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缺的第5部分
第Ⅴ部分 此情無計可消除
因为没有其他的内伤和并发症，我被允许回家休息养伤。菲菲本想继续请假在家照顾我，但被我竭力劝阻。出院那天，菲菲索性搬来和我同住，因为她先前提议将我接到她那边去养伤已被我拒绝一次，我不好再将她拒之门外。从此算是开启我和菲菲的同居生活，留下芊芊独自住在那边。因为这件事，菲菲对芊芊颇为不满，认为都是她任性才引出这些事端，对我总是维护芊芊也有些许微词。我不敢把那天的真实情况告诉菲菲，只好寄希望于时间久了，菲菲会慢慢淡忘这些。好在芊芊似乎不受影响，面对菲菲也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她再也不曾开过我和菲菲的玩笑，也不太打听我和菲菲之间的事。我养伤的那些天，除了回学校上课之外，芊芊几乎都来陪我，下棋、聊天、做饭，但往往都是等菲菲下班回来稍微说几句话便离开。
一眨眼一周过去了，这天上午九点，芊芊像前几天一样准时来到我家，进门时发梢在滴水、衣裙也湿了一大片。我这才察觉，外面已经下起雨来，而且雨势还不小，忙取了毛巾递过去，“怎么淋成这样啊，赶紧擦一下。”芊芊接毛巾时，一个纸卷样的东西掉在地上。“这是什么？”我弯腰捡了起来。“哦，设计图和效果图。你打开看看湿了没有。”芊芊边说边接过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我拿来跟你讨论一下，不知你会不会满意。”那摞图被用两层报纸包裹得严严实实，足见芊芊是多么在意；又想到那天芊芊本是满心欢喜地要将这个作为礼物送给我，却被我放了鸽子，实在是太对不起她了。“芊芊，谢谢你！”“你还没看呢，就谢我？说不定很让你失望呢。”芊芊笑嘻嘻地甩了甩散开的长发，把毛巾扔还我，“帮我拿拖鞋啊。”我帮她从鞋架上取来拖鞋，又拉过圆凳，看着她坐下来换鞋，发现她后背也湿了一大片，想来她双手拄杖，没办法撑伞，只好淋着了。“芊芊，你衣服湿了，换一下吧？屋里有你姐姐的衣服。”见芊芊微微犹豫，我又道，“你穿湿衣服会着凉的。”“好吧，我自己去换吧。”芊芊换好拖鞋站起来，朝卧室走去，“姐姐的衣服在哪里啊？”“床上有她的睡衣，衣橱左侧第二个门里还有一些。你自己选吧。”我把那摞图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又去厨房倒了半杯红酒。
好一会儿，芊芊才从卧室出来，上面穿了一件粉红色V领T恤，下面却套着菲菲的一条居家短裤，裤腿长及膝盖的那种。“你怎么穿成这样？”我忍不住笑了。“姐姐的衣服差不多都是职业装，没几件平常穿的衣服。”芊芊苦着脸说道，“凑合着穿一下吧，你帮我把裙子晾起来，等干了我就换回来。”说着，已经来到沙发前坐了下来。坐下的同时，她的左手将短裤左边空垂的裤腿轻轻撩起，压在残缺的左臀下面。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把那半杯红酒递给她，“你把它喝了。”“好端端喝什么酒啊？”芊芊不解地问。“怕你淋了雨着凉。”我一边把她的湿裙子拿到阳台挂起来，一边解释道，“这是加拿大冰酒，很好喝的。”“真的？”芊芊半信半疑，却还是顺从地喝了下去，“嗯，挺甜的。”“头发要吹一吹吗？我去拿电吹风。”“不用啦，已经擦过了，过一会儿就好啦。”“你怎么不穿假肢啊？”我鼓了鼓勇气问道，“那样不就可以腾出手来打伞了？”“那东西难用死了，”她一边摆弄那些图，一边又说，“而且，我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呢。”我奓着胆子跟了一句，“很难用吗？”她瞥了我一眼才简洁地答道：“是啊。”我生怕她会生气或不高兴，于是不敢再问，忙岔开话题，“说说你的设计吧。”
“喏，我先说一下总体的想法，……”芊芊把那些图一张张翻开，给我讲解着她的想法和方案。看得出来，她确实下了功夫，花费了很多心血，之前我告诉她的那些意图基本上都被她体现出来了。只是我并没有很专心地在听，眼睛的余光不时会瞟一瞟她身体的某些部位。尽管和菲菲身高相若，但芊芊实在是要瘦削许多，菲菲穿着合身的那件T恤套在她身上未免有些宽大，在她俯身的时候，从那个V型领口，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弧线优美的锁骨、雪白的胸脯以及白色的内衣；当然，我偷偷注意的，还有她缺失的左腿……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芊芊讲述完毕，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嗯，太好啦，”我当然不能让她失望，而且我确实很满意，“芊芊你真的没让我失望。我想就按照你这个方案来装修，连家具的样式也都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真的？”芊芊没想到我给她这样高的评价，喜出望外，沉吟了一下又提出一个要求，“那，我帮你盯装修吧？”“嗯？”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你还要上课呢，而且盯装修很累很辛苦的。”“没关系，二十几号我就考完试了，然后是暑假，比你和姐姐的时间宽松多啦。”芊芊显然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联系一下装修公司，选购建材和家具，等我放假了就可以正式开工。嗯，建材和家具我也可以帮你看呢！砍价我应该比你在行！”“那可不行！”我大吃一惊，“怎么能让你跑那么远？你，呃，你又不会开车……”“我帮你看，又不是替你去。你去的时候带上我呗。”她俏皮地吐吐舌头，显然知道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再说啦。我只是出主意哟，做决定和付钱的可都是你。”“嗯……”“那就说定啦，等你伤好了咱们一起去转建材城和家具城，等我考完试就开始装修。我保证：给我一个机会，还你一个惊喜！”小丫头说着还挥了挥小拳头，看来是信心十足啊。“呃，”我决定打击她一下，“你姐姐肯定不会同意的。”“我姐姐还不是会听你的？”小丫头并不气馁，“只要你答应我，她也反对不来的。好不好嘛？”“那……”我没办法了，想了想才说道：“好吧，不过我总得和她说一下啊。”“耶！成功！”
果然如芊芊所言，对她自告奋勇要盯装修的事，菲菲虽然心存顾虑，有心反对，无奈我大力支持，后来又被我私下告知准备找的这家装修公司的项目经理与我颇有交情，这才勉强同意。
转眼进了七月，我已痊愈，早已恢复上班。芊芊也结束了期末考试、正式开始暑假，着手装修。虽然允诺芊芊由她监工并全权负责，我和菲菲仍然颇不放心，最初一个多星期几乎天天到现场查看，见到芊芊颇为驾轻就熟，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日复一日，二十四节气里的处暑已过。据说这就意味着一年当中最为炎热的夏季即将过去，只是气温依然高得骇人。在芊芊的不懈努力下，新居的装修进展迅速，连家具电器也安装得差不多了。算了算芊芊的假期也没剩几天了，我坚持要她休息一下，“你下周就要开学了。总得休息一下吧，否则哪有精力上课啊。今天就不要去了。”“也总得雇主验收合格，才算是善始善终呢。”这丫头居然跟我耍贫嘴。“验收什么啊，我不是隔三差五也总过去看吗？我挺满意的啦。”“不好，要最后总验收的。”“好吧，好吧，”我也假意配合，“那本雇主就去验收一下。什么时候方便呢？”“嗯，小工头我随时恭候大驾光临！”“那，”我看看表，刚刚九点，“我现在过去接你，咱们一起去翠湖看看。”“好。我姐姐去吗？”芊芊问道。“她今天又去加班了，”我想了想才说，“我问问她吧。”挂掉芊芊的电话，我给菲菲发了个短信：“我去翠湖看房子，有时打我手机。Jason ”然后，我就吹着口哨出门去接芊芊了。不知怎的，现在只要能有和芊芊单独相处的机会，我心里总是会感到一丝莫名的欣喜。
来到翠湖的新居之后，我仔细看了看这个装饰一新的家，知道每一块地板、每一片瓷砖都饱含着芊芊的汗水和心血。“喏，”芊芊站在客厅里指点着，“柜橱里那些除味剂昨天刚刚放进去，估计得好好散一阵子呢。”“嗯，一般装修完了都得放那么几个月的味道的。”我看着又瘦了一些的她，不禁有种心痛的感觉，“我又不着急搬进来住，你那么拼命做什么啊。看你累的。”“反正我也是放假，”芊芊仰头冲我笑了笑，“能早一天弄完就早一天呗。”其实，我知道，那件事之后她颇为内疚和自责，总想努力帮我做些什么来表示歉意，所以她才会自告奋勇盯装修以及这么拼命地赶工期。我情不自禁地抓起她的手，“辛苦你了，芊芊……”芊芊却轻轻脱开我的手，撑着拐杖退开两步，浅绿色百褶裙轻轻摆动，笑语吟吟，“雇主还满意吗？”“满意！”我也笑道，“非常满意，不能再满意啦！”“那，”她调皮地眨了眨大眼睛，“雇主准备给多少报酬啊？”“报酬？嗯……”我想了一下，掏出钥匙递了过去，“这个房子，给你了，权当报酬。”“呀，好慷慨，”她像被吓到了一样，轻轻拍着胸口，“这我可不敢要！”“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呢？”我把皮球踢了回去。“嗯，”她歪着脑袋，做冥想状，“一顿饭吧。”“这么简单？”我有点不敢相信。“可不是随随便便一顿饭哦，我想吃，”她又做冥想状，“我想要你请我去意庐吃。”我哑然失笑：意庐，那个惹祸的生日晚餐就是在那里吃的，不知她今天提这个又有什么用意，先应下来再说吧，“嗯，好啊。什么时间呢？”“等我生日那天吧。”“你生日？那不还有一个多月呢？”我不解地问。“是啊，我提前预订，”她笑吟吟地说，“到时候你可别再忘啦。”“芊芊，你又……”我大窘，不由脸上一热，她见我语结忙又为我解嘲道，“好啦，不糗你啦。喏，你答应了在我生日那天要请我去意庐吃饭，算作报酬的哦。不过呢，今天中午，你也得请我吃饭！”“今天中午？”我走上前说道，“也去吃意庐？我请是没问题，那地方不预订的话，可不一定有好位置。”“我没那么贪心，”芊芊笑着摇摇头，“银座的日本料理店就好啦。我还想顺便看看衣服呢。”“好啊，我陪你去，看到喜欢的我就买了送你。”“真的？我可以随便选啦？”“当然啦，你担心我买不起？”“那倒没有，嗯，走吧……”
吃过午饭，我又陪着芊芊开始逛银座，她又像上次一样，拣喜欢的试穿，然后问我好不好看，然后再说不要……记不清这件墨绿色的连衣裙是她试穿的第十几件了，我终于按捺不住，“芊芊，买了这件吧。”芊芊依然是微笑着摇头，“不要！”说着就要去换下来。“芊芊，你看，”我指着镜子里的她，“这条裙子穿在你身上多漂亮啊！”“是啊，”导购小姐也来帮腔，“这裙子跟小姐您的身材和气质真是很般配！”镜子里的她修身玉立，墨绿色的裙子映衬得她更加肌肤莹润白皙，再配上她乌黑的秀发、姣好的面容、婀娜的身材以及超凡脱俗的气质，确实显得明艳动人、不可方物。芊芊犹豫了一下，大概也心动了，“多少钱啊？”“3880元。”“啊！太贵啦！”芊芊吓了一跳，“不要了！”“芊芊！”我挽住她的手臂，转头对导购小姐道，“我们买了，麻烦你开单吧！”“你疯啦！”芊芊瞪了我一眼，低声埋怨道，“太贵了。没必要花这么多钱买一条裙子啊。”“芊芊，你不是说要随便选的吗？”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有些动情地说，“再说了，你帮我设计了装修方案，又搭上整个暑假来帮我做装修。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你就让我送件礼物给你吧。”芊芊轻声道，“可你不是已经答应请我吃饭了吗？”“那就算是我提前送你生日礼物，好不好？”“可是……”芊芊犹豫着，还想再推辞，我又笑嘻嘻地说，“别可是可是啦，反正就算今天不买，我明天也会来买的，而且明天再来就不只买这一件了，我会把今天你试过的衣服都买下来送给你。”芊芊斥道，“你钱多得难受啊？”心里却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出，当下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那你得答应我不再买别的了，我生日的时候也不要再送了。”“好，你答应买这一件，我就不买其他的了……小姐帮忙把换下来的衣服收起来吧，这件就穿走啦……”
买下这条裙子之后，芊芊显然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趣，匆匆又看了两家之后就要离去。下到一层时，我注意到她朝女鞋区望了望，便趁势怂恿道：“去看看吧？”她摇了摇头，“不去！”我又撺掇道，“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马上就要开始找工作了，你总得有一双正式点的皮鞋啊。”“我要一只就够了！不用一双！”她忽然冷冷地说道，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糟糕！又说错话了！“对不起，”我忙道歉，“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她却忽又咯咯笑起来，“逗你呢！”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我是被彻底雷到了，“芊芊，你可真是吓到我了。”看着我的样子，她显然很得意自己诡计得逞，“真的吗？”“是啊，你看我的冷汗都被你吓出来了！”说着我指了指自己的额角，又摊开手心给她看。“好啦，我不吓你了。”她看我真的是冷汗涔涔，便笑吟吟地说道，“去看可以，但你得答应不会强迫我买。”“好，我听你的，买不买都听你的。行吧？”“那就好！”
