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59669200 发表于 4 天前

期待新的新的断肢女侠的出现。

devil 发表于 4 天前

段落 24

两匹神骏在码头勒定,马背上那对年轻男女的形貌也清晰起来。
那骑在黄骠马上的青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生得面目俊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身形挺拔健硕,肩宽背直,端坐鞍上自有一股沉凝气度,显是出身不凡,武功亦有根基。他腰间悬着一柄镶珠嵌玉的长剑,更添几分英武。
与他并辔而立的是一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骏马,马上少女年约十五六岁,身姿窈窕动人。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劲装,更衬得肌肤胜雪。一张瓜子脸儿,眉目如画,双眸清澈明亮,宛如两泓秋水,顾盼之间灵动有神,鼻梁小巧挺秀,唇若点朱,正是豆蔻年华,清丽难言。此刻她脸上带着关切,更显楚楚之态,其形貌气质,恰如那江南三月枝头初绽的杏花,娇嫩而充满生机。

那被唤作水福伯的老仆,见自家小姐和表少爷赶到,松了口气,忙躬身道:“老仆无事,有劳小姐、表少爷挂心。”他随即指向不远处的狄云,语气带着感激,“方才全仗这位少侠出手相救!若非他于危难之际,以一枚铜钱神乎其技地打偏了贼人射向老仆后心的钢镖,老仆怕是已遭毒手!”

水笙与那青年闻言,目光立时转向搀扶着戚芳的狄云。二人翻身下马,动作利落矫健。水笙当先一步,对着狄云盈盈一福,声音清脆悦耳,带着真挚谢意:“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水笙,感激不尽。”她又侧身引见那青年,“这位是我表哥,汪啸风。”

汪啸风也上前一步,拱手施礼,姿态虽显世家子弟的矜持,却也郑重:“在下汪啸风。小兄弟仗义出手,救了我水府家人,此恩汪某铭记于心。”他说着,手已探入怀中,取出一锭黄澄澄、足有五两重的金元宝,手腕一抖,便向狄云抛去,口中道,“些许心意,不成敬意,万望收下,权当谢仪。”

狄云此刻满心只系着师妹戚芳的伤势,更惦记着那能救命的金鲤鱼,对这飞来横财毫无贪念。他左手仍稳稳搀扶着戚芳,见金锭飞来,不假思索地伸出右手,五指箕张,竟将那沉甸甸的金锭稳稳接在掌心。他心中只觉这金子于己无用,反而耽搁正事,当下也不多言,手腕一翻,便欲将金锭掷还回去。情急之下,丹田中那点日渐浑厚的混元真气不自觉地随心意流转,贯注于手臂之上,用的竟是修习“混元霹雳掌”时那“以形导气”的法门。这一掷,看似随意,却隐含一股刚猛沉实的力道,金锭脱手而出,竟带着轻微的破风之声,直射汪啸风面门!

汪啸风本意赠金酬谢,万没料到对方不仅不受,竟还如此“掷还”,且来势颇为不善!他心中微愠,却也反应极快,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便去抓那飞来的金锭。甫一入手,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掌心竟是微微一麻,金锭险些脱手!他面色微变,暗运内力,五指猛地收紧,方才将那金锭牢牢攥住,身形却是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才稳住脚步。这一下,饶是他自负武功在同辈中已属佼佼,也不禁暗自心惊,面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与惊疑,脱口道:“小兄弟好大的手劲!不知师承何派?在下‘铃剑双侠’汪啸风,今日幸会了!”言语间,已将狄云视作同辈高手,再不敢有半分轻视。

狄云却未留意对方神色变化,也无心自报家门,他目光恳切地望着水笙和汪啸风,声音带着几分急迫与恳求:“在下……我们是乡下人,老家遭了灾荒,逃难至此。这一路而来,举目无亲。我妹子……”他看了一眼倚靠着自己、气息微弱的戚芳,“她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听闻……听闻这位老丈所得的金鲤鱼,有活命续命之神效。恳请……恳请水小姐,汪少侠,能否发发慈悲,将这尾金鲤鱼施舍给我们,救我妹子一命?”说到后来,声音已有些哽咽。

