，也是你的主治醫生。」他又指了指身後兩個人，「這個是李慶，這個是陳亞平，也都是為你服務的。」
「護士說我已經睡了十一天了，是真的嗎？」
「是，你來到醫院的時候傷勢的確很重，特別是顱內有瘀血，導致你昏迷不醒。不過好在你現在終於醒了，看起來情況還不錯。」衛非說著轉過身對李慶說道，「小李，你安排一下，一會兒送李小姐去做一個核磁共振，再看看顱內瘀血是不是已經吸收乾淨。」李慶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安排了。
「院長，」李小艾說出了自己的困惑，「我覺得我的手臂沒有力氣，怎麼也動不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呃，怎麼說呢，這件事有點複雜。」衛非的臉色一窘，「在你受傷被送來搶救的時候，發生了一個非常事件。你是這個事件的受害者。呃，我直說吧，這個非常事件導致你的雙臂都已經被截肢了。」
「不可能！」李小艾驚懼地叫了起來，「我能感覺到我的手臂還在，我能感覺到！」說著她試圖坐起來，醫生和護士趕忙扶住她。
衛非繼續說道，「李小姐，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講肯定是難以接受的，但事實就是這樣殘酷。那只是一種幻覺，醫學上叫做幻肢感；你的雙臂的確已經沒有了。是被竊取人體器官的犯罪分子故意截掉的，你的先生張健還為此獲利50萬。」
「我不信！」李小艾簡直要瘋了，「不可能的！張健他在哪兒？他現在在哪兒？」
「他被警察逮捕了，現在在公安局。還有故意截掉你手臂的犯罪分子也都被警察一網打盡，正在面臨法律的嚴懲。」衛非說到這裡歎了一口氣，「只不過，只不過，你的手臂，我們確實回天無力。」
李小艾掙扎著又試圖坐起來，只是她身體虛弱，再加上沒有了雙臂無從借力，一時間怎麼能夠坐得起來啊，她的努力和掙扎在別人看來也只是徒勞。護士用徵詢的目光看了看衛非，見他點頭，才幫助李小艾慢慢坐起身來。李小艾這才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雙肩被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確實已經沒有了雙臂，忍不住慘叫一聲又暈了過去。
李小艾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衛非等人早已離開，只有那個小護士還在。
「李小姐，你感覺如何」看到她醒來，護士走過來關切地詢問，「要不要喝點水？」
李小艾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天花板，眼淚不停地流。
「李小姐，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護士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勸慰道，「只是，你還是要堅強起來，勇敢地面對未來。你還很年輕，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
「沒用的，」李小艾痛苦地搖搖頭，「我的手沒了，我成了一個廢物，活著有什麼意思啊。」
「李小姐，你千萬別這樣想，」護士急道，「你還有好多事情可以做啊……」
李小艾不再說話，只是流淚。聽護士勸了一會兒，她才又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行嗎？」護士於是住了口，躲到門外繼續悄悄觀察李小艾的動靜。
轉眼又是20天過去了，距離車禍已經1個月，李小艾的傷勢已經基本痊癒。考慮到她的身份尊崇顯赫、遭遇曲折離奇，醫院方面對她加倍關注，在她還在昏迷的那些日子裡已經主動幫她做了整形手術，盡量減小截肢手術對她身材和體型的負面影響。在醫生護士和親友的不斷開導下，她的情緒也穩定了許多。李小艾的母親已經去世，她父親續絃之後與兒子李小葳常年定居加拿大，這次聽說女兒出事，匆匆忙忙趕來想接她去加拿大休養居住；但李小艾對此反應冷淡。李父知道她對繼母心有芥蒂，始終不能釋懷，也不勉強；於是讓李小艾的哥哥李小葳暫時接手家族企業的經營，好讓女兒有充足時間休養。
警方和法院對張健、徐主任等人的處理也有了結果。徐主任作為倒賣人體器官犯罪集團的主犯被判處死刑，張健也被判處無期徒刑，這輩子都要在監獄裡過了。倒是張健的那個情人、李小艾公司的行政助理桑桑，在張健被捕那天晚上就失蹤了，警察在她的住所也沒有搜查出什麼證據，對她也沒有進行通緝；李小艾傷心自己身體傷殘、丈夫背叛，也沒有心情再去追究，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第四章、相依
這一天，李小艾剛剛結束在康復中心的訓練，在醫生陳亞平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病房。兩小時的技巧訓練和力量訓練讓她感到有些疲憊，一屁股坐進窗下的沙發裡就不想動了，額角上的汗水還在涔涔地往外冒。
「我幫你倒杯水來？」陳亞平看著她還緋紅的臉，細心地去把窗子關小了一些，避免她被風直吹到。
「唉，」看到陳亞平端來的水杯，李小艾習慣性地又要伸手去接，忽然想起自己已經沒有手了，「我又忘記了……」說著，不無傷感地看了看兩條空蕩蕩垂在身側的衣袖。
「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適應，」陳亞平安慰道，「你已經適應得很快了。來，我幫你。」一手扶住李小艾的後背，一手端著杯子遞到她的唇邊，「慢一點，別嗆著。」
李小艾喝了兩口之後，搖頭示意不要了，「看來，我得給自己找一個貼身保姆了，你看我現在連這種小事都沒辦法做到。」
「你不是已經在試著練習用腳趾做一些事情嗎？」陳亞平看了看李小艾雪白玲瓏的腳丫，憐惜地說道，「慢慢會適應的。」
