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ng8832 发表于 2018-10-16 17:25:23

顺风车

有句话说得好,幸运的人都一样,而倒霉的人则各不相同。
我就是那“各不相同”。
我的倒霉之处在于,刚在公司附近买了房子,结果公司搬到了城市的另一端。
本来以为以后可以走着上班,却不得不继续开车,堵过原来上班三倍的距离。
我的倒霉之处还在于,一开始好面子买了个SUV,结果每天被困在城市里,车子的越野性能完全用不上,多加的油几乎都变成了发动机的积碳。
我的倒霉之处还在于,为了省钱注册了个顺风车,结果两个星期才接到一单,对方还迟到了。
对方态度还蛮诚恳,表示愿意多付车钱算做补偿,其实下班顺路,早点晚点都一样,这年头大家虽然不算不缺钱,但也不差钱,重要的就是这个态度。我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心想再晚一点也无所谓,或许能躲过这周末加阴天的超级晚高峰。
我的更倒霉之处在于,我正盘算着,对方已经到了。

一位姑娘的面孔出现在副驾驶旁边的车窗外,我连忙摇下车窗。
“您好,您是聂师傅吧?”姑娘问道,她躬着身子,戴着一顶鸭舌帽,乌黑的披肩发垂下来,穿一件牛仔夹克,背着一个左胯的包,显得很精神。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对这样的称呼还真不太适应。我探过身子打开车门,“上来吧。”
我开始发动车子,车门关上,一步一步地汇入密集的车流。
“我早就到了,你一直没到,迟到了一个多小时,这么没有时间观念,我的时间也是时间啊……”姑娘有些不悦地说。
我真有点哭笑不得,明明是我在这等了半天,还说没关系让她别着急,怎么变成我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了?
我正要争辩,那边却说:“但是这并不是问题,而是你的方案确实没有吸引力,先这样吧,下周再说,挂了。”
似乎是看到我还没收起的不悦的表情,那女孩忙说:“不好意思啊,师傅,刚才不是说您,我是在打电话。”她侧过身来,我看到了她右耳上挂着的蓝牙耳机。
“哈哈,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说我呢,不过这路况,估计您又得迟到了。”我开玩笑道。
听我这么一说,对方更不好意思了,“真是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平时最烦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没想到今天自己当了一回。”姑娘的笑容里充满了歉意。
“嗨,没事儿,我反正就在这附近上班回去顺路,今天又是周五,没什么着急的事儿。”互相尊重互相理解的感觉真好,我心想。“您去北城哪里来着?我看给你停到哪。”我问。
“X酒吧,您停门口辅路就行。”
“巧了,我正好要去那。”我说,这酒吧就在我家小区附近,路过几次一直想进去坐坐。
“是么,那可真好,多亏您等我这么久,等会儿多付您车钱啊!”她说话倒是很轻快。
“哪儿的话,不用,到了你请我喝杯水就成。”我说,也没指望她真的请客,就是给她个台阶,不就是多等了一会儿么,这年头老提钱就俗了。
“好!一言为定!”姑娘笑了。

车子逐渐开起来,“嘀嘀嘀”,我一看,是安全带提示音。
“哟,麻烦把安全带系一下。”我说。
“啊?”
“安全带,现在满街都是摄像头。”我指了指副驾驶车门后面的地方。
“哦。”
我似乎感觉她向右扭了一下,然后什么东西向我靠了过来。
分明是她的头!她几乎要侧躺在我身上了!