恰在此时,一阵江风掠过码头,戚芳右边那空荡荡的衣袖被风卷起,如同断翅的蝴蝶般无助地飘舞,将那触目惊心的缺失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水笙目光敏锐,一眼瞥见,顿时掩口轻呼:“表哥!你看!她……她的手臂!”她再细看戚芳,只见她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气息微弱,眼神涣散,显然是重伤垂危之状。少女心性本就良善,见此凄惨景象,心中大起同情怜悯之意。

一旁的水福伯也上前一步,对着水笙和汪啸风深深一揖,恳切求情道:“小姐,表少爷。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少年英雄适才救了老仆一命,如今他至亲之人命在旦夕,急需这金鲤鱼救命。老仆斗胆恳请小姐、表少爷,念在他侠义心肠,救他妹子一救!老仆愿代他相求!”他看向戚芳的眼神也满是怜悯。

水笙见戚芳形容凄惨,又听了老仆之言,心中已是大为不忍。她走上前几步,来到戚芳身边,轻声道:“这位……姑娘,可否让我看看?”她适才走近,已觉戚芳身形虽着男装,却显娇弱,此刻离得近了,更见其眉眼清秀,皮肤细腻绝非男子所有,心中早已了然。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搭在戚芳左手腕脉之上。凝神片刻,水笙秀眉微蹙,转身对汪啸风道:“表哥,这位姑娘脉象虚浮,沉滞无力,似有内伤郁结于心脉,外伤虽在愈合,内里却凶险得很。莫不如……带她回府去,请爹爹相助诊治?金鲤鱼之事,也需爹爹定夺。”

汪啸风见水笙开口,又见戚芳确实伤重,便点了点头:“也好。舅舅医术通神,定有回春妙手。”他看了一眼身形虚浮、显然无力乘骑的戚芳,对水笙道:“表妹,你与我同乘一骑。你的‘白龙’神骏温驯,便让与这位姑娘乘骑吧。”

水笙点头应允。汪啸风便去牵了自己的黄骠马。水笙则小心地协助狄云,将戚芳扶上她那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白龙”马。戚芳重伤之下,浑身无力,哪里坐得稳鞍鞯?只能虚弱地伏在马背上,左手勉强抓住马鞍前桥。狄云不敢远离,紧紧牵着“白龙”的缰绳,护在戚芳身侧。

水笙翻身上了汪啸风的黄骠马,坐在表哥身后。汪啸风一声轻叱,黄骠马当先引路。水福伯背好那装着金鲤鱼的鱼篓,紧随其后。狄云牵着载有戚芳的白龙马,步履沉重,跟在最后。一行人离开了喧嚣的码头,朝着监利城中,那素有侠名的大侠水岱府邸缓缓行去。狄云望着前方马背上伏着的师妹单薄背影,又看看前路,心中忧喜参半,只盼那水岱大侠真如这“铃剑双侠”所言,能有回春妙手,救得师妹性命。


cheeseburger 发表于 3 天前

devil老师,能搞点百合吗 有点想看独臂美1靠一条胳膊和小残臂征服另一美人哈哈哈

devil 发表于 3 天前

段落 25

水岱府邸深藏于监利城西,闹中取静,庭院清幽。狄云被引至后院一间洁净雅致的客房,戚芳已被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之上,依旧昏沉。狄云守在床边,忧心如焚,目光片刻不离师妹苍白的脸庞。

不多时,门帘轻响,水笙引着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水笙轻声道:“狄少侠,这位便是家父。”

狄云闻声连忙起身,抬眼望去。只见这位名震江湖的“南四奇”之一、“孤星冷月剑”水岱大侠,约莫四十许年纪,身形颀长,挺拔如松。他面容清癯,肤色微显苍白,似经风霜,却难掩眉宇间的轩昂之气。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开阖间精光内蕴,顾盼之际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度。他穿着简单的青布长衫,腰间未悬长剑,步履沉稳,周身并无迫人锋芒,反而透着几分儒雅,唯其眉梢眼角隐含的一丝孤傲与沉郁,仿佛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书中暗表,这位水岱大侠,原名江崇岳,字汉卿。其祖江一麟,乃嘉靖三十二年进士,官至左都御史兼户部侍郎,为官清正,有“夫妇相规”之廉名。然其时奸相严嵩当道,党争酷烈,江一麟终因刚直不阿受其排挤,愤而辞官。更可叹者,其子卷入科场弊案,惨遭构陷,致使子孙后代永绝科举之路。江崇岳(水岱)身负家学,胸怀大志,却恨朝廷黑暗,报国无门,心灰意冷之下,遂化名“水岱”,投身江湖。他性情孤傲,一手家传剑法经其淬炼,冷冽如孤星,迅疾似流光,故得“孤星冷月剑”之名。然其面冷心热,尤精医术,常仗义疏财,悬壶济世,救治贫苦无数,在江湖中声誉极隆。更与“仁义陆大刀”陆天抒、“中平无敌”花铁干、“清风柔云剑”刘乘风三位大侠义结金兰,并称“落花流水”南四奇,为江南武林柱石。