「你就不要說這種話安慰了我，」李小艾苦笑了一下，「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像你們說的那些例子，什麼典子啊、成潔啊，都是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習了。可我已經25歲了，別的不說，身體的柔韌性和腳趾的靈活程度都差了許多，哪那麼容易適應啊。」
「……」陳亞平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了，他知道李小艾說的是對的。
「好了，陳醫生，你去忙吧，」李小艾也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我休息一下。對了，怎麼沒看到尹護士？」李小艾感到有些內急，這種事情就不方便告訴陳亞平了，偏偏那個手腳伶俐、態度溫柔的小護士居然還不在房間裡。要知道，這些天她除了少數休息時間，幾乎都在自己身邊的。
「哦，可能是在護士長那裡吧，我幫你喊她過來吧。」陳亞平不好再繼續坐下去，儘管他很想和這個病人再單獨相處一會兒。
陳亞平走了不到2分鐘，護士尹明雪就回來了，李小艾迫不及待地說道，「我想去衛生間，請你幫我。」
尹明雪一聲不吭地扶起李小艾，朝病房裡的衛生間走去，幫她褪了下身的衣物，又扶著她在馬桶上坐好，隨即就退出門外候著了。李小艾很滿意她這一點，雖然同屬女人，但做這種事情畢竟還是不太習慣被人守著。
聽到李小艾在裡面說好了，尹明雪這才又推門進去，幫她清潔了下身，整理好衣服，放水沖洗了馬桶，又扶著她走了出來。
李小艾這才注意到，尹明雪今天有點反常，雖然平常這個女孩子不是那種唧唧喳喳愛說愛笑的類型，卻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沉默。側過頭看了看，李小艾發現她臉色憂鬱，星眸微紅，顯然是剛剛哭過，大眼睛裡似乎還在閃著淚光，眼角還有未干的淚痕，不由關切地問，「尹小姐，你怎麼了？」
「沒什麼。」尹明雪搖搖頭，顯然不想說。
「還沒什麼呢，」李小艾試圖抬手指指她眼角的淚痕和紅紅的眼睛，可空空的衣袖依然靜靜地垂在身側，「你明明是哭過的。告訴我吧，或許我能幫你。」說到這裡，自己心裡卻不由地狠狠痛了一下：自己連生活都不能自理，又說什麼幫助別人呢。兩行淚水倏地就落了下來。
「我，」尹明雪正要繼續搖頭，忽然覺得右手腕上一涼，是一滴晶瑩的淚水，「李小姐，你又哭了？」她顧不得自己的傷心事，急忙扶李小艾坐下，伸手取來紙巾，幫她擦拭淚水。
「謝謝你，」李小艾努力收住眼淚，「我只是忽然想到，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了，什麼都需要別人幫助，心裡很難受。哎，說說你是怎麼回事吧，真的，也許我能幫你，幫你想想辦法。」
提到自己的事，尹明雪的神情又黯淡下去，「醫院上季度效益不好，說要裁員。剛才護士長告訴我說，這批裁員名單裡有我……」
「裁員？你們不是公立醫院嗎？」李小艾奇怪地問。
「不是，友誼醫院是私立的。」尹明雪搖搖頭。其實，最深層次的原因是友誼醫院涉及人體器官買賣而大大影響了聲譽，最近一個月病源銳減；儘管這家醫院無論是硬件設施，還是醫護人員的技術和服務，都絕對位列全市醫院的頂級行列。
「哦，難怪。」李小艾知道，私立醫院比公立醫院更加注重經濟效益，其實就是特殊類型的企業。「那也應該是先從高薪的管理人員裁啊，一名經理的工資抵得上好幾名護士呢。」
「不是。」尹明雪又搖搖頭，「護士長說這次被裁員的都是像我這樣入職不到一年的新員工，大概是覺得我們經驗不夠豐富，能發揮的作用不夠大，醫院還要為我們支付大量的培訓費用吧。」說罷，歎了口氣。
「這樣啊，」儘管李小艾不是很贊同這樣一個裁員的考慮，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那你就換一家醫院好了。你工作能力很強，對病人態度也很溫柔，一定會有醫院喜歡你的。再不，你就找一個私人診所做護士也是一樣的。」
「不是的。當初我從護理學校畢業，也是想去公立醫院工作，可是那些大醫院要是沒有關係或者門路，根本進不去。我沒有辦法，看到這家醫院在招聘，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來應聘，好在他們還算看重能力和素質，我才得以進來。現在，這裡要裁員，我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說著，尹明雪不由又落下淚來。
「嗯，」李小艾心裡忽然一動，萌生了一個念頭，「嗯，你能幫我把院長請過來嗎？我有些事情想和他說。」
尹明雪很快就把院長衛非請到了李小艾的病房。衛非還是一臉和藹的笑意和溫文爾雅的學者風範，「李小姐，不知叫我過來有何見教？」
這時尹明雪已經乖巧地退了出去，李小艾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慢慢說道，「院長太客氣了，我只是想問問我自己的情況。我想下周出院，不知行不行？」
「哦，」衛非坐在李小艾旁邊的沙發裡，搓了搓手，「應該可以吧。我剛才還在看你的病歷報告，你顱內的瘀血已經消失乾淨，從機能反應上來看，也沒有發現大腦功能受損或障礙的跡象；至於你的外傷，也已經痊癒了。康復訓練也已經進行快兩周了。您想下周出院的話，也是可以的。」
「嗯，謝謝院長的關照。只是，」李小艾話鋒一轉，「我想問您要一個人，不知道行不行？」
「嗯？」衛非一愣，「我不太懂，李小姐您的意思？您是說……」
「我直說吧，我想聘尹明雪做我的私人護士。」李小艾看了看衛非，「我聽說貴醫院因為近期效益不佳，正在裁員，這個護士剛才告訴我說她要被辭退了。反正我現在也需要人來照顧，時刻都離不開，這段時間來我對她很滿意。您看，這樣做可不可以？」
「哦，這當然可以啊。」衛非有些難為情，「實在不好意思，這次的裁員決定是醫院董事會做出的決定。作為院長，我也只能執行董事會的決定。否則，我還真捨不得讓尹明雪走。她是個很優秀的護士，在校成績很好，來院實習就是跟著我的，我對她也很滿意的。畢業才半年就能進ICU病房，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衛院長，」李小艾打斷了衛非的話，「抱歉，我想問您一些關於尹明雪的個人情況，不知道您是不是願意告訴我？」
