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83227408 发表于 前天 17:07

崩铁同人——星蝶回响(AI)

本帖最后由 15183227408 于 2025-11-4 21:39 编辑

在论坛里潜水许久,终于可以回馈大家了

现代架空背景,自由旅行作家兼摄影师星×入殓师遐蝶(RAK)
AI写作,不喜勿喷,谢谢大家

15183227408 发表于 前天 17:07

本帖最后由 15183227408 于 2025-11-4 18:59 编辑


第一章缘起栖城

中国西南部的栖城市,像一枚被时光精心温养的古玉,静卧在群山与碧水之间。晨雾是它最寻常的面纱,每日清晨,乳白色的雾气便从墨绿色的山峦间缓缓流淌而下,轻柔地覆盖着老城区鳞次栉比的吊脚楼,缠绕在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巷弄里。阳光需得费些力气,才能穿透这浓得化不开的湿润,在斑驳的墙垣和光洁的石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老城的街道两旁,早早便支起了各式摊位,卖时令蔬菜的、卖手工糍粑的、卖山野鲜花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自行车铃铛声交织在一起,熬煮出满满的人间烟火气,与山间的静谧形成了奇妙的和谐。

在这片宁静安详的区域边缘,远离市中心的喧嚣,坐落着栖城市殡仪馆。它不像人们想象中那般森严肃穆,更像一座被岁月洗礼过的旧式院落,白墙灰瓦,墙头上探出几枝常年青翠的藤蔓。院子里栽种着些松柏和常见的花卉,打理得干干净净。这里没有大城市殡仪馆那种高效却冰冷的程序感,反而弥漫着一种旧式的、带着人情味的温情,仿佛死亡在这里,不是一件需要匆忙处理的工业流程,而是一个需要被温柔送别的自然环节。

一个寻常的午后,阳光正好,驱散了些许属于山城的湿气。一辆经过改装、风尘仆仆的越野车,带着与周遭舒缓节奏格格不入的剽悍气息,“嘎吱”一声,稳稳停在了殡仪馆门口那棵老槐树的树荫下。驾驶位的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身影利落的年轻女孩。

她有着一头像是被阳光亲吻过的灰色齐耳短发,打理得随性而帅气。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色泽如同纯净的琥珀,又似融化的黄金,在午后的光线下闪耀着充满好奇与活力的光芒。她的穿着简洁而富有功能性:上身一件简单的纯白色棉质T恤,外罩一件黑色短款飞行员夹克,夹克未拉,隐约露出一截紧实纤细的腰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牛仔短裤,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脚上蹬着一双结实的黑色马丁靴,鞋帮上还沾着些许未干的泥点,诉说着旅途的奔波。她整个人像一束不受拘束的阳光,猛地投射进这片静谧之地。

星,23岁,小有名气的自由旅行作家兼摄影师。她绕着车走到后备箱,“嘭”地一声打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她动作熟练地开始卸货——各种型号的黑相机机身、长短不一的镜头像炮筒般排列整齐、沉重的三脚架、便携式闪光灯、各式滤镜盒,以及笔记本电脑、移动硬盘等其他设备配件。这些家当足足装满了两个带万向轮的专业设备箱。她拉着这两个沉甸甸的箱子,像是拖着整个移动的、喧嚣的外部世界,迈步走进了殡仪馆那略显幽深的大门。

馆内异常安静,与门外隐约的市井声仿佛是两个世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味,消毒水的清冽与一种淡淡的、难以名状的香氛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引人敬畏的氛围。星顺着指示牌,来到馆长办公室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过于外放的表情,轻轻叩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约莫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面容慈祥,眼神里透着历经世事的温和与些许疲惫。他便是栖城市殡仪馆的馆长。

“您好,馆长先生!我是星,之前和文旅局联系过,也跟您通过电话的。”星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右手,声音清脆悦耳,像投入静湖的石子。

馆长推了推眼镜,脸上绽开欢迎的笑容,热情地握住星的手:“哦哦,是星小姐啊,欢迎欢迎!快请进,栖城是小地方,条件简陋,你别介意。”他将星让进办公室,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窗台上还放着几盆绿萝,生机勃勃。

星将设备箱小心地靠在墙边,笑吟吟地再次表明来意:“馆长您太客气了。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和B站合作的那个关于‘中国小城生死观’的纪实摄影项目。希望能深入了解一下咱们这里的入殓师工作,记录一些真实的工作状态和背后的故事。还请您多多支持!”

听到“入殓师”三个字,馆长脸上那热情洋溢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随即变得有些微妙和迟疑。他搓了搓手,语气带着几分谨慎:“这个……星小姐,你的来意我明白,也支持。只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入殓师,遐蝶小姐,她……嗯,性格比较特别,不太喜欢别人打扰她工作,尤其是工作的时候。”

星立刻捕捉到了这份迟疑,她保持着理解的笑容,语气更加诚恳:“我明白的,馆长。特殊职业,肯定有很多需要注意和尊重的地方。您放心,我一定会严格遵守纪律,不会干扰殡仪馆正常工作。我可以等,等她有空闲、心情好的时候再接触,一切都以她的意愿为准。”她的金色眼瞳里写满了真诚和保证。