女鞋区的导购小姐大概少有机会接待像芊芊这样的顾客，因此都加倍小心应对，不肯贸然多说一句话、多打量芊芊一眼。芊芊也只是走马观花似的这家看看那家瞧瞧，十几分钟下来甚至连试穿都不曾有过。我跟在后面，见她看到平底鞋才会伸手去拿起来仔细端详，对于高跟鞋则只是看看、连碰都不碰的。看她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我凑过去低声问道，“怎么了？”“嗯，没几个我能穿的啊。”芊芊指了指那些鞋，绝大多数都或多或少有些跟。“你也可以尝试一下啊。”我鼓励道。她低头看看自己孤零零的右腿，苦笑一下，“不行的，大概我站都站不稳的。”“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呢？”我先选了一只坡跟鞋，大概只有2cm的高度，估计芊芊应该能接受，“你先试试这个，跟平底的应该也没什么区别。”芊芊犹豫地看看我，又看看那只鞋，“还是算了吧……”“试试嘛，”我哪肯就此放弃，“反正我答应过你，不一定买的。”“那，好吧。”芊芊拗不过我，坐下来脱去脚上的平底凉鞋，伸手要从我手里接过新鞋子试穿，我却屈身蹲下去帮她穿好；芊芊一怔，倒是没拒绝，只低低声音道，“有人看着呢……”我也不理会，只是笑着示意她站起来试试，“来，扶着我的手。”芊芊慢慢站了起来，两手抓住我的双臂。“别怕，我扶着你。来，站好，嗯，挺胸抬头，看着我，看着我的脸……”芊芊依言调整自己的站姿，慢慢站稳了，我赶紧鼓励道，“你看，这不挺好的嘛！”芊芊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大概也觉得不像想象中那样困难，脸上的担忧渐渐隐去，微笑道，“嗯，还行。”说着还慢慢松开原本紧紧抓住我手臂的双手，仅把左手虚虚地搭在我的手上。“走一下试试？”我把拐杖递过去，她接杖在手，先试探着原地撑了撑，然后慢慢走了几步。见她自信心得到巩固、面露得意之色，我又试探着问道，“再试一个？”“嗯，不要太高。”芊芊答应得还算爽快。我又连续取了两个高度略高些的坡跟鞋，帮芊芊换好，再度扶她站起来感受这样一个高度，果然，她很轻松地又都适应了。“要不要试一个细跟的？”我抓住机会趁热打铁。她犹豫了一下，见我很是期待地望着她，“嗯，好吧。”旁边的两个导购小姐看着我跟跳高运动员似的不断提升高度，都忍俊不禁，也走近来帮我选择合适的鞋子。这一次我拿过早就看好的一只银色细高跟鞋，大概有8cm左右。芊芊一见不禁又面露难色，不待她开口拒绝，我已俯下身帮她穿在脚上，“来，先站起来试试……”不知是她的心理因素作祟，还是这细跟的鞋子穿起来真的有难度，芊芊的腿有些抖，她也紧张地用力抓紧了我的手，“我，有点怕……”。“小姐，您要把身体的重心放在前脚掌……”旁边的导购小姐善解人意地走过来指点，“对，小腿自然挺直，对，收腹，挺胸……”芊芊慢慢稳住了平衡，抬头看看我，“可以了吧？”“嗯，挺好的，你等一下，”我示意导购小姐帮我扶住芊芊，自己拿起她的拐杖，根据鞋跟的高度调了调长度，“来，再走一走试试看。”芊芊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身走了回来。果然是不一样，从小腿到脚尖的流畅弧线被高跟鞋塑造得更加完美，显得更加纤细而圆润。“芊芊，你太漂亮啦！”我由衷地赞叹道，“真是行行如玉立、步步生莲花啊！”自信心得到提升的芊芊微笑着走回我身边，轻声道，“我想买这个，行吗？”“行！当然行！”我喜出望外，转头对导购道，“开单！我们买啦！”“哎，”芊芊叫住导购，“我能只买一只吗？”“这个……”导购小姐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也一愣，继而发现芊芊嘴角那一丝狡黠的笑，迅即明白过来，忙向导购解释道，“她开玩笑呢！”
回家路上，芊芊见我一副喜滋滋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怎么那么高兴啊？”“是啊，难道不值得高兴吗？”我很夸张地做了个眉飞色舞的表情，“房子也装修好啦，就等着入住啦。你不也挺高兴的吗？刚才还跟人家导购小姐开玩笑呢。”“嗯，是啊，我收到礼物啦！”芊芊想了想又道，“姐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不会吧？”“要不，”芊芊看了我一眼，“要不，把鞋子给姐姐吧，是买给她的礼物。”听到这话，我的心底升起一丝不快。借着等红灯的时间，我侧过身仔细端详着芊芊的表情，“你，刚才是不是就这样想的？”芊芊先是一怔，然后莞尔笑道，“你猜到啦？那，行不行啊？”我正过身无奈地叹口气，却又不甘心地说道，“呃，她穿着可能不太合脚吧。”见我口气大为松动，芊芊表情颇为释然，“不会的。我们一样都是穿36码的。”“可是她的脚不像你的那么瘦啊，”我还有点不肯死心，“会挤脚的。”“嗯，我知道啊，刚才试穿时已经考虑到了，”芊芊继续打击我，“感觉她应该能穿才说要买的，还是送给姐姐吧。”我无奈地耸耸肩，没再说话；芊芊却不依不饶，嘟着樱红的小嘴撒起娇来，“行不行嘛，行不行嘛……”身子还配合着轻轻扭来扭去的。“你考虑得都这样周到了，我还能说不行吗？不行也得行啦。”“真的？”芊芊看着我一脸的不快，又道，“那你笑一个，笑一个嘛！”我只好努力冲她呲呲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被我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哈哈，你笑得可真难看。”
进芊芊家换鞋的时候，我看着鞋柜里那些只有右脚的鞋子，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受，“芊芊，我答应你，今天这双鞋就送给你姐姐吧，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嗯，你先说说看。”我走到她背后，轻轻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给我一个机会送你一双高跟鞋吧。”芊芊的身子似乎轻轻颤了一下，她撑着拐杖向前迈了一步，半转过身子看着我，“……好吧，不过你别催我，好吗？”“真的？”对于她没拒绝，我颇为惊喜，“太好啦！我一定不催你！只要你肯给我机会就好！”“看把你……”她不禁笑道，“呃，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高跟鞋呢？”说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独腿。我扶她到沙发坐下，“你自己不也看到了吗？”指着她裙下修长的小腿和纤巧玲珑的脚丫说道，“你穿高跟鞋真的很漂亮啊。”“真的吗？”芊芊的脚的确是肌肤莹润、白嫩可人，脚掌修长匀称，样子柔柔的，清秀而不枯瘦，五枚玉琢般精致的脚趾头纤长圆润、长短有致，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可是姐姐说穿高跟鞋很累的，而且还会磨脚。”“磨脚是因为鞋不合脚，而且你不能否认高跟鞋确实能改变姿态和仪表吧？你自己不也有了体会吗，穿上高跟鞋你就会不由自主地要挺胸、收腹、提臀，整个人体的曲线就出来啦，绝对的婀娜多姿、妖娆动人！”我倒了杯水端给芊芊，她喝了一口又问道，“对了，你说的那两句是什么来着？”“嗯？行行如玉立，步步生莲花？”“对，就是这两句。”“这是清朝人李渔说的，‘昔形容女子娉婷者，非曰步步生莲花，即曰行行如玉立。’就是形容女孩子走路的样子好看。”“就是中学语文课本里《芙蕖》的作者李渔？”见我点头，芊芊忽然笑起来，“这个人，似乎是个喜欢女人缠小脚的家伙吧？”“嗯，是啊，”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中学语文老师讲的，说这个作者还写过品莲什么，就是评价女人小脚的文章。”“是《香莲品藻》。”我纠正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怎么，你读过啊？”“没有！”我忙摇头，“也没什么好读的。不过是那个时候的审美观点而已，早就过时啦。”芊芊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左臂伸直了撑在沙发上，右肘搁在膝盖上、小手托着下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那从现在的审美观点来看呢，怎么样才算漂亮？一定得穿高跟鞋吗？”“我倒是觉得，”我看着她清秀绝伦的脸，真是享受极了，“高跟鞋固然会凸显脚的美丽，最关键的还是脚本身要漂亮。你的脚就很漂亮，又白又嫩，小巧玲珑，要是穿上高跟鞋就更加迷人啦！”芊芊脸上飞起两朵粉红的云，抬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讨厌！”说着还飞快地抬起右脚缩进裙子里，“不许乱看了！”“哈哈，”我知道她不是真着恼，“你藏起来也是一样的，该漂亮的就还是漂亮。”“漂亮有什么用啊，”芊芊把身子靠在沙发背上，幽幽叹道，“我宁可要两只不漂亮但是能走路、能跑步的脚。”我的心一沉，惴惴不安地看了看她，“芊芊……”“我没事儿，”她见我神色不安，又展颜一笑，“哎，那你觉得，是我的脚漂亮，还是我姐姐的漂亮？”我看看她多云转晴的脸，“嗯，当然是你的啊。”“且，我才不信呢。”她撇了撇嘴，“你呀，守着我姐姐一定不这么说。”“守着你姐姐我也会这么说，实事求是嘛，你们俩身高差不多，脚的大小也差不多，对吧？”见芊芊点头，我又说，“但你姐姐长了一双小肉手，脚也一样，比较起来，你的脚显得更纤细，瘦而不露，也更白嫩，所以当然是你的脚更漂亮。”芊芊把身子慢慢斜靠在沙发上，笑道：“你不会是有什么恋足癖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已！”我大言不惭地说。“就连苏东坡这样的大文豪、真名士都不能免俗的。你不信呢？他可是正经写过一首词《菩萨蛮·咏足》的：捈香莫惜蓮成步，長愁羅襪淩波去。只見舞回風，都無行處蹤。偷穿宮樣穩，并立雙趺困。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芊芊被我摇头晃脑的样子和故意拉长的调门逗得咯咯直笑。“而且，我觉得你的手也很漂亮啊，”我慢慢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手上，“手指很细很长、也很白，就像诗经里说的那样，手似柔荑、肤如凝脂。”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她的纤纤玉手轻轻抚摸起来。“呸！”芊芊有些羞涩地抽回手去，“还‘指如削葱根’呢！别净拿这些诗词歌赋来恭维我。我的手可不如姐姐的，粗糙得很。”“我觉得挺好的。”我又试图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过，只好作罢。“好什么啊，”她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天天用拐杖，都快起茧啦。”“我知道一个办法可以帮你，”我忽然想起自己看到过的一个方法，“你每天晚上睡觉前，用热碱水浸泡10到15分钟，换温水洗净之后再涂上护手霜或者护理乳液，要是睡觉的时候再戴上护理手套的话效果就更好啦。”“是吗？”芊芊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事情啊，”我怂恿她道，“你可以试试啊，要是有效果的话就坚持呗。”芊芊禁不起我反复地说，只好答应当天晚上就试一试。再闲扯几句，只见芊芊目光渐滞、神态慵懒，言语也渐渐模糊了，又过一会儿，居然歪在沙发角落里睡着了。我又见她依然将右脚藏于裙下，怕她这样睡不舒服，便轻手轻脚地帮她将仍蜷曲着的右腿伸开来，又去卧室取来枕头悄悄塞在她的头颈之下；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守望着这个睡美人，但见她俏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想是正做好梦。