这个场景既尴尬又诡异,她居然用身子压着安全带的插头往插孔里放,放了几次都没放进去。

我都不敢动了。

只见她又坐起身来,摇摇头,无奈地说:“师傅,我不太方便,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系一下?”
我又扭头看她,头发有点散,帽子有点往下滑,一副狼狈的样子,安全带缠在她身体左侧衣袖上,几乎是胸部的高度,上面是鼓起的一块,下面居然是空空的袖管。
我感觉自己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连忙帮她系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光顾开车,没注意。”真是太尴尬了。
“嗨,没事儿,我都习惯了。”她倒是蛮爽朗,好像根本没在意,说着抬起右臂掖了一下右边散下来的头发。
这姑娘居然也没有右手,只是右臂剩下的稍微多一些,不过也就十来公分,刚好够得到耳朵,她抬起右臂的时候,右边的袖子一直垂下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的第一位个顺风车客人,居然是一位没有双臂的姑娘。天上依然乌云密布,路上仍然水泄不通。
我清清嗓子,“那个……”
“不许不要钱!”
“什么?”
“不许不要钱,你是不是不想收我钱了?”
“不……”
“好多司机一见我就说不要钱,我跟你说,绝对不行,一会儿下车你收现金就从我包里拿,网上支付的话就晚一点,我到家才能付,不过绝对不能不要钱,不然我投诉你。”这姑娘连珠炮一般说了一大堆。
“不是,我是想说,你帽子好像要掉了,要不要我帮你戴好。”我终于能把话说完了。
“哦”,姑娘撅了撅嘴,“不用,你看”,她说着把身子向前倾,用头蹭了一下车身,然后又直起身子,“好了吧?”
我用余光瞟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她这一弄不仅帽子往上翘得厉害,刘海也乱了。
我伸手把她帽子往下一压,又左右晃了晃,算是帮她把帽子戴好了,她也没生气,“哎呀”叫了一声,然后努出下嘴唇吹了吹刘海,又对着后视镜照了一下,很满意的笑了笑。
真么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咳,刚才实在不好意思,一会儿还是我请你吧。”我说。
“可以啊,不过得两杯。”
“为什么?”
“因为我请你一杯,你请我一杯,说白了还是每人一杯,所以你得请两杯。”
我并没有绕过弯儿来,也懒得分析,只好笑笑表示同意。
“那你刚才怎么关的车门?”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喏,你看,就是这样。”她说着把右边的残臂搭在车窗上,我还没把玻璃摇上去,她的残臂就搭在上面,袖子垂了下来,“我一用力就关上了。”
“那我要是没摇车窗呢?”我不甘心。
“那也不难,你看我穿的。”她抬起自己修长腿,我看到她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脚下是一条凉拖鞋,“我用脚钩住车门下面放杂物的地方也能关上门。”
“那开门呢?也是用脚么?”
“是啊。”
“那冬天呢?”我刨根问底,觉得有点冒失了。
“想知道吗?”她居然没有生气。见我点点头,“三杯”她狡黠地说。

我几乎被身边这个没有双臂的姑娘的性格给折服了。

一路堵到目的地,我把车停好,再帮她打开车门。
她道了一声谢,轻盈地下车,身子晃了晃,跺了跺脚。
已经起风了,大风吹得她牛仔外套的衣袖随风摆动,透出两只残臂的轮廓——右臂还剩一点点,左臂似乎只有肩窝。由于外套没有扣扣子,她的整件衣服也随风呼扇呼扇的晃着,里面T恤贴在身上,妙曼的身材若隐若现。
快走到门口时,一阵对流风刮过来,她“哎呀”一声,帽子被风刮了出去,只有乌黑的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
她站在原地,看着我跑去帮她把帽子捡回来,同我一起走进门,然后示意我帮她把帽子戴上。
我猜她一定能自己把帽子戴上,不过我没问,不然可能就不止三杯了。

这酒吧的氛围还不错,美国西部片里一样的装潢,不过没有嘈杂的喧嚣,只有妙曼的音乐。更靠内的地方有一个小舞台,有一个支架式的麦克风,旁边放着一些乐器。
我随着她向屋子中央的吧台走去。