狄云不敢怠慢,上前深深一揖:“晚辈狄云,拜见水大侠!”

水岱微微颔首,目光在狄云身上略一停留,便径直走到戚芳榻前坐下。他伸出三指,轻轻搭在戚芳左手腕脉之上,凝神细察。甫一搭脉,水岱深邃的眼中便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他屏息静气,指下感受着那微弱而紊乱的脉动,越探眉头蹙得越紧。

他心中暗自惊疑:这少年狄云自称是湘西沅陵麻溪铺的农家子弟,因天灾逃荒,途中遭了土匪劫道,师妹为护他而被砍成重伤。这断臂外伤,伤口虽深,但处理得当,愈合之象已显,倒还说得过去。可这脉象……浮中取涩,沉取结代,时如雀啄屋漏,分明是心脉遭受了极厉害的内家真力重创所致!其劲力阴狠霸道,残留的震伤痕迹,竟隐隐与那传说中的《神照经》路数有几分相似!更奇的是,另有一股精纯温和、生机勃勃的真气,如同护持的暖流,萦绕于受损心脉之间,竭力维系着那一线生机,这股真气……水岱细细体味,竟似是华山派气宗嫡传“混元真气”!若非这股“混元真气”及时护持,以此女心脉所受之重创,恐怕早已香消玉殒。这自称乡下逃难少年的狄云……大大的不简单!

水岱心中念头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把脉片刻,他收回手指,对侍立一旁的水笙吩咐道:“笙儿,去取我房中的‘七巧补心丹’来。”

水笙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捧来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水岱接过,倒出一粒龙眼大小、色泽朱红的药丸。此药异香扑鼻,沁人心脾。水岱示意狄云帮忙,轻轻撬开戚芳的牙关,将丹药送入她口中,又喂了些温水助其服下。这“七巧补心丹”乃水家秘传灵药,最能护心固元,滋养受损心脉。

接着,水岱又小心解开戚芳右肩的包扎。狄云在一旁屏息观看。只见那断臂处的创口,皮肉已然愈合收口,新生的嫩肉呈现健康的粉红色,覆盖住断骨,边缘平整,再无红肿溃烂之象,只余一道深红色的疤痕,如同狰狞的烙印,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水岱仔细检视一番,微微点头,显是颇为满意狄云一路来的照料。他取过水笙递上的金疮药,亲手为戚芳敷上新的药粉,动作轻柔而娴熟。

做完这一切,水岱才直起身,对狄云道:“这位姑娘的外伤,已无大碍,再有十日静养,当可痊愈。只是……”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她心脉所受之内伤,非同小可。那七巧补心丹可暂时护住心脉,金鲤鱼之肉入药煎服,亦有活血化瘀、滋养心脉之效,但欲要根除沉疴,恢复如初,非朝夕之功,恐需月余悉心调养,且期间绝不可再受惊扰或妄动真气。”

他言罢,对水笙道:“笙儿,你在此好生照料这位姑娘。”随即目光转向狄云,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狄少侠,请随老夫外间一叙。”

狄云心中忐忑,依言随水岱来到外间客厅。

水岱在主位坐下,目光如电,直视狄云,缓缓开口:“狄少侠,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据实相告。”他不待狄云回答,便接着道,“老夫观你形貌举止,确带几分乡野淳朴之气。然你师妹所受之内伤,乃是被极高深霸道的内家真力所震伤,绝非寻常土匪劫道所能为。更奇者,她心脉间另有一股华山派嫡传的‘混元真气’护持,此功非华山正宗心法难以修成。”