「您請講，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是本市的人嗎？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她是本市的，醫科大學護理學院畢業的，」衛非推了推眼鏡，「家裡，我印象中她家裡沒什麼人了，她是獨生子女。帶她實習的那段時間，我聽護士長跟我說起過，說她前年父母死於一場車禍，還差點因此輟學，幸虧學校對她多加照顧，才得以順利畢業。」
「哦，那她結婚了沒有，或者有男朋友嗎？」
「這個，」衛非想了想，「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感覺應該是沒有，她經常加班。要不，我讓護士長問問？」
「哦，不用了。」李小艾心裡已經初步打定了主意，「謝謝您衛院長。我考慮一下吧，真的決定了，我會自己跟她說的。」
「明白，」衛非一下就聽懂了李小艾的意思，「今天跟您談的這些我不會跟任何人提的。」
第二天的晚上，李小艾決定和尹明雪談談了。
「尹小姐，」看著正在幫自己鋪床的小護士，李小艾開口道，「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
「嗯，什麼事？」尹明雪嘴裡答著，手上不停。
「我下週一就要出院了，」李小艾費力地用腳趾按著電視遙控器，把音量調小一些，「可是你也知道，我沒有了胳膊，飲食起居行動坐臥都需要人照顧。我想請你做我的私人護士，你看可以嗎？」
「您，您說什麼？」尹明雪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過身怔怔地看著李小艾。
「我說，我想請你來我家，做我的私人護士，照顧我的生活，我會跟你簽訂工作合同，付薪水給你。你看行嗎？」李小艾真誠地看著尹明雪。
「我，」尹明雪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激動，「我願意！」
「嗯，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我瞭解過你的情況，找院長瞭解過，也請我的律師調查過你的情況，希望你能理解，」李小艾看了她一眼，見她沒有異常反應，繼續說道，「明天我的律師會來跟你簽工作合同，薪酬每天260元，每月有4天假期，我負責你在我家的吃住。咱們先簽2年的合同，後面一年一續簽。你看可以嗎？」
尹明雪拚命點頭，她知道她真的遇到了好運。 在别人看来，李小艾简直就是一个造物主的宠儿，凡是女人想要拥有的一切，她几乎都有：优越的家境，聪明的头脑，令人羡慕不已的职业，以及足以颠倒众生的美丽容貌和窈窕身姿，1米68的颀长身材，纤美挺拔的双腿，阿娜的腰肢，傲人的双峰，以及天使般的面容。才25岁的她，已经开始掌管家族企业的数十亿资产，无论她走到哪裡，几乎都是男人们目光的焦点。不过这一切，在那一天全都改变了。
「张健，你开这麽快做什麽？」李小艾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呢。」上星期收到的那些情报让她对自己这个丈夫实在是失望透顶，她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些重要问题。
「你想哪儿去了，亲爱的，」张健其实也是满腹心事，却还是故意用轻鬆的口吻说道，「我听说，嗯，你准备取消我在公司裡的股份？」
「你怎麽知道的？」李小艾反问道，她没想到这消息居然这麽快就透漏出去。
「这个你别管，」张健显得不那麽轻鬆了，「看来是真的了。」
「是又怎麽样？」李小艾奚落地看著他。
「能告诉我为什麽吗？」张健努力压了压心头窜起来的火，毕竟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他的。
「为什麽？你居然还问我为什麽？」李小艾有些压不住了，「你自己在外面干了些什麽龌龊勾当你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什麽勾当，你不要乱讲……」张健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李小艾冷笑著拉开手包，掏出一摞照片，「这是什麽？你跟那个桑桑都做了些什麽？你还想抵赖吗？……哼，当初要不是遇到我，你能有今天吗？哼，我饶不了你！下星期一我就找杜律师来跟你谈离婚，然后开董事会，收回你的股份，你一毛钱都休想拿到！还有你那个狐狸精，我明天就开除她，我还会找人做掉她！让她勾引男人？哼，我会找人砍掉她两条腿，看她怎麽勾引男人！」
看到照片的时候，张健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英俊的脸慢慢有些狰狞了。儘管这段时间来他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跟踪自己，却也没想到李小艾这麽厉害，居然连他和桑桑上床的照片都弄到手了，人赃俱获，这下他要完蛋了。要是真的和李小艾离婚的话，他真的就又要变回先前那个不名一文的穷光蛋了，又要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了。不行，坚决不行！他暗暗咬牙，努力想想出个办法来。不知不觉当中，车速越来越快，已经渐渐驶进山谷路段。因为连续一整天的大雨，道路积水严重，等他发现前面拐弯处停著一辆大卡车试图减速躲避的时候，高速疾驰的宝马车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飘了出去，重重甩在高速公路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张健听见有警笛的声响，还有嘈杂的人声。藉著外面射来的灯光，他看到身旁的李小艾满脸是血，已经昏迷不醒。几个警察正在试图打开已经变形的车门，看到裡面的人似乎有知觉，急忙喊道，「喂！你还好吧？我们马上救你出来。」