只见她把侧对吧台,臀部贴到吧台椅的侧沿,一只脚踩着脚踏板,右边的残臂搭了一下吧台,一用力,就稳稳坐到了椅子上面。
她顽皮地对我笑了笑,问:“你喝点什么呀,司机师傅?”
“我也不知道,威士忌吧,我家就住附近,不过你要是回去还坐我车我喝苏打水也行。”我实在是没怎么来过酒吧,也不知道点些什么。
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我,“喝吧,怎么放冰?”
“什么?”
“聂师傅,您真是一个不泡吧的好白领,我问你一块冰还是两块冰!”她侧靠着吧台,面对着我,说最后八个字的时候,每说一个字就用右手残臂敲一下吧台,牛仔外套的袖子就随着她的动作飘荡。
我也不知道,我连她点的酒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反正最后端上两杯酒,我知道没放着吸管的那杯是我的。

酒吧里客人并不多,所以愈发显得安静,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然后,屋里的灯光就暗了下来。
“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还欠我两杯呢。”她倾过身来对我说,表情有些神秘,然后溜下吧台椅,甩甩袖子不见了。
舞台上灯亮起,一束光柱照在麦克风上,我才发现麦克风后面有个人,这个人婷婷而立,穿着一身牛仔装,戴了一顶鸭舌帽。
看到我在看她,她右边的残臂似乎动了动,好像在向我打招呼,然后撅起下嘴唇吹了吹头上的刘海。
我举起杯子向她致意,她还以微笑,然后音乐响起。
她居然是一名歌手。

大概唱了三四首歌,光柱消失,另一位歌手上台,她蹦跶着回到我身边。
“真好听。”
“是嘛!?”她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彩,“你最喜欢哪首?”
“都喜欢,不过最喜欢的还是你一开始唱的那首”,我说,“大歌星,给我签个名呗?”
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姑娘没有双臂,拿什么给我签名呢?
“好啊,拿笔来。”姑娘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服务员拿来一只马克笔,姑娘用嘴咬起笔的一端,示意我把笔帽取下来。
签在什么地方呢?我犯了愁。
“转过去。”她咬着笔,声音有些含糊,不过我还是照做了。
然后就感觉自己背上被隔着衬衫戳了一下,马克笔的笔尖在我身后游走,我能隐隐感受到姑娘的气息。
“好了,转过来吧。”她居然把名字签在了我衬衫的背上。
“徐……你叫徐什么?”我回忆着背上的痕迹,问道。
“你脱了衬衫不就知道了?”她狡黠地说,“不过现在我们该喝第二杯了,现在我下班了,可以陪你喝威士忌了。”

三杯酒很快喝完了,我觉得微微有些醉,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身体摆动的幅度也开始大了起来。
她依旧把残臂搭在吧台上,身子微微向我倾斜:“你真的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聂队?”说完,撅起下嘴唇吹了吹头上的刘海。

我一怔,她怎么会这么称呼我?
“我提醒你一下吧,四年前,联合行动。”四年前,12月3日,下午。

地点:“猎狐”军警联合反恐行动指挥部。

那时,我是军区特种侦察大队突击中队的中队长,负责解救被恐怖分子劫持的五名人质,并对恐怖分子头目实施斩首,而地方特警和武警部队则负责清剿周边残余的恐怖分子。
“聂远,考虑到这次有两名女性人质,敌方也有女性武装人员,我从军区女子特战队给你调了四个帮手,负责医疗和支援任务。”
“首长,这……”
“执行命令!”

“报告聂中队长,军区女子特战队支援小队前来报到,请指示!小队长,徐甜甜!”我正在带着12名队员进行行动模拟训练,忽然听到背后甜甜的声音。
我扭过头,看到四名脸上涂着油彩的女兵,心想,什么女子特战队,无非是四个黄毛丫头。
“记住,幸运的人都一样,而倒霉的人则各不相同。这次你们小队的任务是医疗和支援,战斗序列在突击队最后,不能妨碍突击队行动。”我没好气地说。

12月3日,夜。

地点:轮式突击车上。

“聂队,听说您已经参加过四十多次反恐行动了,给我们讲讲吧?”那个叫徐甜甜的问道。
“我们现在是要去解救人质,想听故事回来再说!”我冷冷的说。
徐甜甜吐了吐舌头,不甘心地问:“那您在这方面的经验总得给我们传授传授吧?”
“好啊,第一条,你的防弹头盔是用来防弹的,不是用来挡头发的。”我说着用力把她防弹头盔的前沿向下压了压。
车里的人一阵哄笑。
她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撅起下嘴唇吹了吹头发。

12月4日,凌晨。
我们突击队分成两组,穿插进入敌人的巢穴。
指导员负责带领A组解救人质,我带B组潜伏在敌人指挥部院外,只等那边枪一响,就突击实施斩首。
枪声响起,我们破门而入。
“聂队,假的!”一名队员喊道,不远处一辆吉普车扬尘而去。
“报告指挥部,立即追击,请前方设卡!”