他顿了顿,目光更显锐利:“适才福伯已将码头之事详告老夫。你以一枚铜钱施展‘弹指神通’,击落偷袭钢镖,指力之精纯,认穴之精准,显是深得此门绝技真传。啸风亦言,你掷还金锭之时,手劲沉雄,隐含刚猛内劲,绝非寻常农家子弟所能有。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水岱将“弹指神通”、“混元真气”、“手劲沉雄”以及戚芳伤势的种种疑点一一阐明,语气虽平缓,却字字如锤,敲在狄云心头。他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静静地等待着狄云的回答。


devil 发表于 3 天前

cheeseburger 发表于 2025-6-28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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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可以有。因为目前我正在创作主线,等主线差不多了,往上面加各种if的分支,供读者选择。所以你说的百合文可以往分支剧情上加。

cheeseburger 发表于 3 天前

devil 发表于 2025-6-28 01:11
这个可以有。因为目前我正在创作主线,等主线差不多了,往上面加各种if的分支,供读者选择。所以你说的百 ...

if线真行。大佬nb辛苦了,又是爆炸更文的一天

devil 发表于 3 天前

段落 26

水岱目光如炬,静待狄云的解释。狄云心头如擂鼓,万震山的狞笑、万圭的阴狠、戚长发冰冷无情的眼神、万家寿宴的血腥奔逃……种种惨痛经历瞬间涌上心头,令他遍体生寒。他本性敦厚朴实,生平最恶谎言欺瞒,尤其面对水岱这等救命恩人兼侠义前辈,更觉愧疚难当,几欲将实情和盘托出。然而,那锥心刺骨的背叛与如影随形的追杀,早已将他化作惊弓之鸟。他深知连城剑法与宝藏秘密牵扯之深,一旦泄露,非但自身难保,更会连累重伤的师妹再陷绝境。眼前这位水大侠虽名声在外,可人心隔肚皮,焉知不是另一个万震山?

念及此,狄云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坦诚冲动,喉头滚动,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平稳:“水……水大侠明鉴。晚辈……晚辈的身世,确有些不堪之处,并非有意欺瞒。”

他深吸一口气,依照心中盘算好的说辞,缓缓道来:“晚辈祖上,原是……华山派剑宗门下弟子。” 他刻意提及“华山派”,以解释自身武功路数。

“当年华山派内,剑气两宗相争,势同水火,终至同门相残,血溅华山之巅。剑气之争,死伤枕藉……” 狄云说到这里,语气低沉,仿佛在诉说一段沉重的家史,“后来气宗得势,执掌门户,便将剑宗残存弟子尽数驱逐下山,永不得回返。其中一位先祖,心灰意冷,辗转流落至湘西沅陵麻溪铺,隐姓埋名,以务农为生。从此,我狄家后人便与江湖绝缘,只求安稳度日。晚辈这一身粗浅功夫,皆是先父临终前所传,言明是祖上所遗,只作强身健体、护家守业之用,并非拜入何门何派学艺。”

谈及戚芳,狄云更是字斟句酌,将一切可能指向戚长发和连城诀的线索尽数抹去:“师妹阿芳……她非我亲妹,乃是老家邻村一户贫苦农家的女儿,自幼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先父怜其孤弱,又见其与我年纪相仿,便托人将她买来,意欲……意欲给我做个童养媳。乡下丫头,未曾进过学堂,也无甚正式名字,家父便随口唤她作‘阿芳’。至于她本家姓氏,年深日久,早已无人知晓。如今家父家母皆已故去多年,晚辈与阿芳……便在这世上相依为命。” 他说到“相依为命”四字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内室,流露出深切的怜惜与痛楚,这倒并非作伪。

水岱静静听着,目光深邃,未置可否。

狄云继续道:“至于那弹指手法,实是家父所授的一门粗浅暗器功夫,用于山中驱赶鸟兽,防身御敌,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奇技。晚辈学艺不精,先前情急之下贸然出手,让水大侠和汪少侠见笑了。”