馆长看着星明亮而坚定的眼神,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她这会儿正在忙,你先在这里坐会儿,等她忙完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太好了!谢谢馆长!”星高兴地道谢,在旁边的木质沙发上坐下,耐心地等待起来。办公室里的挂钟,指针不紧不慢地走着,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交织,更显室内的静谧。星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简朴的空间,心中对那位“性格比较特别”的入殓师,充满了越来越浓的好奇。

两个小时在等待中悄然流逝。当时钟指向某个刻度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礼貌。

“请进。”馆长应道。

门被轻轻推开。来人是一个年轻女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头淡紫色的及腰长发,如同倾泻而下的薰衣草花瀑,仅在耳鬓处用两只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蝴蝶造型发卡,别住了几缕发丝,以免垂落拂面。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被匠人精心雕琢过的人偶,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能隐约看到皮下淡青色的血管,赋予她一种易碎而清冷的美感。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清澈的紫色眼眸,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紫水晶,氤氲开一层淡淡的、化不开的忧郁。她身上罩着一件合身的白色亚麻工装(白大褂),虽然遮掩了身体曲线,但依然能看出其下窈窕的身形。下半身是一条米白色的过膝长裙,裙摆柔顺地垂落着。

馆长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为双方介绍:“遐蝶,你来了。这位是星小姐,是来做采访项目的摄影师。星小姐,这位就是遐蝶小姐,今年22岁,我们馆的入殓师。”

星几乎是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上绽放出她最具感染力的热情笑容,几步走到遐蝶面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遐蝶小姐,你好!我是星,很高兴认识你!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还要有气质!”

遐蝶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星伸出的手上,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里没有泛起丝毫涟漪。她没有抬手,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然后,她摊开自己还戴着的一双薄薄的、一次性透明乳胶手套的手,手套上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水渍和极淡的蜡质气味。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水面,带着一丝疏离的礼貌:“手刚消毒过,不方便。”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那头灰色的短发,脸上笑容不变,但语气更加小心翼翼:“啊,理解理解!遐蝶小姐,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做一个关于生死观的纪实项目,非常希望能有机会观摩一下你的工作。当然,我保证绝对安静,绝对尊重!你看……”

“我的工作,需要绝对的安静和对逝者的尊重。”遐蝶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轻声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不方便旁观。”她说完,转向馆长,微微欠身,“馆长,刚才那位的修复已经完成,家属已经确认过,表示很满意。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先回工作室了,还有一些工具需要整理消毒。”

馆长连忙点头:“好好,辛苦了,你去忙吧。”

遐蝶再次向星微微颔首,算是告别,随即干脆地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星敏锐地注意到,遐蝶的走路姿势有些异样。她的左腿步伐还算自然,但右腿的行动却显得异常僵硬、别扭,仿佛无法自如地弯曲。伴随着她迈步的动作,从她的右腿方向,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法忽略的、规律的金属摩擦声,那声音细微而清晰,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敲打着星的耳膜。

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遐蝶的背影,目光下意识地向下移动,落在了她那米白色长裙的裙摆之下。只见左边裙摆下,露出一小截穿着洁净白色丝袜的纤细脚踝。而右边……右边裙摆下,没有脚踝,只露出一小截闪烁着冰冷光泽的金属杆子,脚上踩着一双朴素的平底鞋。

答案昭然若揭——她的右腿是假肢。

星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一股混杂着震惊、恍然、以及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站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动作,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穿着白大褂和长裙的窈窕背影。这个如此年轻、拥有着惊人美貌的女孩,不仅终日与死亡为伴,竟然还背负着身体上的如此重担?残缺与美丽,死亡与守护,这些极其矛盾的要素,竟如此和谐又如此冲突地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星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第一个念头:“她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又完全不一样。”一样的是那份与职业相符的清冷与疏离,不一样的是这具躯体之下,所隐藏的远超她想象的故事与坚韧。

馆长看着星怔忪的表情,有些尴尬地走上前,轻声解释道:“星小姐,你别介意。遐蝶她……性子是冷了点,也不太爱跟人打交道,但她绝对是个好孩子,工作认真负责,对逝者极其尊重,手艺更是没得说。只是……她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你多担待,多尊重她的习惯。”

星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转向馆长,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明朗,但眼神里多了一丝郑重:“馆长您放心,我完全理解,也绝对尊重。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贸然提出那种要求。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而门外,长廊的拐角处,遐蝶并没有立刻离开。她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星那充满活力的身影、灿烂的笑容、金色的眼瞳,以及那伸出的、代表着外部世界热情的手,都在她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那灰色的短发,那琥珀般的金色眼眸,像一道不合时宜的、过于明亮刺眼的光,猛地闯入了她经营已久的、静谧而有序的世界。那女孩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和一种近乎灼人的、她几乎已经陌生的活力。

遐蝶无意识地抬起手,用力攥紧了右侧的裙摆,布料之下,是冰冷坚硬的金属假肢接口。她纤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一个清冷而戒备的声音默默响起:“一个观察者。带着相机和好奇心……她能看懂什么呢?死亡不是风景,残缺也不是标本。”她睁开眼,紫色的眼眸里一时间情绪复杂,但最终还是归于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她松开裙摆,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衣领,握着那根做工精美的胡桃木手杖,迈着那略显僵硬却异常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她那间充满了消毒水、蜡油和寂静的工作室走去,将走廊那头隐约传来的、属于“生”的喧嚣,隔绝在身后。

二人的第一次会面,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愉快的寒暄,只有礼貌的拒绝、细微的观察和内心的震动,以一种略显尴尬和疏离的方式,悄然落幕。但空气中,似乎已经埋下了某种相互牵引的、看不见的丝线。