加班到深夜的菲菲回到家一见到有新鞋子作礼物，很是开心，抱住我又亲又吻，很是亲热。看她高兴，我趁势轻描淡写地说也送了芊芊一条裙子，感谢她帮我们做装修的一点心意，菲菲对此也不在意。随后菲菲说，上司下午告诉她已经入选公司的骨干培训计划，要去新加坡培训两个月。我说这是好事，应该抓住机会。菲菲却说，“人家舍不得跟你分开那么久啊，而且中间还不能回来。”我诱之以利：“你参加培训回来之后就能升项目经理了，薪水能涨一半呢！”菲菲却用双臂环住我的脖子道，“你就那么舍得我？两个月，60天呢！”一边说，一边将某些部位在我的身上轻轻蹭来蹭去。“舍不得啊，舍不得也没办法啊。”我轻轻掰开她的手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婆逮不着流氓啊。工作上的事情要认真抓住每一个机会。”“哼！”菲菲气哼哼地转过身去，把脊背对着我。“怎么啦？”我见她半晌不说话，觉得有些不对头。“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了……”“没有啊。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听她言语中颇为不满，忙解释道，“我这不是在跟你讨论该不该去接受培训吗？我就是觉得应该去、值得去啊。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就算了呗。”“那你，那你……”菲菲赌气地噘着嘴却说不出什么来。我见自己占了上风，更是得理不让人，“我要是不喜欢你，今天还买礼物给你啊？”“那你，”菲菲却嘟囔出一句来，“那你这个星期都不跟我那个……”我一怔，继而哑然失笑，用力扳过她的身子，“我，我不是看你这周一直加班很辛苦吗？……你想要啊，那好啊，现在就都补上……”
剩下的第10-12部分
第Ⅹ部分 鴛鴦相對浴紅衣
冬日的太阳早早就下山去了，我看了看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估计菲菲大概也快下班回来了，“我是不是得走了……”芊芊偎在我怀里轻轻嗯了一声，却似乎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我亲了亲她的耳垂，苦笑着说道，“她下班回来撞见了可是不得了……”芊芊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撮起柔软的嘴唇送来一记长吻。我心里忍不住动了动，征询地问道：“跟我走？”芊芊乖巧地点点头，也不问要去哪里，顺从地起身换了衣服跟我出了门。我们打车直奔香格里拉酒店。芊芊默默地偎在我身边，看着我开了房间，又跟着我进了电梯、上了楼。
等到房门掩上、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之后，我冲她微微笑了笑，“这儿应该比较保险吧。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搅。”芊芊却一把抱住我，把脸贴在我的胸口。我见她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是把身子紧贴在我身上那么站着，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头，忙捧起她的脸看了看，果然已满是泪水。“芊芊，”我吓坏了，“你怎么了？”“没有，”她摇了摇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说什么啊，”我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和白嫩的脸蛋，“应该怪我才是，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好啦，不哭了好吗……我答应你了，先不说，暂时先不说……”“可是，”她抬起泪眼看着我，“可是你会很不开心，这两个月都你都会不开心……”“傻丫头，”我抑制住内心的心潮澎湃，轻拍着她的背喃喃说道，“没关系，忍一下就过去了……”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在衣兜里响了起来。芊芊掏出一看，立时神情紧张起来：“是姐姐！”我也一惊，忙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示意她正常接听电话。芊芊略略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又清了清嗓子，这才接通电话：“喂，姐姐……”电话那边菲菲的声音依稀可闻：“芊芊啊，你的短信我收到了，正好我晚上也要加班，那你就跟同学吃饭吧，别太晚回家……”“嗯，我知道……”芊芊轻轻应着。“哦，对了，我今天可能不回你那边了……”听到这一句，我和芊芊不禁对视了一眼，我忙冲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听下去。电话那边的菲菲顾自说道：“明天你姐夫回来，我得回家收拾一下，做卫生。”芊芊答道：“嗯，好吧。”菲菲又嘱咐道：“你回家后别忘把门锁好……”“好，我知道。”“嗯，那好吧，我挂了。Bye-bye！”“嗯，姐姐再见！”挂断电话之后，芊芊看着我，笑道：“你这房现在能退吗？”“不能吧，估计现在退跟明天中午12点是一样的，”我冲她不在乎地笑了笑，“算了，反正一晚上也没多少钱。”“嗯，”芊芊一脸温顺的样子，“我听你的。”我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给她发的短信？”“你在下面登记房间的时候发的，”她靠在我的怀里轻声说道，“我说，在学校和同学在一起，不回家吃饭了……”“哦，”我淡淡笑了笑，搂着她道，“你饿了吧？咱们去吃饭吧，这儿的西餐还不错。”“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说是“什么都听我的”，真到我建议她去洗澡的时候，芊芊还是有点犹豫，“真要住在这里吗？我没带换洗的衣服，也没有睡衣……”“睡衣穿我的好吗？”我从出差的旅行箱里拿出自己的换洗衣服，“你的内衣可以一会儿洗了，估计明天就能干。”见她还心存忧虑，又道，“要不，我们就回你那边去？”她看看我，很腼腆地笑了笑，“嗯，就穿你的吧……”“我跟你一起洗，好吗？”我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着，不待她开口拒绝，又道，“浴室地滑……”她轻轻“嗯”了一声，脸已经羞红得像布满了晚霞。
看着芊芊背向我，慢慢解去身上的衣服，洁白如玉、凹凸有致、玲珑曼妙的美丽身体渐渐裸露出来，我身体里压抑多日的欲望也逐渐升腾起来，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她，双手绕到前面轻轻罩上她挺拔的乳峰，手掌甚至能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她无比羞涩地微阖双眸。我忘情地亲吻着她白皙滑嫩的肌肤，嗅着她身上的少女幽香。“我们，我们……”她整个人似乎已经酥软在我怀里，轻轻娇吟着，“先洗澡，好吗……”“我想要你，”我一边亲吻，一边抚摸，“我想要你！”“我知道，”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肌肤也渐渐发烫，“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云散雨歇之后，我习惯性地抱着芊芊，抚摸着她顺滑如丝的身体，心满意足地问道：“你开心吗？”芊芊不无娇羞地抚着我的胸膛，微嗔道：“真讨厌，一会儿也等不得。”“哈哈，”我得意地亲亲她光滑玲珑的肩，“我憋了这么多天了，要是还不着急，可就是有问题啦。”“胡说，难道你跟姐姐没有过？”话一出口，芊芊明显后悔了，见我神色也是一怔，忙道：“对不起……”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左臀，“咱不提这个好吗？”“嗯。”芊芊乖巧地点点头。只是接下来的气氛稍微有些尴尬，我不愿败坏了这样的良辰美景，抱起芊芊说道：“好啦，咱们去洗澡吧。洗完澡，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合！”“讨厌！”芊芊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下，“累死你！”“真的吗？那我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你先泡一泡，我一会儿帮你洗。”说着，我把芊芊放进浴缸里。芊芊先用浴帽包裹了长发，然后在里面开始玩那些沐浴液的泡泡；我则打开旁边的淋浴，动作迅速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对了，我又接到面试通知了，”芊芊忽然说道，“是红枫广告传媒公司。”“哦？红枫啊。”我有些惊喜，这家公司在业界可是绝对的龙头老大，“好啊，什么职位？”“平面广告创意与设计。”“嗯，跟你的专业和特长倒是挺吻合的。什么时间面试？”“明天下午，下午四点还是四点半来着，在我手机里记着呢。”她用力吹了一口气，将掌心托着的一丛泡泡吹散开，又继续说道：“我在想穿什么衣服好。”“嗯，你穿那套Issey Miyake的套装好啦。”说着，我关掉淋浴，拿浴巾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水，最后在腰间一围，来到浴缸前，伸手摸住她的脚开始轻柔地洗起来，“我洗好了。”“嗯，我也是想穿这个，”芊芊说道，“但我觉得穿高跟鞋会不会好些？”“呃，”我想了想，知道她其实是不想穿假肢，“你穿那双Fendi的平底鞋也挺好啊。说是平底，其实也带两厘米高度，样式也不错。”“那，”芊芊心有不甘地犹豫着，“好吧，我回去试试看……”正说着，我的手已经从她的脚掌脚踝慢慢移到她大腿根，手指轻轻触及内侧的敏感位置，她不禁一声尖叫：“啊，你好坏啊！”忙伸手按住我的手，“不准乱动！”“啊，我没乱动，”我故意笑道，“这么多泡沫，我也不知哪里是哪里啊。”说着，我的手转而摸到她的左臀，手指尖触及那条疤痕，微微用力按了按，弄得她又是一声娇呼，我甚是得意，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在她的胸腹、腰肋、大腿等处或揉或捏或按或抹，力度也越来越足。芊芊一边忙不迭地去捉我的手，一边还不时撩起水来还击我，我们嘻嘻哈哈地闹得不可开交，弄得浴室里水花四溅、泡沫横飞的。到最后，几乎半个浴缸的水都被扑腾出去了，芊芊趴在浴缸边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也已经一屁股坐进浴缸里哈哈大笑，两个人身上都水淋淋的，我身上围着的浴巾早就湿透了，她头上的浴帽也不知哪里去了，长发散落下来，满头满脸都是泡泡。
闹过笑过之后，我把芊芊扶到淋浴下，打开热水帮她冲洗身上的泡沫。尽管在地上放了防滑垫，我还是担心她会滑倒，加倍小心地护持着她，提醒她扶住墙面。芊芊蛮不在乎地单腿挺立，迎着喷洒而下的水流清洗着乌黑的长发和洁白的身体；雪白玲珑的右脚踏在地上，五根纤细晶莹的脚趾微微用力，修长挺拔的小腿、浑圆的膝盖、匀称结实的大腿绷得笔直，她的手臂偶尔会朝着奇怪的方向轻轻摆动，显示她在努力调节身体重心、保持平衡。看得出，十年的独腿生活让她已经很习惯这样的情况。看她清洗完毕之后，我递了毛巾给她擦头发，自己则拿了另一条毛巾帮她擦拭身上的水珠。温热的水流让她的身体微微泛红，显得更加吹弹可破，隔着毛巾我的手甚至也能感觉到她肌肤的细腻娇嫩。拂过她挺拔的胸、纤细的腰、平坦的小腹、圆润的臀，我忽然蹲下身去，伸舌尖轻轻舔舐她的敏感之痕，她不禁“啊”地叫出声来，刚想向后跳开，却被我伸手抱住无法躲避，忙用手扶住我的头，试图阻止我；却没想到我的舌尖竟已滑入她的秘处探花采蜜，不由嘤咛一声，身体便已酥软下来……