「我，我还好，」张健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感觉没什麽太大问题，「我太太昏过去了，她一直在流血，你们先救她出去……」
在医生和警察的努力下，张健和昏迷不醒的李小艾很快地被从严重变形的车体当中营救出来，救护车尖锐呼啸著驶向最近的急救医院。
在医院裡，医生对张健进行了紧急检查，发现他除了额角和手臂有些擦伤之外，再无受伤之处。但李小艾却伤势严重，立即被送进手术室进行抢救。医生语气沉重地希望张健做好最坏准备。
在被警察简单询问了事故经过之后，张健被允许到急救室去看望李小艾。只见一大群医护人员将李小艾围在当中，他没办法走得更近一些，很快就被护士请了出去。离开急救室后，他找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僻静角落，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桑桑，我出车祸了。」儘管四下无人，他还是努力压低声音。
「啊，你怎麽样，有没有受伤？」电话那边的桑桑一声惊叫，一叠声地问道。
「我还好，没什麽事儿。但李小艾情况很糟，现在昏迷不醒，医生正在抢救。还有，她知道咱们的事儿了。」
「她知道了？」
「是，她亲口说的。还有，她说要和我离婚，让我一毛钱都拿不到。」
「什麽？」
「她说要和我离婚，要取消我在公司的股份，让我一分钱都没有！」
「那你打算怎麽办？」
「我不知道，那个文件她已经签字，交给律师了。」
「不会吧？」桑桑也不想失去那麽一大笔钱，「她下手这麽快？」
「我也不知道。不过，还要开董事会。开了董事会才能收回股份，那时候我就彻底完蛋了。」
「嗯，」桑桑沉吟了一下，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你现在一定要冷静！她不还没通知董事吗？你现在在医院，一定要守著她，我想办法伪造一份她的声明，换回律师手裡那份。只要换回来，就一切OK。」
「这行吗？」张健犹豫著，「要是她醒来，要见律师，我是拦不住的。」
「笨蛋，她现在不是没醒吗？你要抓紧时间和机会啊。」
「好吧。我想办法试试。」
「嗯，我去她办公室去造一份声明。」
张健挂掉了电话，又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身慢慢走回急救室外的等候区。坐在那裡，他脑袋裡就只有一句话「我该怎麽办？」
这时，一个中等个头、四十岁左右的医生走了过来，自称姓徐，是急救门诊的主任，请他到自己办公室去，谈一谈李小艾的情况。张健顾不得多想，随著这个徐主任来到一间小办公室，却很奇怪地发现徐主任在后面把房门锁上了。
「别紧张，」看张健很诧异地看著自己，徐主任微笑著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张健敏感地意识到什麽，噌地又站了起来，戒备地看著这个医生，「你什麽意思？」
「哈哈，别紧张，别紧张。我啊，只是凑巧听到一个丈夫在跟情人打电话，商量著怎麽样对他妻子不利。」
「你想怎麽样？」张健想不出这人是怎麽听到的，手脚已经开始准备搏斗了。他曾经当过特种兵，空手搏击对付这麽一个人，应该还是有把握的。
「先别管我，我想知道为什麽？」徐主任镇定自若，脸上居然还带著微微的笑容。
「她逼得我没办法，我也只好如此。要是她就这麽死了，我就彻底完蛋了。你想怎麽样？」言辞中满含恫吓之意。
「那，我们合作一把怎样？」
「什麽？」张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诺，照你所说的，如果你妻子活著，你就完蛋了，是不是？」
「是。你说的合作是什麽意思？」
「有种生意不知你是不是听说过？器官交易。就是鲜活的人体器官买卖。在人刚刚死亡或者濒临死亡的时候取下来，送到有需要的人那裡。」
「听说过。这和我有什麽关系？」张健一头雾水。
「哈哈，我挑明了说吧：我想把你妻子当成一个货源。」
「你想摘取她的器官？」
「是，反正她现在昏迷不醒，离死也不远了，我们这样做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你们想摘什麽器官？角膜、肾脏？」
「不，不，」徐主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我们的订单是两隻女人手臂，我检查过了，你太太的手臂刚好符合买家的要求。」
「你打算怎麽做？」
「我会藉著抢救的机会，切除她的双臂，没人会发现的。我不会亏待你，你能拿到50万美金的报酬。至于她，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了。」
「可是她要是死了，验尸的法医会发现异样啊。」
「那也不是问题。我会有办法摆平。」
「可是我太太要是活下来了呢？」
「不可能。先别说现在她已经十成中死了九成九了。就算是她走狗屎运，活了过来，她丢两隻手臂也是因为车祸的缘故，跟我们没关系。怎麽样？五十万，你考虑一下吧。」
张健冷冷地看看他，「你能拿到多少？恐怕远不止五十万吧？」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要知道，她醒了或者现在死了，你可是一分钱都不会有的。」徐主任显然抓住了张健的命门。
张健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行！」五十万还是很诱人的。「你们什麽时候动手？」
「2小时后，我得召集人手，手术室裡现在不全是我们的人。还有，我得给你准备钱呢。哈哈。」
「我要现金！」
「没问题。」
2小时后，还在昏迷中的李小艾被推到了另外一间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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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kimi 楼主
2018-10-8 11:27:04
第二章、事洩