“聂队是吧,幸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已经遭到了埋伏,突击车被击毁,8名队员中有战斗力的也只剩下我和徐甜甜两人。
寒冷的塞北,北风呼啸,旁边被击中的突击车燃着的火焰忽闪忽闪的,让本来就很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我和她呈立姿射击姿势背靠背站着,隔着防弹衣,我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不要怕,回去给你讲故事。”我说。
这是一个废弃的采石场,我们周围大概有八十多名敌人,这时的我们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支援部队的到来。
“我知道你们在我这安排了卧底,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你放心,只要你告诉我他是谁,我马上放你们回去。”
“做梦!”还没等我开口,徐甜甜已经喊了出来。
“聂队,你的人太没规矩了,我跟你说话她居然插嘴,我来帮你管教管教她。”
说罢,他拿起手中的散弹枪,“砰”的一声,徐甜甜倒在了地上。
我低头看她的一刹那,自己也被一枪托砸到了地上,眼前金星乱窜,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用脚踩住了。
“说吧,不然这姑娘就没命了。”
“聂队,不能出卖战友……”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跨在腰间的手枪。
“砰,砰”徐甜甜又中了两枪,倒在地上,鲜血从她嘴角涌出来……
又是一枪托,我昏死了过去。

后来,增援部队赶到,敌人望风而逃。

后来,我参加了徐甜甜烈士的追悼会。

后来……我卧薪尝胆,在我方卧底的协助下,在另一次行动中手刃敌酋,光荣退役。

四年后……

“我认识一个徐甜甜和你长得很像,但是她……牺牲了。”这是第四杯了,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端上来的。

“她没有,只是受了伤,被转到地方医院治疗,部队发布了她牺牲的消息,是怕遭到敌特人员的报复,她换了新的身份,听说了你终于完成了任务,还有,你在她墓前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她就躲在旁边……”她说的时候还是在努力微笑,但是眼泪却不住从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流出来。

“甜甜,你还活着!真的是你,太好了!”我又高兴又激动,抓住她的双肩,不知怎么才好。
她被我抓住的残臂动了动,下面的衣袖徒劳的晃了晃。
“聂队……能帮我擦擦眼泪么。”

一股难以表达的感受涌上我的心头,我伸手抹去她腮边的泪水,却发现自己的视线也模糊了。
我把她拉到我身边,紧紧抱住她,不住的说:“太好了,太好了……”
“聂队……”她的残臂搭在我身上。

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冲动,于是把她放回椅子上,“我明明记得你中了三枪……”
“是啊,第一枪打到了这儿,”她把左肩向前扭了一下,“第二枪打到了这儿,”她又把右肩扭向前面,“第三枪打在胸口的防弹衣上,我就晕过去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个脸上涂着伪装油彩的姑娘,那个吵着要听我故事的姑娘,那个和我背靠背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人的姑娘,那个我以为她已经牺牲了的姑娘,现在就在我面前。

可是她已经失去了双臂。

“还愣着,还不请我再喝几杯。”
琥珀色的威士忌不知第几次被端上来。
“你帮我跟你碰一个吧,为了重逢。”她的眼睛红红的。
“为了重逢。”

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喝了几杯,徐甜甜比我喝的还要多,她几乎一杯酒刚端上来就用吸管一下喝光,我叫她少喝点,她却不听。