我们在香格里拉酒店的房间里度过了十分美妙的一夜，就像置身真正的世外桃源一样。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外面似乎已经天色大亮，只是被厚厚的窗帘遮住，也分辨不很清楚。我转头看看身边的芊芊，发现她也正在看着我，便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她的脸一红，忙道：“你还要……？昨晚……”我一怔，旋即笑了起来。芊芊也知道自己错会了我的意思，不由大窘、一瞬间连耳朵和脖子都已红了，忙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我抚摸着她如绸缎般光滑的后背，凑在她耳边明知故问道：“昨晚怎样了啊？”却忽然感觉胸口一疼，不由“啊”地叫了起来。原来是她害羞地埋着头，居然趁机在我胸膛上咬了一口。“哈，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我伸手到她胁下乱挠起来。她素来是触痒不禁，被我这么一挠，便笑得喘不上气来，只得一面扭动着身子躲避一面不住求饶：“不敢啦，再也不敢啦，饶过我吧，饶过我吧！”我兀自不停，一边弄她，一边问：“叫两声好听的。”“……哈哈，什么好听的啊……”“嗯，昨晚你说的那句就好。”“好哥哥，饶了我吧……哈哈，好哥哥……好老公！好老公！饶了我吧……”我这才住了手，笑问道：“嗯，就是这一句。收下了！”芊芊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被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就会欺负我……”“嗯？”我又假意不快，“还你呀你呀的，应该叫我什么？”说着伸开双手作势又要去挠。她见状忙改口，“好老公，好哥哥，我不敢啦，我不敢啦！”“这还差不多！”我这才很得意地把她重又搂进怀里，又拉过被子盖好，继续笑嘻嘻地追问道，“你还没说呢，昨晚怎么了啊？”她脸上刚刚消退下去的红晕重又浮上来，娇羞无限地又把脸埋进被子去，嗔道：“不理你啦！你太坏啦！”“不理我？哼，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好老公……”说着我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双手从颈下托住她的头，胸口贴住她挺拔的双峰，腰腹微微用力下沉、压住她纤细的腰和平坦的小腹，下身那个器官早已雄姿英发，几欲直捣黄龙……
从疯狂状态慢慢平静下来之后，芊芊有些气息奄奄，长发散乱、面色潮红、眼神还有些迷离，不停地喘息着，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我不停地亲吻、抚摸着她的面颊、额头、耳朵、脖颈、锁骨、肩膀、胸口以及身体的每一处肌肤，她原本雪白的肌肤此刻仍呈现着醉人的桃红色、散发着激情燃烧的热度。好一会儿，芊芊才有气无力地说出一句话：“我，又被你，弄死了……”我亲了亲她的嘴唇，笑问道：“有吗？”“有……”她疲惫地笑了笑。见她如此，想起昨晚那几个回合，我知道她体力透支得厉害，不由有些愧疚：“我去倒点水给你。”
我匆匆调了一杯糖水，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便端回床头的橱柜上；让芊芊倚靠在我怀里，喂糖水给她喝。“其实，蜂蜜水会更好，只是这五星级酒店的房间也不会准备蜂蜜，所以，”我歉意地看着芊芊，“你就凑合喝点方糖水吧。”她凑在杯子边喝了两口，又在我的怀里歪了一会儿，似乎恢复些力气，慢慢眨着大眼睛，勉力抬了抬手，我忙抓住她的手放在我的脸上任她抚摸着，她会心地笑笑，“感觉你像是要把我这些天欠你的都讨回去……”我的脸一热，心里充满惭愧：真的让她说中了，我确实是想化郁闷为力量，恨不得把这些天来积蓄的压抑、不快和愤懑都用这样的方式发泄出去；只是嘴上却不肯承认：“对不起，我太想你、太想要你了……”“那，”她有些羞涩地说道，“你开心吗？”“嗯！”我用力点点头，眼睛一转，忽然又坏笑道，“不过……”“不过什么？”见我坏笑，她的神色稍有不安，不知我又要怎样。“不过，次数还是少了点儿，”我故意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她，“我们这么多天没在一起了，就算是三天做一次，怎么也得有七八次吧，这还没够数呢；要是两天一次的话，那差的就更多啦……”她的神色顿时惶急起来：“我，我……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你要是再来，我真的要死掉了……”“哈，”我笑了起来，用力亲亲她的脸颊，“逗你呢！我也没力气啦！”“你，”她这才意识到又被我捉弄了，不由又羞红了脸，“你真讨厌！”
又温存了一会儿，我见芊芊实在疲乏得很，便让她再睡一会儿。过得片刻，她便已睡熟，我轻手轻脚地松开她下得床来，拿了手机躲到卫生间去打开来。菲菲昨晚给我打过电话，也发过短信，因为手机关机，电话是转到秘书台的，留言的内容跟短信一样，就是问我具体什么时间到。我看了看时间，略一思忖，给她回了个短信：“昨晚跟客户喝多了，没看到你的电话和短信，抱歉！我已经在机场，马上登机，正常的话午后到。”她的短信回来得很快：“你先回家，还是先来公司？”我只得又回：“先回家，再去公司。”她很快又回：“那我跟你吃晚饭，有好消息告诉你。”我简单回道：“好。见面说。”随后便把手机又关掉了。我又拿过芊芊的手机看了看，发现并没有菲菲的电话或短信，也就放下心来。
芊芊一直睡到将近中午，我怕耽误她下午的面试才叫醒她。尽管又睡了这一大觉，她还是不免感到手脚酸软、身体乏力。见她如此，我既怜惜又愧疚，便如对待婴儿一般帮她洗漱、梳头、穿衣。一切收拾停当之后，我们退了房、返回她的住处，又简单吃过午饭，已经下午1点多了。“芊芊，”我恋恋不舍地拉着她的手，“我得走了。”“嗯，”她主动亲了亲我的脸，“你要去公司？”“我先回家，把箱子放下，然后再去公司；你面试是四点还是四点半？”“好像是四点，”她拿出手机翻看着，“嗯，是四点半。”“哦，在辉煌时代大厦吧？那我过来送你过去吧。”“不用了吧，我自己去就好。”“你，可以吗？”我看着她有些疲惫的面容，很不放心地说道，“还是我送你去吧！”“真的不用，”她微笑着又亲了亲我的脸，“我打车去打车回，很方便的。再说，你刚回来就跟我在一起，姐姐会起疑的，她都不知道我要去面试的……”听她这样说，我也不好再坚持，又嘱咐了几句便怅然地离开了。
回到公司，我跟同事们交代了任务的后续工作，跟boss打了招呼，又处理了办公室里积压下来的文件和材料，看看时间竟已四点十分，忙发了个短信问芊芊是否已到。过了一会儿，芊芊的短信才回来：“刚到，放心吧！”过了片刻，又进来一条：“结束后我给你电话。kiss”我不禁会心地一笑。
五点刚过，菲菲悄无声息地翩然而至，我一抬头瞟见她进来，忙不迭地将笔记本屏幕（上面有芊芊的照片）合上，略带不满地说道：“你怎么不敲门呢！”菲菲稍稍一愣，满脸的笑容也有些僵硬，“我以前都不敲的啊。”“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是办公室啊，”我努力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过去把门掩上，“上班时间你总来找我不好。”“哦，”菲菲一脸的不高兴，却也说不出什么，“那我走了。”“算了吧，来都来啦。”我怕真地惹恼了她，也不好收场，“你以后注意就行啦。”菲菲并不是真的要走，见我拉她也就停住了脚步，转身坐在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微微嘟着嘴却不说话。感到气氛有点尴尬，我便去倒了杯水端给她，伸手抚了抚她的短发，“好啦，说说是什么好消息吧，看你这兴冲冲的样子。”菲菲有些赌气地扭了扭身子，狠狠白了我一眼，夸张地噘了噘嘴，噘得像朵喇叭花似的。透过百叶窗看了看外面，应该没人在留意我这里的动静，我这才俯下身，有些不情愿地在她嘴唇上飞快地轻啄了一下，“行了吧？”她的表情顿时轻快了很多，“不够！我还要！我要大大的！”说着，两只手张开来要搂我的脖子。“仔细让人看见！外面好多同事呢！”我忙向后一步避开了，指了指外面，“晚上回家再给。”菲菲转头看了看窗外，恰好一个同事从我门口经过，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低声说：“那好吧……”“嗯，”我不愿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还是说你的好消息吧。”“你猜！”她居然还故作神秘。“猜啊，”我转动眼睛仔细打量着她，“你是想让我一下就猜到呢，还是怎么猜都猜不到呢？”“我给你三次机会，看你猜得到猜不到！猜得到有奖，猜不到要罚哦！”“那，”我耐着性子跟她斗嘴，“奖是什么奖，罚又怎么罚呢？”“你先猜，”她居然跟我耍滑头，“我视情况再决定。”“且，又来这招！”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啦！我猜，你中了五百万彩票？”“呸，哪有这样的好事？”她又好气又好笑道，“不对！”“那，”我假意想了半天，“那就是芊芊的工作有着落了？”“唉，愿望挺好的，”她叹了口气，“可惜不对！你还有一次机会！”“哦，”我又故作绞尽脑汁思考状，“那，是你升职了？”“哎呀！”她脸上居然有些遗憾的表情，“还是被你猜到了。”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故意不一下说出来而已：“真的啊？你升项目经理了？那得祝贺你哟！”“嗯，晚上请我吃饭吧！”她一脸得意和开心的笑。“为什么啊？”我假装困惑，“我猜中了呀，应该是你奖励我，请我吃饭；而且是你升职，不是我升职哦。”“那，也行！我请你吃饭……”没想到她竟然答应这么痛快，可接下来半句就转向啦，“……你付钱！”“哈哈，我知道啦，猜不中的惩罚是我请你吃饭，猜中的奖励是奖给我一个机会请你吃饭，”我笑道，“你从来是两头不吃亏……好吧好吧，晚饭我来请……嗯，叫上芊芊，咱们一起去吃大餐。”“不要吧，”菲菲拒绝道，“我们部门还有几个同事呢，叫她不太好。”我这才搞明白，原来这顿饭是已经计划好的，只不过是我参加并买单就是了，嘴上虽然不曾说什么，心中却不免老大不快。“你们约好了？”沉默了一下，我才问道，见她点头，又问道，“几点，在哪里？”“六点，就在公司对面那家韩国烧烤店。”我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那你先过去吧，我把邮件处理一下就来。”“好，我在这里等你……”菲菲满心喜悦地应着。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来叫了一声“芊芊”，我的耳朵立时竖了起来，心里却很是奇怪：芊芊说过面试一结束就先和我联系的啊。这时，菲菲的话语急促起来、神色也很是凝重：“啊？啊，是，是，我是她姐姐……什么？……她现在在哪儿？……好，好，我马上赶过来！……”她刚一挂断电话，我已经迫不及待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焦急地一叠声问道：“芊芊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严不严重？”见菲菲忍不住哎哟出声，我才意识到太过用力，忙放开她的手。菲菲顾不得跟我抱怨，急急地说道：“芊芊下午去参加一个面试，在那边晕倒了……”我心中大急，不待她说完，拉着她的胳膊急冲冲地奔出办公室；一边跑，一边着急地问：“她现在在哪儿？在医院，还是在辉煌时代？”菲菲穿着高跟鞋很难跟上我的速度，一边小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回答：“辉煌，辉煌时代大厦……你慢一点，慢一点……”“你到出口等我！”我撇下一句，便顾自以百米冲刺地速度跑进停车场去。
我一边开着车在路上左穿右插地疾驰，一边焦急地问菲菲：“刚才谁打来的电话？”“那个公司的人，我没顾得上问是谁。”菲菲也一脸焦急和担心。“你再给芊芊手机上打回去，跟他们联系一下，问问芊芊现在怎么样了。”“哦……”菲菲忙掏出手机拨号，却始终无人接听，她焦急地看看我，“没人接，怎么办啊？”我大声说道：“继续打！”同时，脚下不住猛踩油门。拨打到第三遍时，电话终于接通了，菲菲惊喜地说道：“通了，通了……喂，喂，啊，你是芊芊？芊芊你现在怎么样了？”“把电话给我，”我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恨不得把电话抢过来，“我跟她说！”菲菲看了看我，还是把手机递了过来。“芊芊，芊芊，”我一叠声地叫道，“你现在怎么样？”“头有些晕……”电话那边的芊芊声音微弱，有气无力，“没关系的，我休息一下就好。”“芊芊，你别乱动，我马上就到，十分钟！最多十分钟！”“嗯，”芊芊还不忘安抚我，“我真的没事儿，你别担心！”
到了辉煌时代大厦楼下停车的时候，我还努力对自己说要镇定要冷静，进了大厅按电梯的时候却已经有些焦急，不停地去按按键；等出了电梯，我已经完全顾不得身后的菲菲跟得上跟不上了，一路飞跑；进了休息室看到芊芊时，我更是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惶急地问道：“芊芊！你怎么样了？”平躺在沙发上的芊芊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了血色，却还是努力冲我笑了笑，“没事，你别担心……”说着便要挣扎着起来，我忙按住她：“先别动！”旁边的广告公司员工中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上前来问道：“请问，你们是……？”“呃……”我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沙发上的芊芊轻声说道：“他是我姐夫……”与此同时，身后赶上来的菲菲也答道：“我是她姐姐。”那个女子自我介绍是红枫传媒广告公司人力资源部的副经理。原来芊芊在结束了面试之后，刚刚离开会议室就晕倒在走廊里，她们从她的手机里找到了存储显示为“姐姐”的电话打给了菲菲。