独自坐在VIP等候区的张健像被围困的野兽一样在不大的空间裡痛苦地走来走去。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跟那个徐主任达成肮葬交易之后，就在看著李小艾被推进另一间手术室之前，他，病人的家属，居然悄悄溜了出去，跟自己的情人桑桑幽会。
说是幽会，其实他俩都没有谈情说爱的閒情逸致，要知道现在可是生死关头。
「你弄好了？」看到桑桑的第一眼，张健惊讶地问。
「没有，」桑桑不无沮丧地说，「声明好弄，可是她的亲笔签名怎麽办？还有，她平常随身带著的那个小印章现在在哪裡？如果没有这两样，恐怕很难。」
「小印章？应该在她的手包裡吧。」张健努力回忆著。
「那包呢？」桑桑眼睛裡射出一丝希望的光。
「应该还在车裡吧，」张健想了想，「我们被救护车直接送到这裡。汽车，以及车上的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处置。」
「完了，肯定是被警察当证物带走了。」桑桑失望地说。「她现在情况怎样了？有没有清醒过？」
「没有，」张健摇了摇头，「医生说她快不行了，血压几乎测不到了。」
「那她现在在哪儿？」
「还在手术室。」
「都这样了，你还在让医生抢救？你对她可真够情深意重的。」桑桑的话裡透著浓重的醋意。
「TMD够了，」张健吼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会招来别人的注意，又压低了声音，「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醋？不是抢救，是……」
「是，是什麽？」桑桑被他那一声吓得够戗，战战兢兢地问。
张健张望了一下四周，确信无人之后，才说，「我把她卖了50万，」看桑桑一脸困惑，继续说道，「有个贩卖人体器官的医生，跟我说看上了她的手臂，出50万买。我答应了，要是有了这50万，就算是没有了股份，咱们也能过一阵子了。」
「你真是傻缺啊，」桑桑明白了怎麽回事，开始埋怨，「手臂能卖50万，角膜、肾脏、肝脏、心脏都能卖啊，能卖得更多，你怎麽不多……」还没说完，已经被张健凌厉冷煞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可是她还活著，还没死，」张健怒视了桑桑一会儿，忽然落下泪来，「我们毕竟夫妻一场，我实在有点不忍心……」
「瞧你那窝囊废的样！」桑桑鄙夷地戳了他脑门子一指头，「你不忍心？不忍心你把她卖了50万？不忍心你背著她偷嘴吃？再说了，你不忍心，她倒是忍心……」
被桑桑唧哩咕噜霹裡啪啦指责了一通，特别是想到那种不名一文的穷苦日子，想到李小艾放狠话要做掉桑桑、对付他的样子，张健心裡刚刚萌发出来那点善良重又泯灭了，「那，我再去跟那个医生说？」
可面对著徐主任递过来的黑色旅行包，张健又有些缩手缩脚了，「这是？」
「钱，」徐主任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瘆人，「五十万！我先交钱，够诚意吧。」
「唉，」张健接过包，嚥了口口水，鼓足勇气说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卖点别的？比如角膜之类的？」看见徐主任有些狰狞的笑脸，张健顿了顿，「我想多卖点钱……」
「我干这个算是良心被狗吃了，」徐主任笑了笑，撇著嘴说，「可是你，压根儿就没长过良心！」随后脸色一肃，「我告诉你！这事儿由不得你讨价还价！你以为卖猪肉呢？老子接到的订单就是买胳膊，我今天就提货提胳膊，多馀的不要！老子可不想把货砸在手裡惹麻烦！」说完，丢下张健转身进了手术室。
不知道在等候区了转了多少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健终于等到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熄灭了。门打开了，两个护士推著一辆平车出来，他急忙迎上去。果然，平车上躺著的是李小艾，并没有被一张白床单从头蒙到脚，她居然还活著，只是依然昏迷不醒，美丽的脸煞白煞白的，没有半分血色，被单下的娇躯似乎瘦削了一些。「让一下，让一下。」护士推开张健，迳自推著李小艾朝ICU病房去了。
「你是病人李小艾的家属吗？」一个医生来到张健的面前。
「啊，我是。」张健很奇怪面前这个医生居然不是徐主任。
「哦，我简单把病人情况说一下，」这个医生看张健居然没问，以为他吓傻了，「经过抢救，病人现在情况暂时稳定，血压、心跳等生理指标开始恢复正常，但不能说已经脱离危险了。我们发现，病人的颅内有少量瘀血，目前还不清楚这些瘀血有多大影响，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唉，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对病人的双臂做了肩关节截肢手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后面还说了什麽，张健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因为他没想到，李小艾真的这麽走运，真的从鬼门关爬回来了……
在ICU病房裡，张健坐在李小艾的病床边，望著她呆呆发愣。
刚才他已经看到了，李小艾果然已经没有了双臂，彻彻底底的，是从肩关节处直接锯掉了两隻手臂，以至于她的肩看上去都要比先前窄了许多。肩头上缠满了纱布，白色的纱布上还往外渗著鲜红的血，看上去触目惊心的。
这时徐主任走了进来，「真没想到，她居然这麽命大。」
张健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活著也好，」徐主任走到张健身后，盯著李小艾看了一会儿，「没准儿下一张订单也能从她身上提货呢？你不是想多卖点钱吗？」
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衝了进来，一脸气急败坏的神色，伏在徐主任的耳边说了句什麽，徐主任的脸色顿时也变了，「什麽？！」