“我送你回家吧。”我不能让她再喝下去了。
我买了单,扶她起来。
她已经站不稳了,我不能架着她的胳膊,只好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让她靠着我,晃晃悠悠地出了酒吧的门。
外面显然刚下过大雨,地上满是积水,一阵冷风吹来,徐甜甜一个激灵,紧接着就要吐。
我忙扶她到一棵树旁,可是她又不能扶着树来支撑自己的身体,眼看她要倒下,我只好用手环着她的腰。
晚饭都没吃,根本吐不出来。
等她停下,我让她背靠着树,用纸巾帮她清理了一下。
她两眼迷离的看着我,两行清泪顺着腮边流下,“聂队,我终于找到你了……”

按照她说的地址,我把她送到家门口。
“钥匙在哪?”我问。
“在我包里,你帮我把包放地上,我来开门。”这明显是醉话。

打开门,这是一间一居室,似乎每一个角落都有主人的精心设计。
我先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再坐到她身旁。
她靠在我身上时,我能感受到她左肩残余的骨骼。
“聂队……”她刚一开口,似乎又要吐出来。
我连忙扶她去卫生间,再用同样的方法在后面环住她的腰。
不过这次却只是干呕了几下。
少卿,她直起腰来,向后靠在我身上。
透过镜子,我看到她的面庞,她闭着眼睛,似是因为喝醉而皱着眉,表情里却透着安详、满足。
“我扶你去沙发上?还是你到床上躺一会儿?”我问。
“先去卧室。”她缓缓地说。
“麻烦你在沙发上坐一下,我马上就好。”走到卧室门口时,她说。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而她喝成这样我又不好告辞。

大约过了两分钟,卧室的门打开,她已经脱下牛仔外套,只剩下里面穿的T恤,我看到了她右边的残臂和左边的肩窝。
她却没有在意,晃悠悠的向我走来,小小的残臂随着步伐摆动着。我连忙上前扶住她。
她一低头,道:“这扣子,我用钩子解不开,你帮我解,不许看……”她说着又倒在我身上。
我再在原地,抱着她,感觉她丰满的胸部贴在我的胸膛,一时间尴尬极了。
我一只手摸到她牛仔裤的扣子,三两下帮她解开。心里可怜这姑娘,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她扭了扭身子,又晃晃悠悠的向洗手间走去,不一会儿,我听到了哗哗的水声。

“甜甜,甜甜,没事吧?”我有点担心她。
没人回答。
“甜甜?”我又问,还是没人回答。敲敲门,里面完全没有反应,我的心“腾”地一惊,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我进来了啊。”我把门推开,卫生间内的景象让我愕然。
白天穿的牛仔裤掉在地上,卫生间内一上一下两个挂钩一样的东西挂着她的内衣裤,我再向旁边一看,徐甜甜靠着墙坐在地上,任凭花洒中喷洒而出的热水淋在她一丝不挂的胴体上,像是流水拂过白玉。她左侧的肩窝光滑而有弹性,右边的残臂则有些松弛,雪白的双胸上接近左侧锁骨的位置有几块黑点,似乎是散弹留下的伤疤。
我连忙关掉水龙头,用一条浴巾将她裹起来,叫了她两声,发现她并没睡着,只是不太清醒,一直低声呻吟着,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心想应该是热水加快了酒精进入血液的速度。
我心里矛盾极了,既不想她睡着,又怕她这时醒来。
于是我小心的擦干她的身子,把她裹着浴巾抱到床上,再帮她盖上被子。