我和菲菲仔细询问了芊芊的情况和感觉，尽管芊芊一再声称自己感觉没大事，尽管菲菲就在身旁，我还是坚持把她横抱起来，走出了辉煌时代大厦。当然，不忘对红枫公司的员工百般感谢。随后，我们直奔医院，芊芊虽然不情愿，却还是拗不过我和菲菲两个人。趁菲菲去挂号、缴费的机会，芊芊悄声对我说道：“我没事儿的，就是，就是太累了……”说到后面，苍白的脸上不由浮起一抹红晕。看到她这个样子，我既怜且痛又愧，“对不起，都怪我，太不体谅你了……”一眼瞥见菲菲走了回来，忙住了口。
医生仔细询问了芊芊的症状、感觉，又测了血压、听了心肺，才看着我和菲菲说道：“初步来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稍微有点低血压。可能还是平时体质较弱吧。回去要注意增加营养、保证休息和睡眠，不要太过劳累。”听医生如此说，芊芊也努力做出没事的样子也说道：“你们瞧，我真的没事吧。”“你呀，”菲菲不无疼爱地点了点她的脑门，“就是嘴硬！”芊芊故作顽皮地冲我和菲菲做了个鬼脸。我知道她想证明自己没事，让我放心，也只好配合地笑笑。
回到芊芊的住处，已经快八点了，菲菲的晚餐派对自然也泡汤了。路上听着菲菲打电话、接电话、道歉、解释，芊芊很是不安，拉着菲菲的手直说对不起。菲菲则微笑着说：“没关系，你是我妹妹啊。饭可以改天再吃，你可不能出事的，你姐夫和我都会很着急、很担心的。”说罢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瞟得我的心隐隐感到一些惴惴。
因为担心芊芊的状况，我本想让菲菲留下来照顾她，但一来芊芊无论如何不肯、二来菲菲自己似乎也不太愿意，我也不好过度坚持了，只得建议菲菲帮助芊芊换了衣服、洗漱安歇了。
第Ⅺ部分 多情卻似總無情
离开芊芊的住处之后，我和菲菲彼此都没有说话。我不时从后视镜里瞟一眼菲菲，只见她一副神色怏怏、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直到进家门，换了衣服、喝了半杯水、拿了浴巾去洗澡，菲菲都没怎么说话，我自然也不会去主动触碰她的敏感神经。
“我觉得，今天有些事得说一下……”洗过澡、擦干了头发，菲菲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嗯？”我翻着报纸，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什么事啊？”“你和芊芊，”她在我侧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没像平时那样挨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的心猛地一震，却还是努力做出懵懂的讶异神态，从报纸后面抬头看看她：“我和芊芊能有什么事？还瞒着你？”“那，你是怎么知道芊芊在辉煌时代大厦的？”她的眼睛紧盯着我，“我好像没跟你说，你就知道了。”“哦，”我故意不看她，一边假装看报纸，一边说道，“她告诉过我，要去红枫面试的。”“我是她姐姐，她怎么不告诉我？”菲菲奇怪地问道。“亏你还是她姐姐！”我用略微不满的语气说道，同时还故意把报纸翻得哗哗响，“她找工作的事你上过心吗？一句有事找你姐夫，就把所有的事都丢给我！现在倒来责怪她只告诉我、不告诉你了！”“我……”菲菲为之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好，好，那她的衣服和鞋又是怎么回事？”我又一惊，难道芊芊藏起来的那些衣服和鞋子被菲菲发现了？“什么衣服？什么鞋？”“她今天穿的衣服，是你给她买的吧？”“是啊，怎么了？”“Burberry的大衣，Issey Miyake的套装，Fendi的皮鞋，你真舍得花钱！”菲菲有些激动，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坐姿也拔得笔直，手也不由自主地陪着声调挥动着，“你对我怎么没这么大方？”“说完了吗？”我把报纸慢慢叠好，扔在茶几上，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里看着她。她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地呆了呆，气势立即弱了下来：“你有什么解释！”“这些衣服……”我双手横抄，不急不慌地说道，“是，都是我买给芊芊的。但大衣本来是买给你的，结果你穿着瘦，还是你提出来送给芊芊的。对吧？”那件Burberry的大衣是我上个月中旬去香港出差时买的，算准了菲菲穿不下自然会送给芊芊，故意买小了一点，颜色也是选的芊芊喜欢的。菲菲从新加坡回来后试穿之后果然穿不下。菲菲有些张口结舌，却又说不出什么。不待她回过神，我又说道：“衣服怎么了？芊芊找工作需要用啊，你又不陪她去买，那只好我陪她去了。是，我承认，衣服是贵了点。但你也知道的，现在大学生找工作，花在服装上的钱少则上千、多则上万，芊芊那身衣服还是打了折买的，也就两千多的样子。”这其实是我打了埋伏的，那套淡烟色的套装是Issey Miyake的当季新品，绝对不可能打折，也远不止两千多。当时就是被不那么对称的衣领设计以及左胸口点缀的那朵暗红色玫瑰花所吸引，觉得那样子很典雅很别致，穿在芊芊身上颇显艺术气质，与她想要申请的设计职位十分契合，既正式又不呆板。见菲菲神色略显沮丧，坐姿也不再挺拔，我知道自己的打压战术奏效，便进一步巩固战果：“其实，我没想瞒你，也没必要瞒着你。”“那为什么没告诉我？”菲菲像是觅到绝地反击的良机一样，忙不迭发问。“那时候你在新加坡啊，”我有意识地把自己的语气慢慢缓和下来，“每天跟你通电话说的都是咱们的事，哪有时间说芊芊？而且，你去新加坡之前，是你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芊芊的。我觉得吃吃饭、买买衣服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等你回来了，我也早忘记了，谁会把给小姨子买两件衣服当多大的事儿念念不忘啊。”我故意把“小姨子”这三个字咬得特别清楚。顿了顿，我凑过去搂住她的肩膀，转而使用怀柔战术，“好啦，你就是为这个不高兴？你要想买衣服，改天我给你买一大堆！你也知道，我又不是舍不得花钱的人。再说了，我给芊芊买衣服，还不是因为你！她要不是你妹妹，我犯得上给她买衣服吗？”大概是觉得我的话在理，菲菲脸色稍霁，但语气仍相当不满：“那你今天听见她有事，那么着急上火？你怎么那么在意她啊！”这的确不好回答，回来的路上我也觉得自己的种种表现实在很过火。“呃，”我沉吟了一下，“你还记得我过生日那天的事儿吧？那次她可是把咱们吓惨了？”见菲菲连续点头，我知道这个理由应该有效，于是继续说道：“我受伤住院不说，你也吓得够呛，好多天睡不着觉。今天你一接电话，我以为她又出什么事儿，担心是又被流氓骚扰或小偷盯上的，难免就着急了……”菲菲沉默不语，将信将疑地盯着我的脸看，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真的？”“真的，”我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见她没有反抗，知道说法已经奏效，“我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你妹妹，我在意她、担心她出事也是因为她是你妹妹。爱屋及乌啊，你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乌鸦，她就是你这个乌鸦住的那个房子……”“呸！”听着我故意歪解成语，菲菲再也绷不住脸，不禁笑出来，“你才是乌鸦！”“哦？你真的不是乌鸦？”我故意指着她的脸，“找镜子照照哦，一脸黑线，还说不是乌鸦……”菲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我知道这一关基本上算是过去了，颇感得意地抱着她的身子轻轻摇了摇。“可是，”菲菲把头靠在我的胸口，很是幽怨地说道，“我看到你对芊芊比对我还好，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哈，跟自己妹妹吃醋？好啦，芊芊没了爸妈、又失去一条腿，那么可怜，咱们不对她好，还能有谁对她好啊。”“不是，我不是吃醋，我只是隐隐觉得，你对芊芊好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我妹妹，可能也不仅仅是同情她、可怜她……”我心神微震：难道她还发现了什么？“那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她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一种直觉……”“唉，”我半真半假地叹息一声，“好人难做啊。对她不好，你肯定不高兴；这对她好，你也不高兴。好吧，以后我离她远点就是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决定再刺她一下，于是又说道：“菲菲，咱们认识快一年了吧。”“嗯……”她不明白我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这一年，咱们基本上都很开心，好像从来没吵过架……”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我制止了，“听我说完——可我没想到，咱们两个今天第一次吵架是因为芊芊，而且是因为我对芊芊太好、太在意……”菲菲的神色有些不安和焦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摇手示意她听我说完，“你去新加坡两个月，你刚回来我又出差两个星期，有些事情我们缺少沟通，你不理解、感到奇怪，都很正常，但今天有些事情说明白了，你就不要再念念不忘了；否则我们是总也躲不开吵架的。”“嗯，我知道了……”菲菲讪讪然地答道，“我不该跟芊芊争的……”见她情绪有些不对，我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对芊芊，我不过就是在物质上多给她一些，各方面的照顾和帮着多一些，况且她生活得好些不也是你和你爸妈希望的吗？对你，我觉得就不只是肯不肯花钱那么简单了……”“还有什么？”“还有，这个……”说着，我已把双唇贴了上去，一个大大的、长长的深吻。“这是下午答应你的，我没忘哦！”菲菲的脸色果然明快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菲菲显然已经抛开那些不快和顾虑，早早地起床做了早饭，笑逐颜开地叫我起床。尽管心里记挂着芊芊，我还是只字未提，吃过早餐后和菲菲一起出门去上班了。
坐在办公室里捱到九点半，估计芊芊差不多也该醒了，我拿起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芊芊说道：“我正想给你发短信呢。”“嗯，你起床啦？”“嗯，刚醒一会儿，还在床上呢。”“感觉怎么样？”“挺好的，”电话里的她蛮不在乎的样子，“说过我没事儿的。”“你可别逞强！”我忙道，“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说罢，不待她回答便挂断电话走出了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芊芊单脚跳着从卧室出来，身上只有薄薄的睡衣，我过去一把将她横抱起来，重又走回卧室，“你呀，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十二月，冬天啦！”她伸手臂勾住我的脖子，簇起双唇亲了亲我的脸，故意撒娇道：“不会的啦！”“真着凉就晚啦！”我将她放回床上，又从衣架上取过厚厚的睡衣，“穿这个吧。”说着，我用力搓了搓手，避免自己刚从外面进来，手太凉、让她感到不舒服。芊芊看着我，不由又有些羞涩，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了。”“那你自己来。”“你，是不是……”她看我没有回避的意思，脸儿忽然一红，改口道，“……不会又，要那个吧？”“傻丫头，”想到昨天我很不体贴的疯狂导致她体力透支而晕倒，我心里又是一阵愧疚，“我哪里舍得啊。昨天我都要后悔死了。”芊芊换过了衣服，坐在床边要挽那条空空的裤腿。我忍不住伸手按照她的习惯，从裤脚开始一圈圈卷上去，一直卷到大腿根。趁我低头帮她的时候，她轻轻地在我耳后和脖子后亲了两下，弄得我心里暖暖的；抬头看见她明媚的笑脸，不禁也笑了。“嗯，”她似乎长舒一口气的样子，“终于笑啦，还以为你不会笑了呢。”“是吗？有那么严重？”“是啊，你从进门就皱着眉、沉着脸，好难看哦。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就是……”“就是什么？”“就是嘴角斜斜的，显得有点坏。”她居然有闲情逸致开我玩笑，看来心情不错。“哈，你说我坏，那我就坏到底吧！”说着，我的手已经按住她的腋下，她吓得赶忙夹紧手臂，开口求饶：“啊，我错啦，我错啦！好哥哥，好老公，你饶了我吧。”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要挠她痒痒，听她讨饶，也就作罢，顺势抱住她滚到在床上，亲了两下才问道：“头还晕吗？”“不晕啦！”她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我，“我还没洗漱呢。”“我抱你过去。”可是芊芊微红着脸看着我不说话，我忽然明白过来：“要上厕所？”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哈哈笑了笑，“跟我还这么不好意思啊？”随即抱起她，朝卫生间走去。