张健正要问怎麽回事，病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十几名警察猛地闯了进来。张健还没搞明白怎麽回事儿，后颈上忽然挨了重重的一下，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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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kimi 楼主
2018-10-8 11:27:20
第三章、醒来
李小艾醒来的时候正是傍晚。她慢慢睁开双眼，环视了一下周围，想搞清楚自己身处何处。淡蓝色的牆壁和天花板，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淡蓝色的床单和被子，她慢慢想到自己似乎是出了车祸，意识到这应该是在医院裡。慢慢侧过头，她发现房间裡还有一个年轻的护士。护士觉察到她醒了，走到床前俯下身来望著她。
「这是哪裡啊？」李小艾声音微弱地说道。
「这是友谊医院。」护士柔声说道，「李小姐你出了车祸，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睡了多久了？」
「已经十一天了。现在你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那，我能喝水吗？」李小艾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好，我去帮你倒。」很快，护士端著一个玻璃杯过来，裡面有半杯水。
李小艾真是渴极了，迫不及待地要伸出手去接杯子，可是那杯子仍然在护士手裡。李小艾又努力让大脑发出了一个伸手臂的指令，却发现杯子还是在护士手裡，而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也纹丝未动。「我这是怎麽了？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嗯，」护士犹豫了一下，把杯子放在了窗前的茶几上，「我帮您喊医生过来好吗？」说著，伸手抄起牆上的白色电话，飞快地摁了三个键，「卫院长在吗？8号病房的病人醒了，请您过来一下好吗？」
不到一分钟，门口走进了三名医生，当前一位五十岁左右，戴一副无边眼镜，很有学者风范，这应该就是护士所说的卫院长了；后面两位三十出头，应该是他的助手。
「啊，李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卫医生走近了，仔细看了看李小艾的神色。
「医生，您怎麽称呼？」
「哦，我姓卫，保卫的卫，非常的非，卫非。我是这个医院的院长，也是你的主治医生。」他又指了指身后两个人，「这个是李庆，这个是陈亚平，也都是为你服务的。」
「护士说我已经睡了十一天了，是真的吗？」
「是，你来到医院的时候伤势的确很重，特别是颅内有瘀血，导致你昏迷不醒。不过好在你现在终于醒了，看起来情况还不错。」卫非说著转过身对李庆说道，「小李，你安排一下，一会儿送李小姐去做一个核磁共振，再看看颅内瘀血是不是已经吸收乾淨。」李庆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安排了。
「院长，」李小艾说出了自己的困惑，「我觉得我的手臂没有力气，怎麽也动不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唉，怎麽说呢，这件事有点複杂。」卫非的脸色一窘，「在你受伤被送来抢救的时候，发生了一个非常事件。你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唉，我直说吧，这个非常事件导致你的双臂都已经被截肢了。」
「不可能！」李小艾惊惧地叫了起来，「我能感觉到我的手臂还在，我能感觉到！」说著她试图坐起来，医生和护士赶忙扶住她。
卫非继续说道，「李小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讲肯定是难以接受的，但事实就是这样残酷。那只是一种幻觉，医学上叫做幻肢感；你的双臂的确已经没有了。是被窃取人体器官的犯罪分子故意截掉的，你的先生张健还为此获利50万。」
「我不信！」李小艾简直要疯了，「不可能的！张健他在哪儿？他现在在哪儿？」
「他被警察逮捕了，现在在公安局。还有故意截掉你手臂的犯罪分子也都被警察一网打尽，正在面临法律的严惩。」卫非说到这裡歎了一口气，「只不过，只不过，你的手臂，我们确实回天无力。」
李小艾挣扎著又试图坐起来，只是她身体虚弱，再加上没有了双臂无从借力，一时间怎麽能够坐得起来啊，她的努力和挣扎在别人看来也只是徒劳。护士用徵询的目光看了看卫非，见他点头，才帮助李小艾慢慢坐起身来。李小艾这才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双肩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确实已经没有了双臂，忍不住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李小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卫非等人早已离开，只有那个小护士还在。
「李小姐，你感觉如何」看到她醒来，护士走过来关切地询问，「要不要喝点水？」
李小艾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定定地注视著天花板，眼泪不停地流。
「李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护士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劝慰道，「只是，你还是要坚强起来，勇敢地面对未来。你还很年轻，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