“聂队……”她渐渐清醒,缓缓睁开眼睛,似是想坐起身子,残臂向我伸过来,我想,她一定是想拉我的手。
“喝点蜂蜜水吧。”我轻声说。
她腿蹬了一下,想让自己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身上裹着浴巾,连忙停下,刚才煞白的脸登时红得像个苹果。
我坐到床边,扶着她向上挪了挪身子,让她把头靠在我肩上,再帮她把被子盖好,让她用右边的小残臂夹住被单。
右手扶着她,左手拿起勺子,把蜂蜜水送到她嘴边。“我试过了,不烫。”
她喝了两口,突然抿抿嘴,不喝了。
“聂队”,她两眼有些迷离,直勾勾的盯着前面,吞吞吐吐地说:“你在公墓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在想……”
“甜甜,你喝醉了,先休息,明天再说吧。”
“我也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所以,今天见到你很开心。”
“甜甜,我在公墓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不过你今天喝醉了,我们明天再说不好吗?。”我说。
“我明白”,徐甜甜明明留着眼泪,脸上却挂着微笑,“能见到你,陪你喝杯酒,给你唱首歌,这就是我想的,还被你这样搂着,我真的很知足……这就够了……”
“甜甜,我在公墓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而且,没有变。”我坚定地说。
“可是,可是我!我连抱抱你都做不到!”徐甜甜喊了出来,她猛烈地用残臂敲打着自己的身体,身子因为过于激动而发抖。

我把她搂在胸前,用手擦去她腮边的泪水,轻吻她的额头“那就让我抱着你。”
感情再也不需要抑制了,她扭扭身子,亲吻我的嘴唇,我激烈的回吻过去,“抱紧我”,她说,我双臂紧紧搂住她的身体,让她的酥胸贴紧我的胸膛……她用修长的腿夹住我的腿,然后稍微一用力,又把头埋在我的胸前。我扶着她的背,感受到她用嘴解开我最上面一颗扣子,然后是稍下面一颗,然后是再下面一颗……后来,她用嘴巴咬住了我的腰带,用力扭,用力扭,却怎么也扭不开。
她又哭了,小小的残臂挥舞着,责怪自己的无能。
我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欲望,可是眼前这个女孩的经历已经够不幸的了,我不想让她为自己的冲动后悔,这不是得便宜卖乖,而是出于对女性的尊敬。于是我轻轻拉起她,相视侧卧在床上,轻吻她的嘴唇,然后让她把头枕在我胳膊上,一手抚摸着她的背,问她:“甜甜,我爱你,我想了四年,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不想耽误了你。”
眼前的姑娘娇羞的看着我,眨眨眼睛,然后坚定地说:“傻瓜,有什么冲动能持续四年。”

我不能自已,轻抚她修长的腿,放到自己腿上,她用小小的肩窝支撑着身体,试图贴紧我的身子,我一下把她抱过来,亲吻她的唇,耳垂,锁骨,残臂……

睁开眼睛,天已大亮,身边的人还把头枕在我的胳膊上睡着,光滑的胴体贴紧了我的身体,我摇摇胳膊,叫她起床。
她似乎还没有适应身边躺着的我,嘤咛一声用残臂挑起被单,把头埋在里面。
我笑了笑,把害羞的她从被子里面捞了出来,让她把头枕在我的身上。
“甜甜,真没想到真的还能再见到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爱你才好。”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徐甜甜向上挪了挪自己的身子,用自己的残臂摩擦着我的脸,幽幽说道:“自打喜欢上你,我就一直想拉拉你的手,摸摸你的臭脸,现在就只有靠它了。”
我抓住她的残臂,吻了一下,她一激灵,“痒。”说完,撅起下嘴唇,吹了吹挡在自己眼前的头发。
我们俩都笑了。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她轻轻唱起来。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昨天没有遇见你,我现在应该在给刚买的房子刷墙。”我打趣道。
“你住哪儿?”
“不远,就隔壁小区。”我说。
“那我们一会儿去看看吧?”
“好。”
“我要在墙上印一个脚印,你不许擦。”
“好。”
“以后你听话我就允许你来我这住,不听话就把你赶回你那房子里去。”
“好。”
“还有,你答应给我讲你执行任务的故事,以后你要给我讲。”
“好。”
“还有,昨天我试唱通过了,以后每周二和周五在X酒吧唱四首歌,你要去捧场。”
“好。”
“我上班的地方在你单位附近,以后每天上班都要坐你的顺风车,行不行呀,聂师傅?”
“好,不过麻烦手机用户75465831您先把昨天的车钱付一下。”
“讨厌,亲我。”
“好。”

有句话说得好,倒霉的人各不相同,而幸运的人,则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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