帮芊芊洗漱过，梳了头，又为她做早饭，忙活完这一切，我坐在餐桌旁，看着她慢悠悠地吃着云吞，心里颇有一种满足和幸福感。“你不要回去上班吗？”“嗯，”我看看表，出来快一小时了，“我再呆一会儿。”“昨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姐姐跟你吵架了吧？”我心里惊讶她的敏感，但还是矢口否认：“没有啊。好端端地，跟我吵什么啊。”“哼，你别骗我了！”她指了指我的脸，“刚才进门时你一脸心事，昨晚上姐姐也是一脸不高兴，你们没吵架才怪。”“你干嘛那么冰雪？”我苦笑了一下，只好承认：“不能算是吵架，因为我没跟她吵，只能算是争执吧；不过现在没事了。”芊芊放下汤匙，蹙了蹙眉道：“姐姐怪你对我太好？”我愣了愣：“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啊。是，她是这样说的。具体你就别问了。”“嗯，”她神色有些凝重，“我能求你一件事吗？”“你说，能做到的我肯定答应你。”“别和姐姐吵架。”“没有，我昨天没和她吵，真的。”“我知道，”芊芊伸手示意我抱住她，靠在我怀里说道：“我怕真的吵起来你会全都说出来……”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的确如此，如果昨天我克制不住自己、跟菲菲吵起来的话，说不定就真的脱口而出了。芊芊继续说道：“你对我好、在意我，我很清楚，但姐姐也能感觉得到。昨天晚上她就已经有感觉，而且表露出来了。所以，守着姐姐的面，你不要对我太好。”“这个，太难了，我可能做不到……”“我求你！”她拉着我的手，言辞恳切，“就这两个月！只要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拒绝你，因为我也想你……但守着姐姐，你别对我太好；而且，我也怕你对我太好……”“为什么？”我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怕我对你太好？”“我怕，”芊芊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忧郁，“怕自己被你宠坏了……”
之后的日子里，我努力按照答应芊芊的那样继续和菲菲周旋、敷衍。好在临近年底，我和菲菲的工作都很忙，我不断地申请出差，包括一些我可去可不去的任务。菲菲加班甚至出差成了我最盼望的事情，她加班往往就顾不上和我吃饭，我可以欢天喜地地去约芊芊，她出差的时候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跟芊芊住在一起；因为刚刚晋升了项目经理，菲菲的工作量大涨、出差也多了起来，我和她之间还真的是聚少离多。
有时想到芊芊提到的，菲菲对我一往情深，我心里不免会有种深深的罪恶感，但也都转瞬即逝，偶尔甚至还会故意找茬找借口跟菲菲闹点别扭，意在消磨她对我的好感。圣诞节前，为了搬家的事情，我和菲菲就又发生了一次龃龉。因为租住的房子马上要到期，翠湖的房子装修好到现在也搁置小半年了，可以入住了。我和菲菲计划利用圣诞到元旦之间休假的机会搬家。但当我提议让芊芊也搬过去同住的时候，菲菲坚决反对，理由是翠湖距离芊芊的学校比较远、她来去不方便。我心里老大不高兴，却也不好再坚持，怕真的把矛盾激化起来，自从芊芊那次晕倒之后，菲菲对我和芊芊的事情格外敏感；芊芊自己也拒绝了我的提议，开玩笑说不愿夹在我们当中做电灯泡。虽然这件事就此作罢，我心里却还是难以释怀；又想到圣诞和元旦两个节日没有办法和心爱的芊芊共同度过，我自然更是闷闷不乐。好在芊芊很是善解人意，私下反复安慰我。
转眼元旦已过，农历也已进了腊月，这天我又趁菲菲出差把芊芊接到翠湖来。小别重逢，自然又是一番缠绵。我抚着她光洁的身体，不禁怜惜地叹道：“芊芊，你似乎又瘦了。脸色也不是很好。”“是吗？”她淡淡地笑了笑，“这几天食欲比较差，大概是前些天生病的缘故吧。”想起她那几天得流感生病的情形，我就心痛不已：“唉，你也是。生病了还硬挺着，也不肯告诉我。你姐姐也不跟我讲。”“姐姐也不知道啊，我也没告诉她的。再说了，告诉你又能怎样啊，你又不是大夫，也只能干着急；而且那时候你还在出差。”她笑着朝我怀里偎了偎，“好啦，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去洗澡吧……”“嗯，”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放开她，“我先去给你放热水，过一会儿来抱你。”“好，我要用玫瑰精油！”“知道啦！我连玫瑰花瓣都帮你准备啦，放心吧！”我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转身去准备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一边拿过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一边大声说道：“准备好啦！”转身回到卧室，却见芊芊两眼似瞑非瞑，仿佛是睡着了，我来到床边，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芊芊”；她似乎是被惊醒了，眼睛猛地一睁，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嗯，我睡着了吗？”我拍了拍她，“困了？那就先睡一会儿。”“不要了，”她努力翻身坐起来，“我先去洗澡吧。”说着，就撩起被子便要下床，身子刚刚立起来，却忽然一晃。我忙伸手扶住她，不禁关切地问道：“芊芊，你怎么了？”她稳住身子，不好意思地抬头冲我笑笑：“没什么，可能是起得有点急了吧。”望着她有些苍白、又见消瘦的面容，我心中那种怜惜的痛重又涌上来：“芊芊，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嗯，我真的没事儿，”她抬头看看我，见我一脸不放心，“吓着你了？那，你抱我过去好吗？”说着，便撒娇似地把身子靠在我的身上。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我正在办公室里忙着审核项目报告，手机忽然响了。接通之后，耳机里传来芊芊的声音，“你能出来一下吗？”“怎么了，”我一边看报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在看报告，还有几页，要尽快交出去的。”“哦，那……”芊芊犹豫着，“那等你忙完吧，忙完你再给我打电话好吗？”“嗯，不能现在说吗？”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头，“芊芊，你怎么了？”“我……”她似乎哭了，又似乎在努力压制，大概不想让我听到。“你在哪儿？是在学校吗？”我着急地问道，“我马上过去找你！”早上她说过要到学校去的。“没有，”她低低地声音说道，“我在医院。”“医院？”我大惊，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怎么了？！”电话那边只有低低的哭泣声。我心里更加着急：“芊芊你别哭，我马上过来，马上！”
在医院妇产科的等候区，芊芊一见我就扑在我怀里哭了起来，引得周围来来往往的那些大肚子女人及家属纷纷投来询问和疑惑的目光。我抱着芊芊不停地安慰着，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可是当泪眼婆娑的芊芊把已经攥成一团的病历拿给我看时，我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疑宫外孕，6～8周，待排。
原来，芊芊上午在学校里又一次晕倒，这一次倒是没有给我打电话，而是在同学陪伴下去校医院做了检查。校医院的医生敷衍塞责地检查一通后，便认为是感冒之后的身体虚弱所致，说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倒是她同学一句玩笑话“你这几天样子懒懒的，胃口也不好，看着倒像是怀孕了”让她暗暗吃惊，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老朋友已经快2个月没来了。芊芊这才一个人到校外医院来检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安慰得芊芊收住眼泪之后，我拿着她的病历重新去挂了专家号。一个中年女医生先是微微蹙着眉头看看芊芊身后的我，很不友好地问道：“你是她什么人？”“我是她男朋友！”我脱口而出，忙又补充道，“嗯，也是未婚夫。”芊芊的脸一红，并没有说话。“哦，”女医生的表情稍稍舒缓，低头仔细看过血液hcg、B超结果以及其他各项指标的检查结果，又重新详细询问了芊芊的情况之后，对她说道：“你前些天有过一次短暂的阴道出血，有一天多，是吧？”芊芊点了点头。女医生继续说道，“我觉得，应该是你有过一次早孕，当然，很可能是在宫外的，但现在胚胎已经没有活性了，或者已经流出体外。”我插话道：“医生，那现在……？”女医生瞪了我一眼，却依然和颜悦色地对芊芊说道：“你现在的血压血小板血色素全都低得吓人，要注意休息，剧烈运动全都要避免，情绪波动也要尽量避免。还要注意增强营养。我再帮你开一些补血的药物。”随后又瞪着我说道：“尤其要避免性生活！”我不由地脸上一热，芊芊也羞红了脸。趁医生低头开药，我又问道：“医生，要不要住院观察几天？”芊芊和医生竟然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用了。”只不过一个声音响亮，一个声音低低的。见我和医生都在很诧异地看她，她红着脸忙把头低了下去，不再吭声。医生又道：“基本上可以判断不是宫外孕。不过这几天还是要比较当心，要是有腹痛或者出血等症状的话，一定要尽快来医院复诊。”
离开医院一直到返回翠湖，芊芊都没怎么讲话，脸色苍白、神情忧郁。我本想问她两句，又全都忍住了。进了家门，我帮她换了衣服和鞋子，又抱进卧室，想让她休息一下，她却伏在我怀里又低声地哭了。我轻轻拥着她，柔声说道：“对不起，芊芊，是我不好，害得你……”她却忽然伸手掩住我的嘴，抬起泪光盈盈的大眼睛，轻轻摇头道：“我让你担心了……”“你没事就好，”我一笑，“只是，你头晕的毛病持续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上午在学校晕倒也不告诉我？”“我怕，”她看看我，很小声音地说道，“我怕你又着急……”我旋即明白，她是怕我又像那次她在红枫晕倒时一样，不管不顾的，露了痕迹；不禁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懊恼，惭愧的是自己对她的关切却成了她的负担，懊恼的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时日不知何时是尽头；看到她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却又不忍心说什么，只得勉强又一笑：“傻丫头，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得告诉我啊。你知道我很担心你、很在意你的。”“嗯，”她点点头，睫毛上两颗晶莹的泪珠轻轻滑落，“我以后都会告诉你……还有……”她犹豫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我疑惑地问，“难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她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复杂，忧愁、痛苦、哀伤甚至还有一点羞涩：“我把孩子弄丢了……”我一怔，继而心中大为感动，情不自禁地用力抱住她：“没关系，没关系的……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可以再要……”