最后,他解释戚芳的伤势,将矛头引向一个模糊的、与万震山戚长发无关的“仇家”:“至于阿芳的伤……唉,都怪我二人流落江湖,不识人情险恶。那日寄宿在一处荒废山庙,言语间不慎冲撞了一位同样寄居庙中的老乞丐。那人看似落魄,实则身负惊人武功,性情乖戾暴虐。只怪我出言莽撞,惹得他勃然大怒,竟痛下杀手!一掌便重创了阿芳心脉,若非……若非家传的那点护体内息及时护住心脉,阿芳她……” 狄云描述时,脑中浮现的却是言达平那晚在破庙中传授三招剑法的身影,便依其形貌特征含糊描述了一番。

他这番话语,真假掺半,细节处倒也说得圆融,尤其将自身武功来源归于“家传”且“残缺不全”,又隔绝了查证的可能(华山衰落、祖上弃徒、务农为生),更将戚芳身份模糊化、乡土化(童养媳、无姓氏、小名阿芳),将仇家指向一个无法追溯的“老乞丐”,一时间竟也显得滴水不漏。

水岱听罢,沉吟片刻。他见狄云叙述时,虽偶有目光闪烁、喉结滚动等细微紧张之态,但谈及师妹伤势时的关切痛楚,以及描述“剑气之争”同门倾轧时的沉重愤懑,却显得情真意切。更触动他心弦的,是那“剑气之争”四字。

“剑气之争……” 水岱低声重复,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似有寒冰,又似有烈焰。他本是官宦清流之后,祖父江一麟刚直不阿,却因朝堂党争遭奸相严嵩排挤,愤而辞官;父亲更卷入科场弊案,惨遭构陷,致使他江崇岳空负才学,报国无门,只得化名水岱,投身江湖。这“剑气之争”在他听来,何尝不是江湖版的“党同伐异”?与那庙堂之上,奸佞当道,忠良蒙冤,致使边关烽烟四起,“北虏”(指努尔哈赤后金建州女真部)日益猖獗的黑暗,何其相似!

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愤与共鸣,悄然在水岱心中升起。他看向狄云的目光,少了几分审视的锐利,多了几分理解的温和与同情。

“原来如此……” 水岱长叹一声,声音低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庙堂江湖,竟是一般险恶!”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这对形容凄惨、身世飘零的“农家兄妹”,心中侠义之气与怜悯之情占了上风。他为人光明磊落,仗义疏财,最见不得这等因“争斗”而流离失所的可怜人。

“狄少侠,” 水岱语气转为温和,“往事已矣,不必再提。你与令妹遭遇坎坷,流落至此,实属不易。若不嫌弃,便在水某庄上安心住下。令妹伤势,水某定当尽力医治,待她痊愈之后,再作打算不迟。”

狄云闻言,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感激与愧疚交织,几乎令他落下泪来。多日来亡命奔逃,惶惶如丧家之犬,此刻终于觅得一处看似安稳的栖身之所。他强忍激动,深深一揖:“水大侠高义,晚辈……晚辈与阿芳感激不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略一迟疑,狄云又道:“晚辈身无长物,唯家传几式粗浅功夫。若水大侠不弃,晚辈愿另择时日,将一套华山剑宗流传的‘玉女十九剑’授于水笙姑娘,另有一套‘破玉拳’可传于汪啸风少侠,权作……权作对水大侠救命之恩的些许报答,万望莫要推辞。” 他提出此议,一则是真心感念,二则也是想进一步坐实自己“华山弃徒之后”的身份,并以此作为留下的“价值”。

水岱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忖:这小子,竟连华山剑宗颇为精妙的“玉女十九剑”和“破玉拳”都知晓?看来其祖上在剑宗地位怕是不低。他面上却不动声色,颔首道:“少侠既有此心,水某便代小女与啸风先行谢过。此事不急,待令妹康复后再议不迟。” 他口中应承,心中对狄云这份“家传”的底蕴,却又多了几分好奇与玩味。




devil 发表于 3 天前

段落 27

时光倏忽,转眼狄云与戚芳在水岱府中已住了三月有余。

这百余日光景,狄云每日雷打不动。白昼里,待照料戚芳汤药饮食诸事停当,便寻一处僻静院落,凝神静气,习练那华山“混元霹雳掌”。他心无旁骛,一招一式皆力求精准,于“以形导气”的妙旨体会日深。掌风过处,劲力虽未至开碑裂石之境,却也渐显沉雄浑厚之象,周身经络随招式流转,内息如涓涓细流,绵绵不绝汇入丹田。