「没用的，」李小艾痛苦地摇摇头，「我的手没了，我成了一个废物，活著有什麽意思啊。」
「李小姐，你千万别这样想，」护士急道，「你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做啊……」
李小艾不再说话，只是流泪。听护士劝了一会儿，她才又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行吗？」护士于是住了口，躲到门外继续悄悄观察李小艾的动静。
转眼又是20天过去了，距离车祸已经1个月，李小艾的伤势已经基本痊癒。考虑到她的身份尊崇显赫、遭遇曲折离奇，医院方面对她加倍关注，在她还在昏迷的那些日子裡已经主动帮她做了整形手术，尽量减小截肢手术对她身材和体型的负面影响。在医生护士和亲友的不断开导下，她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李小艾的母亲已经去世，她父亲续絃之后与儿子李小葳常年定居加拿大，这次听说女儿出事，匆匆忙忙赶来想接她去加拿大休养居住；但李小艾对此反应冷淡。李父知道她对继母心有芥蒂，始终不能释怀，也不勉强；于是让李小艾的哥哥李小葳暂时接手家族企业的经营，好让女儿有充足时间休养。
警方和法院对张健、徐主任等人的处理也有了结果。徐主任作为倒卖人体器官犯罪集团的主犯被判处死刑，张健也被判处无期徒刑，这辈子都要在监狱裡过了。倒是张健的那个情人、李小艾公司的行政助理桑桑，在张健被捕那天晚上就失踪了，警察在她的住所也没有搜查出什麽证据，对她也没有进行通缉；李小艾伤心自己身体伤残、丈夫背叛，也没有心情再去追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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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kimi 楼主
2018-10-8 11:27:59
第四章、相依
这一天，李小艾刚刚结束在康复中心的训练，在医生陈亚平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病房。两小时的技巧训练和力量训练让她感到有些疲惫，一屁股坐进窗下的沙发裡就不想动了，额角上的汗水还在涔涔地往外冒。
「我帮你倒杯水来？」陈亚平看著她还绯红的脸，细心地去把窗子关小了一些，避免她被风直吹到。
「唉，」看到陈亚平端来的水杯，李小艾习惯性地又要伸手去接，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没有手了，「我又忘记了……」说著，不无伤感地看了看两条空荡荡垂在身侧的衣袖。
「总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陈亚平安慰道，「你已经适应得很快了。来，我帮你。」一手扶住李小艾的后背，一手端著杯子递到她的唇边，「慢一点，别呛著。」
李小艾喝了两口之后，摇头示意不要了，「看来，我得给自己找一个贴身保姆了，你看我现在连这种小事都没办法做到。」
「你不是已经在试著练习用脚趾做一些事情吗？」陈亚平看了看李小艾雪白玲珑的脚丫，怜惜地说道，「慢慢会适应的。」
「你就不要说这种话安慰了我，」李小艾苦笑了一下，「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像你们说的那些例子，什麽典子啊、成洁啊，都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习了。可我已经25岁了，别的不说，身体的柔韧性和脚趾的灵活程度都差了许多，哪那麽容易适应啊。」
「……」陈亚平不知道该再说些什麽了，他知道李小艾说的是对的。
「好了，陈医生，你去忙吧，」李小艾也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我休息一下。对了，怎麽没看到尹护士？」李小艾感到有些内急，这种事情就不方便告诉陈亚平了，偏偏那个手脚伶俐、态度温柔的小护士居然还不在房间裡。要知道，这些天她除了少数休息时间，几乎都在自己身边的。
「哦，可能是在护士长那裡吧，我帮你喊她过来吧。」陈亚平不好再继续坐下去，儘管他很想和这个病人再单独相处一会儿。
陈亚平走了不到2分钟，护士尹明雪就回来了，李小艾迫不及待地说道，「我想去卫生间，请你帮我。」
尹明雪一声不吭地扶起李小艾，朝病房裡的卫生间走去，帮她褪了下身的衣物，又扶著她在马桶上坐好，随即就退出门外候著了。李小艾很满意她这一点，虽然同属女人，但做这种事情毕竟还是不太习惯被人守著。
听到李小艾在裡面说好了，尹明雪这才又推门进去，帮她清洁了下身，整理好衣服，放水冲洗了马桶，又扶著她走了出来。
李小艾这才注意到，尹明雪今天有点反常，虽然平常这个女孩子不是那种唧唧喳喳爱说爱笑的类型，却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沉默。侧过头看了看，李小艾发现她脸色忧鬱，星眸微红，显然是刚刚哭过，大眼睛裡似乎还在闪著泪光，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不由关切地问，「尹小姐，你怎麽了？」
「没什麽。」尹明雪摇摇头，显然不想说。
「还没什麽呢，」李小艾试图抬手指指她眼角的泪痕和红红的眼睛，可空空的衣袖依然静静地垂在身侧，「你明明是哭过的。告诉我吧，或许我能帮你。」说到这裡，自己心裡却不由地狠狠痛了一下：自己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又说什麽帮助别人呢。两行泪水倏地就落了下来。
「我，」尹明雪正要继续摇头，忽然觉得右手腕上一凉，是一滴晶莹的泪水，「李小姐，你又哭了？」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心事，急忙扶李小艾坐下，伸手取来纸巾，帮她擦拭泪水。