随后的几天里，芊芊就一直住在翠湖保养身体，直到菲菲出差回来的前一天。本来我想继续留她，不仅仅是为了可以天天相见，更主要的是方便照顾，出了这几次事情，让我对她的身体状况越发忧虑。无奈芊芊颇为坚持，坚持要回避，理由也很充分，主要是不想给菲菲看出什么端倪（其实已经看出来了），而且也担心和我朝夕相处，两人都难免会情不自禁。我不好过分勉强，只能很不情愿地将她送回去；然后转身回来继续和菲菲周旋。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菲菲刚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我在上网，没人看的电视兀自正在播报晚间新闻。听到新闻里正在说春运的事情，菲菲转过头问我，“你春节怎么过？”“哦，”我一边继续浏览网页，一边信口答道，“不知道，还没想呢。”“那，你想怎么过？”“无非就是回家，陪父母，会同学朋友，吃饭睡觉。”“我……”菲菲犹豫了一下，“跟你回北京好不好？”“……”我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看她，见她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俏脸微红，不知是不是热水澡的缘故，“你不回家看父母？”她却不答，只是问我：“好不好？”“呃，”我略一沉吟，“倒是没什么不好……”“这么勉强！”她明显地不高兴了，“算了！”随即气哼哼地转身走进卧室去了。
我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呆坐着，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对付眼前这个事。菲菲提要跟我回家过年，自然是想把我们的事情告知父母，接下来大概就要堂而皇之地谈婚论嫁了；如果生硬拒绝，会吵架、会冷战？可如果不拒绝，难道，难道我还真的答应带她回家？……真是难题！
思来想去好久，还是没想好该怎么说。看看时间，我合上笔记本，走进卧室，发现菲菲已经躺在床上了，面朝里、背朝向我。我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轻手轻脚地回到客厅关了电视、关了灯，再回卧室上了床。菲菲应该还没睡着，却也不说话，依然把后背对着我。我伸手去搂住她的肩膀，试图表示一些歉意，但菲菲似乎不肯领情，有些气恼地拍开我的手，嘴里还嘟囔了一句：“别碰我！”我讶然，随即也无可奈何地躺了下去，侧过身子，也将后背对着她。我们就这样尴尬地想着各自的心事，尴尬地入睡……
第Ⅻ部分 柳暗花明春事深
第二天早上起来，菲菲依然对我神情冷淡、爱答不理的，看来对昨晚那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的。我也懒得说什么或者解释什么，我们就这样略显别扭地起床、洗漱、吃饭、上班。直到坐进自己的办公室，我不由自主地长出一口气，觉得暂时算是把这件事扔在一旁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芊芊打了电话过来，语气中带着快乐和喜悦：“我拿到offer啦！”“啊，真的啊！”我也忍不住满心欢喜，“哪家公司的offer？”“红枫啊！”“红枫……”我倒是真的感到有点意外，“她们给你打电话了？”“嗯！就是刚刚，说是经过慎重考虑，觉得我的专业能力很不错，各方面表现也很不错。希望能和我签约。”“哦，”我想了想，“什么职位啊？是你面试的那个平面设计吗？”“是啊，希望我今天或明天过去签约呢。”“好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今天吧，我下午过去。”芊芊显然有些迫不及待。“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啊？”我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也担心红枫公司会当面表达对她身体状况的忧虑，更担心这份忧虑可能会对她造成心理上的伤害。“不用吧，”她笑了笑，“就是签约啊，估计薪水和待遇也没的可谈，都是制式合同。”“哈，那好吧，”我也笑了一声，“但愿红枫的hr不会再打电话给我噢！”“讨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嗔道，“不准乌鸦嘴！”“好吧，”我不便说出心中的顾虑，“你下午早去早回，签完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哎，对了，咱们晚上庆祝一下吧，我请你吃大餐！”“好啊，”她很开心的样子，“不过今天腊八嗳，不如在家吃吧，我去买点米回来熬粥。”“呃，也好。”我想了想，答应了，“嗯，你是不是给你姐姐也打个电话说一声？”“好，我这就打。”
晚上下班的时候，我破例到菲菲办公室去找她，虽然知道这与她真正期望的目标相去甚远，但稍加辞色总好过什么表示都没有。菲菲的脸色也不似早上那样冷冰冰的，尽管还是很冷淡，却也不再拒绝我揽着她的腰。
走进芊芊的家门时，我还在犹豫，是该继续对菲菲示好，还是放任她的不高兴；菲菲却已有了变化，脸色生动了许多，言语也多了起来，看来她是很不愿让芊芊看到我们两个之间在闹别扭。
做晚饭、吃晚饭的过程都是在欢声笑语、说说笑笑中度过的，气氛似乎是那样的融洽，姐妹两个之间也是那样的亲密，我和菲菲之间似乎依然默契和温馨，和芊芊之间偷偷对视一眼也是那样的甜蜜。但我自己知道，太多都是假象：我在演戏，芊芊在演戏，菲菲也在演戏，我们都在演戏……
如果不是削苹果时的小意外，这温馨的一幕可能会完美地结束，让我们能带着不错的感觉度过这天。只可惜，事情的千变万化总能超过我们所有的预想和设计，就像是好莱坞最优秀最top的编剧也编不出９１１飞机撞大楼这样的大戏来一样。
当时我在给菲菲削苹果，芊芊已经拿了一个削好的苹果一边吃着，一边看电视。菲菲则在和芊芊说话，“哎，芊芊，红枫公司那个人事部经理叫什么来着？”“哦，林春红，人力资源部副经理。”“对，林春红，”菲菲笑了笑，“挺普通的一个名字，总也记不住。”我忍不住搭茬儿道：“你只要记住‘林花谢了春红’就记住啦，林春红。”“林花谢了春红……”菲菲念了一句，“这是谁的句子来着？”“南唐后主李煜啊。”我一边削苹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知道！”芊芊很得意地扬了扬手臂，像是小学生抢着回答问题一般，“是李后主的《相见欢》。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对吧？”最后一句自然是问我。“对！”我点点头。菲菲故作不屑地摇摇头，对芊芊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李后主了？你不是嫌他满篇亡国之音吗？”“也有不是亡国之音的啊，”芊芊笑了笑，“嗯，那个叫什么来着？刬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我答道：“菩萨蛮。”“描写他跟小周后深夜幽会的那个吧。”菲菲接口道，“背着自己老婆去跟小姨子偷情，居然还写成诗词。”听到“偷情”这个词，我不禁心里一跳，偷偷瞥了瞥菲菲，还好她没注意我，这时左手拇指猛地痛了起来，忙低头一看，原来是大脑溜号、刀锋扫上手指，血一下子流了下来。菲菲和芊芊几乎同时惊叫起来，离我近些的芊芊一把拉住我的手查看伤口，菲菲也探过身子来看。姐妹两个的手几乎同时抓住我的左手，两人对视一眼，芊芊脸一红，手里却不曾放开，菲菲则愣了一下。我见状忙道：“没事儿，就是划了一下，没事儿的。”菲菲随即道：“我去拿创可贴。”
看着菲菲转进卧室去了，我转头想要提醒芊芊两句，但看她一脸关切，埋怨的话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痛吗？”芊芊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却故意略过我有些忧虑的表情。我摇了摇头，“还好。划破一点皮而已。”芊芊抬起双眸，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忽然簇起双唇，在我的脸上飞快地轻吻了一下，然后又羞涩地低下了头。我的嘴唇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又过了一会儿，菲菲还没出来，看着我的手指还在不断出血，芊芊有些着急，于是转头向着里屋叫道：“姐姐，找到没有？”菲菲却没有答，又过了一会儿才捏着一片创可贴走出来，也不说话，径自来到我面前，将创可贴包在我受伤的手指上。我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嗅出一丝不祥的味道，只见菲菲脸色阴沉，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情绪。看我的伤口已经没事，菲菲转过头对芊芊说道：“芊芊，你跟我进来一下。”语气冰冷，透着不满和严厉。芊芊似乎也觉察到了菲菲的情绪变化，神色不安地看看菲菲，又看看我。看着她不安之中又带着些许惶恐的样子，我大是不忍，“菲菲，有话好好说……”“你别管！”菲菲口气严厉地打断了我的话，继而转头叫芊芊：“跟我进来！”芊芊显然被菲菲的样子震慑住了，嗫嚅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得乖乖地起身，我忙把拐杖递了给她，看着她尾随着菲菲进了卧室。
芊芊刚一进去，菲菲就砰地将房门关上了。我心中更是不安，情不自禁地就往最坏处想：莫非是她发现了我和芊芊之间的秘密？可是也不像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肯定第一个不会放过我啊，怎么会对芊芊这样声色俱厉的。可如果不是这个的话，那她又是因为什么……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卧室门口，竖起耳朵、拼命想听清里面姐妹两个的对话。就听到菲菲努力压低的声音在质问芊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不知是芊芊没说话，还是声音太低，反正我没能听见她的声音。菲菲又道：“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份东西？”芊芊似乎说了句什么，我却听不清，菲菲也没再继续发问。里面静了好一会儿，菲菲才又道：“芊芊，姐姐不是反对你恋爱、找男朋友……”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平和了许多，不像先前那么激烈和严厉了，我的心里放松了不少。“……可是你总得让我知道那人是谁吧，是什么样的人啊……现在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就已经弄出孩子来了……”孩子！我激灵一下子，身上冷汗直冒，刚放下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菲菲怎么发现这件事的？里面芊芊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很低，根本听不清楚；隐隐约约又听到菲菲说什么“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什么“偷情”“骗子”之类的话。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啪地一声脆响，我担心是芊芊挨打，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一下把门推开，只见芊芊坐在床上，手里用力绞着睡衣的下摆，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似乎正在竭力忍耐，菲菲站在她的面前，双手当胸横抄，脸色冷峻。听到门响，菲菲和芊芊都一惊，转过头看着我，我忙道：“到底怎么了？菲菲，你怎么又把芊芊说哭了？”“哼！”菲菲十分不满地冷哼一声，“我哪儿敢呢！”说着转身往外就走，来到门口一边换衣服鞋子一边继续说道，“既然不愿意让我管，我索性就不管了，随便你自己吧！”我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看泫然泣下、楚楚可怜的芊芊，转头又看看怒气未消、扬长而去的菲菲，感到左右为难。
