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馆 阳与月 6: Down to the rabbit hole.
6:Down to the rabbit hole.玛嘉烈闭着眼睛。
像是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阳光铺盖在身上，丝绸般柔软地包裹着周身，温暖如春。
教人不想离去。
她感到额头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带着一些阳光的味道，让她不禁伸手触摸。
她问，亚瑟，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没有人回应，随着她话音的回落，周身变得寒冷，连那触摸都开始感受不到。
她慌忙地张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许多年前那场车祸中。
她站在一旁，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年幼的亚瑟和爱德接近那车辆的残骸，像以前一样，将她搭救出去。
可是画面却静止了，然后像是影片倒带一般，亚瑟和爱德倒退着离开了玛嘉烈的视线。
不，不要走，不要只留下我一个人。玛嘉烈的呐喊滞留在喉间，声音再发不出分毫，彷佛这周遭都失了空气，可是眼前的一切还在继续。
警察封锁了现场，救护车，消防车，还有企业的护卫队迅速地赶来。经救援，赫佐格氏的千金完好无损，实地考察继续，故事结束。
玛嘉烈面色惨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要伸出手去，却发现自己只剩下两个圆润的肩膀了，想要迈出步伐，两条大腿却是齐根而断。
她就像一根桩子一样伫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无能为力。
不，这不对！
“但是只有这样他就能活下来不是吗？”
一个声音兀自从她背后响起，像是父亲，又像是自己。
玛嘉烈急切地想要回头，却不得不因要维持自身的重心而放弃，她只能无助地转过头去大声质问。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她，周身的场景却无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心电监护仪的读数，曲线正常，和一个重症监护病房，躺在病床上的，便是重伤昏迷亚瑟。
“你本该让他离开的。”那个声音继续在她耳边低语，“而他也本不该命丧于此的。”
话音一落，那心电仪蓦地上下起落，不过几分钟，便归于一条直线。
玛嘉烈感觉像是一根铁针狠狠插进了她的大脑，她的思绪混乱，她感到呼吸困难，视线模糊不清，她让自己匍匐于地，摆动后背，将自己身体缓慢地向前蠕动，那是她的亚瑟啊，那个教给她自由的人，那个教她摒弃了父亲桎梏的人，怎么能让他如此告别？
医生们冲进了病房，电击除颤，肾上腺素，心电仪还是那一条直线；她看见艾拉和爱丽丝急匆匆地赶进病房，然后医生们无能为力地对她们摇了摇头，将死亡诊断交给了她们。
玛嘉烈感到自己的嘴在不停地开闭，噤声的吼叫，恳求，声泪俱下。医生正将白布盖上亚瑟的脸，她向前蠕动，她想要再看一看他的脸，她要亲眼看到最后一丝血色都从他的脸上消失，她不能相信亚瑟会就这般逝去。
她哭喊着向前摆动，将后背曲卷，仰起，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向前扔，然后，重复重复重复重复…
…
在街头的时候，一次恰逢年关，下了一场前所未见的大雪，把亚瑟他们栖身的小屋深厚地掩盖住。
他们三人跻身在四处漏风的小屋里，守着一些囤积的粮食，瑟瑟发抖，后来是爱德再忍不住刺骨的寒风，昏倒在他们两人面前，他们才终于不得不出门谋生。
对于偷盗一事，玛嘉烈已然信手拈来，亚瑟则是个很好的老师，只可惜那日缺少爱德的望风，否则他们二人绝不会被肉铺的老板在街头追捕。
他们最后躲进了一处仓库，听着气急败坏的屠夫在外面咒骂。那时的亚瑟，拿着他的手工小刀，将玛嘉烈护在身后，那双手明明自己都在颤抖，却还是强硬地抬着。
终于在五个小时后，屠夫骂骂咧咧地离去了， 亚瑟才径直昏倒在她的怀中。
也许是那时吧，她的心被填满的那个瞬间，让她再也放不开亚瑟的那个瞬间。
…
玛嘉烈躺在地板上，头顶是亚瑟从白布下伸出的手，那手已经一动不动。她没有再向前挪动或是哭喊的力气，亚瑟在她面前死了，她却连告别都说不出口。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另一个玛嘉烈出现在她的身傍，“你厌弃自己的手脚，但你到底以为抛弃它们后会发生什么？”
她字字落雷。
“这就是你的现实！！这便是你的结果！！”
“你和父亲，一模一样，自私至极！！！”
她怒吼着，“说！！你就是父亲！！！承认这都是你的罪过！！！”
玛嘉烈哽咽着，机械式地重复，“我便是父亲。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霎时间，另一位玛嘉烈平静了下来，向后踱步远去，“那，得受点儿惩罚吧。”
…
“玛莎医生！大小姐醒了！！！”，耳畔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大声吼道，眼前是洋馆医疗室那白色的天花板，一半的景色，难以聚焦… 继而玛莎的声音又传来了，“守住病房门！除了家属，别的人一律禁止！！！” 像是遗忘了什么，她又气急败坏地补上了一句：“把那架轮椅推进来！！！”
玛嘉烈努力抬起疲累的头，只能看到玛莎扶着墙的背影，病房外面熙熙攘攘，使得房内的静默越加沉重。
“玛…”，“你到底发的什么疯？！” 玛嘉烈试图张口，却迅速被玛莎打断，“你就如此厌恶自己的身体，要急着人生重来？还想着让亚瑟陪你吗？”
听到亚瑟的名字，玛嘉烈便迫切地想支起身体，“他…他？”
“全身不同程度骨折，肋骨三骨骨折，轻微血气胸，头部因严重撞击产生碎骨，血结压迫神经，整个人深度休克，我们得用支架把他每个部分固定起来，病危通知过了两次，艾莉丝现在还守在他的病房。手术四次后，也算是侥幸活着了。” 玛莎轻描淡写地说着这可怖的情况，她看着玛嘉烈越发苍白的脸色继续道，“真是蠢啊，这个白痴，本可以任你自生自灭的…”
谈话间，外面的护士将一辆盖住的轮椅推了进来，玛莎看着玛嘉烈，掀开了布。这是一架纯黑色的轮椅，坐着一个近肉色却缺少躯干的四肢，躯干的部分以钢架大概塑形，在肩膀和腰身上固定着拉伸带，就像一个长着手脚的座位，反复刺激着玛嘉烈的神经。
“我们回收了你的骨架，毕竟坏死地那么严重，只能用硅胶，填充物来重塑你的手脚。” 玛莎再次转过身去，缓缓向玛嘉烈说明，“我们对外宣称你是 ’暂时瘫痪’ 了，这至少能防止董事们以 ‘身体重残’ 将你投出代表之位。但是这个骨架从今往后便是你的手脚了。” 玛莎咬牙切齿地说道：“那眼睛能用义眼—就算是拼出来的，你也必须是个完整的人。”
玛嘉烈痴了似的看着眼前的轮椅，脑中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低语。
“那，得受点儿惩罚吧。” 终于更新了，大赞 感谢楼主更新！！ 感谢楼主更新:@:@:@ 期待楼主继续更新 楼主以前更新洋馆的ID是不是J开头的英文来着 终于看到洋馆系列故事主线了，以前看的都是断断续续的断章和番外。另外故事感觉发生在近代的普鲁士和德国那些地方，有点莱茵河的感觉，但这医疗水准妥妥的近未来黑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