15183227408 发表于 前天 17:10

先放一段,大家喜欢的话继续😏

想成为DAK的仔 发表于 前天 18:44

15183227408 发表于 2025-11-4 17:10
先放一段,大家喜欢的话继续😏

这可太喜欢了

15183227408 发表于 前天 19:48

想成为DAK的仔 发表于 2025-11-4 18:44
这可太喜欢了

哈哈哈哈感谢支持,稍后放第二段:P

15183227408 发表于 前天 21:38

第二章关系破冰

面对昨日遐蝶那堵无声而坚硬的壁垒,星的热情并未被浇灭,反而被激发出了更强的韧性。她并未因那次尴尬的初遇而退缩,相反,遐蝶那清冷易碎的身影、裙摆下冰冷的金属光泽,以及那份与年龄和外表极不相称的、守护生命终点的职业,都像磁石般吸引着她,让她想要了解更多,记录更多。

第二日清晨,栖城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湿润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星早早起身,仔细检查了相机和镜头,确保电池满格,存储卡空间充足。她特意选择了一套更显庄重的深色工装裤和帆布鞋,但内搭的T恤依旧带着她个人风格的趣味图案——一枚小小的、卡通化的星球。她扛着摄像机和三脚架,再次踏入了那片静谧的院落。

凭着昨日的记忆,她径直走向遐蝶的工作室。那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门口挂着“工作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星在门口停下,恰好看到遐蝶正背对着门口,在穿那件白色的亚麻工装。淡紫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如同流淌的紫色瀑布。她听到脚步声,系扣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立刻回头。

“遐蝶小姐,早上好。”星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明显的礼貌和试探。

遐蝶系好最后一颗扣子,缓缓转过身。当她看到星肩上那台显眼的摄像机时,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瞬间掠过一丝清晰的不悦,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下意识地就要开口,语气带着惯有的清冷和逐客的意味:“这里不欢迎……”

“等等!遐蝶小姐,请先听我说完!”星急忙打断她,语速加快,但眼神无比真诚。她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将肩上的摄像机小心地放在脚边,仿佛在展示自己的诚意。“我知道我的出现很冒昧,我的职业也容易让人产生戒备。但我向你保证,我绝不是为了猎奇,或者博取眼球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金色的眼瞳直视着遐蝶,试图穿透那层冰封的外壳:“我接下的这个项目,叫做‘中国小城生死观’。我想记录的,不是死亡本身有多么可怕,而是在面对死亡时,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所持有的那种态度。是宁静,是敬畏,是送别,是延续在生者心中的念想。而你的工作,遐蝶小姐,在我看来,正是这种态度最极致、最温柔的体现。”

星看到遐蝶没有立刻反驳或离开,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眼眸看着她,便继续说了下去,语气更加恳切:“你用手艺,修复的不仅仅是逝者的容颜,更是生者最后的记忆,是给予他们面对离别的勇气和慰藉。这非常了不起。我希望能用我的镜头,记录下这份‘了不起’,让更多人看到这份在终点站守护的尊严与善意。我承诺,我会严格遵守你的所有要求,绝对安静,绝对尊重。你让我拍什么,我就拍什么;你不让拍的,我绝不碰触。我的镜头,会跟随你的指引。”

遐蝶沉默着,目光从星急切而真诚的脸上,缓缓移到她放在地上的摄像机,再回到她那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金色眼眸。星的话语里没有虚假的奉承,只有对工作的专业认知和对她职业的理解与尊重。那份灼热的真诚像一缕微弱的阳光,试图融化坚冰。她习惯性地攥了攥右侧的裙摆,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部分,内心的戒备与一种微妙的、被理解的触动在交织。

良久,就在星以为她又要拒绝时,遐蝶终于轻轻开口,声音依旧很轻,但那股逐客的寒意似乎消散了一些:“……不准拍摄逝者的遗容。这是我的底线,也是对逝者最基本的尊重。”

“我保证!”星立刻举起手,如同宣誓,“我会尽量避免镜头直接对准逝者面部。如果万一在背景或边缘拍到,后期制作时,我一定会进行最严格的模糊或马赛克处理,确保没有任何不敬的画面流出。你可以随时监督我的拍摄内容。”

遐蝶看着星信誓旦旦的模样,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松了口。她转身走向旁边的储物柜,拿出了一套备用的白色工装、一双未拆封的乳胶手套、一副口罩和一对蓝色的塑料鞋套,递给星,语气平淡地吩咐:“穿上。工作室需要保持洁净。”

“好!没问题!”星如释重负,连忙接过,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获得了莫大的恩准。她立刻老老实实地开始穿戴。白色的工装穿在她身上略显宽大,掩盖了她平时的活力,多了几分庄重。她笨拙地戴上手套,拉上口罩,最后套上鞋套,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然后,她才重新扛起摄像机和三脚架,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跟在遐蝶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间神秘的工作室。

工作室内部比想象中更加整洁、明亮。通风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蜡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氛。靠墙的位置是一个宽大的、不锈钢材质的工作台,台面擦得一尘不染,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旁边是几个高大的柜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物品。

遐蝶没有理会星的打量,她已经走到了工作台前。此刻的她也已经戴好了口罩和手套,淡紫色长发被仔细盘起来藏在无菌帽里,全身笼罩在白色的防护中,只露出那双沉静的紫色眼眸和少许白皙的皮肤。她打开了操作台上两个硕大的、内部结构复杂的工具箱。

