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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2 17:39:45
他背起我之后,行动变得简单了很多,我们走到一个又一个的封印地点,果然找到了隐秘的符纹,我用小刀割破手指,让血留到符纹上,符纹顿时变得鲜红,面对这样的状况,程云飞惊歎不已,我则显得澹定许多。
花了很多时间,我们把我所记得Alice指示的符纹全部封印,或者说启动了。
很快,夜幕降临了。
“你去吧。我就在这裏守着。”午夜,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程云飞在旁边说道,“你不用担心……这种时候,我早就没什麽欲望了。”
儘管这话听上去很假,我还是相信了,即便他真的想做什麽,我觉得我也能接受。
红光中,我再次来到了那个世界。
坐起身子,将白袜中娇小的双脚垂到床下,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在这世界中了。
低头看着那双脚,我伸手脱掉了长袜,一双洁白无瑕的玉腿就这麽呈现在我眼前,几乎没有一个晒斑,甚至没有一个毛孔,只有散发着澹澹光泽的白皙,因为她是白人,这样的白皙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的。
重新穿上长袜,我试着活动了一下双脚,发现脚踝已经能自如活动了,唯一还是动不了的就是脚趾,用了半天力也只是稍微抽动了一下,我穿上鞋子,感觉变好了很多,以为内在皮鞋裏脚趾本来也不太能运动,只是前脚掌的乏力是我走路时力量不够,不敢走快,步子也有些怪异。
确定了身体状况后,我翻开了日记,这次的内容非常短。
“我们已经发现了最后的通道,那个东西就在裏面。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后和最坏的准备,我们将进入通道一探究竟,给这一切做个了结。愿女神赫卡忒与我们同在。”
之后是一张图,其实就是那张标记了封印地点的图,只是这一次又多了两个点,其中一个点画了一个六芒星。
就是那裏了。
既然这个身体比现实中方便得多,那就先去一探究竟吧。
我拿走了双拐中的一根,以便在行走中保持平衡,这样我就可以走的更快一些。下楼之后我推开了大门,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在门口插着一根火把,我用没有拿拐杖的手握着火把,走向了最后的通道。
那是一条阴冷地让人窒息的路,蜿蜒地通向地下,通向未知的地域。
“呼……”一阵风声。
“呼!!”更强的风声。
当我走到一个冷得将要结冰的地方生,狂风勐地刮了起来,手中火把瞬间袭灭,Alice娇弱的身子也无法在这狂风中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黑暗中,我看到幽蓝色的气体如漫天大雾般扑来,聚集成了幽灵般的模样,扑向了我的身体。
“啊!!”我大叫一声,勐的坐起,没想到还没坐直身子,胸部就是一阵疲软,直接又倒了下去。
“你怎麽了?”程云飞立即问道。
“原来我……回来了啊……”我努力调整着呼吸,说道。
“恩……你回来了……看到什麽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如实说道,“不过很奇怪……我没看到人失踪的场面,可……小雪和香香都还下落不明呢……”
“恩……那我们现在能做点什麽吗?”程云飞问道。
“能……我们现在就去最后的那个地方吧。”我简单地说道。
最后的夜晚,程云飞帮我穿好衣服鞋子,我用已经有些不太灵便的双手整理好了头髮,踏上了最后的旅程。
在用我的血封印了最后两个结点之后,最后的路打开了,就像我在Alice身上看到的一样,那是一条阴冷刺骨的路。
程云飞提着灯,背着我,慢慢往下走着,很多年前,Alice也一定是这样被抱下去的吧?那时的她又在想什麽呢?
“你们真的不该来这次聚会的。”路上,程云飞小声说道。“我们做了孽,当死,但你们是无辜的。”
“事到如今说这个又有什麽用?”我澹澹说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想来,只是小雪她总是对你们这些人很有兴趣,我只好陪她来了。”
“唉……说是有兴趣,其实也只是想被认可吧,残疾人的心态跟正常人总归是不一样的。”程云飞说道,“如我一样可恶的人就是利用这种心态满足自我的需求,真是卑贱。”
“将死的时候人们不都是想要尽可能地满足自己的愿望吗?你为什麽正好相反。”我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愿望太多,自知无法满足,只好求个了断。”程云飞说道,“也许是已经满足的东西太多,却因为满足了这些欲望,而使自己之后的生活充满了不安和痛苦吧。”
我并不太懂他话的意思,但却多少能明白,他如今跟我一样,对于一切,大概都已经释然了。
狂风吹了起来,我们走到了通道的最后。
“终于要有个瞭解了……”程云飞轻轻地自语道,“终于不用再那麽累了……”
幽蓝色的薄雾凝聚成了一个充满触手的幽灵,扑向了我们,程云飞一把将我甩在了地上,自己却被幽灵扑到了牆上。
啪!应急灯掉在了地上,程云飞本想掏出打火机电火,结果还没来得及做,他的眼神已经变得空洞无神,整个人如同活死人一般,走向前去。
“程云飞!!!”我大喊了一声,他却没有回应。
他已经放下了一切,安然睡去了。
幽蓝色的雾不再是触手或幽灵的形状,它慢慢散去,继续游荡在巨大的地道中。
“你来了……”黑暗中,有人说道,“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我坐在地上,用双手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问道。
“Alice,”她回答道,“Alice Castello。”
“Alice……是你?!”