及至更深人静,万籁俱寂,狄云便于房中盘膝而坐,五心朝天,摒绝万念,搬运那“混元一气功”。三月勤修不辍,这门内家心法他已练得无比纯熟。丹田气海之中,那股混元真气日益精纯凝练,运转间圆融自如。每每入定之后,神思渐入杳冥之境,半梦半醒之间,那真气竟能循着任督小周天路径,如江河潮汐般自行流转不息,生生不息,滋养着四肢百骸。这份进境,较之初离荆州时,何止强了倍蓰?

而戚芳的伤势,在水岱悉心医治下,更是好转神速。那断臂处的伤口,狰狞皮肉早已尽数平复,只余一道深红色的疤痕,横亘于肩头,触目惊心,却也昭示着愈合的终结。新生的肌肤覆盖其上,虽仍显娇嫩,却已坚韧。更可喜者,是那原本郁结于心脉、几乎夺命的“五云手”内伤,在水岱秘制“七巧补心丹”的固本培元与“金鲤鱼”药引活血化瘀的奇效之下,沉疴渐去。她原本惨白如纸的面容,如今已透出几分久违的血色,双颊微现红润,干裂的嘴唇也变得饱满润泽。那双曾经空洞绝望的眸子,也重新有了些许神采,虽仍常含忧郁,却不再死气沉沉。

狄云每隔四五日,便以“一阳指”为戚芳疏导经络,助其化散心脉间残存的淤塞。初时不过支撑半盏茶时分便已力竭,如今指力精纯,内息绵长,竟能持续运功近一刻之久。指端透出的温煦真气,循着大椎等要穴注入戚芳体内,如春风化雨,温养着她受损的根基。到了后期,戚芳体内生机勃发,已无须狄云再行辅助。她已能自行下榻,在房中或院中缓缓行走片刻,虽步履仍显虚浮,却不再需人时刻搀扶,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这一日,水岱如常来至客房探视。他让戚芳坐下,伸出三指,搭在她左手腕脉之上,凝神细察良久,方才收回手指,面上露出欣慰之色,温言道:“嗯,阿芳姑娘脉象平稳有力,沉疴已去八九。外伤早已无虞,心脉之损,也只需再用七巧补心丹调理半月,当可尽复旧观。”他目光扫过戚芳空荡的右袖,略一停顿,语气更为和缓,“姑娘这手臂……伤口处已然长好,日常起居当无大碍了。”他转向侍立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准备热水木桶,皂角浴巾,今夜便为阿芳姑娘好生梳洗沐浴一番,换身洁净衣裳。”

戚芳听闻伤势大好,本应欢喜,可水岱提及断臂,又令她眸中瞬间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黯然与自伤。她微微垂下头,左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水岱何等人物,立时察觉她心绪低落,忙宽慰道:“姑娘且放宽心。人生际遇,难免波折。在水某庄上,一切无需挂怀。若有何不便之处,只管吩咐下人便是,万勿见外。”

狄云与戚芳连忙起身拜谢:“多谢水大侠再造之恩!”

水岱摆摆手,叮嘱几句好生休养,便自去了。

待水岱离去,房中复归寂静。戚芳怔怔地望着自己空荡的袖管,眼中渐渐蓄满泪水,她抬起头,望向狄云,声音细若蚊呐,带着难以言喻的酸楚:“师哥……爹爹他……可有一点消息么?”

狄云心中刺痛,却知此刻万不能动摇。他走到戚芳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凝重而恳切:“师妹,此地虽好,终究不是久安之乡。万家势大,耳目众多。你我身世,绝不可再提!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狄云未过门的妻子,是湘西逃荒来的农家女子,无名无姓,小名唤作阿芳。切记,切莫再提师父名讳,更不可泄露荆州万家之事!否则,非但你我性命难保,更会连累水大侠满门遭祸!这江湖人心险恶,你我都已领教过了……”