星的镜头立刻对准了它们,调整着焦距。

其中一个箱子,俨然是一个微型的医疗器械库。里面分门别类、井然有序地摆放着:

防腐处理工具:造型精确的防腐注射泵、不同型号的套管针、用于引流的负压吸液器,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冽光泽。

解剖与缝合工具:锋利的手术刀片安装在笔直的刀柄上,不同弧度的手术剪、持针器、各种型号的缝合针与缝合线,每一样都透着严谨与精准。

整容修复工具:各种形状的硅胶模具、用于填充凹陷部位的树脂和软性硅胶材料、高效的组织黏合剂、以及用于闭合较大创口的皮肤吻合器。

精细操作工具:长短不一的精密镊子、头端极其细小的精细剪刀、用于固定下颌的口腔闭合器等。

另一个箱子,则更像一个专业化妆师的百宝箱,但色彩相对素雅:

基础化妆品:遮盖力极强的特制粉底与腮红、多种色号的遮瑕膏、大地色系的眼影盘、细腻的定妆散粉。

色彩校正器:用于中和尸体上可能出现的淤青、黄疸或其它异常肤色的特殊遮瑕产品。

彩妆品:颜色偏向自然柔和的口红、眉笔、眼线笔。

化妆套刷:材质优良的粉底刷、腮红刷、眼影刷、眉刷等,排列整齐。

发饰与造型工具:细齿梳与宽齿梳、无痕发卡、定型发胶/发蜡、假发片、假睫毛、保湿喷雾、以及用于修补眉毛的微雕植眉工具。

遐蝶开始了工作前的准备。她拿起一瓶医用消毒酒精和无菌棉片,开始一丝不苟地擦拭每一件工具——从冰冷的手术刀到细小的眉刷,从金属的持针器到塑料的粉底盒。她的动作流畅而专注,指尖稳定,眼神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检测每一个细节。那些工具在她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和尊严,不再是冰冷的器物,而是通往安详与完整的桥梁。星的摄像机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镜头聚焦在她那双戴着乳胶手套、却依然能看出修长轮廓的手上,记录着这份近乎仪式感的严谨与虔诚。

“这些工具……你每天都要这样消毒吗?”星忍不住压低声音,隔着口罩问道,语气充满了敬佩。

“嗯。”遐蝶头也没抬,轻声应道,手上的动作不停,“每一次。为了逝者,也为了自己。”她的回答简短,却蕴含着沉重的责任感。

准备工作刚完成不久,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两位工作人员推着一辆担架车走了进来,神色肃穆。担架上覆盖着洁白的布单,勾勒出一个人体的轮廓。

“遐蝶老师,这位……是凌晨送来的,车祸。情况……比较严重。”一位工作人员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忍。

遐蝶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将逝者小心地转移到工作台上。工作人员离开后,工作室里只剩下星和遐蝶,以及台面上那无声的逝者。

遐蝶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凝聚心神,然后,她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尽管星自认心理素质不差,跑过许多地方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在白布掀开的瞬间,她的胃部还是猛地一阵翻搅,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让她差点当场失态。那是一位男性逝者,头部因猛烈的撞击而遭受重创,颅骨呈现出不规则的粉碎性骨折,面部五官严重毁损,一片血肉模糊,几乎无法辨认原本的样貌。视觉和想象带来的冲击力,远超任何恐怖电影的画面。

遐蝶似乎察觉到了星瞬间的僵硬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她侧过头,紫色的眼眸隔着护目镜平静地看了星一眼,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要是受不了就去那边角落坐着,不要出声,也不要干扰我工作。”

星用力咽了口唾沫,强行压下喉咙的不适感,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紧,但态度坚决:“没……没事。我可以。你继续。”她握紧了手中的摄像机,将镜头重新对准工作台,但刻意避开了那最触目惊心的区域,而是聚焦在遐蝶的手部和动作上。

遐蝶不再多言,转回头,将全部注意力投注到台面上。她开始了。

首先,她用镊子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清理嵌入组织中的、完全碎裂的骨骼碎片,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剥离蝴蝶翅膀上的粉尘。接着,她拿起手术刀和手术剪,开始修剪和整理严重损坏的面部组织,每一个切割都精准而审慎。然后,她连接好防腐注射泵,注入足量的防腐药剂。完成基础处理后,她拿出逝者家属提供的生前照片,仔细端详了片刻,闭上眼,似乎在脑海中构建着逝者原有的骨骼结构和面容特征。

随后,她开始像一位最顶级的微雕艺术家,用调配好的硅胶和树脂,一点点地填充、塑形,重建塌陷的鼻梁,修复破损的额头和面颊,再用比头发丝还细的缝合线,将修复的部分与原有组织小心翼翼地吻合。她的双手稳定得可怕,没有丝毫颤抖,只有一种全神贯注下的、近乎本能的精准操控。她的紫色眼眸在手术灯光的照射下,除了映照出眼前的“作品”,更流淌着一种深沉的慈悲,以及一种超越了她22岁年龄的、见惯了残缺与终结的平静,还有一丝掩藏得很深的、消耗心神的疲惫。