听着菲菲的高跟鞋渐渐远去的声音，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把房门关上，转身走进了卧室，来到芊芊面前轻轻抱住她。芊芊很委屈地伏在我的怀里低声哭了起来，我关切地问道：“她打你了？”芊芊摇了摇头。“那，到底是怎么了？”哭了一会儿，芊芊才慢慢告诉我。原来，菲菲在找创可贴的时候，发现了那份病历以及医院开出的药物，追问是怎么回事，芊芊自然不肯也不敢实言相告。“唉，”我长叹一声，“都怪我啊……”“不是，”芊芊忙摇头，“是我不好，没有把病历藏好……”“不是这样的，”我抚着她满是泪水的脸，“不在于她是怎么发现的，而在于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么多委屈……”
芊芊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之后，忽然又意识到什么，慌道：“你不应该留在这里的！”“为什么？”“姐姐，”她惊惶地看着我，“姐姐会怀疑的，我刚才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她是谁……我觉得，她可能已经在怀疑了……”“随便她吧，”我苦笑了一下，“想让她完全不怀疑也不可能……”顿了顿，我捧着芊芊的脸，专注地凝视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芊芊，如果，我是说如果，在我和你姐姐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人，你会选谁？”芊芊先是愕然、继而神情紧张地看着我：“你要做什么？”我很是勉强地冲她笑了笑，“不做什么，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你会怎样选？”沉默良久，芊芊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从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我其实就在想这样的问题……可是我还是想不出……我只知道，知道……”她的声音哽咽了，眼眶里已经慢慢蓄起泪水，“我只知道，如果姐姐不肯原谅我，我会永远无法心安；可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快乐……”我心里大是感动，情不自禁地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离开芊芊那里，我知道，翠湖那边或许正有一场风暴在等着我；只是这一次能不能顺利地化解过去，我心里也着实没底，或者，我从内心最深处也期盼着这一场风暴能把那些已经快要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伪装统统掀掉也未可知……
果不其然，一进翠湖的家门，就看到菲菲坐在客厅里等我，衣服也没换，脸色阴沉，目光像冰一样冷利。我故作镇定地慢悠悠换了鞋子和衣服，每一个动作都像平素那样，菲菲始终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我做这些。我仿佛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我先去洗澡了。”说罢也不看她，径自走进浴室去。
等我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菲菲依然坐在那里，像雕像一样，神态、姿势仿佛都没有变过。我不能不说话了：“你怎么了？还在生气？”菲菲仍然没有说话，但目光却转过来投射在我脸上，其中有委屈、有不满、有愤怒、又有忧郁和痛苦，还有一丝说不出的东西。她就这样怔怔地望着我，我不敢躲闪也不敢回避，只能用尽量平静的目光也望着她。大概有三分钟或五分钟的样子，她的眼睛里竟然慢慢蓄起泪水，她用力咬住嘴唇，似乎在竭力阻止眼泪落下来，她是那样用力，以致美丽的脸庞都要有些扭曲了，只是两行泪水终究还是顺着她的脸颊慢慢地淌下来。“你和芊芊，”她终于开口了，不像对芊芊那般疾言厉色，似乎充满了委屈，“到底有多少事在瞒着我？”我的心猛地一震，但还是努力做出困惑的样子：“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你真拿我当傻瓜？”她的声音冷冷的，有些发抖，似乎在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激动，“我不在的时候，芊芊来过这边，对吧？”说着，将手心里攥着的一件东西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是一枚耳钉，正被灯光映照得熠熠生辉。我不禁愕然：那是我送给芊芊的，不知怎么会跑到菲菲手里去了。“我从来不戴这个，”见我不说话，菲菲继续说道，“本来我也没以为是芊芊，但晚上我在她的梳妆台上还看到了另一枚……”“菲菲！”我不禁有些慌乱，刚想解释什么，却被她摆手制止了，只见她的脸色已经慢慢变得煞白，“铂金镶钻，你对她，可真好……”言犹未尽，一滴泪水滑落下来，落在那枚耳钉旁。
事到如今，我只能努力强迫自己从木然和慌乱之中挣扎出来，慢慢点了点头：“我承认……我和芊芊，已经很久了；我们只是，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一直都在，都在跟你演戏，都在骗你……”菲菲的表情先是愕然，继而僵住，好一会儿，竟然泛起一丝诡异奇怪的笑：“你，你怎么……怎么，不否认，不解释？”她的舌头似乎也僵住了似的，吐字很困难的样子。“菲菲？”我有些害怕她的这个样子。“你说啊！”她忽然嚎叫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你告诉我，那不是你啊！你说啊，你只是关心她，可怜她！对不对？”“菲菲，”我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她慢慢说道，“的确是我，我一直在背着你跟芊芊约会，很久了……情不自禁，就……”菲菲脸色惨白，怔怔地呆坐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我，“你混蛋！”菲菲如遭雷击般浑身战栗，似乎用尽浑身的力气骂出这三个字，泪水也不禁滚滚而下。我不敢再看她，把头深深地低下去，准备承受即将来临的痛击和斥骂……
春节后，我和菲菲分手了。
这个春节我们过得都不好。菲菲独自一个人出去旅游，说是旅游，其实应该是散心和痛哭。芊芊借口要找工作，没有回去过春节；我担心芊芊，也没有回家。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件事自始至终都在我们三个人之间，菲菲的父母或许会感到奇怪和诧异，但应该没有知道太多内情；这在后来我要和芊芊结婚时得到了印证。
在菲菲来翠湖取走自己物品的时候，我们彼此除了最简单的言语之外，再没有进一步的交流。我很想说点什么来化解这种尴尬的气氛，但终究还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好去厨房倒了一杯她喜欢的西柚汁端给她，她并不接过，我只好很无奈地将那杯果汁放在床头的小柜上，转过身默默地看着她。
菲菲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和物品，装进她出差常用的那个行李箱。她的东西不太多，很快就收拾完了。我看见衣橱里还有几件以前我买给她的衣服，走上前去拿出来要帮她放进箱子去，却被她伸手轻轻阻止了我。我有些讶异地看看她，“带走吧。”她只轻轻摇头：“不要啦。”我环视整个房间，发现凡是我买给她的东西几乎都还在原处，心下明白之余，也不禁一阵伤感，“对不起……”她却迅速抬手阻止我说下去，“你……”刚一开口，就见她的眼睛里已经泛起泪光，我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张开手臂，试图像以往那样安慰她，却又硬生生刹住，有些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那里望着她，看着她用洁白的牙齿使劲儿咬住娇嫩的嘴唇，来努力克制眼泪流出来。好一会儿，她才说道，“你，要好好对芊芊；否则，否则……”否则怎样，却再也说不出来，眼泪早已夺眶而出。我忙去客厅的茶几上取了纸巾盒递给她，她也不拒绝，接过之后快步走到窗前，面朝窗外、背向我，一个人低声地哭泣着……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空旷的房间里只有落地钟在咔哒咔哒走动的声音，菲菲的泣声已经慢慢止住了。我就站在卧室的门口，像石像一样，望着靠在窗口的菲菲。
菲菲又低头轻轻擦拭了一下眼睛，转身看了看我，神色淡然地说道：“我走了。”我走上前去，主动拎起行李箱，“我送你吧。”“不必了。”她伸手想要从我手里接过箱子，我却不放手，固执地看着她说道，“让我送你。”她忽然有些暴躁，怒睁双眼瞪视着我，声音也很大：“我说不必了！”我并不退缩，依然那样坚定地说道：“我送你。”她似乎怒极，扬手给了我一记耳光，啪地脆响，我的脸颊先是麻、继而火辣辣的疼，我没有躲闪，依然正视着她，倔强地说：“我送你！”啪、啪……第二记、第三记……紧接着，胸口、肩膀都被重重地打中。她一边打一边哭喊着，“你想要怎样啊，你还想要怎样啊……”打了一会儿，也许是她累了，终于停了手，却依然伏在我的胸口哭泣不已。我没有抱她，也没有推开她，只是僵直地站在那里，任由她靠着、伏着。这应该是她压抑了近一个月的发泄……
菲菲终于还是没能执拗过我，打过哭过发泄过之后，我再提送她，她不再反对，只是默不作声地拎起外衣走了出来。我于是拎着箱子也尾随着下了楼。
车外，早春的冷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显得天气格外阴冷；车内的气氛也分外沉闷，她扭头看着车窗外，除了说去哪里就再没做声。忍了好一会儿，我还是鼓足勇气、没话找话地问道，“是你新租的房子？”“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沉默了良久，我又问道，“听说你从公司辞职了？”“嗯。”她又是如此简单地回答道。我不知该怎样继续了，只好讪讪然地住了口。为了化解沉闷，我伸手打开了收音机，“……我知道你很难过，昨天是恋人，今天说分手就分手……”我一惊，赶忙想去换一个台，却被菲菲伸手拦住。我看了看她，只好任由蔡依林的歌声继续唱下去，“……别问你的痛，要怎么解脱？多情的人注定，伤的比较久……”一曲终了，我惴惴不安地观察着菲菲的神色，她居然冲我挤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但眼睛里分明噙满了泪水。我忙把收音机关掉，将车子靠边停下，侧过身看着她，“菲菲，我……”她冲我摆摆手，半晌才艰难地说道，“心碎是爱情最美的样子……不是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愣愣地望着她流泪的脸。“只是，”她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竟然又挤出一丝微笑，“只是，你爱过我吗？”沉默了一会儿，我才慢慢说道，“对不起，我，爱芊芊……”她流着泪，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我原以为，你会……原以为，就像小时候她跟我抢玩具抢新衣服一样，却，却没想到，这一次其实，是我在跟她抢……也好，好好去爱，爱芊芊吧……她比我，需要你……”
菲菲临下车的时候，我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那句话：“我想求你一件事……”正准备下车的她神色一怔，“什么？”我神色郑重地吐出四个字：“原谅芊芊。”她望着我没有做声，似乎没听懂我的话一样，我于是又说道，“她对我说过，如果你不能原谅她，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盯着我看了好久之后，菲菲才勉强地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知道，她是我妹妹……”
四个月以后，我从芊芊那里得知，菲菲远赴澳大利亚，没让我们任何人去送；临走之前却送了一对情侣钻戒给我们。我知道，她终于原谅了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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