戚芳虽不识字,见识浅薄,但这数月来历经生死劫难,目睹至亲背叛,早已尝尽人情冷暖,深知“人心叵测”四字的分量。她看着狄云眼中深切的忧虑与恳求,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满腹的疑问与悲伤,连同那个无情的父亲名讳,一齐咽回了肚里。只是那泪珠儿,终究还是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

是夜,丫鬟仆妇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浴汤、洁净的布巾与换洗的中衣,置于客房屏风之后。待下人退去,房中只剩狄云与戚芳二人。

水汽氤氲,弥漫一室。戚芳褪去外衫,仅着贴身小衣,那空荡的右肩与深红的疤痕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刺目。她行动不便,狄云便上前,小心翼翼地帮她解开衣衫,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师兄妹自幼一同长大,同门学艺,情逾手足,本不避男女之嫌。然此刻,戚芳仅着亵衣立于浴桶旁,烛光映着她玲珑却残缺的身形,脸颊泛起羞涩的红晕,垂首不敢看狄云。狄云亦是心头发紧,但他深知师妹此刻最需帮助,强自镇定心神,摒除杂念。

他取过布巾,浸入温热水中,拧得半干,先从戚芳完好的左臂开始,轻柔地擦拭。温热的布巾拂过肌肤,带来一阵舒适。待到那断臂的疤痕处,狄云的动作更是轻缓到了极致,指尖隔着布巾,几乎不敢用力,仿佛怕惊扰了那已然愈合却依旧脆弱的伤痛。他细细擦拭着疤痕周围的肌肤,目光复杂,既有痛惜,亦有深深的怜爱。

戚芳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浴汤的蒸汽还是未干的泪。她感受着师哥指尖传来的温柔与小心翼翼,那是一种超越了同门之谊的、生死与共的守护。数月来相依为命,亡命天涯,师哥狄云早已是她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依靠与温暖。一颗芳心,在经历了背叛与绝望的冰封之后,悄然融化,只系于眼前这个为她擦拭伤痕、为她遮风挡雨的男子身上。水雾缭绕中,那份潜藏心底的情愫,无声地弥漫开来。

狄云专注地擦拭着,未曾留意师妹眼中流转的柔情。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失去了手臂、身心俱伤的师妹,是他此生必须用性命去守护的人。


devil 发表于 3 天前

段落 28

时值仲春,风和日暖,艳阳当空,将水府庭院照得一片明媚。狄云见戚芳在房中闷了许久,精神也好了不少,便温言道:“阿芳,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去院中走走,透透气?”

戚芳轻轻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虽浅淡,却也如冰雪初融。狄云小心地搀扶着她左臂,二人缓步走出客房。阳光洒在身上,带来融融暖意。戚芳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胸中郁结似乎也散开些许。她脚步虽仍显虚浮,却已能自行迈步,只是行走间,那右边空荡荡的袖管便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如同风中无依的柳枝,无声地诉说着残缺。

行至后院回廊,忽闻前方传来一阵清脆急促的“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间或有轻叱低喝。狄云与戚芳驻足望去,只见院中一片开阔的练武场上,三条人影正兔起鹘落,剑光霍霍。

居中而立者,正是大侠水岱。他今日未着长衫,换了一身利落的靛青色劲装,腰束同色丝绦,更衬得身形颀长挺拔。他面容沉静,目光如电,负手而立,气度渊渟岳峙,正凝神观看着场中比斗。

场中激斗正酣的,是水笙与汪啸风。水笙一身鹅黄劲装未改,身形窈窕灵动,手中一柄青钢长剑使得如行云流水。她秀发以银环束起,额角沁出细密汗珠,映着阳光,更显肌肤胜雪,眉目间英气勃勃。与她拆招的汪啸风,身着宝蓝色箭袖武服,肩宽背直,剑眉星目,此刻神情专注,手中长剑招式沉稳,与水笙斗得难分难解。

书中暗表,二人所使,正是水岱家传绝学——“孔雀开屏剑”。此剑法共分九式,专擅守御,不重杀伐。其要旨在于剑招连绵不绝,如孔雀开屏般展开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剑幕,护住周身要害,令敌难以攻入。招式名称亦极富韵味,如“东展锦羽”、“西剔翠翎”、“南迎艳阳”、“北回晨风”等,皆取其守御八方、华美严谨之意。