星在一旁安静地拍摄着,最初的恶心和恐惧,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所取代。她看着遐蝶如何用巧手,将一片狼藉的创伤,逐步修复出人形的轮廓,这过程本身,就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宁静和创造的力量。除此之外,星的镜头也捕捉到了一些细节:遐蝶在需要长时间稳定站立操作时,会无意识地微微调整右腿假肢的承重角度,以寻找最省力、最稳定的姿势;在她移动脚步去取工具时,右腿处传来的轻微金属摩擦声和那明显的僵硬感,都清晰地提醒着星,完成这项精密工作的,是一个身体并不“完整”的女孩。每一次看到那不自然的步态,星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混杂着敬佩与难以名状的心疼。

时间在寂静而专注的工作中流逝。基础修复完成后,遐蝶开始进行最后的妆点。她换了一个工具箱,拿出特制的粉底,用粉底刷仔细地调整逝者的肤色,使其尽可能恢复到生前的自然状态。她用色彩校正器和遮瑕膏,耐心地遮盖掉最后一丝不和谐的淤青和色斑。她根据照片和家属的描述,选择了适中的腮红色彩,轻柔地扫在颧骨位置,赋予面部一丝“生气”。她用梳子将逝者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涂抹上发胶定型,并用假发片修补了缺失的部分。最后,她拿起微雕植眉工具和假睫毛,细致地修补了眉毛和睫毛。

当遐蝶放下手中的最后一件工具时,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台面上的逝者面容安详、平和,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与之前那惨烈的模样判若两人。简直和家属提供的照片上一模一样,甚至更添了一份超越痛苦的宁静。星在心中暗自赞叹:‘这已经不是技术了,这是……魔法,是赋予逝者最后尊严的奇迹。’

更让星动容的一幕发生了。遐蝶并没有立刻叫工作人员进来。她放下所有工具,双手在身前交叉握拳,轻轻置于胸口,然后,她微微低下头,闭上双眼,口罩下传出了低低的吟唱。她的嗓音不大,却异常清澈、婉转,带着一种空灵的古韵,在寂静的工作室里缓缓流淌:

“彼岸花开引归途,忘川水暖渡寒躯。”
“前尘旧梦随风散,青石路畔雾如初。”
“身似琉璃映月华,心若莲台尘不污。”
“此去青山埋骨处,化作春泥更护梧。”

星听出来了,这是栖城本地流传的一首安魂曲的调子,歌词充满了古风雅韵和对逝者的祝福与释然。这一刻,星手中的摄像机不由自主地移动了,它不再对准技术性的操作,而是缓缓上移,聚焦在遐蝶低垂的侧脸上。口罩遮掩了她大部分面容,但那露出的光洁额头,轻颤的睫毛,以及那双闭着的、流泻出无限温柔与哀伤的眼眸轮廓,构成了一幅无比圣洁、动人的画面。吟唱完毕,遐蝶静静默立了片刻,才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用笔在上面轻轻写了几行字,似乎是在记录工作的细节,又像是在为这位逝者留下最后的注脚。然后,她按响了呼叫铃。

工作人员进来,将修复完毕、宛如安睡的逝者推往灵堂。工作告一段落。

遐蝶似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的姿态透出一种深层次的疲惫。她脱下身上的实验服、手套和口罩,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默默地、有些步履沉重地走出了工作室,走向旁边紧邻的一间小型休息室。

星也连忙放下沉重的摄像机,跟在她身后。

休息室里只有简单的桌椅。遐蝶没有坐下,而是有些疲惫地靠在墙边。她弯下腰,动作熟练地撩起米白色过膝长裙的裙摆,手指在右大腿中部的位置摸索了一下,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的机括声,她卸下了那根陪伴她许久的、冰冷的金属假肢,将它轻轻靠在墙边。然后,她又小心地卷下了包裹在残肢上的硅胶套。

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截残肢上——由于长期的依赖和缺乏运动,它比健全的左腿明显纤细许多,肌肉有些萎缩。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此刻清晰地印着几道深红色的压痕,那是假肢接受腔长时间受到压迫留下的印记,残肢的皮肤上还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这一刻,星瞬间理解了这份工作背后,远超常人想象的艰辛。它不仅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去面对各种状况的遗体、去安抚悲伤甚至挑剔的家属、去承受社会或多或少的异样眼光和质疑,还需要一副强健的体魄。而遐蝶——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却要拖着并不“完整”的身体,长时间站立、专注地完成如此精密消耗心神的工作,还要忍受假肢带来的不适和疼痛。

星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酸涩。她没有出声安慰,那显得苍白且冒昧。她只是默默地从自己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手帕是深蓝色的棉布材质,上面用银线绣着简约的星空图案。她上前一步,将手帕递到遐蝶面前,动作轻柔,没有触碰她。

“擦一擦吧,会舒服点。”星的声音很轻,带着纯粹的关心,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体贴的理解。

这个举动似乎有些出乎遐蝶的意料。她抬起眼,紫色的眼眸看向星,眼神里少了一丝之前的清冷和防备,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看了看那方绣着星空的手帕,又看了看星真诚的金色眼睛,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谢谢。”

她接过手帕,开始仔细地擦拭残肢上的汗水。微凉的棉布接触皮肤,带来一丝清爽。空气中弥漫着短暂的沉默,却不再像昨日那般僵硬和尴尬。

星看着她,忍不住轻声问道:“每天这样……很辛苦吧?”