「谢谢你，」李小艾努力收住眼泪，「我只是忽然想到，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了，什麽都需要别人帮助，心裡很难受。哎，说说你是怎麽回事吧，真的，也许我能帮你，帮你想想办法。」
提到自己的事，尹明雪的神情又黯淡下去，「医院上季度效益不好，说要裁员。刚才护士长告诉我说，这批裁员名单裡有我……」
「裁员？你们不是公立医院吗？」李小艾奇怪地问。
「不是，友谊医院是私立的。」尹明雪摇摇头。其实，最深层次的原因是友谊医院涉及人体器官买卖而大大影响了声誉，最近一个月病源锐减；儘管这家医院无论是硬件设施，还是医护人员的技术和服务，都绝对位列全市医院的顶级行列。
「哦，难怪。」李小艾知道，私立医院比公立医院更加注重经济效益，其实就是特殊类型的企业。「那也应该是先从高薪的管理人员裁啊，一名经理的工资抵得上好几名护士呢。」
「不是。」尹明雪又摇摇头，「护士长说这次被裁员的都是像我这样入职不到一年的新员工，大概是觉得我们经验不够丰富，能发挥的作用不够大，医院还要为我们支付大量的培训费用吧。」说罢，歎了口气。
「这样啊，」儘管李小艾不是很赞同这样一个裁员的考虑，也不好再多说什麽，「那你就换一家医院好了。你工作能力很强，对病人态度也很温柔，一定会有医院喜欢你的。再不，你就找一个私人诊所做护士也是一样的。」
「不是的。当初我从护理学校毕业，也是想去公立医院工作，可是那些大医院要是没有关系或者门路，根本进不去。我没有办法，看到这家医院在招聘，抱著试一试的想法来应聘，好在他们还算看重能力和素质，我才得以进来。现在，这裡要裁员，我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说著，尹明雪不由又落下泪来。
「嗯，」李小艾心裡忽然一动，萌生了一个念头，「嗯，你能帮我把院长请过来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他说。」
尹明雪很快就把院长卫非请到了李小艾的病房。卫非还是一脸和蔼的笑意和温文尔雅的学者风范，「李小姐，不知叫我过来有何见教？」
这时尹明雪已经乖巧地退了出去，李小艾看著她离去的背影，慢慢说道，「院长太客气了，我只是想问问我自己的情况。我想下周出院，不知行不行？」
「哦，」卫非坐在李小艾旁边的沙发裡，搓了搓手，「应该可以吧。我刚才还在看你的病历报告，你颅内的瘀血已经消失乾淨，从机能反应上来看，也没有发现大脑功能受损或障碍的迹象；至于你的外伤，也已经痊癒了。康复训练也已经进行快两周了。您想下周出院的话，也是可以的。」
「嗯，谢谢院长的关照。只是，」李小艾话锋一转，「我想问您要一个人，不知道行不行？」
「嗯？」卫非一愣，「我不太懂，李小姐您的意思？您是说……」
「我直说吧，我想聘尹明雪做我的私人护士。」李小艾看了看卫非，「我听说贵医院因为近期效益不佳，正在裁员，这个护士刚才告诉我说她要被辞退了。反正我现在也需要人来照顾，时刻都离不开，这段时间来我对她很满意。您看，这样做可不可以？」
「哦，这当然可以啊。」卫非有些难为情，「实在不好意思，这次的裁员决定是医院董事会做出的决定。作为院长，我也只能执行董事会的决定。否则，我还真捨不得让尹明雪走。她是个很优秀的护士，在校成绩很好，来院实习就是跟著我的，我对她也很满意的。毕业才半年就能进ICU病房，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卫院长，」李小艾打断了卫非的话，「抱歉，我想问您一些关于尹明雪的个人情况，不知道您是不是愿意告诉我？」
「您请讲，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是本市的人吗？家裡还有些什麽人？」
「她是本市的，医科大学护理学院毕业的，」卫非推了推眼镜，「家裡，我印象中她家裡没什麽人了，她是独生子女。带她实习的那段时间，我听护士长跟我说起过，说她前年父母死于一场车祸，还差点因此辍学，幸亏学校对她多加照顾，才得以顺利毕业。」
「哦，那她结婚了没有，或者有男朋友吗？」
「这个，」卫非想了想，「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感觉应该是没有，她经常加班。要不，我让护士长问问？」
「哦，不用了。」李小艾心裡已经初步打定了主意，「谢谢您卫院长。我考虑一下吧，真的决定了，我会自己跟她说的。」
「明白，」卫非一下就听懂了李小艾的意思，「今天跟您谈的这些我不会跟任何人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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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kimi 楼主
2018-10-8 11:28:16
第二天的晚上，李小艾决定和尹明雪谈谈了。
「尹小姐，」看著正在帮自己铺床的小护士，李小艾开口道，「有件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
「嗯，什麽事？」尹明雪嘴裡答著，手上不停。
「我下週一就要出院了，」李小艾费力地用脚趾按著电视遥控器，把音量调小一些，「可是你也知道，我没有了胳膊，饮食起居行动坐卧都需要人照顾。我想请你做我的私人护士，你看可以吗？」
「您，您说什麽？」尹明雪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身怔怔地看著李小艾。
「我说，我想请你来我家，做我的私人护士，照顾我的生活，我会跟你签订工作合同，付薪水给你。你看行吗？」李小艾真诚地看著尹明雪。
「我，」尹明雪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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