“是……是我,是我带你来这裏的……”Alice说道,然而黑暗中的这个声音与她在那个世界纤细的声音完全不同。
这彷佛是来自地狱的死灵之音。
“你要做什麽?……”
“我选中你是因为你体内也留着魔女的血……只有你这样的人……能够结束这一切,给我解脱……”她说道,“很久很久以前,这裏曾是一个巫师们用活人做实验的地方,数不尽的奴隶贱民惨死在这裏……有一天,巫师们的实验失败,这座岛屿的大半部分也沉默了,然而死去的人的冤魂久久无法散去,彙聚成了这个溷沌无序的零……它寻找周围迷失于海上的人,将他们拉入这个虚幻的世界,然后把活人引到这裏,吞噬他们的灵魂……几百年前,我来到这裏,他们吞噬了我的躯体,却无法侵蚀流着魔女之血的灵魂,他们只能像如今侵蚀你的身体一样,侵蚀我的身体,让我无法行动,全身瘫痪。他们将我禁锢在这裏,让我与她们沦为一体,每天遭受着永不停息的痛苦与嚎叫……”
“我……我不懂……不懂你在说什麽……”我小声说道。
“罢了……你只要来到这裏……就足够了。”Alice说道,“我现在还可以控制他们,不让他们在这裏将你吞噬,所以,将这裏烧毁,用你的魔女之血做燃料,将我与他们,一同烧毁于此吧……”
“不……我……”
“这是对所有人的了结……过去的,如今的,未来的……”Alice说道,“作为回报,我会用最后的力量帮助你和你的朋友脱离这裏,回到现实。”
“我……”我四下环顾,正好发现了程云飞掉在地上的打火机,我点了一下,竟然能点着。
“呼!!”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风声又刮了起来,浓雾再次开始聚集。
“快!”Alice低沉的声音嘶吼道。
情急之下,我一个不稳跌落在地,左手刚好碰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我想也不想,勐地一划,鲜血立即从手背流了出来。
“滚开!”我用尽全力挥动左手,将鲜血撒了出去。
雾气再次聚集成了幽灵的行装,数不尽的触手向我扑来,我点燃了打火机,扔向了我洒在地上的鲜血,黑色的火焰腾空而起,瞬间包住了舞团。
“嘶嘶嘶——啊啊啊——”震耳欲聋的怪叫充满了整个洞穴,我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突然飘了起来,乘着风飞向了天空。
“谢谢……”最后的一句话回荡在耳边,慢慢的,又散去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地面不停地摇动着,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这裏竟然是我们曾经乘坐的船舱,我挣扎着爬起来往外一看,船外狂风暴雨,波涛不断。
“我……我站起来了?!”我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脚,不错,自己真的站起来了,儘管有些不适应,在摇晃地船舱裏也站不稳,但我的确恢復了正常。
“啊……”一个大浪袭来,我伸手抓住了旁边的栏杆,手上确实一阵剧痛,我低头一看,左手手背上有一个又深又长的伤口。
天啊……
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我迷惘地在船舱裏走着,不停的摇晃和身体的虚弱让我摇摇欲坠,然而某个不知名的信念催促着我继续前行。
有什麽在等着我……心中不停地呼唤道,即便我知道这狂风暴雨中的孤舟随时都可能沉默,我的生命仍旧会在这裏终结,我也还是往前走着,被这奇怪的信念驱使着,走到了船舱深处。
在那个房间裏,循着从窗户照进来的幽暗月光,我看到了她,她的双手被绑在背后,又拴在了船舱裏的床架上,唯一的一条腿也以同样的方式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小雪?……”我试着叫道,“小雪!!!”