遐蝶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习惯了。”她顿了顿,补充道,“比起他们经历的,这不算什么。”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那些逝者。

星的心里再次被触动,她看着遐蝶低垂的侧脸,看着她仔细擦拭残肢的专注模样。她第一次感觉到,二人那层坚冰般的外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而她们之间的关系,也终于在这方绣着星空的棉布手帕传递之间,迈出了从僵硬到缓和的第一步。至少,不再是完全的拒之门外了。

Leo88 发表于 前天 22:44

人设和身份贴合得很好,期待后续二人互相增进了解!

weimanlee 发表于 前天 23:07

全新的题材,谢谢楼主 ,坐等更新

15183227408 发表于 昨天 00:19

第三章星蝶交汇

自那日休息室里,一方绣着星空的手帕悄然融化了一丝坚冰后,星与遐蝶之间的相处,进入了一种稳定而微妙的新阶段。

往后的日子,星的工作得以稳定开展。每个清晨,当栖城的雾气还未被阳光完全驱散,星那辆改装越野车便会准时停在殡仪馆外的老槐树下。她不仅扛着那些沉重的摄影器材,手里还会多出一个印着附近一家知名咖啡馆Logo的纸袋。袋子里,装着一杯热气腾腾、不加糖的桂花拿铁——这是她在一次偶然瞥见遐蝶休息室里未来得及收拾的包装袋后,默默记下的偏好。

这天清晨,星照例提着咖啡走进工作室外的走廊。遐蝶正背对着她,在整理工作台,白色的亚麻工装衬得她背影单薄,淡紫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发绳松松束在脑后。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到星和她手中的咖啡,动作微微一顿。星笑着将咖啡递过去,没有说话。

遐蝶沉默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杯咖啡,然后伸出戴着薄薄乳胶手套的手,轻轻接过。纸杯传递着温暖的触感。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眸,口罩上方,那总是带着疏离弧度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浮现出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小石子,漾开几乎看不见的涟漪。这对于平日里清冷如千年寒月的地而言,已是罕见的情感流露。

“谢谢。”她的声音隔着口罩,有些闷,却很清晰。

星的心像是被这抹极淡的笑意轻轻撞了一下,金色的眼眸里漾开满足的光。她摇摇头,示意不必客气,然后熟练地开始准备自己的拍摄设备。

白天的时光,依旧在寂静与专注中流淌。遐蝶的工作台上,迎来形形色色的逝者,也映照出她千姿百态的温柔与坚韧。

一具因上吊自杀而送来的遗体,是位年轻的女性。尽管遐蝶已经精心修复了她颈部的勒痕,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圆睁着,瞳孔涣散,凝固着生命最后时刻的痛苦与不甘。家属曾试图合上,却未能成功。遐蝶完成所有修复和化妆后,静静地站在台前,凝视着这双无法瞑目的眼睛。
她伸出手,指尖隔着手套,极其轻柔地拂过逝者的眼帘,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她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耳语,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好了,都过去了……苦难结束了,安心走吧。”她的指腹带着温热的力度(尽管隔着手套,似乎也能传递某种暖意),从上眼睑缓缓抚过。一次,两次……那固执睁着的眼睛,竟在她的抚触下,慢慢地、温顺地闭合了。最后那一刻,逝者的面容呈现出一种彻底的宁静,仿佛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获得了永恒的安眠。星的镜头紧紧跟随着遐蝶的手和那双终于闭合的眼睛,心中充满了震撼。

另一位逝者,是因先天性疾病夭折的幼童,小小的身体裹在洁白的布单里,像个易碎的瓷娃娃。遐蝶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柔,她用最细的针,最柔的线,最温和的消毒水,小心翼翼地为他整理。当一切完毕,孩子仿佛只是睡着,脸颊甚至被遐蝶用极淡的腮红,点缀出一丝虚幻的生机。
遐蝶没有立刻叫人来。她俯下身,靠近那小小的脸庞,嘴唇微动,低声哼唱起来。那不成调,甚至有些断续,几乎微不可闻,但星屏住呼吸,还是捕捉到了那旋律——是一首极其古老、简单的摇篮曲。没有歌词,只有“嗯……嗯……”的鼻音,悠长、缓慢,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属于母亲的慈爱与悲悯。哼唱声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间里漂浮,像一双无形的手,温柔地拍抚着这个过早踏上远行之路的小小灵魂。星的镜头,这一次没有对准孩子,而是久久地停留在遐蝶低垂的、流露出无限母性柔光的侧脸上。

最严峻的考验,来自一位去世多日才被邻居发现的孤寡老人。遗体运来时已出现严重腐败,即便工作室的强力通风系统开到最大,那股混合性的、令人窒息的恶臭依旧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无孔不入。
星刚靠近就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得不强自忍耐。而遐蝶,只是默默戴上了双层口罩,在口罩边缘涂了些许清凉油,便走上前。揭开白布的那一刻,视觉和气味带来的冲击更是骇人。遐蝶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她没有退缩。她开始清理、消毒、修复……过程中,那浓烈的气味几次让她无法控制地干呕起来,她不得不中途停下,快步走到角落的洗手池边,弯下腰,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干呕声。
星看得心疼不已,忍不住上前劝道:“遐蝶,要不……休息一下?或者,想想其他办法?”
遐蝶用清水漱了漱口,抬起头,紫色的眼眸因为刚才的剧烈反应而泛着生理性的水光,眼神却异常坚定。她摇摇头,声音因呕吐而有些沙哑:“不行……时间拖得越久,越难处理。他……他活着的时候已经很孤单了,走的时候,不能连个像样的样子都没有。” 她重新走回工作台,深吸一口气(尽管那口气息依旧难闻),再次拿起工具,仿佛一位坚守阵地的士兵,面对最恶劣的环境,也绝不放弃自己的职责。星的镜头记录下了她干呕时脆弱的背影,更记录下了她重新拿起工具时,那双眼中百折不挠的执拗光芒。