此刻,水笙一招“南迎艳阳”,剑光霍霍,斜刺里荡开汪啸风攻来的剑锋,身随剑转,姿态曼妙。汪啸风立时变招“北回晨风”,剑势圆转,如清风回旋,将水笙紧随而至的几记点刺尽数封挡在外。剑刃相交,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二人身形交错,剑光如匹练缠绕,时而“东展锦羽”布下重重剑网,时而“西剔翠翎”精准格挡反击。斗了十数招,水笙守得滴水不漏,汪啸风攻得密不透风,却始终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剑招虽严谨守御,但在这一对少年男女手中使来,却也显得赏心悦目,暗藏机锋。

戚芳倚着廊柱,静静望着场中那对璧人般的身影,听着那熟悉的刀剑撞击之声,眼神渐渐迷离恍惚。眼前剑光闪烁,水笙那灵动的鹅黄身影,汪啸风那沉稳的蓝色身影,在她眼中,竟渐渐化作了湘西麻溪铺老家,那简陋院坝中,两个同样年少的身影——是师哥狄云,和自己。

“忽听喷斤风,连山若布逃!”——那滑稽古怪的“躺尸剑法”口诀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那时节,阳光也是这般好,风里带着泥土和野花的香气。她与师哥拿着木剑,嘻嘻哈哈地对拆,招式笨拙,全无章法,却充满了无忧无虑的乡野童趣。师哥会故意放慢招式等她,她会假装跌倒引得师哥来扶……彼时天地虽小,却安稳喜乐,何曾想过江湖风波恶,人心更险恶?

念及此处,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酸楚猛地涌上心头。右肩断臂之处,那早已愈合的疤痕下,仿佛有无数钢针骤然刺入,幻肢剧痛毫无征兆地猛烈发作!她身子一颤,左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空荡的袖管,仿佛想按住那并不存在的痛楚之源。巨大的失落与自伤瞬间淹没了她——如今自己已是终身残废,形同废人,莫说与人拆招练剑,便是拿起最轻巧的物事,也是妄想!往昔那无忧无虑的农家生活,那笨拙却快乐的剑招,此生此世,再也回不去了!

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过戚芳苍白的面颊,喉间溢出压抑不住的、细碎而悲切的抽泣。

这细微的声响,惊动了场边的水岱。他目光如电,立时扫向回廊。见是戚芳,眉头微蹙,对场中二人道:“笙儿,啸风,且住手,歇息片刻。”说罢,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飘至戚芳身前。

“阿芳姑娘,可是身体不适?”水岱声音温和,带着关切。他不由分说,伸出三指搭上戚芳左手腕脉,凝神细察。片刻,又示意狄云解开戚芳右肩衣衫,仔细检视那断臂处的疤痕。只见疤痕深红,却平整坚韧,肌肤温软,并无红肿溃烂之象。

水岱收回手,对狄云温言道:“脉象平稳,伤口亦愈合完好。姑娘此状,非关外伤,乃是心中郁结难解,兼之乍见他人练武,触动心事,引动了幻痛。此乃心伤,非药石可速愈。需得放宽心怀,多见风日,多走动散心,以防气郁情结,日久成疾。”

狄云与戚芳连忙躬身:“多谢水大侠关怀指点。”

水岱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狄云身上。狄云见水岱在此指点晚辈剑法,又念及自己先前承诺,心中一动,拱手道:“水大侠,晚辈承蒙收留,恩重如山,无以为报。前番曾言,愿以家传粗浅剑法‘玉女十九剑’与水笙姑娘切磋印证。今日风和日丽,前辈又恰在指点剑术,不知……可否让晚辈借此机会,与水姑娘切磋一二,权当抛砖引玉?”

水岱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抚须笑道:“哦?少侠有此雅兴,正是求之不得!”他转头对汪啸风道:“啸风,取一柄趁手的长剑来,予狄少侠。”

汪啸风应了一声,快步走向兵器架,取下一柄青钢长剑,剑身光洁,映着日光,寒芒流转。他双手捧剑,递与狄云,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与审视。

狄云接过长剑,只觉入手微沉,剑锋森然。他轻轻挽了个剑花,目光望向场中亭亭玉立、亦带着好奇与跃跃欲试神色的水笙。


摸鱼诗人 发表于 前天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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