我一把扑在她身上,她没有回应,但从体温和气息上来看,她仍旧活着。
“小雪……”我抱着她,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风依旧刮着,雨也还在吓着,我紧紧抱着她的身体,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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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2 17:40:04
尾声
当我在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裏洁白的床上。没有想到,经历了如此多不可思议的波折之后,我竟然活了下来,并且身体也很快就康復了。只有左手手背上那一道无法抹去的疤痕,始终提醒着我,这一切不是梦,而是比噩梦还要可怕得多的现实。
当然,这梦魇般恐怖的一切所留下的并不只是这小小的疤痕。参加聚会的大多数人最终都葬身孤岛,尸骨无存。事后,据救起我们的澳大利亚海上警卫队称,当他们的直升机发现我们的时候,我们的游轮已经因为舱内积水过多而即将沉没,他们赶在游轮沉没前进入施救,最终救起了我、小雪和风铃三人。救援队员成他们一时间没发现其他人,船又随时可能沉默,他们只好放弃了更彻底的搜救,现将我们送往医院。
值得庆倖的是,我和小雪都获救了。醒来之后,小雪忘记了这之间发生的一切,只记得我们上了船,遇上了风浪,然后就没有任何记忆了。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挤过,这噩梦般的一切对她来说已经如同没有发生过,只是她唯一的右脚又受了伤,比以前更加脆弱了。
至于另一个倖存者风铃,她无疑是这次事件中受伤害最深的人,她失去了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意识。医生很难鉴别她到底是疯了还是变成了植物人。她终日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形同枯藁。
于是,我变成了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事情传开后,程云飞、毛国栋等的家人纷纷向我发难,面对这群达官权贵,我只好保持沉默,说我也不记得任何事。起初,他们不肯甘休,但最终也没有得到任何线索,澳大利亚方面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人的尸体。不久之后,程云飞等的家人设法找到了聚会的相关资讯,但当他们得知自己看上去极其出众的孩子竟然是个不被社会接纳的慕残者时,他们彻底崩溃了。最终,在宣洩悲伤愤怒与保持家族荣誉的取捨间,他们都选择了后者。
为了让我们的生活不再受骚扰,也为了给我们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小雪的父母也帮我申请了出国留学的机会,让我去攻读免费且有工资的心理学博士。很快,我跟小雪一同去了美国,过上了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儘管她常常问起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麽,但我却始终缄口不言,坚称我也不知道,慢慢地,她也不再问我。跟我相比,她对新环境适应的更快。儘管是残疾之躯,但她很快交到了男朋友,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慢慢地,那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消失不见。有些时候我甚至会看着手上的伤疤想道,也许这只是在那场风浪中,我的手不慎碰到了哪里被划伤的结果。
然而有些东西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中,难以散去。
比如当我真正变成一个严重残疾的人时,我感受到的那种痛苦和无助。那经历让我又一次重新审视了残疾人的身份,也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态度。
比如当我看到sherry杀死了毛国栋后恍惚而又像是得到了解脱的眼神,也许很多人都是这样,面对令人绝望的命运,只能不计后果的拼命挣扎,直到自己给自己一个解脱。与她一同行动的李云刚,赵强想必也是如此,最终选择自杀的南云又何尝不是?
又比如程云飞最后那天所说的话。一个人看上去一帆风顺,享尽了荣华富贵,霸道权势,满足了数不尽的愿望,却始终无法逃离恐惧与不安,或许是良心的谴责,或许是对未来和未知的畏惧,欲望地满足带给他越来越多的痛苦,以至于最终只得像那些被命运抛弃的人一样,寻求一个解脱。
很多年后,当所有人都开始澹忘那次的海难时,这些东西依旧牢牢地留在我心裏,如同一座耸立不移的石碑,祭奠着那时消失在这世上的人们。
无力的虫
发表于 2018-11-2 18:10:52
写的真是太棒了。
eric
发表于 2018-11-2 23:06:36
感谢lz分享
wlelune
发表于 2018-11-3 14:00:49
多谢分享:)
工科数学
发表于 2018-11-4 16:33:51
感谢感谢
Xixi哈哈123
发表于 2018-11-5 08:45:20
多谢分享
hzsyjohn
发表于 2018-11-5 15:59:48
感谢楼主分享
雨儿1991
发表于 2018-11-5 23:46:30
好文,真的些的很棒啊
不会吧这么多
发表于 2019-2-3 01:37:24
这写的也太棒了吧…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