除了面对逝者,遐蝶还需要直接面对形形色色的家属。

大部分家属在见到恢复安详的亲人后,都会红着眼眶,对遐蝶表示由衷的感激。
“遐蝶老师,太谢谢您了!真的……和睡着了一模一样,我们心里也好受多了。”一位中年妇女哽咽着说。
“您这么年轻,手艺这么好,真是……真是太不容易了,身残志坚啊!”另一位大爷感慨地补充。
面对这些赞誉和那句常被提及的“身残志坚”,遐蝶通常只是微微颔首,紫色眼眸中波澜不惊,平淡地回应:“这是我应该做的,节哀顺变。”她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无论是赞美,还是那夹杂着怜悯的惊叹,都无法在她心中激起过多的涟漪。

当然,这份工作偶尔也会遇到胡搅蛮缠的家属。一次,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子对逝者(他的父亲)的妆容百般挑剔。
“这粉底颜色不对!我爸生前没那么白!”
“这眉毛画歪了!你们这什么水平?”
遐蝶安静地听完他所有的指责,然后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声音清晰而不卑不亢:“先生,遗体肤色会因血液循环停止而发生变化,我们的粉底是特制的,旨在恢复最自然的视觉效果,这是基于标准色彩校正原理。至于眉毛,是严格按照家属提供的生前照片,结合面部骨骼对称性进行复原的。如果您有更清晰的照片或具体要求,可以在工作开始前提出,现在修复已经完成,再次改动可能会对逝者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用专业知识将对方的无理取闹一一驳回,语气冷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自带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那男子被她说得瞠目结舌,张了张嘴,最终在周围其他家属略显尴尬的目光中,讪讪地闭上了嘴,无言以对。

星往往就站在遐蝶身边不远不近的位置,手中的摄像机如同她延伸的眼睛,忠实记录下这一切——帮逝者合眼时那超越技术的温柔,哼唱摇篮曲时自然流露的慈爱,面对腐败遗体时令人动容的坚守,面对真诚感谢时的淡然处之,面对无理刁难时的睿智与沉静。

通过这些日复一日的观察,星感觉自己对遐蝶的好奇心与日俱增。这个女孩如此年轻,拥有着令人惊叹的美貌,却承受着身体的残缺;她内向、安静,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带有一种看透生死的早熟与淡然;可偏偏在面对冰冷的死亡时,她又展现出如此异常的执着、专注和极致的温柔。种种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交织融合,形成了一种独特而致命的吸引力。对于这样一个人,星发现自己很难不产生好感,一种超越采访者与被采访者、甚至超越朋友界限的欣赏与牵挂在悄然滋生。

但与此同时,她也愈发困惑——到底是怎样的过去,经历了怎样的故事,才雕琢出了如今这个如谜一般的遐蝶?

基于这份日益膨胀的好奇和那份朦胧难言的好感,星开始有意无意地创造一些“自然”的相遇。

一日傍晚,夕阳将栖城的青石板路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星借口需要回去剪辑素材,提前离开了殡仪馆。但她并没有回住处,而是拐了几个弯,去了遐蝶偶尔会在下班后光顾的一家临河咖啡馆。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打开笔记本电脑,假装专注地写着稿子,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瞟向门口。

果然,大约半小时后,咖啡馆的门被轻轻推开,遐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已经换下了工装,穿着一件剪裁优良的淡紫色高领毛衣和同色系的过膝长裙,长发柔顺地披散着,洗去了工作的疲惫,更添了几分柔美。她看到窗边的星,明显愣了一下。

“遐蝶!好巧啊!”星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热情地招手,“快来坐!”

遐蝶对星的热情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走过去,在星对面的位置坐下,将随身携带的那根胡桃木手杖轻轻靠在桌边。
“喝点什么?我请客!”星笑嘻嘻地把菜单推过去。
遐蝶垂下眼帘,细长的手指在菜单上轻轻划过,声音微弱:“一杯拿铁……嗯,再加一份……栗子蛋糕吧。”

等待饮品和点心的间隙,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星率先打破僵局,她找了个工作相关的话题,语气自然:“对了,今天你处理那位老先生(指腐败遗体)时,最后用的那种填充材料,好像和之前用的不太一样?”
提到专业,遐蝶的拘谨少了一些,她抬起眼,认真地回答:“嗯。那位老先生面部组织流失严重,常规硅胶支撑力不够,容易变形。我用的是混合了特殊树脂的加强型材料,塑形性和稳定性更好,能更好地还原骨骼结构。”她一五一十地解释着,语调平稳。

接着,星又把身边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屏幕上是她今天刚刚写好的关于“入殓师日常工作”的初稿。“帮我看看?你是专业人士,提提意见。”
遐蝶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电脑、仔细地阅读起来。她的阅读速度很快,眼神专注。过了一会儿,她将电脑递还给星,客观地评价:“文笔很好,很有画面感。”然后,她指出了几个可以修改的细节,“这里,关于工具消毒的步骤,可以写得更具体一些,强调其必要性。还有这里,对逝者家属情绪的描写,可能……稍微有点过于戏剧化了,现实中,很多时候悲伤是沉默的。”
星听得连连点头,金色的眼眸闪着光:“有道理!太感谢了,我回去一定认真考虑修改!”

这次咖啡馆的“巧遇”,像一次温和的破冰,让她们在工作场域之外有了第一次轻松的交流。

转眼到了周末,遐蝶正好休假。星提前打了电话,语气轻快地说自己“碰巧”知道一家口味清淡的私房菜馆(实则是她费了些心思,从殡仪馆其他几位工作人员那里旁敲侧击打听来了遐蝶喜好),然后借口“自己一个人吃不了多少菜,浪费可惜”,向遐蝶发出了邀请。电话那头的遐蝶沉默了几秒,最终轻声答应了:“好。”

私房菜馆隐藏在老城区的一条深巷里,环境清幽,布置雅致。星按照遐蝶可能的口味,点了几道菜:清蒸鲈鱼(鱼肉鲜嫩,口味清淡)、百合炒芦笋(清爽时蔬)、蟹黄豆腐(嫩滑鲜美)、还有一盅炖得火候十足的松茸乌鸡汤。
两人坐下开始用餐。最初的对话还有些拘谨,多是星提问然后遐蝶简单回答。但随着食物温暖肠胃,气氛也逐渐松弛下来。她们的对话从最初的问答,慢慢变成了分享。

星开始讲述她旅途中的见闻:“去年在西北沙漠,差点迷路,水都喝光了,幸好碰到一队骆驼客……”她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金色的眼瞳里闪着冒险的光芒,“还有一次在西南雨林,被蚂蟥咬得满腿是包,痒得我差点把相机扔了!”
遐蝶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因为星夸张的描述而微微弯一下嘴角。当星问起栖城的故事时,她也会轻声回应:“城南那座最高的吊脚楼,据说以前住着一位绣娘,她绣的蝴蝶能引来真蝴蝶……”她的声音柔和,带着栖城特有的温软口音,将小城的历史典故娓娓道来。

偶尔,她们也会谈及工作。遐蝶说起一位逝去的老人,口袋里还装着给孙女买的新发卡;说起一对老夫妻,相隔不到半月相继离世,仿佛是约定好的携手远行。星注意到,遐蝶在谈论这些死亡时,用的词汇是“远行”和“安眠”,充满了东方式的诗意与慰藉,仿佛死亡不是终结,而是另一段宁静旅程的开始。
星忍不住感叹:“‘远行’、‘安眠’……你很会用词,听起来一点也不可怕。”
遐蝶微微怔了一下,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汤,轻声说:“他们只是去了一个没有病痛和烦恼的地方,就像……就像漫长旅途后,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用餐完毕,夜色已浓。星开着自己那辆改装越野车送遐蝶回家。车子停在老城区一栋临水的吊脚楼下,昏黄的路灯在水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星停好车,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坐在车里道别。她解开安全带,利落地跳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门边,伸手拉开了车门。然后,她对着车内的遐蝶,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遐蝶看着星伸出的手,微微愣了一下,白皙的脸颊在路灯的阴影下,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轻轻扶住了星结实的小臂。她先将自己完好修长的左腿稳妥地踏在青石板路上,随后,腾出空着的那只手,弯腰探入车内,有些费力地、小心翼翼地将还套在残肢上的、那根冰冷的金属右腿假肢,从车里“搬”了出来,稳稳地放在地上。整个过程,她做得沉默而熟练,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习以为常。

“我扶你上去吧?”星看着眼前有些陡峭的木楼梯,主动提议。
“不用了。”遐蝶轻轻摇头,声音很轻,却坚定,“我自己可以。谢谢你的晚餐,还有……谢谢你送我回来。”
“那……好吧。你小心点。”星没有强求,尊重她的意愿。
“嗯。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星看着遐蝶,补充道。

道别后,遐蝶转身面向楼梯。星并没有立刻离开,她靠在车边,目光追随着那个窈窕却步履维艰的背影。
只见遐蝶左手紧紧握住老旧但结实的木制栏杆,右手则虚扶着墙壁。她先抬起健全的左腿,稳稳地迈上一级台阶,然后左手用力,支撑住身体大部分重量,同时右手配合着,有些拖曳地将沉重的、无法自如弯曲的右腿假肢,略显僵硬和别扭地“提”上同一级台阶。每一步,都伴随着轻微的、衣物与假肢的摩擦声,以及木楼梯承受不均匀重量时发出的“嘎吱”声。她的动作缓慢而吃力,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独和坚韧。

星静静地站在车旁,看着遐蝶一步步艰难地向上,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她的眼中闪过不容辩驳的、清晰的心疼。晚风吹拂着她灰色的短发,带来河水的微腥气息。胸腔里某种情感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对遐蝶,那份最初的好奇与好感,正在逐渐沉淀、发酵,变得愈发深刻,也愈发不一样了起来。那是一种想要靠近、想要守护、想要驱散她周身那份孤独感的强烈冲动。夜色温柔,将这份悄然滋长的情愫,悄然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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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83227408 发表于 2025-11-5 00:19
第三章星蝶交汇

自那日休息室里,一方绣着星空的手帕悄然融化了一丝坚冰后,星与遐蝶之间的相处,进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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